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盗墓] 作者:钟晓生
佘蛇都表示自己没有责任心养宠物一定会养死,最后李夭夭索性搬出借口说苏颐对猫毛过敏,不负责任地甩手不干;余鱼和佘蛇立刻表现出对长毛动物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喷嚏连连。
南宫狗剩早有预料地把徒弟们都揍了一顿,最终乔瑜还是无可奈何地抱着黑猫回了家。
回家之后,乔瑜立刻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四牛不见了!!!
对于四牛的失踪,它的正牌饲主南宫狗剩却显得一点都不担心,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乔瑜问起来,他只说:“嘛,溜出去玩了嘛,宠物要放养啊。”
然而一只肥的好像随时会从天上掉下来的鸽子,在上海这样钢筋水泥建造的城市里,它又能去到哪里呢?可是既然南宫狗剩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乔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自己出去漫无目的地找了几次,自然是没什么收获的。
过了数个星期,几人在埃及消耗的元气都养回来了,四牛还是没有回来。
这天南宫狗剩出去了,乔瑜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扫地拖地擦灰尘,细致的卫生工作使得即使只是一间几十平米的小房间也耗费了数个小时。
做完卫生工作后,乔瑜替老鹰二号清理了猫砂,为它倒上点新买的牛奶和猫粮。老鹰二号懒洋洋地从床上跳下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几口牛奶,然后优雅地嚼起了猫粮。
乔瑜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柔顺的毛发摸起来舒服极了!
“二号,你喜欢这个口味的猫粮还是上次那个口味?”
二号懒洋洋的眯着眼,惬意的好像一个皇帝一样。
乔瑜看着它吃完了猫粮后,抱着它坐到沙发上,开始百无聊赖地逗它玩。这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忙完了一周的工作,难得有一个不必思考、不必烦恼的空闲,可以尽情的偷懒,什么都不用在意。
自从回到上海后,乔瑜对老鹰二号的恐惧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逐渐消失殆尽。事实证明,它的确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不同,仅仅是它的食量比一般的猫要大许多,吃的东西也要杂很多,荤素不忌,甚至比起已经退化的家养的猫来说,它还会捕捉老鼠和昆虫。乔瑜甚至怀疑,或许这只是一只尾随在他们身后误闯入地宫中的普通埃及黑猫,而不是什么墓主的守护者。他将他的这个想法向南宫狗剩提起,南宫狗剩只是不大在意地顺着他敷衍了几句,似乎他对于这只猫究竟是什么身份根本不在意。
乔瑜颇有兴致地模仿着网上流行的“英俊的小猫”的样子捏住老鹰二号的脸,毋庸置疑,老鹰二号是一只俊美的黑猫,即使被扭曲了脸型依旧是一只俊美的黑猫。
乔瑜心软如水,低头亲了亲这只俊美黑猫的鼻尖:“二号,你说四牛到哪里去了?”
黑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乔瑜目光柔和地笑了起来,将它举到眼前:“二号,你说我们做点什么好呢?你想看电视还是出去走走?”
黑猫颇有灵性地晃了晃前爪,乔瑜笑得眯起了眼,对着它亲亲抱抱,怎么亲昵都嫌不够。
晚上,南宫狗剩回到家里,快速做了两个小菜,两人吃完晚饭后一起抱着黑猫看电视。
乔瑜突然问道:“你的户口落在哪里?”
南宫狗剩愣了愣,笑呵呵地说:“唔,大概是在安徽?怎么啦?”
乔瑜说:“今天居委会的人上门,说过一段时间又要开始人口普查了。我想起来就问问。你的户口本放在哪里?我帮你收起来吧?”
南宫狗剩微微一怔,搂着乔瑜漫不经心地说:“唔,大概在大栓那里吧。我用不上这个,不知道丢哪了。”
乔瑜微微蹙眉,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那你的身份证呢?”
