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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

    鸳鸳锦[出书版] 作者:靡靡之音

    上代城主身亡之时,原本作为开启机关的两颗神珠都下落不明,如今虽然找回了一粒,力量却还是不够。影像不能看得清晰,也不能看到最后……不过我猜,那被打伤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应为这镜台只能再现上一次比斗的景象,而五年前出了这样的事情,从此这地方把守森严,不可能再有外人进来。”

    谢无花点点头,“料想应该如念堇所说。”

    沈念堇似不经意的瞟他一眼,“那如今你打算怎样?若还是不信我,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谢无花一惊,“真的不会拦我?”

    “不会拦你,”沈念堇理所当然,“只会追杀你而已。”

    他抚着腰间的离雪剑,像在抚摸情人的身体,看得谢无花毛骨悚然。

    有人却还是不怕死的问道,“念堇,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不喜欢你,这样用强的又有什么意思。”

    沈念堇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用强的就没有意思?”他又道,“况且那日你还被我吻得晕了过去,这是不喜欢我么?”

    谢无花气结,“我哪里是被你吻晕过去,我是受伤……”

    “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回离雪城?”沈念堇明显已有些不耐烦了。

    谢无花突然笑起来,“念堇,你这是在向我求亲么?”

    沈念堇微微侧过身,一抬手,指腹扫过谢无花的面颊,“这样的美人,我当然要抓回去藏起来,再筑个金屋给你住。你只要乖乖的,我便不回亏待你。”

    “唉唉,”谢无花吓得后退一步,“念堇你开玩笑的吧……”

    他话还没说完,一把剑已经横上了他脖子。

    沈念堇手紧一紧,离雪剑闪闪亮,“谁给你开玩笑?你到底是入赘还是不入赘?”那声音像是冰栗子,硌得人通体发冷发疼。

    看他脸上的煞气蒸腾,谢无花忙不迭道,“我入赘,入赘还不成么?”

    终身大事由此敲定。

    ◎◎◎

    之后的一天,沈念堇心情都很好。

    他也并没有作出什么特别高兴的表情,只是谢无花不知为何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晚,便在载他们回去的船上歇了一宿。谁知谢无花晕船之症又发作起来,他原本的伤就没有大好,等到两人下船之时又是气虚体弱。沈念堇此次却未加以嘲笑,反而扶着他一路行来,午后便到了金陵城内。

    时为六月初,暑气正盛,街上却还是人潮用动,各路商肆搭棚建店,招牌林立。沿街叫卖的小贩,不时被客人招呼着停下,生意十分红火。还有许多外地人,服饰各异,口音杂呈,大家却似乎都不约而同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些什么。

    这本与沈念堇和谢无花没有什么关系,两人也并没有注意,只是正要往别院的方向而去时,街道的一头却突然涌过来一群人,如潮水一样充斥了整条大街。

    这些人看形貌都是一些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大多衣着光鲜,却全都是神情疯狂,你追我赶的超同一个方向奔去。他们年轻力壮,来势汹汹,有的人不小心撞到了商贩的摊子却也来不及扶起又被身后的人挤得向前冲去。一时间街上的人被冲得东倒西歪,人声一片嘈杂。

    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赶快,抛绣球的时间就要到了!”这群人更像是炸了锅,一径的你挤我我挤你,争先恐后的只管往前跑。

    沈念堇搀着谢无花,也被人流带得朝前方走去。

    推推攘攘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高楼之下。那楼上装饰着大红彩锻,上面朱漆的柱子,赤色的栏杆,连楼旁的树上面都缠绕着五彩绫罗,还应景的挂上了灯笼。

    门窗都紧紧的闭着,那些年轻人却都伸直了脖子朝那些门扉望去,仿佛能透过纸糊的窗看清其中的美人。

    谢无花无力的抬头一望,顿时头痛起来。

    高楼旁边的树上垂下一挂老长的条幅,上书――绣球招亲。

    他被挤得站也站不稳,想转身跟沈念堇说句话都不成,正要开口,却听“啪”的一声,彩楼上门窗齐开,一阵如水的琴声汤汤的泻了出来,又不知从哪里飞下一阵香氛花瓣,顿时把所有人笼罩在仙音花雨中。

