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复问:还有什么事
孟闲闻言拉了洛复一把,把素描本推到洛复眼前问: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洛复看了片刻道:很好。
你觉得一个完全没有绘画基础的人,可以画成这样吗?孟闲继续问,他一只手重新拿起笔来,在手上打转。
洛复先是看了一会儿画,然后视线移到孟闲手上,片刻后他感到有点头晕。
很难,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洛复说。
孟闲语气里带了丝丝不甘,他拿回素描本对洛复道:你先玩一会儿游戏,我上完色后里在下结论。
一个小时后,洛复刚好打完了两盘游戏,孟闲的画也完工了。
现在呢?孟闲问:你现在觉得,没有绘画基础的人能完成这样的作品吗?
孟闲说这话时并没有带着很大的夸耀语气,他的自豪只是隐隐显露出了一小点,更多的是仿佛真的在表达疑问的感情。
洛复皱了皱眉,深思熟虑后他说:我现在肯定,门外汉画不出这样的作品,而且我觉得,只有一点点了解绘画的半吊子也画不出来。
出什么事了吗?洛复问。
孟闲突然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想事情就喜欢喝水。
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他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洛复疑惑:究竟怎么了?
第一次见面我男扮女装去你的酒吧,你告诉我这里不欢迎女的,然后我告诉你我是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么?孟闲答非所问。
难道不是为了隐藏身份?洛复说完便意识到话里的蹊跷,并不是每个人都要隐藏身份的,孟闲没杀人犯法,也没必要这样做。
孟闲摊手:是的,但是我为什么?
孟闲咽了咽口里甘甜的水,想着之前他见到沈行时不正常的心理活动,想着沈行对于绘画这个兴趣爱好所表现出的失态,他感觉他触碰到了被掩埋的某件事的边缘。
为什么?洛复问。
孟闲对着洛复眨了眨眼睛。
洛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不可思议地说:你被人害过?
孟闲见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了,颇为欣慰的道:是的,然后我就失忆了,我全家上下都不愿意告诉我,我丢失的记忆是什么。
和你见第一面的时候我觉得你不靠谱,所以我并没有坦白,而现在,我需要你帮忙,所以不坦白就显得不道德了。孟闲继续道:如果沈行真的和我以前有什么,那我去查他可能会遭到我家人的阻止。
你的意思是洛复的话被打断。
如果我真和沈行有什么,而我家人的态度,明显会阻止。孟闲道。
洛复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剧情就有点狗血了啊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但沈行给我的感觉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孟闲说着忽然轻笑一声接着说:真的非常非常不一样。
洛复点头称是:主要查绘画吗?
是的。孟闲说:我感觉他好像挺在意这个的,你看看他是不是美术生或者别的。
OK洛复接着说:那么陛下可以准臣离开了吗?
孟闲点了点头就要答应,窗外忽然一阵雷鸣,紧接着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孟闲第一反应就是去关窗。
他的桌子靠近窗边,上午都是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他不喜欢接触电子产品所以并没有看过天气预报,任谁也想不到这雨说下就下毫无征兆,他甚至连闪电的影都没看到丝毫。
风很大,有雨飘进来了,孟闲站在桌前看着已经被点滴雨水晕染开了的画作,心里不是很舒服。
倒不是那种心血被毁的悲伤,只是这兆头不好,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洛复看见了怔在原地的孟闲,以为对方是因为画作被毁感到遗憾,于是想要上前劝慰,这时候孟闲缓缓道:你回不去了。
?这话怎么这么恐怖呢?