南宫狗剩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脸:“怎么突然要这个?”他起身掏包,从包里拿出一个经年的旧皮夹,抽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乔瑜。
乔瑜接过他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南宫狗剩穿着中山装的年轻时的旧照片,照片上的模样青涩而干净,和现在相比模样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一双标志性的眯眯眼看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乔瑜留意看了一下姓名,的确是南宫狗剩,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怀里的黑猫受惊不满地跳到地上,翘着尾巴走了。
乔瑜爱不释手地打量着狗剩年轻时的照片:“你那时候几岁啊?”
南宫狗剩说:“二十几岁吧。”
乔瑜奇道:“身份证不是每十年就要重办一次吗?”
南宫狗剩说:“哦,今年就要重办啦。”
乔瑜盯着照片看了又看,目光揶揄地在照片和面前的真人之间来来回回,评价道:“你年轻的时候挺好看的。”
南宫狗剩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头:“老啦,英俊与我如浮云啦。”
乔瑜看了看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不禁搡他:“你也只比我大了四岁啊,四十都不到,说什么老。”
南宫狗剩只是笑:“你先帮我收着吧,我一时半会也用不着,糊里糊涂就弄丢啦。”
乔瑜自然没有推辞,拿着他的身份证走到柜子旁,拉开抽屉,珍重地放进一个专门摆放证件的盒子里。
夜深之后,两人面对面的躺在床上,乔瑜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用食指的指腹轻柔地描摹着南宫狗剩的五官,一字一顿珍重地念道:“南、宫、狗、剩。”
这个就是他的爱人,不知道会和他在一起多久的爱人。乔瑜已不是年轻气盛的男孩,不会轻易奢求一辈子,但他的确是拿出了真诚来对待这段感情、对待这个男人。他这个年纪的人,求的无非是一个安逸,而对于南宫狗剩,凭良心说,两人的契合度远远超出了乔瑜的预计。和南宫狗剩相处似乎并不需要他做出任何的牺牲和退让,而南宫狗剩的一切做的也很自然,并没有显得刻意去迎合他,但是两人相处的日子的确是异常的合拍。
“不管是一年还是一辈子,”乔瑜心想,“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开始爱上他的。但他的确成功的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我忘记了苏颐,现在再回想起来,我究竟是不是真的爱过苏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好像,我也许,我想确定我真的很爱这个人……”
过了几天,乔瑜看中了一款保险,决定将买下这份保险并南宫狗剩当作受益人。
他总觉得,他和南宫狗剩之前似乎缺少了某种关联。如果是一对男女恋人,大可领一张证,甚至同床而眠都可以作为某一种无言的协定。可作为同性恋人,乔瑜依旧觉得,两人的羁绊实在太少。甚至当年他为他大学时的恋人做了不少,这几年为苏颐也付出了不少,而对南宫狗剩,他似乎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于是他想要多做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的感情。
乔瑜下班后去了保险行。
保单上要求填写受益人详细的身份,乔瑜特地将南宫狗剩放在他那里的身份证带上了,郑重地在保单上受益人的一栏里写下了南宫狗剩的姓名和身份。
办理保险的负责人将保单收走后粗略扫了一眼,目光猛地被“南宫狗剩”四字吸引,表情旋即变得十分古怪,不确定地念了一遍:“南宫……狗剩?”
乔瑜脸色微红,点头重复道:“南宫狗剩。”
工作人员憋着笑将保单收好:“好的先生,等一切手续办妥后我们会电话通知你。”
出了保险行,乔瑜又去眼镜店配了几副新的日抛和月抛隐形眼镜――自从南宫狗剩说过喜欢他不带眼镜的样子后,乔瑜就抛弃了框架眼镜。他一开始买了两幅年抛的眼镜,但是戴起来很不舒服,且眼镜的卫生状况也堪忧,几番考虑后,他决定换短期一些的眼睛戴戴看。
眼镜行建在一个商场的底楼,乔瑜买完眼镜后想起家里的拖把应该换新的了,于是他决定趁此机会逛逛商场,买些日常用品。
他走上自动扶梯,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身侧往下行的自动扶梯上站了不少人,乔瑜匆匆扫过一眼,猛然一个激灵,登时瞪大了眼睛――方才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不正是南宫狗剩么?
