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尽 作者:夜色空城
竟是有什么不妥?
独孤祁急忙奔至榻前,牵起卓然一只手把了把脉,瞬间脸色大变,为何这经脉中竟有真气逆流之象,就好像是卓然正在将轩辕痕的内力一点一点吸干一般。
再仔细一想却是恍然大悟,卓然体质过差,竟是从一开始便疼晕了过去的,等到真气在轩辕痕的维持之下能够自行流转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加以控制,此刻完全是先天真气凭着自己的脉动在运行着!
没想到这股内力竟霸道至此,连别人的内息都不放过,连忙拍醒卓然,而后强行推开轩辕痕之后助卓然控制住自己的内力。
见卓然渐渐无恙,这才转而去查看轩辕痕的状况,一看之下却也是眉头大皱,显然是内腑受到了冲击,轩辕痕嘴边一丝细细的血线叫人不安,而内力大损更是让他面色苍白如纸。
“唉――偏要逞强!”明明说过不要勉强,却还是伤到了自己,真不知该说他真情呢还是蠢钝!
见两人此刻情况还算稳定,独孤祁便出门唤来紫音,让她去寻凌落来替卓然开了几个方子拿下去煎药,卓然方才已是累极,此刻便沉沉睡去,云清云澈则是很体贴的为他盖好了被子。
而轩辕痕损耗过大,纯属半昏死过去,凌落替他把了把脉,知道虽然问题不大却也不容小视,一旦疏于调理可能会造成宿疾,摇了摇头便也写了个方子让宫女拿下去煎药。又因为此刻不宜搬动便让轩辕痕与卓然歇在了一张床上。
远远一看倒是一对璧人,养眼的很,轩辕痕本身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清醒时因为眉目间的霸气而往往叫人忽视他本身的容貌,可这睡着时再看却也有几分清秀。
独孤祁看着看着不由笑了起来,真像是回到了轩辕痕小时候那会儿叫人怀念。
第三十六章 犹记伤情
卓然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凌落紫音一行人都去用午膳了,故而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而轩辕痕却依旧昏睡着,眉宇间有些不安,似乎是感觉到身旁卓然的动静,他像个孩子般嘟了嘟嘴,换了个姿势便接着沉睡。
卓然神色有些复杂,对于轩辕痕,他是越来越弄不懂了,原先只以为他对自己就像是个孩子得了个好玩的玩具,不玩坏玩旧了便不愿放手,可现在,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昨日轩辕痕说要代替独孤祁为自己护法的时候,他便十分诧异,他并不曾料到这个霸道的帝王竟会有这般心思,而后来尽管他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不过身体的感觉却还有存有印象,在自己真气行到最危急的时候,轩辕痕最先顾及的并不是他自己……
卓然突然觉得沉寂已久的心竟有松动的痕迹,不由大感惶惑,甚至是惊恐与这样的变化。
睡着的轩辕痕看上去很乖巧,眉目间也有些熟悉的痕迹,卓然越看越觉得那眉那眼长得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有几分相似,却又不知所以,究竟是真的长得像还是自己觉得像呢……
“丹朱……”卓然轻唤着内心深处的那个名字,一只手却已抑制不住地抚上了轩辕痕的眉,却又猛然缩回手,心下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净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身体还有些虚弱,然而之前那种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已经不见了,甚至还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暖流在流淌,真是舒服。
床头的矮柜上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两套衣服,明黄色的自然是轩辕痕的,卓然径自拿过另外一套白色的,草草扣了衣带便起身走到窗前,殿内依旧燃着火盆,门窗亦是紧闭,卓然猛地推开窗户,一股冰冷的空气直涌进来,寒冷刺骨却也叫人平静了不少。
