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魅神迷 作者:红河
看见了那个身着主帅将服的男子。
不过,在战场上看见敌军主帅是值得一提的事情麽?
「这是他头一回亲自上阵。」
说罢,诛月向身边另一侧伸出手。很快便有人举起一把长弓,将之放到他手中,然後又给他奉上了一筒箭。
他将筒中的五支箭矢全部抽了出来,一并搭在弓弦之上,就好像并未经过瞄准,弦一拉开,马上就将箭放了出去。
以凡人的眼力是看不到那麽远的,但牟纶自然可以清楚看见,那五支箭穿过重重人群,拐弯打转,其中三支分别射中三人,最後两支则射中了主帅的额头与心口,回天已是断无可能。
敌军大乱。
诛月将长弓扔到附近的副帅手中,淡淡道:「敌军主帅已死。」听不出丝毫战意斗气的温和语调,下达了最初也是最後一道军令,「去吧,击溃他们。」
尚未开战,敌军主帅就已阵亡,这无疑是个振奋己方军心的大好消息。
然而周围所有听见了这一消息的人,脸上所流露出的并不仅仅只有欣喜,还有疑惑、惊诧,甚至畏惧……
若说百步穿杨还是能人所为,诛月方才的那一手,已是非人所能做到的了。
人们当然喜欢强大的领导者,但若是强大得过了头,却会令人恐惧。
不过,诛月又何须在意这些人是怎麽想?
他将战局交给了副手,之後便策马从队伍後方退出战场。
牟纶自然也紧随其後,本想与他说说话,但见他将马儿赶得很急,还以为他急着回城中做什麽去,可在半路上他却忽然转变方向,冲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刚进去不过一会儿,诛月便从马背上跳下来,脚步看似有些虚浮地往前趔趄了几步,扬手一把揭掉面具,低低咳嗽几声,而後便急促喘气。
牟纶在他身後不远处下了马,心怀疑惑向他走去。刚刚绕过他身侧,一眼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便不由得倒吸了口气,愕然不已。
诛月嘴角全是鲜血,原来方才咳嗽竟是咳出了血来。
这是怎麽回事?牟纶大惑不解,难道诛月曾在先前的战争中受了伤?
不,不可能,岂有凡人伤得了魔神!
昨晚大小柯说过的话突然从牟纶脑海中闪过……如此看来,恐怕诛月确实身体有恙,并由来已久,而且远远不仅是微恙而已。
「你这是伤是病?你感觉如何?」牟纶询问道,伸手想扶住诛月的肩膀,另一手则想帮他揩去嘴角的血。
不料诛月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往另一边走到大树前半靠上去,慢慢舒了口气,这才开口:「牟大哥,我时日不多了。」
「……你说什麽?」牟纶极少惊讶到如此地步,一时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麽。
「千年前那一战,我遭受重创,若不是有昱笙相救,兴许早已失了性命。」
诛月淡淡道,「这些年里虽有昱笙帮我炼药疗伤,然而我已伤至灵髓,无法治愈。」
「无法治愈?你之体质得天独厚,又怎麽有医治不了的伤?」牟纶紧紧扣住下巴,有些焦躁起来。
以为早已死去的崆缰匦鲁鱿衷谒面前,可这非但不是失而复得,反而是要面对崆缭僖淮蔚乃劳觯
……开什麽玩笑!难道说,是天意注定让他得不到崆绮怀桑亢撸荒谬!
「至少我还来得及与牟大哥再相见。牟大哥,留下可好?」诛月答非所问,凝眸深深望住牟纶,重复了一遍与昨夜相同的话语。
这一回,牟纶开始理解了这句话的含意。
留下,留在他身旁……陪他等死麽?
些许阴霾爬进了牟纶眼底,他眯起眼,沈声问:「你说时日无多,这个时日,又是多少?」
「昱笙说,大概不会超过一百年了。」诛月答道,平静得仿佛那个将死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一百年?还不到区区一百年?