乔瑜死死盯着那人的背影,从发型到衣着,以及方才一闪而过的侧面,都确认是南宫狗剩无疑!但他并没有叫出口――南宫狗剩的身边站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挽着他,侧着头不断跟他说说笑笑,南宫狗剩时不时应上两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余鱼和佘蛇进一家店买东西。余鱼讨价还价,最终卖家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小哥,算你赢了,你要什么,我算你半价!”余鱼喜笑颜开地拿起两件t恤,正准备掏钱,佘蛇制止了他的动作,拿了一件还给店主,然后拿着另一件t恤淡定地往外走。店主拦住他们二人:哎,还没付钱呢!佘蛇:买两件,半价,我付还你一件,清了。付什么钱?店主:……(所以最得南宫狗剩精髓的徒弟其实是……)
第五十七章
乔瑜几乎是下意识从扶梯跑上楼,然后迅速坐上旁边往下的自动扶梯,探长了脖子用目光紧紧追随着南宫狗剩的身影。
商场里的人流不少,南宫狗剩的身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乔瑜几乎忘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片刻不敢挪开。
乔瑜到了楼下,南宫狗剩已和那个年轻男人走出了商场。乔瑜拨开人群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到了商场门口,看见那两条背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便消失了,他立刻拔腿继续追。
这时候乔瑜追得急,压根来不及多想,甚至为什么要追他也并不清楚,至于南宫狗剩身边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也并没有想。只是本能驱使着他去追,潜意识里隐隐约约能猜到什么,可他不愿细想,也来不及多想。
南宫狗剩和那个年轻的男人出了商场后,在街上挽着手慢慢地走着。乔瑜默默地跟在后面,那陌生男人偶然侧头与南宫狗剩说话的时候,他可以看见他的侧脸――白净,年轻,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他为他的这个认知感到震惊,除了震惊之外,他无法思考更多。
十几分钟后,南宫狗剩和那人走出闹市,来到僻静的住宅区附近。乔瑜远远跟着,隐形眼镜让他看到的世界异常清晰,安静的街道使得两人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中。
年轻男人俏皮地问道:“前阵子你消失这么久,打你电话总是不通,去哪了?”
南宫狗剩口气轻快:“到埃及淘金去啦。”
年轻男人问道:“去埃及做什么?你倒斗还倒到国外去了?”
南宫狗剩笑说:“是啊。”
那年轻人显然对他的说法并不当真,不过也并没有深究的兴致,笑着揶揄道:“你外边又插了多少花?”
乔瑜站在后面看不见南宫狗剩的表情,只知道南宫狗剩并没有回答。
年轻人将手一伸,撒娇般地说道:“你去了这么久,总该给我礼物吧?”
南宫狗剩将手伸进口袋里,早有预料地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那盒子里装着他从努比亚之子的地宫中取出来的黄金项链,已做过去锈处理。乔瑜今天早上无意中看见他将项链装进那个盒子里,南宫狗剩不知他瞧见,偷偷把盒子揣进口袋里。
――乔瑜之所以不说,只是他以为,那条项链会是南宫狗剩哄自己的有一个小心思。可如今,东西却已在别人的手里。
年轻人打开看了一眼,并不怀疑东西的价值,合上盖子装进口袋里,毫不避讳地在街上亲了南宫狗剩一下,甜甜地说:“谢啦。”
南宫狗剩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年轻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乔瑜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之后南宫狗剩和那年轻男子有说有笑地又说了些什么乔瑜都没有听进去,他甚至不再跟着他们向前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等他回过神再想追的时候,已没了目标。
最后,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当晚南宫狗剩回到乔瑜的家中,房间里似乎没有人在,黑漆漆的一片。他打开灯,猛然看见沙发上有一个背对他坐着背影,不禁轻微的吓了一跳。
南宫狗剩试探地唤道:“小乔?”
