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如意 作者:太子长琴
都是熟面孔。
哪里见过?不过是跟着北谛君和陶艳一起西郊围场狩猎的随户们。
也倒是合情合理,以北谛君的机敏心思,哪里能在眼睛里容下半粒沙子,特别是永南王回京之日,自当小心谨慎,不会鲁莽到带了小情人抛开政事去野外郊游。
狩猎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迷惑永南王一系,造成北谛君不务正业而轻敌的假象;再者,他带了浩浩荡荡的几乎一营地的人,其实不过是阅军训练,野战突击。
此举的目的又有两层,其一是为了保护皇宫,严加看护。其二,则是为了在他镇国公府织上一道密密的网,飞不进半只苍蝇蚊子。
不要忘记,镇国公府里,有永南王一直想要的半截兵符,还有,那几月之前,曾经有人轻巧的摸进了他的镇国公府。这种半点都不可马虎的事情,他又怎么会忘记呢。
而知道北谛君真正用意的,估计天下,也就只有那深宫垂帘的太后,和幕前运筹帷幄的自己了。
“咚――咚咚――”
值更人打过子夜的更鼓,年轻的侍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镇国公府的大门,打着哈气继续无精打采的值班。
“噗……噗……”
突然头顶有翅膀撩动的声音,怎么那么晚了,还有鸟飞过?难道是信鸽不成!
守卫抬起头来,朝着头顶的天空望去,月朗星稀,白洁的月光穿透云层刺向苍茫大地,天空中蓦地掠过一只黑色的飞禽,张开矫健的翅膀,从镇国公府飞窜出去。
年轻的侍卫想起琉剑总管说的,最近要特别小心附近有没有信鸽飞过,怕是有人暗中连接永南王,一遇见信鸽之类的,不管有没有,全部都一箭射下来。
为此,短短几日,京城便射杀了成千只非军用的鸽子。
鸽子很好认,素来都是白色的,所以现在看到白色的鸟,自然会多留心一点。
守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确定那月光下飞过的不是白色的种族,自然放下了警惕,看眼着飞禽从府邸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窜出来飞出高墙,也只当它是掉队的来觅食,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呃……不是白色的,肯定就不是信鸽了,不是信鸽,其他还有什么鸟能通人性到给人传送消息?
年轻的守卫又打了个哈哈,继续神情呆滞的守着大门。
称心居。
北谛君在酣睡的过程中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陶艳跟他一起吃饭,上面摆了两盆菜,一碗清蒸水鱼,一碗焖炖熊掌。
北谛君想吃鱼,也想吃熊掌,陶艳在旁边嘟着小嘴,很是义正言辞对他说:“鱼和熊掌,自古不可兼得!”
他觉得好笑,自己是天下半个主子,想吃鱼,又想吃熊掌,有什么不可得的?只要他愿意,他的饭桌上可以每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换不停。
于是他伸出筷子要取鱼肉,那小东西跟他作对似的,把鱼推的远远的。
好吧,不让我吃鱼,吃其他的总可以吧?他伸手想夹一块熊掌,结果不想又被陶艳挡了回来。
那家伙还认真又问他:“你说,你要鱼,还是熊掌?”
“我两样都要呢?!”
“不行,只能选一样吃。”
陶艳小脸煞青,似乎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可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把推远的熊掌给拉了回来,放到他的面前,有点吃味的道:“……熊掌金贵,我当你选了熊掌……”
也不等北谛君抗议,竟然别扭地站起来,抓了水鱼转身就走。
那饭厅里,只剩下北谛君一人,和渐渐变凉的熊掌。
他举了筷子夹起来,却突然没有了食欲……
“呃……小东西……别走……”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嘴巴里碎碎地说着梦话。
在他的梦里,陶艳正赌气的越行越远,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陶艳要赌气的离开他,还问他鱼和熊掌选哪样?
是自己选错了?可这熊掌也不是他自己选的,是陶艳硬要推给自己,然后不等他抗议就带了鱼逃匿了。
“呃……别走……”
伸手拉人,抓了一片空气。
迷离的意志渐渐半梦半醒。
自己是怎么了?想睁开眼睛却没有力气,是出魂了?奇怪,全身酸软……
北谛君合着眼睛,还在极力想要分清楚现实和梦境,看眼陶艳就要从自己身边溜走,明显的急了,光想着要拉人,却使不上劲。这才一点点意识到,自己还在睡梦里。
手指动了动,微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自己睡多久了?以前都是睡不踏实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觉,怎么今天睡得那么迷?