牟纶心情大坏,若说此刻他有什麽最想做的事,便是将方才听见的尽数推翻,那些言论……
「是真的麽?」
「是真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代替诛月答了这样一句。
牟纶微愕,想不到自己如此专注於与诛月的对话,竟是丝毫未察觉有外人到来。
他循声转过头去,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那位白衣青年,有着一副明朗温暖的面容,似个寻常凡人百姓家的邻家小哥。
不过牟纶知道,此人绝非什麽邻家小哥,而是……天界来客。
魔界与天界关系不佳,但也未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份上。若是毫无争端理由,其实并不是不可以和平共处。
此刻见了这个天君,牟纶也只冷眼相望,并未出言不逊。
只是一想到对方刚刚说的话,无疑是认得诛月的,大有可能就是诛月说的那个天君,牟纶心下便有些不快,盯着对方的眼神也锐利几分。
对方倒是未在意他,径直走到诛月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玉小瓶交给诛月,道:「喝吧,会好一些。」
诛月并不多问,就将瓶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牟纶将此看在眼中,心里便明白了,这人也是被诛月信任着的,所以才会不疑有他地喝下他给的东西。
真是叫人不愉快啊……
这时,那人回转身来看向牟纶,飞快地将他打量了一番,猜测道:「阁下应当就是魔君──牟纶?」
「……」喔?原来诛月还曾在他面前提过自己?
得到牟纶的颔首默认之後,那人笑了笑,道:「初次见面,我是昱笙。」
昱笙……这个名字听在牟纶耳中,已经不算完全陌生了。
他勾起唇角,笑着回道:「幸会。」
顿了一顿,敛起了笑容,低沈道,「方才诛月与我说的那些……他的身体状况如何,想必你也是十分清楚的了?」
「嗯……」
昱笙沈吟,摸了摸下巴,「这些容後再说,我们先将阿月送回去歇着吧。」
「……」阿月?
牟纶眼里掠过一道红光,右手五指一攥,又缓缓地松了开来。
☆、(12鲜币)魔魅神迷 09
回到宅邸後,诛月就先在床上躺下了。另外两人不打扰他休息,出了房外。
牟纶旧话重提,问起他当下最在意的事:「诛月的伤势真有如此之重,确确实实无法医治?」
「呃……」
昱笙略显踌躇,「其实也不能这麽说。」
「喔?」
牟纶眼里一亮,「有什麽法子可能将他医好?」
「这个……牟君还是去问阿月吧。」
昱笙歉然地笑笑,「这毕竟是他自个儿的事,只要他想与你说,也就不必我来说了。若他不想与你说,那我就更不能多嘴了。」
牟纶皱眉,先前诛月便对他有所隐瞒,眼下这人又貌似遮遮掩掩,着实令人很是不爽快。
无论如何,既然昱笙话已说到这一步,牟纶也不愿再追根问底,回头与诛月本人好好谈谈便是了。
转念一想,他问:「诛月当日流落到天界,便是被你所救麽?」
「啊,凑巧。」昱笙捋了捋头发。
「这麽多年承蒙你一直照顾他,辛苦你了。」牟纶笑道。
「辛苦倒是不会。」
昱笙摇摇头,「他的性子你也知道,他不难相处,基本上不会让人觉得困扰,也不会让人觉得他不开心……不过也没见过他有什麽很开心的时候就是了。」
牟纶闻言默然赞同,诛月就是这样,沈静似水,几乎没起过什麽大风大浪。他总是显得与世无争,只求平静生活。
然而,他的存在本身便堪称是争端之源……
说起来,从昨夜起牟纶就在疑惑一件事:「以他的身份呆在天界,可曾引起风波?」
「风波?喔,你看见他脖子上的吊坠了麽?」昱笙反问。
见牟纶点头,他接着道:「那只珠子名为『妙晖』,是存放在天界的无主宝物,其作用便在於掩盖携带之人的气息。阿月戴上妙晖,再找个地方藏一下,便不会被人察觉了。
何况平意居是我平日里炼药起居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住,不常有外人造访。阿月在我那里,基本上是不会有行迹泄露之虞。」
牟纶恍然大悟,难怪他曾经将诛月视为凡人,原来是被一颗小小珠子蒙骗了过去。
心念一转,又问:「诛月在天界除了你,可曾还与其他人有所往来?」
「其他人?」
昱笙举目望天,「二太子吧。」
牟纶一愕:「二太子?」天界二太子?