乔瑜没有回话。
南宫狗剩走上前,只见乔瑜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南宫狗剩察觉有些不对,问道:“吃过晚饭了没?”
乔瑜抬起头,平静地说:“我想要你从埃及带回来的那条黄金项链。给我……可以吗?”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
南宫狗剩微微一怔,旋即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他在乔瑜面前蹲下,老实地说:“送人了。”
乔瑜倒抽了一口冷气,勉励维持着自己情绪上的稳定:“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南宫狗剩并没有迟疑很久:“呃……两年吧。”
乔瑜方才绷出的冷静在这一句“两年”中溃不成军,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南宫狗剩,只大口喘气却不说话。
南宫狗剩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通红,心口微微一紧,顿时语塞。
乔瑜突然发飙,将茶几的书和杯子统统扫到地上,拾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掷向南宫狗剩。南宫狗剩没怎么躲闪,只抬手挡了一下。
乔瑜胸口剧烈起伏,“滚出去。”
蹲在墙角睡觉的黑猫被玻璃杯砸地的声音惊醒,嗓音细细地尖叫起来。
南宫狗剩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嘴皮子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化成自嘲又淡然的微微一笑,转身向外走。
他走到门口,脚步停了下来。
下一步就可以迈出大门,可他却显得有些犹豫了。
黑猫走到他的脚边,在门外趴下,仿佛是刻意阻隔了他离开的路。
乔瑜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冲到房间里收拾他的东西然后跑出来砸到他身上大喊叫他滚,可他旋即想到,南宫狗剩是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在这里的。当初他便是空手来的,来得轻松,或许就是为了走的时候没有羁绊。
眼看南宫狗剩真的拔腿要走了,乔瑜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冲上去拽住了他的胳膊。南宫狗剩略有些诧异地回头,乔瑜憋了一下午的眼泪喷薄而出,然而他只是死死拽着南宫狗剩,是走是留,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南宫狗剩侧身搂住他,柔声哄道:“不哭了。”
乔瑜拽住他的衣襟,哽咽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南宫狗剩看着乔瑜的眼睛,此刻他分明有一百种一万种方法将乔瑜哄的高高兴兴,可他突然不忍心骗他――其实早在方才乔瑜刚刚发难的时候,他就完全可以化解这场危机;若是不骗,那他便该潇潇洒洒地走了,可看着脚下的门槛,他又有些舍不得跨出去。
最终,南宫狗剩温柔地摸了摸乔瑜的头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这一辈子,到底没说过几句老实话。
几个小时后,南宫狗剩搂着还在抽噎的乔瑜,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泪痕。他寥寥数语的解释,今日下午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在乔瑜心目中的形象被塑造成了一个仰慕南宫狗剩的年轻人,而南宫狗剩只是没有拒绝与他暧昧――这虽与事实相差无几,但却不是全部事实的真相。事实是南宫狗剩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也很放得开,两人更近乎一种会上床的朋友的关系。