    楼下的男子个个涨红了脸,有人竟踩着别人的肩膀站起来,朝着楼上大叫:“上官小姐,抛给我!抛给我!”不过他用尽了力气叫喊那声音却还是被淹没在一片激昂的声浪中。

    就在此刻,所有的声响却陡地一歇。

    楼上徐徐走出一个伶俜的人影来。

    那女子仿佛二九年华,梳着流苏髻,淡黄的罗衫下摆绣着几支翠色的水仙,身姿窈窕,垂手如玉。尖尖的下颔,一双眼睛如同|了水,清凌凌的波光荡漾,轻轻的朝楼下一带,所有人都觉得被她看了一眼。

    她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一颗大红的绣球,微微探身向楼下的众人望去。

    楼下的人群又开始推挤起来,这次众人却叫得更大声了,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再长高些,好让上面的女子注意到自己。

    却只有谢无花努力的埋下头去。

    这个人、这个人是……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谢无花现下只想拉了沈念堇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却忽然听见身旁有人大叫一声,“绣球朝这边飞过来了,大家快抢啊!”

    他顿感不妙的一抬头,正见那颗红彤彤的大球不知怎么的就绕过了众多抢夺的手,不偏不倚的朝自己砸过来。

    谢无花心叫不好。

    可现在被挤得动弹不得,就是想避也避不过,正想有个地缝给自己钻进去,身边却跃起一人,把那绣球一把截了过去。那人抢了球却没有立即落下,而是身姿一转,轻轻在别人肩上点上一点,衣袖在风中微卷,竟上了那颗挂着条幅的树。

    谢无花抬头一看,树冠顶上的人如临风玉树,长发在空中飞扬,白衣素带,手里提着一粒绫缎扎成的红球,可他眉心的朱砂却比那球还要艳上几分。

    原本沸反盈天的场中却像被人浇下了一瓢冷水,似乎连眨眼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谢无花欲哭无泪的看着他。

    楼上楼下上千双眼睛也看着他。

    他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无花,眼睛一眨也不眨。

    谢无花只好用口型道――下来好不好?

    树上的人没动。

    谢无花摊开手,又道――念堇亲亲,先下来好不好?

    树上的人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飞身而下,正好落入谢无花的怀中。

    人群无声的让开了一条路。

    谢无花与沈念堇并肩站着,他的手无意中挨上了沈念堇手里那殷红的绣球,细腻的绸缎冰冷而柔滑,握在手里的感觉就像抓着一条毒蛇。

    一行人从人们让开的路中间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朝谢无花笑起来:“无花公子,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个人谢无花认识,沈念堇也认识。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冲撞鲁莽;这一次却仿佛是意态悠闲,就这么看着谢无花,像一条盯上青蛙的蛇。

    他已经先开口了,谢无花也只好勉强道,“上官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上官公子笑得一脸故意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妹妹没有嫁给你的缘分,却无意中成了离雪城主夫人,这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谢无花云淡风清打哈哈,“好说……”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掩在绣球锻带下的手一阵剧痛,分明是毫不留情的被人捏了一把,他急忙向沈念堇看过去,却发觉沈念堇正瞧着别处,根本就没看他。

    “好说好说。”于是谢无花又重复了一遍,一面笑得一丝不苟道,“只是上官小姐要嫁给城主,还必须过了我这一关。”

    “哼哼。”上官公子得意洋洋,“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也不会把妹妹嫁给你的!”