「嗯,是那天我没来得及让阿月藏起来,被二太子发现了他。」
昱笙叹了口气,「我只得撒谎说阿月是我以秘药炼制的假人,万幸二太子相信了我,并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从那之後,二太子有时候便会去我那里找阿月……」
「找他做什麽?」
「二太子尚武,刚巧阿月又很善武,二太子便来找他切磋切磋……」
「喔?」
牟纶紧紧眯起眼,「除此以外呢?」
「除此以外……还是请你自己去跟阿月说吧。」
昱笙面露为难之色,手指将一缕发丝缠绕了几圈,「他目前就躺在那里面,我在这外头说他这些那些,似乎不太好。」
牟纶眉梢抬了抬,薄唇边划过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後越撩越高,沈稳道:「喔,那麽我就不为难你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得代诛月谢谢你到现在为止的照顾。」
「不必谢我,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昱笙谦道,「阿月他确实不轻松……可惜我能力有限,无法帮他到底。」
「你已经帮了他很多,往後有我在,我自会好好看着他。」
「嗯,那就有劳牟君了。」
「哪里。」
牟纶微笑,「应该的。」呵,应该的──
自诛月二箭击毙敌军主帅过後,不过一个时辰,敌方便已溃不成军,且败且退。持续多日的守城之战,至此宣告大捷。
是夜,城中百姓自发地聚众欢庆,一时间大街小巷好不热闹。
晚膳过後,昱笙便称是有事要办,先行离开。大小柯宛如童心,极爱凑热闹,非要撺掇着爹爹与牟伯伯同去街上转悠转悠。
适逢诛月看起来已然无恙,血是不再吐了,脸色亦是沈静如常。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妨便出去走走也好。
於是四人一道出了门去,到街上一看,果然是熙来攘往,人潮如涌。
虽不是在战场上,诛月依旧戴着那副面具,时而有军中将士从附近路过,都向大帅问安道贺,却是没有几个人敢靠近来多说几句。
反而是平民百姓们不胜热情,在他们眼中,这位戴着神气面具的武将,就是率领大军成功地守住了城的大英雄,是他们的大恩人。
他们不曾目睹过诛月在战场中那非同凡人的杀技,自然也不会对他有多少畏惧,只有满腔钦佩感激。
诛月走在路上,不知多少次有百姓过来道谢,甚至送上礼物云云。
在路过一家酒肆门口时,酒肆老板出来盛邀诛月一行进去坐坐,他要给他们奉上店内最上乘的百年陈酿。
牟纶见那老板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自己的酒肯定好喝、喝了还想喝,倒也有些心动起来。他并非所谓酒鬼,但若是真有这麽好的佳酿送上门来,又岂有白白不要的道理?
便拖得诛月入了酒肆,找了张桌子坐下,让老板速速奉上美酒。
酒还没来,大小柯便呱噪起来,大柯说:「啊呀,酒是坏东西。」
小柯说:「可坏可坏了。」
「坏东西你们别碰便是了。」
牟纶好笑地道,「小孩儿本就不该喝酒,你们一边玩着去吧。」
「我是不喝。」大柯坚决道。
「我也肯定不喝。」小柯附和。
「爹爹也不喝的。」大柯又道。
小柯用力点点头:「爹爹从来不喝酒的。」
「喔?」
牟纶闻言反倒玩味起来,看向诛月,眉梢轻挑,「你当真从不沾酒?」
「既然牟大哥有兴致,我乐意奉陪到底。」诛月微笑着道。
「是麽?很好。」牟纶回之一笑。既然是诛月自个儿这麽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待老板将酒送上来了,牟纶连杯子也不用,就与诛月捧壶畅饮。
虽被说成是滴酒不沾的人,但诛月喝起酒来却是相当不拘谨,二话不说,十足爽气,让牟纶也不禁酒兴大起,喝完一壶酒,又开一壶,不一会儿就与诛月两人各灌了三壶酒下去。