外面雪已经停了,天气却还是异常的冷,这样的寒流总要持续一阵子,卓然非常讨厌这种天气,本身惧寒是原因之一,不过,冰冷带来的萧条才是最让他难受的,不知这一场雪又要害了多少风头正好的花花草草。
感慨间,鼻间却飘过一抹淡淡的香气,让他心神一震,院子里的玉兰竟还在开着,尽管这雪来的猛烈,竟没能阻住那玉兰的生机。
满怀欣喜的抬头看向那棵已然有了些年头的树,雪止天晴,那树梢间投过的一缕缕阳光,让卓然看呆了眼,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憔悴如东风的女子指着那渐渐枯萎的茶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道:“真想……有机会再一次……看到花……开的样子……”
话音犹在,那指着花丛的手却已无力地垂下,而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也随着双眼渐渐阖上而自此消失,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
丹朱是卓然漫长的三十年中唯一深爱的女子,她美丽、她像星月一般璀璨,丹朱的一切都随着她的死而永远地刻在了卓然的心里。卓然不敢再爱、也不愿意再爱,丹朱的死让他怕了那样的感情。
卓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是他在游历途中身心俱疲的时候,他到过了沙漠深处的神秘古城,他也曾攀上雪山只为看一眼雪莲的绽开,那样的生活过了很多年之后,他累了,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倒在路边的美丽女子。
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比丹朱美貌的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可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他一点一点的迷上了那个有灿烂笑容的女子,然而讽刺的是,在那女子的心里,卓然永远只是弟弟一样的人,尽管在最后的时刻,丹朱死在了他的怀里,卓然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爱。
丹朱中了奇毒碧落黄泉,其中的原因她没有说,卓然自然也不会问,以女子的体质原本撑不了七个月,可丹朱却硬生生的做到了,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个让她用生命去换来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爱着的人的孩子。
那个孩子,自然便是现在的小宇,丹朱死后,卓然生命中剩下的唯有这个孩子,这个跟自己没有半点血脉联系的孩子,然而,卓然却用自己的一切去庇护这个孩子。
碧落黄泉是半蛊半毒,蛊是万蛊之母“金蚕”,毒是穿肠剧毒“夺魂”,单单其一便叫人难以消受,可偏偏那下毒之人阴险至极,竟不知从何处得来那失传的毒经淬炼出了无药可解的碧落黄泉。
碧落黄泉最大的阴毒之处便在于它绝不满足于毒死一个人,半毒会随着中毒者的死去而消逝,可那半蛊却是死死纠缠着她一代一代的子嗣,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丹朱诞下小宇之后便毒发而亡,可那孩子却日日受那蛊母折磨,待到后来卓然用真气暂时封住蛊母,小宇却也因为先天缺失而落下病根。
丹朱从没有对卓然说过自己的身份,卓然却也能猜测一二,她的随身之物均有皓月宫印记,自然表明她是南疆皓月宫门人,而那些东西还意外的代表某些权利,比若说那把弯刀,一把没有开刃的弯刀、一把镶满珠玉的弯刀,再加上刀鞘上那个月行的银饰,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丹朱是皓月宫的侍月圣女,宫主的候选人之一。
而她违背宫规怀孕生子,被追杀而晕倒在路边,这也可以理解,然而那碧落黄泉的毒,却是蹊跷,皓月宫惩罚方法很多,却独独没有听说过赐毒的,况且,那毒还是世所罕见的碧落黄泉!
而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碧落黄泉唯一有可能的来源,应当是皇室!!