呃……
太累了么?
北谛君翻了个身,回想了下之前的事,他现在应该正躺在称心居里,之前称心居的主子跟他闹了脾气,然后……
……然后陶艳半推半就地张开双 腿缠住了自己的身体,两具赤 裸的身体,在床上翻滚纠缠,撕咬追逐……
嗯……似乎味道……还出奇的与众不同的美味。
那么一想,整个脑子就清醒了。伸手朝床的里侧探去,想要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怀抱的小东西重新抓过来,滚进自己怀里,然后……然后抱着他……顺便亲亲……
再然后……看他愿意不愿意……让他继续翻滚纠缠,撕咬追逐,琳琅尽致的吃一次……
朝里摸了一圈,恩?滚到哪里去了?那么大的人都能缩角落了?
再往里摸了摸,结果直接触碰到了冰冷的墙角。
那指尖的坚硬和凉意,迅速的蔓延遍了整个身体,原先还是温温的脑子,突然在一瞬间如同遭受了一记闷雷的打击。何时有过这种像是喝醉了,又酒醒的错觉。
滕然把眼目睁开,果然,那床上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影子了。
惊恐,蔓延至北谛君的心底,不好的预感,叫他一时呆坐在床上没有能来得及反应。
“……陶艳!”
探手揭开床帐,内室空空如也!
脊柱一阵凉意。
这个小疯子,难道又跑了不成了?
急火攻心,继而一点时间都不浪费,从床上跳起来披了衣服就冲出了房间。
刚刚扶过门栏,就听见有宫人在不远处大喊:“不好啦!有刺客!!!!!快来人啊!!!!!!”
“不好啦!有刺客!!!!!快来人啊!!!!!!”
那宫人在后花园大喊,马上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来。北谛君收拾好衣服一道朝那声音跑来。
“出了什么事?”
赶来的人群中,有琉剑,之幽,还有其他各房闻风而动的公子们。
“刚刚……刚刚有一个夜行衣的蒙面人突然窜出来……吓了小人一跳,然后……然后马上逃进了花园不见了!”
好啊,刚不见了陶艳,还来不急找,就给换成了不讨喜的蒙面人!
管他什么刺客,什么小偷,抓到了非得打个半死,害自己错失了抓陶艳的最好时机,万一要是抓不回来,就那他开刀!
“那蒙面人从哪个方向来的?”凝眉问道。
“呃……好像……好像是从杏林苑那个方向来的!”
杏林苑!?
北谛君大吃一惊,连着在场的之幽和各房公子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琉剑马上上前请示,“主公,这如何是好?”
眉头深蹙,半点都不能耽搁了!转身对人发号施令:“琉剑你带守卫,之幽你带宫人,兵分两路,把镇国公府里里外外全部搜个遍,连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过……”
琉剑和之幽得了命令不敢怠慢,急忙领了人各司其职。
北谛君身边还站了三四五六七房的公子,带头的三房公子轻舟唤道:“主公,是不是要先去杏林苑看看?”
“恩,你们一起来!”
北谛君拂袖行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杏林苑。
那杏林苑门口,竟然空无一人守卫!?
原先那些值班的宫人去哪里了?
北谛君心里一阵哆嗦,大觉事情不妙!再走近寝宫,却发现那守夜的两个宫人竟然横竖倒在了地上!
“死了?”
轻舟公子上前扼住宫人的人中,静默几秒,肯定回道:“主公……他们只是被人下了迷香,昏睡过去了!”
竟然只是迷香?没有杀人灭口!
连步跨过,奋力推开雅公子寝宫的大门,那房间里突然飘出一股子香味,呛得他急忙退后了几步。
果真是迷香!
北谛君捂住自己的鼻子,只觉得那迷香性情温和,跟普通常用的不太一样,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冲到雅公子床边,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好像死了一般。
心中如同放了巨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急忙上前伸手压住对方的人中,雅公子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呃……怎么回事……”他中了迷香太深,头还是迷糊的,只是能动动嘴皮子而已。
“――那龙头兵符,被人给撬了!”
雅公子顺着北谛君手指的方向看去,自己床榻后特质的几层暗格,统统被打开了。里面的金银珠宝,一样都不少。
――
偏偏少了那只样貌毫不起眼的暗红匣子。
而那匣子也就是传说中 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兵符就装在这个不起眼的匣子里,如今打开一看,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一定是永南王干的好事,白天来他镇国公府喝酒,估计就是走穴位看路线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北谛君面色凝重,将雅公子抱在怀里,捏紧了双手,厉声道:“――校卫军暗卫听令!”