这时候,乔瑜方才发火的气势已经完全湮灭,抱着南宫狗剩抽泣道:“你别骗我……别骗我……”
南宫狗剩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好。”他可以不骗,却不会不瞒。
乔瑜靠在他怀里,身边的触觉分明是温热的,他心中的不安却如同阴暗角落里的青苔,疯狂的滋生着。
这段感情原本就如同走钢丝一般,后知后觉的乔瑜躲在温柔的假象里幸福了太久,终于没有躲过这一场洪水的侵袭。
几日后,李夭夭约南宫狗剩出去,南宫狗剩随手套了件背心和短裤就往外走。
乔瑜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喊住了他:“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会下雨,你多穿点,带上伞吧。”
南宫狗剩抱起老鹰二号,叽叽咕咕跟它对吼了半天,拍拍屁股站起来:“二号说今天不下雨。”
乔瑜哭笑不得:“那你……你把伞带上吧,以防万一。”
南宫狗剩摆手:“不必啦,不必啦。”
乔瑜无法,又道:“你回来吃晚饭么?今天我烧吧。”
南宫狗剩点点头。
乔瑜说:“你那几个徒弟――尤其是李夭夭――喜欢捡垃圾,我亲眼看到他从地上捡烟嘴抽。你注意点卫生,别跟他学。”
南宫狗剩又点头,心道:当年我教小三狗抓老鼠吃的时候你还在上学呢。
乔瑜又接着从打酱油到买米絮叨了一遍,南宫狗剩都耐心听着。最终,乔瑜终于无话可说,只得道:“那你去吧。“
南宫狗剩走到门口,乔瑜又突然开口:“要不你还是再带件衣服吧,快到秋天了,这样穿说不定会冷。”
南宫狗剩想拒绝,想了想,回房又拿了件衣服出来。
乔瑜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愣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地说:“你能……不去吗?”
南宫狗剩和李夭夭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蹲在东方明珠下面,一人面前摆一个不锈钢杯子。
李夭夭从地上捡起一根烟屁股,叼着烟边从裤兜里摸火柴边含混不清地说:“师父,听说你前几天被乔瑜抓包了?”
南宫狗剩掏出烟斗开始往里面装烟草,漫不经心地说:“哎呀你这个小犊子,谁告诉你的?”
李夭夭幸灾乐祸地笑着说:“九十八那个小白脸,他说那天看到了,让我问问你是不是被抓包了。”――李夭夭的第九十八位师娘,也就是乔瑜那日看到的年轻男人。
南宫狗剩笑着摇了摇头:“嘛,没事。”
李夭夭点燃了烟,吸了一口,扭头喷到南宫狗剩的脸上,揶揄地说:“乔瑜那家伙特别糯,粘人粘的要命,也没啥原则,估计挺好哄的吧?”
南宫狗剩不轻不重揍了他一拳,细长的眼睛弯了弯,难得感慨地说了句正儿八经的话:“三分情,七分骗;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乔瑜从厨房里忙完出来,开始收拾翌日要用的文档。
手机铃突然响了,乔瑜看来电是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于是他接了起来。那个工作人员说保险手续出了点问题,乔瑜正忙着整理文件,肩膀夹着手机,不大高兴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说:“先生,您填的保险受益人,南宫狗剩,您的资料是否填写错误了?”
乔瑜猛地一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人接着说道:“乔先生,您填的那个身份证号码并不存在,请您跟我确认一下,以防将来您交了钱,这份保险却失效……”
后面的话乔瑜一句话也没有再听进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南宫狗剩之间缺少的羁绊,绝不是物质层面那么简单。
第五十八章 南宫狗剩的故事(一)
南宫狗剩是在十年浩劫期间出生的。1976年,一代领袖毛泽东去世,为期十年的浩劫终于到了尾声。一场动荡局势的开端或结束往往伴随着政治上的换血和清洗,四人帮被逮捕之后,年仅三岁的南宫狗剩被父母交给信任的保姆,保姆将他抱回了安徽老家。