也许,应该从孩子的父亲着手,可到了这里,卓然却没有了头绪。
“帮我照顾……孩子……”卓然突然惊觉,丹朱从没有说过要他带卓宇去寻他亲生父亲,这么说来,当真是……
当下不想再多想,卓然坐在窗前的榻上,呆呆看着窗外的皑皑雪光和那一树花开。
丹朱当年一直很想看看这玉兰花,玉兰多长在北方,南疆那边自然是看不见的,老听人说这花香这花色,爱花的女子又怎能不惦记。卓然曾经答应,如果有机会,一定带她来北方,让她看看那一树芳菲,然而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故而卓然回到帝都后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小宇看遍了这满城的玉兰,甚至,连居住的小院子里,卓然也栽下了一棵,也许是母亲的执念遗留了下来,卓宇意外的喜爱这种花朵,甚至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拿着这花枝逗弄,他就能发出类似“娘――娘――”的声音。
为什么会想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呢,卓然转头看了看依旧昏睡的轩辕痕。
“好像真的有些相像……”一言出口,却让卓然想用针缝了自己的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似中了什么魔障一般,轩辕痕的影子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的冒出来,挥之不去。
有些郁闷的想要出去走走,刚推门却看到紫音端了饭菜过来,独孤祁亦在后面跟着,卓然突然有些慌乱,之前病着倒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独孤祁竟有种想逃的冲动,想也不想地冲到床前,褪了外衫便重新躺了回去。
独孤祁跟在紫音后面进来,正纳闷卓然为什么还没有清醒却见一旁凌乱的外衫和卓然看似平和实则不稳的呼吸,不由苦笑了下,果然如自己所想,卓然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自己。
紫音放下托盘,瞧见卓然和轩辕痕均未转醒便想把那食物端走,刚拿起托盘便被独孤祁阻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紫音却还是乖乖放下吃的便自行离开,独孤祁神色复杂地盯着卓然看了许久方才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卓然却有些冷汗淋漓,早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无异于鸵鸟,独孤祁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但是就是不想和他相见不想和他说话,总觉得他们之间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是什么熟人也不想见,一时间,百般情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怨恨起一旁的轩辕痕,若不是帝王苦苦相逼,自己又怎会落到此番田地!!
怒极了卓然抬手欲要狠狠地给轩辕痕一掌,干脆拍死他算了,结果掌风快挨着轩辕痕的时候他却猛然住手,不管怎么样轩辕痕终究是救了自己一命,就算跟他算账也不至于现在乘人之危,撤去掌力的手轻轻落在轩辕痕肩上,轩辕痕低喃一声,拍掉了一旁捣乱的手,转身又睡,反倒是卓然哭笑不得,真的还是个孩子啊,睡着的时候比小宇还要不安稳。
感叹了一会儿,卓然却也耐不住腹中饥饿,这次倒是不同于以往,先前睡着醒来总是没什么胃口,可今天倒是饿得很,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斟酌了一会儿,卓然终于决定不管怎么样得先喂饱肚子,便坐起身取过一旁的饭菜慢慢吃了起来。
而窗外,独孤祁只静静的看着这个师弟,神色间是明显的担忧,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卓然的性格使然,必然回避与自己的相见,唉,不知往后该怎么办才好……
幸而他终究还肯吃饭,独孤祁不由的自我安慰。
第三十七章 雪止天晴