齐刷刷,昔日柔骨风情的公子们,在听到一句“校卫军暗卫听令”,纷纷以军姿单膝跪立,换了另一副忠诚刚毅的冷峻面容。
“尚舞,墨竹,姬欢,夏雨,尔等四人,率领你们各自的暗卫手下,天罗地网也要寻出所有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赶在永南王离京前找到这个贼人,我允你们四人带刀进出自由,有形迹可疑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主公!”那四人同声朗声得令,随后退出了房间。
“主公!”后面的三公子又轻唤了一声。唯有他,没有被他的主人点名。
“轻舟,……你刺探情报功夫一流,我对你,另有安排……从现在起,用你的情报网,……寻到陶艳的踪迹,越快越好!”
“是!”
三公子得了命令后,也急急消失了出去。
见人都走光,雅公子才对着北谛君道:“这些年,你苦心经营暗卫营,替你收集情报资料,确实有远见……这五人都是暗卫的死士,你栽培人的功夫真是了得。”
北谛君抱过雅公子,轻唤回道:“这些人,也都是你一个个挑出来的,只能说,你挑人的功夫了得才是,天下只知道我娶了八房夫人,各个样貌都跟你相似,以为我念旧,割舍不了原配,却又因为你姐姐的离世而性情大变,改投了男人怀抱……谁知道这其实不过是障眼法,是你替我安插了那么多死士做贴身的保镖。”
雅公子叹了口气道:“不那么做,我如何安心放你拼死打下江山?白天有琉剑跟你左右,我自可放心,可晚上回了府邸,也要有人暗中护你……别忘了,小皇帝刚刚登基那会儿,有多少刺客刺杀你?一波波的,想起来就让我胆战心惊……”
“我自然是知道你对我的好……”
“……自打之幽……那事以后,我也就只敢为你培养衷心的死士跟你了……其实春容原本也能做好其职,只是不小心越了主仆的雷池,执意要跟你,性刚易折……”
北谛君沉默片刻,用手指捂住了雅公子的嘴巴,柔声道:“……过去的,都别再提了……你好好休息,这事别再操心,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知道么?”
雅公子点了点头,合上眼睛不再回话。
北谛君头疼的厉害,刚一出杏林苑,就撞上了赶来的琉剑。
“主公!刚刚在花园东侧听见有可疑的声响,已经有人寻去了!”
“哦?”
待北谛君赶到花园东侧,早有人里三圈外三圈,将那悉悉索索声音的一角团团围住。
“如何?”琉剑过去问刚刚发现痕迹的年轻守卫。
那守卫指了指灌木丛,又指了指林立的参天古木道:“小人听到有声响窜入灌木,消失不见了之后又好像窜到树上去了!”
琉剑回头请示北谛君道:“……不会是野猫吧?”
“……这镇国公府高墙数丈,狩猎时又叫之幽差宫人重新翻修了一边,角落里里外外全部修补堵上了,人都翻不过去,野猫野狗怎么能翻进来?――来人,给我上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蹭蹭蹭,有守卫高举火把,两三下就窜上了树,来来回回,把树干树枝照了几遍,也不见得有活人的影子。
奇怪,明明是听到声音了。年轻的守卫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睡迷糊了反幻听了还是那声响的主人凭空的消失了?
蓦然,从那高枝上摇摇晃晃窜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琉剑眼尖,飞空而起,截住了那团蠕动的东西。
火把通明,哪怕是鬼怪,都能给照出原型来。
定睛一看,北谛君直愣愣的僵在原地――那黑影不是他物,正是称心居主子得了宝贝一样护着的小貂!
小貂的身上被绑了细绳,背后牢牢地栓了一个小筐子,那小筐子此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再将蒙头蒙脑早就吓傻的小貂扒拉开,却见小畜生怀里揣了一颗圆滚滚的糖葫芦,嘴巴上还沾了糖衣,呜呜地对着卡着它脖子的琉剑直叫唤。
它不在称心居,也不在陶艳怀里揣着,怎么出现在这里?
“主公,你看!”
有人在树下矗立,一手举过火把对准了灌木丛,扒拉开一道缝隙,北谛君走向前去,发现灌木丛中散落了一地的糖葫芦!
这……到底是……?
定了定神,凤目微闭,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了种种可能。
神经突然被扯地疼痛起来,如一道灵光闪现。
坏了!