嗯,那我就先待你这吧。洛复说。
然而孟闲已经迅速关了窗收拾好桌上的一片狼藉,他解锁了放在一边的手机,看见上面的雨势预计持续三个小时。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下午有计划的,他原本打算再去看看沈行,然而天不遂人愿,现在不得不搁置了。
☆、第 6 章
高二A班。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纪青川留了些作业,像是有什么急事,先出去了。
沈行好好地写着数学题,外面忽然就开始狂风暴雨,老天爷跟疯了一般,呼啸不止的狂风吹得走廊上的助考标语砰砰响,隔壁班是高三A班,也就是宋远在的班。
沈行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淋得迷迷糊糊的玻璃,看向窗外。
他在靠窗的位置,学校的广场上种了一棵松树,此刻被折磨得不成树样,那可是松树啊,沈行想了许多事,松树都被风雨摧折,落得如此狼狈,更何况是人。
那个数学题角度问得太刁钻,他本就拿不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这雨一下,更是被打断了思路。
他没有因此感到烦躁,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彼时他和那个少年已经混得很熟了,所谓很熟,是到互相玩耍,同睡一张床的程度。
那少年说了自己的名字,却是个英文名,沈行实言自己听不懂,少年便沉默了,说自己还没取中文名。
现在一想,普通话说得那么好,想必在国内有生活过一段时间了,缘何连个中文名字都没有,怕是不愿说吧。
沈行便只好叫他哥。
他哥是个很优秀的少年,沈行能看出他哥举手投足间的贵气,那是当时的沈行从未见过的气质,小乡村里什么样的人的有,唯独没有有钱人,和他哥那样的人。
他开始能看出来他哥的不适应,他知道他哥以前生活的优渥,所以他时常会问他哥过得好不好,
他哥挺在乎他的,从来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沈行叹了口气,心想,那哪是在乎呢?就算过得不愉快,依他哥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会说。
哦对了,那段时间他哥作为一个插班生和他一起上课,成绩好得不得了,特别是数学,自己那时候一直赶不上。
不过现在肯定可以赶上了
他把笔尖对准草稿本戳了戳,然后突然鼻尖一凉,他反应过来是窗户没关好。
雨点飘了进来,晕开了他笔尖刚刚点的墨。
他想起有一次他和他哥出门,结果淋了雨回来,好不容易洗完澡,他哥又称累坏了一直不肯吹头发,那晚劝了好久,最后靠撒娇才引得对方松口。
一阵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
下课了,沈行关了作业本,趴在桌子上。
他胡思乱想了十分钟。
下午他被通知去一趟办公室,在同桌心疼的目光下,他若无其事地出了教室。
然后他就在办公室见了个熟人。
宋远和他并不是一个年级的,各自班主任的办公室也不一样,出现在这里委实怪异。
除了刚进门时那不可避免的目光交汇,沈行再没看宋远一眼。
他目光扫到坐在椅子上的他的班主任,只觉对方的表情甚是可疑。
没有责备甚至还带着点赞赏?
所以不是纪老师打报告?
那这是什么意思?
他开口恭敬地叫了班主任一声,对方和蔼的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宋远在一旁给他打了声招呼。
沈行碍于有人在旁边便没有给对方难堪。
一轮交谈。
从办公室出来的沈行脸上阴沉沉的,他敢肯定,在纪老师打完小报告并严厉地谴责他之后,他的班主任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了。
且不说他能不能在数学竞赛中取得名次,他单单看着宋远就恶心得够呛。
关键是他的语文烂,哪怕竞赛加了分,给招生团留了好印象,在群英荟萃的A班,他的总分也不会太出挑。
情况他脾气也不怎么好。
沈行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固执不听劝,还喜欢恶意揣度别人。
就像班主任叫他过去给他这个机会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班主任为他好,而是觉得对方不过是在乎业绩。
沈行眨了眨眼,觉得外面的天色刺眼得很,只好回了教室 。
唯一让他感动高兴的也只有宋远没来烦他。
然而宋远没烦他,不代表其他人也安安分分地不出现在他面前惹他心烦。
他又被叫去了办公室,他想,纪青川果然还是给他穿小鞋了。
他原本打算想上次一样站原地安安分分听上几分钟洗脑,让这事不了了之算了。
然而总有人横插一脚。
就在沈行的班主任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开始倒鸡汤时,办公室里里响起了敲门声。
沈行猜是有别的老师来了,班主任坐着,他站着,他又离房门更近,自然是他去开门。
然而推开门后,散漫的脸色一变,手在把手上僵硬片刻,不动声色地后退一两步,仿佛瞧见了什么病毒般。
宋远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宋远看向沈行的班主任,询问了大概状况,便开始提沈行说好话,加印象分。
但只是说沈行怎样怎样好,并没有替沈行辩解,没有一句沈行不会早恋。类似的话。
他们的交谈话七弯八拐,趁沈行不注意,竟是绕到了沈行的成绩上。
全程都是宋远在慢慢引导,班主任在其中可能不觉得,但沈行周围旁听者,宋远的不怀好意,他听得比谁都清楚。
他们的交流越来越深入,沈行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他也没有时间插嘴了,宋远绕到成绩上来后,很快便提出在竞赛途中帮沈行补习。
沈行一惊,本能的反应使他出口的话跳过了大脑思考这个步骤。
沈行:不行!