等到轩辕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从窗口斜照进来,留下漂亮的碎影,看着陌生的帐顶,轩辕痕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阙华殿。
轩辕痕并没有在阙华殿留宿过,卓然睡的时候,他自然不方便留宿,卓然醒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让他留宿。躺在卓然睡过的床上,盖着卓然盖过的被子,轩辕痕突然觉得这阙华殿真是比自己的寝宫舒服很多,这么一想不由得又像耍赖一般抱住被子蹭了又蹭。
然而空无一人的宫殿却又静得让他一阵哆嗦,旁边的位置浅浅的陷下去一块,显然是卓然之前躺着的,轻轻地覆上双手,轩辕痕似乎感觉到了卓然的心跳,有些虚弱却又沉稳得让他安心。
卓然的身子已经渐渐好了,明了了这一点,昨天才敢放心地晕过去,前些日子一直堵在自己心头的大石终于渐渐消失,轩辕痕这才知道,不过短短半个月相处,卓然已然成了他的软肋。
“唔……”轩辕痕突然觉出心脉处一阵锐痛,昨日的逞强,终究伤到了自己的经脉,轩辕痕不由苦笑,其实自己这么做别人未必会觉得怎么样,让独孤祁来反而更有把握,换了自己说不定便害了卓然。
可轩辕痕,就想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把卓然的命和自己的牵在一块儿,成功了,自然一起活下去,失败了,大不了便走一遭黄泉。
帝王的爱,始终就是一个霸道,轩辕痕没有学过该如何获取感情,故而一不小心,他便以为感情就如同那摊上待价而沽的货物,自己是天下的主子,什么东西都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这一切,轩辕痕自己都清楚,然而清楚却不代表他能懂得,故而,霸道的地方,他还是学不会温柔,就像对卓然,他可以疼惜,可以相知,却始终无法接受卓然的不愿相守。
一想起卓然可能会离开自己,轩辕痕的心脉便愈发的疼了起来,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钉在了胸口的位置,刺下去疼,拔出来更疼。那样的锐痛让他的喉头不由泛起一阵腥甜,手足一阵酸软,无法控制地再次倒在床上,轩辕痕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慢慢的运起真气,借以缓解胸口的疼痛。
真气行过两个周天之后,轩辕痕长长地吐了口气,方才重新坐直起来,经脉的损伤自然不可能靠这一会儿的疗伤就能痊愈,日后只怕还要多多休养,不过总算舒服了许多。
将案头的衣服取过,一件一件慢慢穿上,轩辕痕目中的软弱、犹豫也渐渐消失,当最后一件锦袍套在他身上的时候,那睥睨天下的帝王又一次出现在了这阙华殿内,纵使室内昏暗,也遮不住那耀眼夺目的光华。
“朕即天子――”轩辕痕曾经这么说过,现下亦是这么想的。
踏过门槛,眼前一下子便明亮了许多,纵是夕阳晚照,那绚烂的霞光还是将整个世界映衬的光明万丈,雪止天晴,这大雪应当也不会在下了,不过融雪天却依旧是冷的刺骨,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棉袍,轩辕痕眯了眯眼,突然看到院子里发呆的卓然。
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一把拥住树下神游天外的人,轩辕痕在卓然耳边轻轻道:“这么冷的天,你这又刚好一点儿,怎么又出来吹风?也不多穿一点,看这浑身冰冷的。”
卓然浑身一僵,反射性的一掌挥出,轩辕痕匆忙之间运气相抗,卓然一掌落空心下却起争斗之意,不由再次挥掌而上,有了内力的助力,卓然那双掌就如飘絮一般难以捉摸,两掌翻飞间,卓然整个人竟都模糊了起来。
知道卓然起了打斗之心,轩辕痕倒也是兴致高涨起来,本就是因为惊艳于卓然剑法之绝妙才起了占有之欲,现在机会大好,他又怎么能错过,朗声一笑,轩辕痕亦是挥掌而上,百叠千重,难以捉摸。
卓然眼前一亮,显然是遇上了对手,不由正色,掌风突变,带起一股涡流,足见点地而起,衣袂飘飞间,颇有仙人临世之姿,而轩辕痕却为那凌空而起的风姿闪了魂,等回神卓然人已然到了他眼前,匆匆抬手,却觉卓然掌风中显然有一股吸力,让他心生慌乱,眼珠一转,化掌为二指向前,直直自那劲力中心处破了开去,点向卓然脉门。
卓然见他一下子便破了那掌劲还隐隐有反攻之势,心下一惊,匆匆变招,化圆为直线,一下子划了开去,避开轩辕痕的指尖,而后顺着轩辕痕身侧荡了开去,再回身一击,一股大力直涌而去。
轩辕痕堪堪避过那凌厉的气潮,足尖一点直跃上半空又一折身窜到了卓然身前,正欲再行出掌却听身后一浑厚声音道:“你们两个还不快住手!!”