北谛君一把推开人群,朝与他们所站的位置相反方向冲去。
“主公!”众人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见北谛君拂袖道,“――声东击西!我们中圈套了!”
果不其然,北谛君这话音刚落,从西边的墙角猛然钻出一个黑影,突然顺着灌木腾空而起,又架势飞檐走壁的绝佳轻功,蜻蜓点水般轻巧地飞上了屋顶。
北谛君绝不迟疑,接过琉剑飞来的佩剑,直接朝那黑影追去,一道飞上了屋顶。
这场景,几月前的月黑风高夜里,也演过一次了!
他嘴角泛笑,想要再逃一次么?
那黑衣人草上飞的功夫了不得,踩在瓦砾上竟然没有一点声响,也难怪能够瞒天过海,两次偷东西都没人叫人当场抓个现行。
北谛君急追不舍,距离渐渐拉近。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准了时机,约莫有九成把握,北谛君拔出剑鞘,拖手一举,只取了三分力道,就朝前面不过二十米距离的贼人劈头刺去。
而后不一样的风声撩动,惊觉这突然袭击,贼人闷声一哼,朝旁边躲闪开来。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北谛君的剑鞘精准地擦过贼人的脸,蒙面的一席布被撕扯了下来。
晚风撩拨,时间静默,吹散了乱发。
一束月光,不偏不倚,打在对方脸上。
北谛君待看清了他,僵在了原地,嘴唇微启,连声音都是虚弱无力。
那张脸,平日都是冷静异常,今天却是狰狞恐怖。
两个字,从他嘴巴里吐出来。
“……之……幽……”
o(s□t)o
陶艳:( ⊙o⊙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情?
逄:= =||||今天没乃什么事,一边玩去……
陶艳:……_……被嫌弃了……
五七 谜底
“……之……幽……”
北谛君僵在原地,无比的震撼。
那月光下的脸冷峻异常,眼里透过报复的快意,焦灼着北谛君的肉身,好像要把他也一道吞进肚里。
而后,对方飞快的用脚尖勾起打在地上的剑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北谛君的罩门直面踢过去,那一脚力量不小,他光躲闪着用手打开了飞来的剑鞘,不想之幽已经一跃而起,翻身连动,跳下了屋顶,只朝着镇国公府的后山逃窜。
“主公,小心有诈!”
身后的琉剑恰时赶到,北谛君没有听他的话,跟这那道影子一起翻出了府邸的高墙,一路飞檐走壁追着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将近一里,前面的人眼看即将躲避不及,怎么样都甩不掉穷追不舍的北谛君,索性脚踏木桩,顺着后山的树状飞窜到了苍天古木,在林子间飞梭穿越,玩起了猫捉老鼠。
“之幽!”北谛君在身后急急追,一面追一面喊着之幽的名字。
他此刻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怀疑。
之幽在他府邸几年,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江南世家是书香门第,从来尚文轻武,没有一介武将,之幽何时学会的绝佳轻功?连他这个多年征战的习武之人都追不上?
他跟着前面的黑影飞在树上,联袂叫着对方的名字,那黑影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到底是没有听到还是根本不想承认?
敢作敢当从来都是之幽的本性,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认了么?
还是说……
北谛君趁着月色,将林子间奋力窜逃的人身看了仔细。
……还是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之幽本尊?
下面的假象让北谛君突然毛骨悚然起来。他不敢想下去,也不敢去证实自己的假设。 如果不是之幽,只是披了之幽的一张人脸面具……那面具下面的……又会是谁?
这悚然的凉意迅速的蔓延开来,不知是夜晚太凉,还是被他的假设所吓倒,北谛君一时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异常了,他只想着快快追上那个身影,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是谁,他若能把髯须龙头的半截兵符还给他,自己就宽大处理,甚至会考虑既往不咎。
当然……若他,真的只是之幽,而不是那个家伙……处理会更简单罢。
北谛君加快步伐,掠过树梢,顺手摘下一枝树枝,对准前面黑衣人的腰间,重重出手飞去。
“啊……”
树枝划过对方腰际,敲打在了对方尾椎上,正中疼痛的要害,一个不小心,对方没有留心脚下的树干,摔下了古木。
北谛君随后也飞下了树,离着不过十米的距离,看到对方摔落在泥地里,溅起尘土飞扬。
他抑制住内心的怒火,一步步,举着手里的长剑走近摔在地上不敢正视他的男子。
“之幽……真是你?”
