屋子里,陷入了让人惴惴不安的沉默。
好一会,秋灵才从外面回来,她似乎跑了许久,气喘吁吁的,手上提着个全封闭的金勾小笼子。
她走到苏梁浅面前,将笼子打开,眼角往地上的绿珠扫了一眼,兴高采烈道:“我运气不错,出去刚好赶上有人在卖,说是昨天才捉到的。”
其实哪有那样的巧合,绿珠是去谢云弈之前住在这里的院子找人帮忙的,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而言,这比漫无目的的碰运气去找,简直不要快太多,而且方便极了,她只要动动嘴就可以。
秋灵说话的时候,被网网住的小蛇,从她打开小门位置,窜了出来,直接飞到了绿珠跟前。
绿珠看着浑身青绿色的小蛇,上面是黑色的斑点,小小细细的,吐着信子,看样子就让人觉得凶狠。
绿珠脸色煞白,不由抬头看向苏梁浅,苏梁浅嘴角微微勾着,一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的表情,绿珠大惊失色,瘫软在地上。
秋灵继续道:“那人说了,这蛇算不上剧毒之蛇,被咬后,不会马上死,但是会长好多的蛇斑,等身上脸上都长满的时候,才会毒,我多给了他银子,他还给我赠送了不少东西。”
脸上长蛇斑,那不就是怪物了吗?
秋灵说着,将笼子里面其他用网兜装着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有蜈蚣,有蝎子,还有毒蛤蟆。
绿珠早已面无人色。
二姨娘不由看了苏梁浅一眼,这么短的时间,她的丫鬟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二姨娘心中正好奇的时候,就见苏梁浅再次直视绿珠,目光犀利如刃,极具压迫性,“现在,说还是不说?”
绿珠浑身颤,眼泪掉个不停,紧咬着嘴唇,还是有恐惧的哭声,溢了出来,但依旧没说。
苏梁浅见她不珍惜自己给的机会,给秋灵使了个眼色,秋灵会意,将单独装着蛇的网兜打开,捉着蛇的七寸,将它捉了出来,然后走到绿珠的身后,打开她的后领,将蛇扔了进去。
绿珠只觉得后背一阵软的冰凉,惊的虚软的她尖叫着跳了起来,很快又被秋灵摁着坐下。
绿珠感觉到蛇贴着她的肌肤,隔着衣服在窜动,似乎准备随时咬她一口,然后让她变成蛇人,最后死掉。
绿珠想要伸手去捉出来,极度的恐惧下,她连手都抬不起来,哭着求饶,甚至让苏梁浅直接杀了她。
绿珠惶恐急躁的尖叫,让二姨娘心里毛毛的,当然,她也仅仅只是觉得这样的刑罚恐怖,她好奇苏梁浅是想出这种比杀人还恐怖的刑罚的。
对害死自己女儿的绿珠,她一点也不同情,甚至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二姨娘看了眼苏梁浅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坐的也是四平八稳,就好像面前上演着的是杂耍。
那样的冷漠,那样的绝情。
蛇不停的往下爬,已经到了绿珠的下面,仿佛是要找个洞钻进去,绿珠吓得再次叫出声来,直接尿了出来,急切的大叫着道:“我说我说,我都交代了!”
嘴硬的绿珠受不住这样的折磨,缴械投降。
苏梁浅却没让秋灵将东西捉出来,而是冷冷的看着绿珠,笑道:“我听人说,人的七孔是互通的,将蜈蚣从一只耳朵放进去,它会从另外一只耳朵爬出来,也可能是眼睛和鼻子,或者直接从嘴巴出来,我刚准备让秋灵试试呢,我还以为你的嘴有多硬,说吧。”
对这种吃里扒外,还是向着苏倾楣的下人,苏梁浅是半点也不心慈手软。
绿珠看着苏梁浅轻描淡写的说着那样残酷的刑罚,云淡风轻,只觉得她比食人的恶魔还要恐怖。
绿珠哭声不止,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她现在一心只想让苏梁浅早点将这蛇捉出来,急切的开口道:“是二小姐,这,啊——这毒药是二小姐给——给的——啊呜——她知道大小姐要来,让我在大小姐来了之后,就——就动手,然后栽——栽赃给——给你!”