心下不由一抖,轩辕痕乖乖停手然而卓然的一掌却已袭了上来,直直打在轩辕痕心口,方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锐痛霎时间千百倍的袭了上来。
紧紧揪住胸口,轩辕痕的脸色一下子便惨白了起来,卓然也有些惶然,没想到轩辕痕会突然停手,他自己也没能控制住攻势一下子便打了上去,欲要开口却见轩辕痕猛地吐了口血出来,心下大惊看向方才进来那人。
“他……怎么办?”来人正是独孤祁,他见那二人一个刚好没多久一个又受了内伤竟然就这么打了起来,自然要喝止,没想到卓然因为内力刚刚恢复难以控制,反倒让轩辕痕遭了这无妄之灾。
急忙上前被轩辕痕把了把脉,脸色微变,而后将依然昏死过去的帝王横抱而起冲进内殿,平放在床上而后让紫音去找凌落,自己则是将轩辕痕刚穿上没多久的锦袍又脱了下来,只留一件中衣,双掌运气覆上轩辕痕背心。
如此过了约一炷香,轩辕痕死白的面色渐渐有些血色,独孤祁这才双掌一收,闭目调息了一会儿而后睁开眼睛看着卓然,苦笑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真是会找麻烦。”
凌落被紫音扯了来还大喘着气便急忙拿着针囊走上前,一番诊断后取出几根长针一一封住轩辕痕的几处穴道,再取出一把细芒针在关键穴位一一下针,捻搓,未过多久,凌落额上的汗便有低落之势,紫音忙取过布巾替他一一拭去,而后不久,凌落将那细芒针尽数抽出,叹了口气,道:“幸好卓然你大伤出愈,不然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哪有这么严重……”卓然虽然理亏,却也知道自己并未下多大重手,轩辕痕刚才那般状况确实也吓了他一大跳。
“他先前伤了经脉,自己运功强行将伤势压了下去,而后与你打斗有妄动真气,偏偏还受了你一掌,气血翻涌自然情况不妙。”凌落为轩辕痕探脉的时候便发现他经脉几度受创,竟还拼命压抑伤势,不由摇了摇头。
“呃……”卓然有些语塞,终究没再说什么。
“幸好有独孤前辈在。”凌落暗暗佩服独孤祁的功力,竟然能够一下子将轩辕痕淤塞的经脉尽数打通,他才能够下针,不然真的要难上许多。
“谬赞。”卓然和轩辕痕昏睡的时候,独孤祁显然已经认识了这宫里的不少人,紫音、凌落还有云清、云澈他们自不必说,德裕、朱雀想必也是见过了的,不然,以德裕的性子也不会这么放着轩辕痕在阙华殿。
独孤祁的眼神此刻紧紧盯着卓然,似是有无数的话要说,直看的卓然整个人都发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跑的感觉,却在下一刻被独孤祁捉住了手。
“小然,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独孤祁的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卓然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将昏睡中的帝王交个凌落处理,那两人便出了内殿,卓然本是想到外面竹林里,独孤祁却顾及天色已暗又是大雪初停,外面天寒地冻卓然又是个不能受寒的底子,便执意回绝了。
于是二人便屏退了所有侍从,在大厅坐了下来,却谁也不开口,过了许久,独孤祁终究是忍不住道:“小然,我们真的已经好久不见了。”
“恩。”卓然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便再次低下头去,仿佛自己的衣角倒是比独孤祁好看的多,独孤祁却也只好报以苦笑。
“其实当年师傅也后悔的很,没两年就去了,无极门里就他老人家最疼你,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想你……”
“怎么?师伯已经走了?!”卓然猛然抬头,十年前离开帝都便四处游荡,刻意不靠近无极门所在,竟然连师伯已经去了都不知道,心下突生伤感,这十年,他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乍一听这个消息还是大惊失色。
“恩,走了快十年了,不过他老人家最后也想通了,江湖与朝堂本就是一回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这天下亦是江湖,他最后想你的很哪!”
“我也该回去看看的,不然……”卓然鼻子有些酸,就算再怎么倔强,无极门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自己竟然避之如洪水猛兽,想必让师伯伤心不已,却又突然想到一事,便抬头问道,“这些年,师兄与嫂子可好?”