班主任被沈行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他。
沈行没说什么,他也不能把他家的恩怨尽数抖落出来,沈行有些愤怒,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宋远一眼,未经允许,便失礼出了门。
他快步走着,宋远在和他班主任解释着什么,他没听太清,直愣愣地回了教室,他刚踩到地面突出的不锈钢门槛时,铃声响了,教室里的学生基本上都坐好了,应课老师也提前到了讲台上,他抱歉地鞠了一躬,走到了座位上。
宋远以前确实是时不时在他面前晃荡一两下,说些自以为在关心人,却其实是在恶心人的话,他只是以为宋远的性格生来如此。
但宋远刚才一步一步把班主任扯得与他为同一阵营,把沈行往坑里带的手段,熟练得不像话。
宋家的人都是人精,他前段时间居然以为宋远与其他人不一样,以为宋远只是被胁迫而不得不与其他人一起欺骗他,现在看来,宋远是主谋都有可能。
真他妈搞笑。
晚自习之前体育委员发了号码牌,沈行的牌子上写着3A13,沈行的编号是13。
这个号码除了方便认人,并没有类似于入场顺序之类的其他意义。
但沈行看着这个牌子,心里并不是很舒服,十三并不是个很好的数字。
沈行今早过来时,见操场上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明天便会举行开幕式。
运动会会持续两天半,他的跳高项目在第二日的下午。
也就是说他明天屁事没有。
他甚至可以白天不来学校,仅仅上个晚自习。
但他不会不来,他提防着宋远再有什么手段,把他不来学校的事添油加醋说于他班主任听,那便不是补课这种监视手段了。
第二日沈行起床,仔细检查确认带了号码牌,便出门了。
到教室时陈耀给他打了个招呼,说:刚才有个高三隔壁班的来找你,就是一直在光荣榜那个,叫什么宋
沈行放下书包,让陈耀帮忙把他的号码牌别到背后,说:宋远。
陈耀别好号码牌,也让沈行帮忙,说:对。
沈行别好了号码牌,陈耀便转过身来,问:他找你做什么?
沈行:不知道,有病吧。
陈耀噎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好奇这个让沈行爆粗口的学霸是何方神圣。
陈耀:你不去找他?
沈行:不用去找。过不了多久,他会自己过来。
进行完开幕式,走了些乱七八糟的流程,沈行便打算回教室。
教学楼面前有个小型花园,种些低矮灌木和彩色小花,里面有许多水泥铺的交错小路,大约可供两人并排行走。
花园不大,沈行站在花园外围,能听见里面人的谈话声,他无意偷听,正要走时发觉这声音十分熟悉,但仔细回忆班上并没有人的声音与之吻合。
沈行忍不住停下脚步。
张叔,您还记得我以前的事吗?
沈行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他再走近一些,便见一男子站在小道上,正与一中年男人说着话。
那中年男人的面容清晰的显露在沈行面前,是教导主任张承叁,而那白衣服的年轻男人
沈行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孟闲。
孟闲叫教导主任张叔?
此刻沈行印象中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露出了为难的笑容,说道:小闲啊,不是我不愿意说,是以前的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孟闲问:所以您是知道的对吗?
沈行心想,知道什么?孟闲以前经历过什么?教导主任又为什么隐瞒不肯说?
那边教导主任又开口了,说:你家里人不愿意说也是为了你好。
孟闲:嗯,我知道了。
孟闲说完便转了个话题,问:这场运动会要开多久?
沈行听见教导主任回答他两天半。
孟闲抬头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操场,说:嗯,谢谢张叔,我去看看。
张叔笑了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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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记忆——方寸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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