绿珠刚交代完这些,说不下去可,一张脸又红又白,似刺激又似痛苦,趴在地上,向苏梁浅求饶求助。
“秋灵。”
苏梁浅叫了句,秋灵会意,掀开绿珠已经被尿浸湿了的裙子,将大半个头都钻进去的蛇扯了出来,嫌弃的看了绿珠一眼。
这蛇是毒蛇没错,但它的毒牙,在到秋灵手上前,已经按着苏梁浅的意思给拔了,所以这蛇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根本就不能咬人,至于身上脸上长蛇斑,那完全就是秋灵为了吓唬绿珠编的。
秋灵提着蛇,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在面对绿珠的方向站着。
绿珠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青红交加的脸,都是吓得冷汗,和泪水和在一起,嘴唇也是苍白,有的也是嘴皮被咬破的不正常的红。
她低低的啜泣着,脸上除了悲痛,还有懊悔,浑身还在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虚弱的连动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苏梁浅身侧坐着的二姨娘,也没好多少,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脸雪白。
虽然她之前就已经相信了苏梁浅的推测,但真的从绿珠口中得知真相,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气愤悲伤,然后更加自责。
是她识人不清,才酿成这样的祸端的啊。
“是什么毒药?”
绿珠听着苏梁浅冰冷的质问,闭上眼睛,认命着继续道:“奴婢只是依二小姐的意思去做,并不知道是什么毒药。”
二姨娘气的牙关在颤,上下牙齿相碰,出的是那种让人心悸的咬牙切齿的声响。
“苏倾楣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绿珠不敢看二姨娘,喃喃道:“二小姐,她对我有恩。”
这话,简直让二姨娘崩溃。
“有恩?我对你没恩吗?锦儿亏待你了吗?我们那么信任你!”
二姨娘对苏如锦的教导一直就是善待自己重用的丫鬟,不要也不能随便脾气,这一点,苏如锦一直都做的很好,二姨娘自认为自己和苏如锦,都是没有亏待对不起绿珠的地方的。
她本来渐渐平复的情绪,再次变的激动,而且有愈演愈烈之态势。
这样的理由,她不能接受。
“二姨娘。”
苏梁浅看着情绪激动的二姨娘,叫唤了声,二姨娘强忍着,没再作,就用那双让人觉得恐怖的眼睛,盯着绿珠。
“既然是毒药,你家小姐喝下后没反应的吗?具体的过程,说清楚。”
绿珠偷瞄了二姨娘一眼,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撞上秋灵的视线,秋灵龇着牙,绿珠吓得,又是浑身一抖,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边回忆边道:“姨娘离开后,小姐也歇下了,夜半被噩梦惊醒要喝水,奴婢就将毒药下在了水里,给小姐喝了,小姐喝下后,很痛苦要叫人,奴婢就用被子将她闷住,小姐她——”
绿珠说到这里,两只手比身体抖的还厉害,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她从未想过杀人,还是自己的主子。
二姨娘听到这里,咬唇死死的盯着绿珠,她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睛,再次有眼泪流了出来。
她两只手牢牢的紧紧的摁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才克制住自己上去再爆打绿珠一顿的冲动。
一个要死的人,再打,似乎也就那样,没有任何意义了。
二姨娘越哭越伤心,松开握住把手的一只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生疼的胸口,痛的不能呼吸。
她的锦儿,她的锦儿原来死的这样惨。
那个时候,她一定很绝望无助,而且痛苦。
“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活着也是一种痛苦,奴婢这是在帮她解脱!”
绿珠仰着头,理直气壮的,显然,她就是这样想的。
“这话,是苏倾楣对你说的?”
苏梁浅冷声问完这话后,垂着的门帘被掀开,苏老夫人拄着拐杖,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好你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贱婢!”
绿珠听到苏老夫人的声音,一惊,听到她继续道:“什么时候,主子的生死,轮到丫鬟说了算了,这种下人,就该游街沉塘!”
苏老夫人也是得知苏如锦身死的消息过来的,她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苏如锦是自杀,没想到却是她杀,还是被贴身的侍婢杀了。
二姨娘看到苏老夫人,也是一愣,她见苏老夫人一副要为苏如锦做主的架势,哭的越大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着到她的跟前跪下,“老夫人,您一定要为锦儿做主啊,不要让她枉死冤死啊,锦儿她,她是被二小姐害死的啊!”
苏老夫人到的时候,刚好听到绿珠那番杀了苏如锦是为她好帮她解脱的言论,至于之前,绿珠的交代,她并不知晓,所以在听到二姨娘说苏如锦的死和苏倾楣有关的事情,她也是一懵。
“二丫头?”
二姨娘点头如蒜,“是二小姐,她昨天来看锦儿的时候,在她枕头底下放了毒药,她一早就和绿珠串通好的,两人里应外合,只等大小姐来看过锦儿后,就害死她,嫁祸给锦儿!”