南宫狗剩当然不姓南宫,狗剩这个名字是那位保姆――也就是他的养母取的。养母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于是狗剩这名字就跟了他一辈子。
这位保姆后来嫁了一个李姓的男人,于是南宫狗剩在户口本上也跟着姓了李姓。至于他原本应该姓什么,他并不知道,随着他养父母的去世,这世上恐怕也没人知晓了。至于南宫这个姓,无非是某一日他翻阅百家姓,觉得这姓氏当是大侠才配的上的,便随手借来用了。
南宫狗剩对于自己的身世只知晓一二,他知道他的父母因为站错了政治立场而被迫在风雨来临的前夕托人将他带离了那场风暴,本想等风暴平息后再将他找回,可惜风卷残云后再不剩下什么了。至于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他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否还活着,他也不知道;他在这世上,和谁有血缘,他就更不知道了。而他所知晓的那些零星,是他小时候无意中听见养父母交谈而得知的。
那个时候南宫狗剩还不懂事,一个孩子知道了自己是个有秘密的人,起先是震惊,然后为此感到骄傲,颇向村里不少同龄的少年藏头露尾地炫耀了一番。而当他上了年纪之后,却开始对这些事讳莫如深――那场十年浩劫中,有不少人失去了父母,别人的父母是被迫害致死,而他的父母或许是因迫害别人致死。
南宫狗剩的养母在他七岁那年去世了。他的养父很快另娶,不过并没有将年仅七岁的他扫地出门,而是可有可无地养着。南宫狗剩倒也不怨他,他的养父不仅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是任何关系都没有,感情亦不亲厚。
南宫狗剩吃着农村里的百家饭长到十二岁,恰巧读完了村里的小学,他的养父也病逝了。
南宫狗剩不想再在这个村里呆下去,于是跟着村子里稍许年长的年轻人外出打工。那批年轻人里有一个姓余的,因念着南宫狗剩年轻小,平时对南宫狗剩颇多照顾。
这群年轻人到了深圳,找到的第一件活是倒卖盗版碟。这实际是一件利润很高的活,做得好了以此发家的人不在少数。然而这些年轻人没有门路没有背景更没有经验,到了深圳仅仅第五天就被警方抓获。小余腿脚快,没让条子逮着尾巴,带着南宫狗剩仓皇跳上了一辆火车就跑路了。
这班火车通往山西,于是,小余和南宫狗剩找到的第二件工作是在某个窑井里掏煤。
挖煤这活,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报酬并不算低――在煤老板不拖欠,甚至赖掉报酬的情况下――故有许多工人明知此事危险,甚至自己的父亲兄弟都在煤窑里丢了性命,煤窑老板依旧不愁找不到工人。而要进入煤窑,还需和黑心老板签下卖身契,至少为老板工作三年以上,值钱的家当都被抵押了。
转眼到了1988年,南宫狗剩已经十六岁了。小余在前一年已在当地娶了个农村姑娘,连儿子都生了。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挖煤工人们被拖欠了一整年的工钱,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添衣服的钱自然是没有的。
这天早上,小余和南宫狗剩吃完了隔夜菜饭煮的泡饭,又要下窑了。
小余让妻子拿出一件旧衣改成的棉衣,递给南宫狗剩:“喏,穿上吧,看你冷的那个熊样儿。”
南宫狗剩看着棉衣愣了愣,手刚举起来,目光又被小余身上洗的泛白的旧衬衣引了过去,举到一半的手便放下了。
小余二话不说地将衣服硬披到他身上,揽着他的肩膀往煤窑走:“再干三个月,咱可就干满三年了。干满了咱就走!我带你,带着我老婆儿子,再叫几个兄弟,咱一起去上海混去!那姓王的要是再不给咱钱,我就带着汽油去堵他家门口,就不信干不过他!”
南宫狗剩的个子比小余要瘦小,这衣服披在他身上是恰好的大小,若是还给小余,必定是穿不下的。他也是冻的厉害了,半推半就地系上扣子,仰起脸笑道:“余哥,你儿子的名字取好了么?”
小余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用力搓了搓:“没呢,小佘他老婆前两天也生了娃,咱商量着,起个登对的名字。”
南宫狗剩咧嘴笑了:“一个叫余鱼,一个叫佘蛇呗。”
小余宽厚的手掌揉乱了狗剩原本就凌乱的头发,将他的肩膀揽的更紧:“行!咱跟小佘商量去!”