“侬儿……”突然提起吴侬,独孤祁不由心生黯然,“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而且,听说她当年就已经被赐死的……”
“怎么会?我明明亲眼见你们一起离开的啊!”卓然惊道,十年前,若不是为了成全这一对,他也不必陷入皇城侍卫的追杀。
“什么?!竟有此事?十年前我分明未曾来过帝都……”听到自己意料之外的消息,独孤祁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激动地走到卓然面前。
“小然你好好说清楚,十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内宫秘事
“什么?!竟有此事?十年前我分明未曾来过帝都……”听到自己意料之外的消息,独孤祁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激动地走到卓然面前。
“小然你好好说清楚,十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祁双手扣住卓然的肩膀,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十年前,我奉皇命暗中探查从冷宫中莫名其妙消失的吴淑妃的下落,”卓然仔细回忆了一番,接着道,“你那些年经常往京城跑,半夜又老是行踪不明,我跟过一回,见你进了宫,便没再多问。后来吴淑妃与人私通的事情在大臣中间悄悄传开,我就在想那个人是不是师兄你。”
“你猜的倒是不错。”独孤祁有些尴尬,那时候都是打着看卓然的名义进京的,没想到早就被他看穿了,看着独孤祁神色间的不自然,卓然不由觉得好笑。
“师兄你不必多想,我当时不过是好奇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他这么一说,独孤祁更是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了事。
卓然敛了笑容,又道:“等后来六扇门接了密令,要寻一人进宫安排任务,我便猜测着是不是为了吴淑妃的事情,而后向总捕头要了这个任务。”皇城密令通常没人愿意接,因为那后面一般代表着隐晦和私密,也许任务完成的那一天便是丧命之时,故而卓然当时主动要下任务的时候人人均用鄙视的眼神看他,以为他是想借此高升,却有个个都在心里暗笑他不知进退,卓然此时想起亦觉心酸。
“后来我进了宫,才知道原来吴淑妃与人私奔,逃离了冷宫,后来见了画像,我便知道吴淑妃果然与你有关系,那画像上分明是当年跟在你身边的吴家小姐吴侬。等到我顺着蛛丝马迹在外城护城河边寻到一处小屋,便发现你们果然在一起,而后……”
卓然到这儿却不再说话,他突然觉得当年的事情确实有问题,虽然那屋里两人看着是独孤祁和吴侬,可那时的独孤祁举止怎么看怎么奇怪,自己一直觉得也许是因为独孤祁见他奉皇命捉拿他二人心有不悦,可现下一想那是那人未免太过冷淡。
“小然,怎么了?”独孤祁见卓然突然停了下来,不由好奇问起。
“啊……没什么,枉我聪明一世,没想到皇城侍卫竟然一直跟在身后,我一找到你二人,一群大内高手便蜂拥而至,吴侬受了伤,我便让你带着她先行离开了,后来……”
想到此卓然不由心生悲戚,那群大内侍卫可不仅仅是为了捉拿吴淑妃二人,亦是为了把自己悄然灭口,皇室丑闻被自己得知,帝王自然不会给自己活路。卓然心如明镜,可终究难以接受自己守护的竟是这么一个朝廷。
“后来……你便受了伤,是不是?你的腿也是伤在那时,是不是?”独孤祁见卓然眼中满是悲伤之色,已然猜到了八九,心下大恸,他一直不敢提卓然腿上的旧伤,就是怕他大病初愈,再提此事恐怕伤神,可现在才知道拿伤竟是为了自己才留下的,心中又何止是愧疚!
“师兄,不关你事,先皇贪色,吴淑妃入宫本也不是她自愿,就算她不是你的心爱之人,我也会护她周全的。”
话虽这么说,卓然心中却很是介怀脚上的伤,那时重伤之下被大内侍卫统领一掌击在了膝盖骨上,而后自己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后来是如何得救的。
“那小然你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大内侍卫若论单打独斗必然是敌不过鼎盛时的卓然,可整个侍卫队人数众多,一次任务只怕都有几百人出动,更何况关乎皇家秘辛,就算未曾亲眼得见,独孤祁也能猜到那时的惨烈。
“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户人家躺着了,听说他们是从河边找到我的,也许当时被一掌击中,正好落入护城河里了吧。”卓然说的轻描淡写,独孤祁却是大感幸运,若是稍有不测,卓然只怕已经死在了十年之前,由此可见幸运之神还是极为照顾卓然的。
“那……”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十年前那人到底是谁。”独孤祁刚一开口便被卓然抢白,只因独孤祁接下来要问的,他并不想回答。
醒来后的一年是他一生中最为荒废的一年,脚上的伤他近乎自虐般不想去管,导致现在残了一半,每逢阴雨天连走路都很困难,就好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失望了一般,他信奉的天一下子坍塌了。
他满腔豪情想为百姓谋个公道,他背弃江湖身负骂名,他想起师伯当时的怒发冲冠甚至很长时间夜不能寐,可就是这般委屈自己,到头来想要他命的竟然是他一心守护的天下之主!他又如何能甘心,卓然,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啊!