二姨娘控诉着苏倾楣,字字泣血。
苏老夫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看向绿珠,听着二姨娘继续道:“锦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人,您是最清楚的,她对您下毒,那就是被二小姐和绿珠这贱丫头挑唆蛊惑的,真正看不惯老夫人维护大小姐,想害死您的,是二小姐啊!”
苏老夫人依旧有些云里雾里,苏梁浅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下,然后将刚刚绿珠交代的,一一告诉了苏老夫人。
二姨娘还没求着苏老夫人给苏如锦做主,地上一直趴着的绿珠撑着跪下,手指着苏梁浅,看向苏老夫人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大小姐,是大小姐胁迫奴婢,她将毒蛇放在奴婢身上,要是奴婢不按她的意思去说去做的话,她就会让那毒蛇将奴婢咬死,那些蜈蚣蝎子,都是大小姐找来的,就是为了逼迫奴婢!”
绿珠指了指秋灵手上的蛇还有地上的一堆的毒物,“是大小姐想要害二小姐,但这样昧着良心的事,奴婢不能做啊,我家小姐最恨的就是大小姐了,奴婢承蒙她的恩情,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啊!”
绿珠再次反口,将事情的责任,再次推卸到苏梁浅身上。
二姨娘再也忍不住,扬手就给了绿珠一巴掌,歇斯底里的命令道:“将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二姨娘这一巴掌力度不小,绿珠被打的,鼻子都流血了。
“是大小姐想要陷害二——”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二姨娘疯狂的叫道,再次去撕绿珠的嘴,绿珠努力去躲,边躲边道:“二姨娘再让奴婢说几遍,奴婢都还是这样的回答,二姨娘现在被大小姐说动蛊惑,是要小姐死不瞑目吗?”
绿珠非但不改说辞,反过头来质问二姨娘。
苏梁浅看了眼仿若视死如归的绿珠,倒是有几分意外,这丫鬟,竟如此维护苏倾楣,对她那般忠心,也难怪苏倾楣用的这么大胆放心,出事都这么久了,人还没来。
二姨娘却不能忍受接受,不住的打绿珠,边动手边让她将苏老夫人没到时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绿珠的态度,同样坚决,始终咬死苏梁浅不肯放。
“好了!”
苏老夫人开口,制止二姨娘。
二姨娘打的也累了,没起身,向后坐在地上,掉泪。
苏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过来,原是想安慰安慰二姨娘的,但看二姨娘现在这个样子,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张口。
她叹了口气,看到秋灵手上提着的绿蛇,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让秋灵都收拾起来,秋灵哦了声,将东西重新放回到笼子。
“将这丫头拖出去杖毙。”
苏老夫人说游街沉塘,那只是夸张。
苏家风波不停,本来就在风口**,议论不断,有道是家口不可外扬,苏老夫人自然不可能真的将绿珠沉塘,就算要处死,那也是静悄悄,无声无息的。
“不行!”
只顾着哭的二姨娘听苏老夫人说要将绿珠处死,忙出声制止,“她现在还不能处死!”
“这种毒害主子的贱婢,难道你还准备留着她?你留着她做什么!难道你不想为锦儿报仇?”
二姨娘看着态度颇为强硬的苏老夫人,心中对她积压的怨气却涌了出来,“老夫人您这样做,是心疼锦儿想为她报仇,还是担心她乱说?”
二姨娘目光犀利,苏老夫人被她盯着,说不出话来。
两者都有,但后者居多。
不管苏如锦的死,是因为苏梁浅还是苏倾楣,牵扯到谁,都不是苏老夫人愿意看到的。
“您是怕因此影响二小姐吧?她现在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了,要再落个戕害庶妹的名声,您真正想要护着的是她吧!”
苏老夫人迟疑了片刻后,很快又义正言辞道:“绿珠都说了,和楣儿无关,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
“绿珠还说了,是大小姐让她这样做的,既然和二小姐无关,那就是大小姐指使的?”
苏老夫人正了正神色,“姚氏,我顾念你丧女之痛,你不要无理取闹!”
二姨娘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出了声,大笑的时候,眼泪也飙了出来,她擦掉眼泪,大有豁出一切的架势,站了起来,挡在绿珠身前,指着她道:“她是杀害锦儿的凶手,是能指证幕后真凶的唯一证人,老夫人您现在还不能将她处置了!”