    “如此甚好。”

    “嗯……?”上官公子显然被他弄糊涂了,他又看了看谢无花,决定暂时不理他,转头谄媚的朝沈念堇笑了笑,“城主,可否移步?我家小妹肯定已经等你好久了。”

    “好啊。”沈念堇语气森幽,“我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女子。”

    一手拖了谢无花就往前走,完全不给任何反抗的机会。

    夏日的晚风扫过回廊,吹得檐下的纸灯笼扑扑拉拉的响。疾厉的气流沿着曲折的庭院旋转涌动,终于在几个迂回之后减缓了速度,化作一阵悠然的风微微的拍开了虚掩的门扉,轻轻的扫过桌上被剪下的花枝。

    上官丹凝正捏着一支血百合,她退开几步,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已经快要插好的花束,片刻之后又将手里的百合放下,拿起一旁的剪刀。“咔嚓”一声脆响,一朵开得正艳的花便从茎上被果断的切下来,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是她从小随身的丫鬟禾雪。

    禾雪很少会有这样杂乱的脚步声。

    果然还未进门,她的声音便已从门外惊喜又焦急的传了进来,“小姐,少爷把谢公子他们请过来了。”

    “就是谢公子一个人么?”

    “……还有沈城主。”

    上官家在金陵经三代而不衰,据说是家底深厚,祖上本是前朝的皇族旁支,只是为免当朝皇家所忌,所以迁居江南。但是朱门碧户毕竟与寻常绅士有所不同,那历经了惊涛骇浪之后的平淡与阴郁、高贵与寂寥,仍然从每一道雪白的墙上遗留下雨渍中映射出来,使人心存敬畏。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传说。

    只有每一代上官家的家主才知道,所有主宰这个家族的源头,其实都是离雪城。而上官家,其实只是离雪城在西南蜀外的中转枢纽,负责协助离雪城主处理城外的事务。

    离雪三护法:一位总管离雪城中,跟随城主身边;一位暗中潜伏,收集谍报;还有一位主外,随时与城中保持联系与接应。

    上官家主的任务,便是最后的一项。

    但一切的情况在上一任城主在位时发生了变化,上官家与离雪城内由于不明的原因开始相互猜忌。而本代上官家主的传承,甚至没有报与沈念堇知晓。

    沈念堇和谢无花被引坐在花厅奉茶。

    清香微涩又回味无穷,是上好的香片。

    上官丹凝被丫鬟搀扶着姗姗来迟,她朝两人福了一福,却并不坐下。

    她换了一袭藕荷色的衣裙,上面用纯白的线绣着荷花的纹样。那时远远看她便觉得眉目清丽,近观更是风姿娴雅,如秋水洛神。

    上官公子见她来了十分高兴,大声道,“丹凝,这位便是沈城主,是他接下了你的绣球……”

    “哥哥,我已经知道了。”上官丹凝淡淡截口道,“我来只是想和谢公子单独谈谈。”

    她低着头进来,谁也不看的说完这句话,竟就要这么走出去。

    谢无花在她身后道,“丹凝!”

    她还是未回头,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你知道你欠我的,我在外面等你。”

    沈念堇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香片,谢无花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只剩上官公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上官丹凝走得并不快,谢无花出了花厅没走几步就追上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上官丹凝却转过了身。

    谢无花陡然刹住脚步,陪笑道,“丹凝,怎么生气了?我怎么不知道又做了什么欠你的事?”

    上官丹凝冷笑,“你不欠我?是谁把你辛辛苦苦的救回来?是谁拼死拼活的隐瞒你的身份?是谁知道你近日在做什么为你提心吊胆?是谁……”

    “好好,我欠丹凝好多好多。”

    “你既然知道欠我……”上官丹凝咬住嘴唇,“你知道欠我还跑去沈念堇身边,你拿你自己性命开玩笑么?要是他哪天发现了……”

    “他不是还没有发现……”

    “你真是学不乖!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谢无花只好告饶,“上官家主,这次且饶过我好不好?”