几个年轻的工人下了煤窑,窑井里虽漆黑潮湿,但着实比外头暖和许多。等工人们都开始干活,身上的热气挥发,整个煤窑的温度都高了不少,生生剐着骨头的寒气也就散了。
南宫狗剩在某些方面颇有天赋,这三年里对地下哪里该打支架防塌一类的活摸得熟门熟路。他下到窑井里干了不久,发觉有一根支柱弯的厉害,顿觉得心神不宁,仿佛窑井即刻就要塌了。他摸到小余身边,怯懦地拉了拉小余的胳膊,附到他耳边小声道:“余哥,我觉得不对劲……”
小余听他说完,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几个月前附近的一个黑砖窑塌方,活埋了十几个人。这地方小,官商勾结,也没个人来管,到现在矿工的尸体都还没找出来,此地的工人都已人心惶惶。但是不干活就没饭吃,所以也都硬着头皮下来了。
小余小声说:“你别疑神疑鬼的,让别人听见了,一会儿闹起来,今天的活就干不完了。”
南宫狗剩还是不放心,又检查了一遍支架,发觉有三个支点明显偏移了――然而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只要窖井一日不塌,煤老板就一日不会喊停工。
他对小余说,可小余抱着侥幸的心理,毕竟干了三年,虽然看着不少人出了事,可事情毕竟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倒也并没有多害怕。他对南宫狗剩说:“咱今天勤快点,快点赶完快点走吧。”其实他们都知道,即使找了老王说,老王也不会让他们离开――对于黑心的煤老板来说,又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南宫狗剩背着一筐煤往外爬,忽觉窖井震了起来,悉悉索索的石块直往下掉,有一块正砸在他脑袋上。
南宫狗剩还愣着回不来神,后边已有一批工人大喊着冲了出来:“快跑啊!要塌啦!”
疯狂向外涌的工人们将狭窄的甬道挤的水泄不通,前边已有瘦弱的人被推倒在地。然而,没有人扶他,失控的人群甚至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南宫狗剩还没发育完全,小小的个子自然挤不过成年人,脚上被人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往地上倒。
小余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将他拽到自己胸前,用力将前推:“跑!快跑!”
头顶上掉下的石块越来越多,所幸他原本离窖口就不远,被小余推着硬挤了几步,眼看光明已在眼前――
“轰!”
在世界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小余用尽了全力将南宫狗剩向外推,那骤然爆发的力气,使得南宫狗剩莫名地穿透了人墙,几乎冲到了窖井口。那一刻,南宫狗剩看见小余扭曲狰狞的脸,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吼声:“跑!!!”
仅是一瞬,天翻地覆。
后来,南宫狗剩被人从浅土堆里挖了出来。奇迹的是,在土中埋了几个小时,他没有窒息,甚至没有受重伤,睁开眼的第一秒就扑回被埋了的窖井上,疯狂地用手刨起土来。
他用力叫喊着小余的名字,用力叫喊着许多人的名字,直到双手刨的鲜血淋淋,也没有获得一声回应。
几个小时前,他的身后还有一串活生生的人,如今都已成了尸体。
小余死了,小佘死了,许多朝夕相处的人都死了。
小余和小佘的妻子无力抚养幼儿,南宫狗剩带着一瓶汽油找到了老王,最终讨来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和这三年来拖欠的工钱。他带着小余和小佘的妻子及两个幼儿去了上海,造过房子,当过大厨,骑过三轮,卖过杂货,硬是将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养了三年。
三年后,小佘的妻子留下儿子跟着一个大老板跑了,走之前给南宫狗剩留下一笔不小的补偿。
某天晚上,南宫狗剩喝醉了酒,爬上了小余妻子的床。
从此以后,他们不再分床而眠。
直到这个时候,南宫狗剩也不过十九岁而已。这时候的男人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并且,自制力近乎薄弱,而良心和义气却多的惊人。
又过了一年,那个可怜的女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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