二姨娘态度坚决,流着泪继续道:“若事情就这样平息,您准备如何交代我锦儿的死?自杀还是被丫鬟杀死?若是自杀,外面的人定会觉得我的锦儿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若是被绿珠所杀,她们也会觉得,是我的锦儿虐待苛责下人。”
“她都已经死了,就算她曾犯了错,不招您待见,念在她是您的孙女,多年承欢的份上,求您顾全点她的名声,让她走的安生干净些,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事了。”
二姨娘说到最后,声音染上了凄楚的请求。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杠不过苏老夫人。
二姨娘见苏老夫人态度有所松软,继续道:“徐嬷嬷的事,老夫人知道吗?”
苏老夫人听二姨娘这时候提起徐嬷嬷,心头疑惑又不快,“她不是已经被我打到庄子上去了吗?”
二姨娘见苏老夫人果然不知道,笑出了声,连嬷嬷眼皮跳了跳,对二姨娘接下来说的话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不由看向苏梁浅,见她一副沉静的样子,并没有慌乱,也没有要阻拦,安下心来。
“她是被老夫人您打到庄子上去了,但她昨天就死了。”
“什么?”
苏老夫人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又难以接受的样子,看向她身后站着的连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嬷嬷是从青州跟她到京城的老嬷嬷,她死了,不可能没人来向她通报一声,尤其她还是刚被她打离开不久。
连嬷嬷跪在她跟前,诚惶诚恐认罪道:“下人前来通报这件事的时候,老夫人您还在休息,老夫人您才刚好,而且因为这次生病,您的身体,比以前差了许多,府里的事情又多,所以老奴,老奴擅作主张,隐瞒下了这件事,求老夫人责罚。”
连嬷嬷话说完,头抵在地上请罪。
苏老夫人没想到徐嬷嬷真的死了,从二姨娘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她还以为,她还以为是假的。
几十年的主仆关系,尤其是来京城后,苏老夫人因为和萧燕的关系,经常生气,多数的时间,都是徐嬷嬷劝着,帮她排解。
在身边陪了几十年的人,前几天还在自己面前又哭又闹的,说没就没了,苏老夫人都觉得不真实,心里也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唏嘘。
苏老夫人的神色,难掩悲痛,还有莫名的疲倦,但并没有责怪连嬷嬷,而是问道:“怎么死的?”
连嬷嬷恭敬回道:“说是自杀。她从苏府随身带去的那些值钱的东西,在路上,被几个嬷嬷搜刮一尽,到了庄上后,行李又被庄子上的几个仆妇抢了,她不堪打击,许是觉得以后的生活无望,所以自尽了,是老奴的错,老奴没选好地方。”
连嬷嬷说最后一句话时,抬头看向苏老夫人,一脸沉痛的自责。
最开始的庄子,是苏老夫人精心挑选的,但因为后来的事,苏老夫人对徐嬷嬷寒了心,她的本意就是狠狠惩罚,但并不是让徐嬷嬷死,要不然,也不是毒哑她了。
苏老夫人沉默良久,连着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看着胆颤的连嬷嬷,用有些僵硬的声音命令道:“将那几个送她去庄子上,还有庄子上对她动了手的嬷嬷,全部杖毙了。”
杖毙?连嬷嬷没想到,是这样重的刑罚,这也可见苏老夫人和徐嬷嬷的感情。
二姨娘这时候开口冷笑道:“自尽?我看是杀人灭口吧!老夫人纵是将那些嬷嬷都杖毙了,不过也是徒添冤魂,并不是也没有真正的替徐嬷嬷报仇。”
她冰冷的口气,笃定又充斥着不屑,继续道:“老夫人打徐嬷嬷离开那日,我本想求着老夫人在大小姐面前说说好话,让大小姐见锦儿一面,我回头找您的时候,刚好看到徐嬷嬷收拾行李离开,我当时觉得不对劲,雇车跟了上去,徐嬷嬷将被您毒哑的原因,都告诉我了,老夫人早就知道,您的病,更多的是二小姐搞的鬼吧,我的锦儿,虽然有错,但说到底,不过是二小姐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棋子替罪羊。”
二姨娘不满,但比起之前的愤恨来说,释然了许多,那是一种看淡生死,无所畏惧的豁然。
“我回府后,愤怒之下,一时冲动,去倾荣院找苏倾楣,苏倾楣并不知道徐嬷嬷已经被毒哑了。而且,徐嬷嬷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她什么人,您不清楚吗?她还有个顽劣的孙子呢,她孙子尚未娶亲,她心里还有牵挂,就是再悲伤想不开,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绝路。”
“两个人同时自尽,哪有这样的巧合?二小姐这是怕害您的事情败露,先下手为强了,一下两条人命,锦儿还是她的亲妹妹呢,这心真是比蛇蝎还要毒!”