“如你所说,那人不是与我有深仇大恨便是极为爱慕侬儿的……”
“以我之见,只怕是前者,师兄,当时的情况,只怕任意一个人,吴侬都会随他出宫,当时先帝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吴淑妃才将她打入冷宫,等他想好等待吴淑妃的只怕是一杯毒酒或是一丈白绫了,吴淑妃有机会自然会抓紧,可偏偏那人竟是易容作你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的……”说到这儿,却见独孤祁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我知道是谁了,这回只怕是两者都有。”如果没猜错,那人是又讨厌自己又垂涎吴侬,“是侬儿的表哥――苍云!”
卓然瞪大了双眼,竟是苍家的现任当家苍云?!然而卓然一想却又释然,易容术能让自己一时之间看不出端倪,除了金陵苍家还能有谁呢。
苍家以旁门左道的东西闻名于世,乔装改扮自是其中一件,又因为与蜀中唐门有姻亲关系,苍家的毒亦是让人闻之而色变。唐门原本并不允许子弟与外姓结亲,可苍家先辈竟以七寸不烂之舌说服唐门当家将女儿下嫁,当时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后来唐、苍两家通婚的习惯便一直保留至今。
“我初入江湖,一剑杀了恶贯满盈的地方一霸苍华,而那苍华正是苍云的弟弟,后来偏偏遇到侬儿,机缘巧合又见他表哥苍云,真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苍云那时眼里就藏着对侬儿的恋慕,然而侬儿最后选的却是我,只怕侬儿后来被迫进宫与他也脱不开关系。”
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毁了他,这是苍云的处世之道,故而独孤祁想到此人便煞白了脸,如果是苍云,只怕吴侬已然凶多吉少!!
“小然,师兄最近只怕得去趟金陵,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不能乱跑,乖乖待在宫里让凌落给你调养,反正你武功也恢复了,痕儿就算想干什么也奈何不了你。”
“可是……”不管怎么样,卓然都不愿留在这个只有噩梦的皇宫,帝王就算再怎么温情再怎么为他付出,他终究就是接受不了,况且,这皇帝绝对谈不上好说话,过去十几日的遭遇仍然是历历在目。
“放心,痕儿毕竟是师兄的徒弟,不敢再对你怎么样的,你这身体要再出去乱来才是大问题!” 独孤祁不愧是一派掌门,举手投足间都是不容抗拒的威仪,就算卓然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先答应了下来。
见卓然终于点了头,独孤祁这才放心,便想着等轩辕痕清醒了就跟他道个别,就策马直奔金陵,必然要让苍云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知痕儿何时能醒,别看他平日里好像蛮横的很,他的身子底子未必比你好啊!”独孤祁说不担心是假的,初遇轩辕痕这孩子,他简直单薄的能让人心头一滞。
独孤祁生性散漫,并不喜欢带徒弟,就连自己的长徒越天齐他都没真正教过多少东西,唯独对轩辕痕却是尽心尽力,他母妃凭借救命之恩恳求自己好好教导他是一回事,更多的却是因为轩辕痕这孩子早熟的叫人心疼。
那年他大概有十一二岁,看上去竟还比不上那七八岁的儿童健壮,然而他那小脑袋里竟然出人意料的装满了东西,这一点不由让独孤祁非常的敬佩轩辕痕的母亲,这个女子要是身为男儿,必然能够傲视天下,有一番作为,至少她教出的儿子现在已经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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