酒的确是美酒,但若是喝得太多了,就像是好吃的食物吃得太多了,也会腻味。牟纶本就不是贪杯之人,饮酒只为尝个美味,若一味狂饮就没多少意思了。
更何况他也已经看出,诛月果然有些不胜酒力,说话时的腔调越发温软轻柔,以至於有些含糊不清了般。
牟纶未曾想过在这种场合将诛月灌醉,若说想看看诛月的醉态,留待以後私底下再看更好。
於是牟纶向那酒肆老板告辞,临走之时,老板不顾他的婉拒,坚持又送了两壶酒给他们带回去喝。
从酒肆离开後,大小柯尚未玩够,还想去其他地方转悠。
诛月已近将喝醉,牟纶自己又哪有心思陪这两个大小孩儿玩闹?遂与他们就此分别,携诛月一道回了宅邸。
☆、(14鲜币)魔魅神迷 10
夜色已深,出去玩乐的人尚未归来,歇下的人早已安睡,偌大宅邸之内一片静谧。
回来路上诛月一直不曾开口,牟纶以为他状态欠佳,本欲送他直接入房歇息。然而到了房门前,牟纶却蓦然改了主意,将诛月腰肢揽住,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今夜月朗星稀。凉风习习,用来醒酒兴许效果不错。
牟纶将那两壶未开的酒随手放到一旁,就地坐下,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诛月来坐。
并肩望月,月下对酌,何等悠闲?
然而牟纶有些话想同诛月好好谈谈,莫说是与他继续酌酒,反倒更应该希望他赶快清醒些才是。
「你可有感觉好些了?」
牟纶问,「头晕麽?」
「无妨。」诛月回道,两个字依旧轻柔,倒也分辨不出多少醉意。
牟纶於是单刀直入地道:「你曾对我说你的伤势无法治愈,昱笙却告诉我还是有法子能医,这是为何?」
诛月静默少顷,反问:「牟大哥可是想要将我伤势医好?」
「那是自然。」若不然,难道他留在此地真是为了陪对方一起等死不成?
「牟大哥有这个心意,我在此先谢过了。」
诛月嘴角漾开浅笑,笑得却如这夜一般静谧深沈,「然则为我医治之事,还是以後再说吧。」
「为何现在不说?」牟纶狐疑地挑起剑眉。
「该如何向你解释才好?」
些微无奈在诛月的笑容里泛开,他低声道,「大哥莫为难我。」
「这有何难?还不是为了你好。」
牟纶佯作不悦,「怎麽你自己半点不急,非要让我为你这般着急麽?」
逼问着,见对方只是抿着薄唇轻轻摇头,牟纶转念想了想,揣测道,「你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不方便坦言告知於我?」
诛月没有回应,但也不曾予以否认。
牟纶沈吟:「你与我还有什麽事不能说的,难道……」声线骤然低沈,「你不信牟大哥了麽?」
「信。」
诛月并不迟疑,沈缓温柔地道,「我信牟大哥。牟大哥是否也如我信你这般信我?」
突然被丢来如此一问,牟纶顷刻间骑虎难下,只得跟着应了:「我怎麽会不信你呢?」
「那就好。」
诛月微笑点头,「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定会告诉牟大哥想知道的事。现在就请牟大哥相信我,也不必担心我,在牟大哥得到满意解答之前,我势必都会好好活着的。」
「……」
破天荒地,牟纶居然哑口无言,在鼻尖上按捏了几下,终是长吁一口气:「好吧,我且等着。」
忽然伸出手去,扣住诛月的下巴轻晃了晃,似嘲似叹道,「多年不见,你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啊。」
说罢,只见诛月嘴角微抿,似是笑了,然而却又看不真切。牟纶恍然发觉那副面具原来如此碍眼,立刻动手将之摘了下来。
恰有清风吹过,卷起了一缕金发,乘风而飘起,继而缓缓垂落,正落在牟纶的手指上,便随手一拨,将那缕发丝从指尖绕过。
凝望面前,一双澄金的眼眸辉映明月,氤氲了双眸的不知是那朦胧月晕,还是那醺醺然的懵懂醉意。
视线竟是怎麽也挪不开了。
似有些情不自禁的,牟纶头一低,双唇印在了面前人唇上,轻触而过。
两双眼睛近在眼前,相视相映,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映在愈渐深沈的黑眸之中的,是毫不动摇退避的明亮目光。