“……”正眼也不愿意看他,此时的无声就是最好的抗议。
“……永南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把兵符交出来,我们一切从长计议……”
“……”依旧是以沉默面对。
北谛君干笑一声,将剑直指了对方的脖子,冷眼道:“……我的之幽,今日是聋了,还是哑了?不说话,是等我一剑穿喉么?”
终于,地上的男子被逼着抬眼看他,那眼睛冰冷的直视着北谛君。之幽的面容,少了淡漠,多了凄厉。
“还是说……你不能说话,因为你一说话就会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你不是之幽!你到底是谁?”
地上的男子终是冷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上扬,从嘴巴里幽幽的吐气:“……你说呢?”
那声音如一道晴空的霹雳将北谛君精准劈中,他呆在原地,极而言之的真相让自己的五脏六腑不断被压缩,被揉搓。
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此人往日的无限风采。
……刚刚,……他还把他抱在了怀里。花朝月夕,抵死缠绵,双修欢好的热度犹在,他怎么能一笑了之?
……他很肯定了自己的心,对那人说,他喜欢他,他要他的全部,他是真的想照顾他一辈子,对他好的,他怎么能当充耳不闻?
……可该死的他的眼里,都是对方别扭却光彩照人的影子,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百般想逃开他,却总是能被他抓回来好好疼爱一番的事实。
这一回……可是做了必死的决心,要跟他力抗到底,誓死逃缰了么?
这一反转太过突然,突然到北谛君的胃火烧一般的翻滚,内火不断的上升,从胃一直烧到了喉咙。他强遏制住自己的震惊,心里如同被人撕裂似的疼痛,一时间,竟然仓皇无措。
他举的剑,停在对方面前,不过一米,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穿对方的喉咙。――这样,他就一辈子不会逃开自己了,哪怕他要的是他的尸首,他也要留他一辈子,他的全部。
北谛君的肩膀因为真相的揭晓而颤抖,他被自己【宁可要他的尸首也绝不放人】的一瞬间想法所惊愕。
他不要的东西,拼了命的要强加给他,江山,权利,责任……可他想要的东西,寂月,儿子,还有舍不得放开的陶艳……却没有一样叫他称心如意过,样样都不见得好。
他想要的,偏偏求不得!
话说镇国公府如今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无关的宫人和守卫只知道镇国公府丢了一样宝贝,却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宝贝。
琉剑即刻准备带一干人随了北谛君的脚步朝后山追去,行到门口,就有宫人冲出来上前禀报:“琉大人!……琉琉琉大人!”
结结巴巴,说不清楚,琉剑心急一把揪过宫人的衣服,厉声道:“眼下什么时候了,有屁快放!”
宫人蒙神道:“……是……是之幽公子……之幽公子被贼人绑了昏睡在柴房里……”
什么?
之幽被绑了昏睡在柴房里?
主公和他,刚刚在梁上亲看看到【之幽】,又是何人?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将之幽一笔一画描得一模一样,根本就分不清楚真伪来!
此人轻功上乘,对镇国公府熟门熟路,怕是内贼存在已久,如说是之幽,他尚可相信,也有充足的理由去恨北谛君,可眼下出来了真之幽,那假之幽到底什么来路,他们浑然不觉!
越想,就觉得这件事情恐怖万分,说不定贼人故意勾引主公前去后山,如果后山早有埋伏……遭了!
“……你们照顾好之幽公子!不得有半分差池,其余的,都跟我去寻主公,快!”
灯火通明的火烧游龙,齐刷刷朝后山进发,琉剑快马加鞭,一心要将之幽是假的的事实告诉眼下可能还不知道实情的北谛君。
他想要的,偏偏求不得。
北谛君与对方僵在原地,他前进不得半分,地上的人也没有移动一毫的可能。
四目相对,缠夹不清。
“……是你偷了兵符?”
“不错。”没有半点起伏的语调。
“……那数月前被我一剑刺中臀部的,也是你?”
“……也是我。”
话到此,无需多言,他轻功了得,却一直没有飞出镇国公府的牢笼,不过就是为了处心积虑,要将兵符偷到手。
他心里藏了那么多秘密,不动声色的将镇国公府的角角落落都摸得一清二楚,还真当他是闲不住的主,爬树上墙乱闯书房,也不过,只是为了今日的殊死一搏,老马识途。
“……你把兵符交出来,我可以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既往不咎,只要你愿意,我待你,还可以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做你的小九?呵呵……”他嘴角抹上一份戏谑,像在嘲笑自己,也在嘲笑对方,“……晚了,镇国公大人,兵符不在我的手里!早就被鹦鹉带飞出了京城了!”