    “你……”上官丹凝叹了一声,“你总是放不下他?总要再死一次才甘心……”

    “这次不会了。”谢无花摸小猫一样拍拍她的头。

    上官丹凝瞪他一眼,谢无花一笑,两人并肩慢慢继续向前走去。

    第五章

    上官府的后院是一个偌大的花圃。谢无花记得自己上次来时还是花色繁盛,名花异种争奇斗艳,可如今一望,却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景色。

    铁绿色的观音莲成片的覆盖着脚下的泥土,紫色的鸢尾在墙根处沿线铺呈,柔弱而矮小的玉竹极为整齐的长成一簇,零落生长的杂草仔细看来却是香蒲……

    观音莲,全草入药,清肺热,解火毒。

    鸢尾,根茎入药,活血祛淤,驱风利湿。

    玉竹,根茎入药,味甘,微寒。能润肺止咳,生津养胃,清热润肤。

    香蒲,全株入药,能豁痰开窍,辟秽宣气,温胃除风。

    ……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药草,往日仅供观赏的名贵花卉都不见了踪影,生长习性各不相同的药用植株都长在一处却更加显出了煞费苦心。

    谢无花静默一阵后开口,“丹凝,上官家是打算要开药房了么?”

    上官丹凝没好气的开口,“还不是以为有人会喜欢。”

    谢无花微微一笑,“你实在是一个有心的孩子。”

    上官丹凝默默无语。

    半晌,才问,“我听说沈念堇对你甚是喜爱,甚至还打算带你回离雪城成亲,不知是真是假?”

    “大概是真的,他有这么说。”

    谢无花一脸事不关己,上官丹凝却是一脸受不了,“你可曾想过他如今是在试探你,试探你是否是认连城?”

    谢无花点点头,“想过。”

    “那结果如何?”

    “走一步算一步。”

    上官丹凝压住火气又问,“那要是被他发现你就是认连城怎么办?”

    “这……我还没想好。”

    上官丹凝气结,“你可知那时你就是死路一条?”

    “不一定吧,我还可以逃。”

    上官丹凝脸色铁青,“你以为你次次都有那样的好运?从不想想你脸上的刺青和这头黑发是怎么来的,何况你现在武功输他甚多。”

    谢无花终于收回粘在院中药草上的目光,转脸望向身边神色不善的人,“丹凝,要不要我帮你采些八仙绣球花,制成茶给你,以便调理心热烦躁……”

    “谢无花你闭嘴!”上官丹凝忍了又忍,终于蹦出来一句话,“谢无花,今时今日我只送你两个字。”

    “哦?”

    “朽、木!”

    谢无花失笑,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到上官丹凝面前。

    “这是什么?”上官丹凝不接。

    谢无花诚恳微笑,“你打开便知。”

    上官丹凝怀疑的飞他一眼,却还是将层层裹住的纸包慢慢拆开。

    最后一张裹物却是一小片青青的荷叶,揭开,露出其中几块浅碧的绿豆糕。还温温热热的,幽幽的散发着清淡的绿豆甜香,夹杂着些许荷叶的清爽的味道。

    “这是……”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所以在被你哥哥拉过来的路上买的,还是城东挑货郎担子上的,只是不知道口味变了没有。”

    上官丹凝捧着手中的东西,忡怔良久,眼底慢慢蒙上雾气。

    “不好吃也不要哭啊。”谢无花这下倒被弄得手足无措,“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不用勉强。”

    上官丹凝不理他,眼泪一滴滴的砸在绿豆糕上。

    谢无花只好捐出袖子给她擦眼泪,“怎么这么大了还是爱哭?你已经是上官家主了啊……”他又叹一口气,“还是说每次都是我把你弄哭?”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保证道,“我明白此次前去离雪城前途凶险,不过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如果不能忘掉他,那便一切随缘,至于我的安危……若是发现不对,谢无花一定会尽快跑人,决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这么说丹凝满意了没有?”

    “我只怕你是说起来容易。”

    谢无花捏捏自己的面皮,“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

    “你知道就好。”

    “不过丹凝……”谢无花的声音突然沉重起来,“不要因为我的原因与离雪城作对太久,你如今担负的是上官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性命。”

    闻言,上官丹凝皱紧了眉头。

    谢无花深深吸气,胸腹被满园药香沁透,他看着在花草间徘徊不去的春色缓缓露出一个微笑,“那我们便往回走吧,你我说了这么久的话,真不知道有人会揣度成什么样子。”

    两人返回花厅已是掌灯时分。

    上官公子正为沈念堇殷勤的斟茶,只是已经不知道这是换了第几壶茶叶了。

    上官丹凝进来时,面上犹有泪痕,双目红肿。上官公子一看便立刻发难:“谢无花你对我小妹做了什么?”