二姨娘口气笃定,而且这推理,也算有理有据,苏老夫人也不由动摇。
“不是,事情并不像二姨娘说的那样,姨娘,您肯定是误会二小姐了,二小姐她最是菩萨心肠,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绿珠伶牙俐齿,一气呵成。
二姨娘冷锐的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利箭,朝绿珠射去,“你对锦儿,要有对二小姐一半的忠心,也下不去这样的狠手。”
苏老夫人原先还有些迟疑,见绿珠句句指责苏梁浅,却见不得别人说苏倾楣不好,更加相信二姨娘所言。
“不过也对,她连自己的亲祖母稍不顺意,都能忤逆不孝痛下毒手,更何况是隔了肚皮的庶妹,不过就算是同一个肚皮出来的,也不见得她就会有多深的感情,大少爷出事到现在,夫人倒是一直在床边守着,唯恐出事,她看了几回?她现在是羽翼未丰,需要苏家需要老爷,谁知道老爷将来若是没有利用价值,会不会也被她?”
二姨娘看着苏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含了半句,没说出来。
二姨娘说这话的时候,还真挺期盼能有那一天的。
“难道老夫人还指望这样忘恩绝情的人,光耀门楣不成?”
本来,苏老夫人就因为苏泽恺的忧心,现在出了苏如锦和徐嬷嬷的事,还将苏倾楣也牵扯了进来,偏毒死绿珠的那个丫鬟,又咬着苏梁浅不放,苏老夫人只觉得一团乱麻,情绪低落至极,整个人都是萎靡的。
而且,二姨娘的话,真的是字字诛心,偏苏老夫人都听进去了,她甚至觉得,那样的事情,苏倾楣并不是干不出来。
苏老夫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头痛胸闷,哪哪都不舒服。
她心里这时候更多的是顾虑苏泽恺,苏泽恺现在不能科考,她原本是指望着,苏倾楣将来要有了出息,能拉扯帮扶自己兄长一把的。
苏梁浅感觉得到,因为苏泽恺的事,苏老夫人有些怪她,并没有凑的很近,给连嬷嬷使了个眼色,连嬷嬷站了起来,给苏老夫人顺气,不住的小声劝道:“老夫人,越是这种时候,您更得保重身体啊。”
好一会,苏老夫人才从那种忧虑悲痛中稍缓过来,她身子稍稍坐直,看着二姨娘道:“不管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了,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苏老夫人摆了摆手,眉梢眼角还有说话的口气,都是说不出的倦怠。
她让连嬷嬷扶着她站了起来,缓缓走至床边,看了苏如锦一眼。
苏如锦这段时间也清瘦了许多,脸也有些稍稍凹陷进去了,下巴尖尖的,两边脸颊都有伤,狼狈至极。
苏老夫人想到,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她都还没到自己的腰,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想到过去的时光,再看她现在,饶是对她已经失望透顶的苏老夫人,也忍不住落泪。
这是她的孙女儿,亲孙女儿,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啊。
苏老夫人这一落泪,很快就哭出了声,眼泪汹涌,佝偻着背,二姨娘看她这样子,心里对她的怨恨,莫名消减了许多。
苏梁浅上前劝慰了几句,让连嬷嬷扶着苏老夫人离开。
苏老夫人握住苏梁浅的手,眼睛含泪,似乎是要说什么,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张口。
二姨娘走到苏梁浅的身侧站着,目送着苏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她刚刚应该是想和你说苏泽恺的事,我希望你不要答应,我甚至盼着你把他给杀了,然后六姨娘再生个女儿,这样,苏克明就断子绝孙了。”
二姨娘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丝毫不掩对苏克明的恨意,还有对萧燕的。
如果苏泽恺死了,萧燕必然和她一样痛不欲生,这对苏倾楣来说,也是个打击,毕竟,家中没有兄弟,在外人看来,就是没有靠山,是会被轻贱的。
苏梁浅没接这话,转而问道:“你准备怎么做?祖母不管,你准备找父亲?绿珠对苏倾楣忠心耿耿,父亲现在也正看重她,你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让他对你动杀念。”
苏梁浅在提起苏克明时的漠然,让二姨娘不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了笑,黯然的眼眸,是破釜沉舟的坚决,“就算是这样,该说的我也还是要说,刚好也让老夫人和几位小姐瞧瞧,他到底有多狠心绝情,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死,小姐留一个你的丫鬟给我吧,作为报答,我会在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告诉小姐一个秘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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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刑罚逼供,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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