牟纶心里一动,再一次将吻覆盖而去,撬开了那双并未牢牢闭紧的唇,舌尖长驱而入,刹那间淡淡酒香弥漫而开,在两副纠缠的唇舌间萦绕不散。
牟纶伸手揽住诛月腰後,让两具身子靠得更紧,时而仍有凉风吹过,却是挤不进两人中的紧密无间。
从舌尖到舌根,厮磨得发热,连喉咙都直欲燃烧起来一般。牟纶忽然卷住诛月的舌头,狠狠地吮了一阵,方才恋恋不舍地将人放开。
长时间的热烈亲吻之後,两人的唇都泛出了水艳红色,看在有心人的眼中必定煞显淫靡。
牟纶凝眸注视着诛月的双眼,略有些意外,竟是仍未在他眼中发现一丝一毫的动摇。当然若要说是凝固如顽石,也并不是那麽回事。
「诛月,你不想问我为何要这样做?」牟纶忽地好奇,指尖上带着诛月的长发,沿着他的耳际之下缓缓向下抚摸。
「不。」诛月只答了一个字,笃似毋庸置疑。
「喔?」
牟纶将他下巴一勾,故作轻佻,「为什麽不问?」
「不需问。」诛月满面平静。
牟纶不期然地一愕,唇角便慢慢翘了起来,意味深长:「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你也喜欢我这样做?」
诛月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吻了过去。
顷刻後,二人双双倒了下去,不过是一个在下,一个在上。
双唇纠缠难舍难分,如胶似漆,好不容易从快要融化般的热度中暂且分离,牟纶望着身下人,英俊面容笑得诱惑暧昧:「喜欢麽?」
「牟大哥不是已经知道了?」诛月沈静道。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牟纶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诛月无奈般地苦笑了一下,目光陡然变得专注,目不转睛地看进牟纶眼中深处,温柔地、缓慢地、坚定地,如此一句:「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
出乎意料的有力告白,委实令牟纶怔了一怔,旋即满意地笑起来。不错,就是要这样才对。
再多的话已不必说,低头便吻了下去,好像怎麽也吻不够似的,需索无度。
话说从以前到现在,尽管牟纶偶尔开过类似玩笑,但他实际认真想着的,并不是这些事。
然而现下环境如此、情势如此……有些事情若是放着不做,反倒就简直是没道理了。
心下不甚诚恳地感叹了一声「世事无常」,手已经滑进对方的衣襟,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将手心底下那光滑平顺的触感仔细感觉了一番,然後继续向下而去,去到哪里,便将衣物敞开到哪里。
及至腰带束缚之处,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取下,再接着下滑,指尖最先抵达,触碰到的温度比起他的手指已然高了不少。
虽然面上无波,口中无声,身子的反应倒还是诚实得很麽……牟纶笑着在诛月的锁骨上印下一吻,手掌整个展开,再缓缓收起,将他胯下之物握了起来。
粗略一感觉,大概还只是半勃,然而尺寸却已是相当不小。牟纶略微有点错愕地低下头,仔细瞧了瞧,只见那红色肉根昂然竖立,顶端撑得饱满鼓起来,青色的筋络在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作为男性象征而言,可真是完全成熟了呢……
牟纶倏地低笑起来,抬起头看向诛月的脸,来回端详片刻,才出声说道:「多年不见,你着实长大了不少啊。」各方面都是……
诛月柔声道:「牟大哥却是丝毫未变。」
「我若再变,便是要老啦。」牟纶故意长叹一声。
诛月微笑:「牟大哥一点也不老。」说罢伸出手去圈住了牟纶的後颈,将人拉下来吻住。
吻到动情处,牟纶将诛月的手拽过来,就着两人接吻的姿势让他为自己脱衣。正要将褪下来的衣物放到一边时,不经意地,看见先前搁置在那边的酒壶。