    谢无花急忙避到沈念堇身后,话说得十分顺口,“谢无花从来身似菩提,心若琉璃,与女子相处时可比柳下惠,此苍天黄土可证,上官公子明鉴。”

    他一番故意的言辞刺得上官公子更加急火攻心,扑过去就要把他从沈念堇背后扯出来。

    正待动作,却听沈念堇突地飘忽忽、轻悠悠的道,“想动我的人……你不妨试试。”他一只手缓缓的转动着掌中的茶杯,另一只手却已经放在腰间的剑柄上。

    他仰头饮尽杯中的冷茶,看了上官公子一眼。

    上官公子倒退一步。

    上官丹凝适时开口,却有些说风凉话的味道,“谢公子与沈城主本就是一对,大哥你不必再费心将我同这两人扯在一起。”说完含义不明的瞪一眼谢无花。

    一句话让上官公子目瞪口呆。

    谢无花从沈念堇背后转出来,伸出手指在上官公子呆愣的脸前面晃晃,被上官公子一把打开。

    “你……你!”他指着谢无花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无花正把手搭在沈念堇肩膀上,和他靠在一起,配合道,“我?我们是不是很配?”

    换来上官丹凝冷哼一声。

    沈念堇顺势望过去,两人对视一阵。

    不刻,上官丹凝别开眼。

    谢无花在一旁暗暗叹息:丹凝啊,你是还太嫩了。

    正想着,沈念堇已站起身道:“天色已晚,我们也该走了,望上官公子与小姐善自珍重。离雪城需要你们,但也不是非你们不可。”说完,他拉起谢无花从容的走了出去,一路毫无阻拦的来到上官府的大门口。

    门外正停着沈念堇常乘的马车。

    两人上了车子,车轮开始吱吱呀呀的碾动,沈念堇这才露出今日午后的第一个笑容:“无花,回城之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这句,他的心情就仿佛突然好了起来,竟朝朝谢无花的方向动了动,移坐到他身边。

    两个人的距离是这样的近。

    近到只要谢无花一低头,就能吻上那人眉间的朱砂印记。

    马车恰在此时一个剧烈的摇晃。

    车夫勒住缰绳,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引得马车中又是一波震荡。

    目的地已到。

    沈念堇哼了一声,也不理谢无花,径自下车,连平常让人搀扶的规矩也免了。

    谢无花倒是是磨蹭了一会儿这才走下车来。抬眼一看沈念堇,那人果然又是修眉冷眼,负手而立,一派卓尔不群。

    果然没给自己好脸色。

    仆从们侍立一旁,谢无花这才发现采花没有随行。

    沈念堇美丽的凤眼眯细了看过来,谢无花自动走过去,沈念堇就这么拉着他向前走去。一边走,他一边静静的说出这句话,“我听人说,在这里一同赏过花的人便会结下生生世世的情缘。”

    谢无花一愣,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传来的竟是一阵刺痛。

    他抬头望去,眼前果然是一片无垠的花海。

    粉白粉红的樱花从夜的布景中浮现出来。

    花中的月光仿佛是流动的,被承接在无数花瓣中发出晶莹的粼光,这样的光芒在一棵樱树上汇成银色的河流,又在一片樱树上聚成银色的海。

    夜风吹拂,银浪翻滚。

    零星凋落的花瓣,是偶尔落下的流星。

    一醉居的落樱,从来也不会让人失望。

    这样落花的盛宴,也果然是岁岁年年依旧。

    谢无花更紧的握住了身边人的手,从容笑看这风华无双的景致。

    落花中,沈念堇转过头来看他,“如何?”