“什么?”
那打击不是一两下就够承受的,而是如同潮水一般的一波波,每一击,都是重创,足够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曾经只会追着糖葫芦跑的天然呆的小东西,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连自己都分不清楚真伪的假面人。
他到底有几张脸,到底那张脸,才是真的他?
“……你是……永南王的人?”
“呵……且不管我是不是,我只是不愿意再装下去了而已……在世人眼里,你是盖世枭雄,我眼里,却不过是奸同鬼蜮,行若狐鼠的权欲之人……镇国公大人……被你玩了那么久,伤身也伤神……总该付我点报酬吧?”
“玩你?”他被激得快要吐出血来,“好,……呵,好一句奸同鬼蜮,行若狐鼠……我旦且问你最后一句,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此时此刻,他不去抓他严刑逼供那如性命般重要的兵符下落,却抓着他想求证对方到底有没有对自己真心?
可笑可笑,可笑他镇国公一世心无旁骛想要江山社稷,如今却在这夜迷了心扉,在那面具之下惶惶不得真心。
枕边人,变成了无量鬼;一卷白纸,突然密密折折都是墨。
从此以后,他还能相信谁?
而对方却避开了这问题,朗目疏眉,但就是沉默的看他。看得他心神俱损。
时间在一点点流淌而过,彼此都不说话,心有万万结,解不开,化不了。
各怀鬼胎,只等对方一动而动。
――
“主公!……主公!那贼人不是之幽公子!我们找到之幽公子了!”
身后突然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带头的琉剑一路喊着终于追上了,而后跟了几十人的守卫, 几乎要将两人团团围住!
北谛君沉吟的那一霎那,仅仅是失神了不过毫秒,地上的人趁琉剑打断了北谛君的思路的一个空隙,一脚飞蹬对方直指自己咽喉的利剑,将它远远踢开。
“晃――当――”
那一脚力量非同小可,就跟地上的男子一般不可预测,一剑毫无悬念的飞离了北谛君的手,被重重插进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入木三分。
“一女不侍二夫,一臣不忠二主,参辰日月,古有的道理。……我们不过各为其主,镇国公大人,您可多多保重了!”
那贼人大马金刀,留下这一句最后的赠言,再度用他的草上飞腾空而起。
众人惊愕不已,知道此时就是千钧一发,纷纷拔剑朝目标砍去。
殊不知,飞空而起的贼人从怀里掏出两颗流火蛋,用力砸向地面,顿时尘土飞扬,林地里被一阵浓重的烟雾,将所有人包围在其中。
燃尽火药的一刻,众人冲出迷烟,哪里还有那贼人的影子?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谁都没有看清楚遁身奇人的真正面目,只知道他是画了一张之幽公子的脸,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主公!”
北谛君此时呆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琉剑着急上前请示。
在他伸手所触北谛的身躯之时,断然没有想到,那具发誓永远屹立不倒的坚毅身躯,如泰山瞬间轰然崩塌,顺势朝后倒去。
“主公!!!!!!!!”
琉剑大惊失色,接过北谛君的身体。
却见一口凄红的鲜血喷了出来,北谛君急火攻心,压制不住自己兵临崩溃的神经。
终于,今日釜底抽薪,悼心失图,被这致命一击狠狠重创了。
夜深静谧,京城宵禁,大街上无一人经过。
一辆暗色马车飞奔呼啸,马不停蹄,没有阻碍的一路朝城门驶去。
马车里,一位翩翩公子悠然自得。他的肩膀上,停了墨色的鹦鹉,那鹦鹉足尖挂了一只黑色布袋。
公子解开绳子,从里面掏出闪闪发光的金色宝物――三指粗的半匹龙身,嗷嗷昂首的栩栩龙头,怒目而视,惟妙惟肖。
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将龙头藏在怀中,又抱过肩上的鹦鹉,爱抚其背。
他抬首的弹指须臾,眼里却是无尽的落寞。
薄唇微启,心中所言向谁诉?
“……原以为可以放弃一切只跟着你,到头来我也不过是个天下第三。纵然你无法成全一心一意,那就换我成全你的一心一意……
你只有两只手,一手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同类推荐:
我才不会爱上什么徒弟/太上忘情、
骚穴插入特集(脑洞肉段,粗口向)-v文、
乐可(完结+番外)、
他超霸道的 完结+番外、
男生宿舍被调教的小伪娘-v文、
皇上在奏折里夹话本看、
深度开发1v3、
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