    谢无花笑起来,赞道,“早听人说金陵一醉居的落樱天下无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念堇转回头去,望向朗朗的月色,“以前曾有人同我提起过这里的景色,而后事多,一直没有机会过来。两年前,我曾来过一次,自那之后便喜欢上了这里。后来再遇上你,便想总要同你一起来这里看看才好。”

    他说完,半晌不见谢无花回答。

    许久后,身后传来谢无花的声音,“谢谢念堇。”

    那声音十分奇怪。仿佛是在笑,又仿佛不是,或者只是在强自压抑。

    沈念堇转过身来,谢无花却是文风不动笑着。

    他轻轻吟道:“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若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念堇……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沈念堇横他一眼,“那自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

    来时顺江而下,回归时也同样是乘船而行。

    这已经是谢无花这个人第二次到离雪城。第一次的情况说起来有些狼狈,完全是在被迷晕的情况下带进了城中;而这一次是同离开许久的城主一起归来,气象自然不同于往日。

    从进城开始一直到城主居住的瀛洲,完全由水路通行。换过稍小的船只后,此次大部分随行的人便退下离开,只留下沈念堇身边的几个亲信。

    蜿蜒的水道与其说是运河,还不如说是人力修建的河塘。水面上星星点点的开着应季节盛放的莲花,淡红或者鹅黄,顺着桨影的波纹含蓄的吐露着芬芳。

    贴着河面吹过的风也是馥郁而悠然的。

    谢无花立在船头,迎风眺望。

    眼前越来越宽阔的河道尽头,是方圆数里的湖泊,湖泊中心有三座碧色的小岛。随着船只慢慢的驶近,依稀可见岛上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美轮美奂。这三座岛以传说中海外的仙山命名,分别称:方丈、瀛洲、蓬莱。

    三岛中央的瀛洲岛顶的拥雪楼是整个离雪城的最高处,从阁顶向外望去,便可见满城的绿树碧草。若是在春季,城中梨花荼蘼而开,更是风致无伦。

    拥雪楼本是历代城主的居所,只是沈念堇这几年却不常住在此地。只是城主的亲事照例必须在瀛洲举办,所以这次索性便直接落脚在那里。

    沈念堇把谢无花送到瀛洲后又乘原来的船离开。他刚回到城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和交代,便派了采花陪谢无花四处逛逛,自己暂且离开。

    采花十分识趣,只是跟在谢无花身后。谢无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也并不时时说话,只是等到谢无花有所问才有所答。

    谢无花那次居住在离雪城中也没有到瀛洲来过,所以对这岛上的布置似是十分好奇,这里走走,那里看看,最后目光一转,落在采花身上。

    采花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再大些也不过十四,个子才到谢无花耳下,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可见以后样貌一定不差。眼睛大大的,十分闪亮。

    谢无花看着他,不经意问道,“采花,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子,过了年就满十三了。”

    谢无花点点头,“城主说三年前你随我来到离雪城。这么算起来,那时候你才十岁,真是难为你了。”

    “公子别这么说,一切都是采花分内的事情。”采花微微低头,似乎有些羞赧。

    两人正走到半山腰,拐过一个弯,眼前一个小小的八角亭子。谢无花走进去拣了个石凳坐下,又示意采花坐在他身边。

    这岛上四处蓊郁,烟水环绕,与世隔绝,虽在人世却仿佛方外仙境。

    谢无花看的似乎甚喜欢,饶有兴致道,“念堇这个人问他三句便没好气,有些事我只得问你,不知你愿不愿意答?”

    采花眨眨眼睛,脆声道,“采花一定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谢无花满意的一笑,便问道,“你可知我和城主是怎么认识的?”

    “这……”采花略一犹豫,还是答道,“我并不知晓。”

    谢无花声色不动,继续问,“那后来我便同城主一同回来了么?”

    “是啊。只是那时刚好前任城主大丧,所以亲事不宜大办,便只是把消息公布在城中。其实到现在,还有许多人没有见过公子呢。”

    “我与城主又是如何分离的?”

    采花摇摇头,“这个采花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公子与城主才新婚几个月,公子便不知去向,城主四处派人寻找也没有消息,直到这次城主再把公子带回来,采花才有见到公子。”

    “公子……”采花已带了些哭腔,“这次您不会再离开城主,也不会再离开采花了吧?采花一直都想公子回来,城主虽然没说,可是我知道他更想您。”

    “唉唉,别哭啊。”谢无花苦恼的敲敲额头,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哭泣的少年,只好摸摸采花的头,“乖,不要哭了啊,我不问了,咱们继续往上面走吧,不然等还没爬上去就天黑了。”

    看他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样子,采花破涕为笑。

    谢无花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继续往山上走去,一边加快脚程,终于在日落之前上了拥雪楼。

    拥雪楼并不见得修得有多么高大雄伟,只是因为四周地势较低,湖泊水平如镜,在瀛州岛顶修了这座楼阁便越发显得高屋飞檐,似能近月摘星。

    楼阁四周飞扬的屋椽上悬着几串铜质的风铃,有风吹过时,便叮叮当当的响,声音十分清脆。

    采花陪着谢无花在阁中一同用了晚饭,之后便有事离开。

    谢无花遣退侍女,只叫她们找了些书来看。

    “奇病,万物不失,生气不竭。逆春气,则少阳不生,肝气内变。逆夏气,则太阳不长,心气内洞。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逆冬气,则少阻不藏,肾气独沉。……”

    手里捧着《黄帝内经》,特地选了往日最喜欢的一段来诵读,却还是不能静下心来。

    谢无花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果然还是忘不了这里么?

    忘不了这个保有诸多回忆的地方。

    夜风穿堂而过,风铃阵阵作响。

    谢无花来到以前最喜欢的露台前。

    从那里望过去,便能看见离雪城春日里满城绵延的梨花。

    视线稍稍下移,冰轮倒映水中,万顷碧波无漪,一叶小舟划破了水中的月光,乘风而来。

    船头的人却也正抬头望着岛顶的拥雪楼。

    谢无花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这个笑容那人看不看得见。他在月光下朝那人张开双臂。谁知道那人的反应却是抽出手中的剑,一剑划过来。

    剑气袭过,屋檐的风铃“叮”的一声响,正好落进谢无花怀中。

    谢无花差点没笑倒在地上。

    这个人啊,还真是……

    第六章

    熟门熟路的,即使在夜色已深,沈念堇走得很快。

    等他上了拥雪楼的顶楼,正看到谢无花靠着栏杆拨弄手中的风铃。他作为男子来说略过秀气的脸庞,在暝暝的夜雾中显得有些朦胧,见沈念堇来了便朝他笑起来,面容似乎又重新清晰起来。

    “念堇,这风铃的声音真好听,是你挂上去的么?”

    “不是,”沈念堇否认,“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些东西了,我并不常住在这里。”

    谢无花摇摇手,引来风铃清脆的响声。

    沈念堇挑起嘴角,“你似乎很喜欢这些东西?”

    谢无花也笑起来,“被你发现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啊,不知道念堇你是不是也一样?”

    侍女上来奉上香茗,又无声的退下。

    沈念堇抿了一口茶水,把茶杯搁下,说道,“我今天心情也不错。既然大家都心情不错,那便趁这个机会把有些事情说清楚吧。”

    “这话说的好严肃啊。”

    谢无花本想开个玩笑,不过看了看沈念堇的表情,于是走到桌边微笑的看着他,“怎么了?是要说什么严重的事?”说完,他端起沈念堇的茶杯喝了一口,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沈念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谢无花在严霜似的目光下却镇定自若,打趣道,“念堇啊,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被你看多了,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沈念堇的眼中有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他问道,“你问了采花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都和你说了啊,”谢无花懊恼的敲敲额头,“本来还想让他保密的。”

    沈念堇直挺挺的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像一把剑崩得笔直,缓声道,“采花是离雪城的护法,名叫沁缘。他从来不是在你身边侍侯的人,你也从来没与我成过亲,甚至……在那日我在路上遇见你之前,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谢无花一愣,“念堇你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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