牟纶偶然起意,拿了一壶酒过来,咬掉壶塞,浅啜一口,浓郁的酒香令人心情大悦。
他稍微支起上身,将酒壶拿到下方,以壶口对着诛月那屹立着的阳物,壶身缓缓倾斜,细细绵绵的酒液便从壶口流淌而下。
诛月轻吸了口气,投去疑问的眼神:「牟大哥?」
牟纶眯着眼邪气地笑,慢条斯理道:「你这东西上面也有个极小极小的口,这麽好的酒也该给它尝尝,它想必也会喜欢的吧?」
说着隐晦的淫言秽语,用手指将那物事的皮肤往下拨,露出顶端光滑圆润的龟头,分开中央的缝隙,但见那个细小的洞眼好似一张小嘴,张口迎接着牟纶倒下来的酒液。喝不下的酒液流淌而下,沿着茎身流入了下方那片金色的毛丛中间。
酒水微凉,然而那火热雄根非但不见收缩,反而又胀大了几分。
「瞧你这小东西。」牟纶坏心地调笑,将手指在其顶端轻轻一押,随即用指甲搔刮了几下。
蓦然倾身而去,张口,将那肉弹似的小头浅浅含进口中,舌尖一蘸,尝到酒味,与雄性独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煞是别有一番……风味。
☆、(15鲜币)魔魅神迷 11
牟纶故意用力一吮,却并未听见诛月有任何动静,不禁有些失望,也有些不解。
松了口,抬眼往上看去,但见那人定睛望着这边,眼神专注,像是要将方才的一幕牢牢地捕捉进眼里牢记下来一般。
忽然有点好笑,是不是这种事对他来说还太新鲜,於是这般感到好奇呢?
新鲜麽……
牟纶弯起了嘴角,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後捧住诛月的面颊凑了上去,将酒液喂进他嘴里,偶有几滴酒沿着嘴角溢了出来,也被牟纶仔仔细细舔去。
「好喝麽?」牟纶问,含笑的眼角透出丝丝情色,听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句问话,竟也显得暧昧之极。
说来,刚刚被牟纶喂过那酒的,还有另外一处……
诛月只是但笑不答,再一次将牟纶拉过去亲吻。
此时两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基本褪尽,再一抱拥,便是肌肤贴着肌肤。胯下更是火热相抵,忍不住微微活动身子,茎身背面随之相互摩擦,均可依稀感觉到彼此的青筋跳动,极是敏感。
牟纶手里的酒还剩一半,开始琢磨着将其喂给诛月身下後方的那张口,突然感觉到腰间背後被什麽硬邦邦的东西蹭了一下又一下,他回头一看,原来竟是几根细长的尾巴,不知几时从诛月身下钻了出来。
牟纶眉头一皱,问道:「它们怎麽跑出来了?」
「自己就是想跑出来了。」诛月道。
牟纶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你啊你,果然是兽麽?」在这种时候,兽的天性便冒了出来……
不过这跟尾巴有什麽关系,还真是想不出所以然。
「它们也是有触觉的。」
诛月缓缓道,「我可以藉由它们更多的感觉到牟大哥,所以──」
「喔?」
原来如此,牟纶有所理解地微一颔首,干脆施个大方,「那便随你。不过你可要记着小心一点,我看你那尾巴尖都锋利得很,可别一不留神……」
话还没说完,腰上便传来微微一记刺痛,不必伸手去摸,也知道必定渗了些血丝。
顿时不悦起来:「你怎麽……」
话又没说完,忽感觉到腰部肌肉一阵麻软,不痛不痒,只从方才被刺破之处泛开一股无力感,牟纶顿时愕然一怔:「你的尾尖……有毒?」
见诛月点头承认,他的脸色迅即阴了下去,声线骤冷:「会令人丧失气力?」
「会。」
诛月面色沈静如常,更进一步坦言道,「若是刺入他人要害,更可令其灵力凝滞。」
「然後任你宰割?」
牟纶险些冷笑,忽被诛月以双手捧住他的面颊,轻柔抚摸着,微笑道:「我怎麽会那般加害牟大哥?」
「喔?那麽你这又是什麽?」牟纶目光越发凌厉。
诛月双眼微眯了一下,本就非常温柔的声音越发地柔和似水:「如若我说我是情不自禁,牟大哥会怪我麽?」
「情不自禁?要尝我的血?」
牟纶掐住诛月的下巴,半开玩笑道,「崆绻然是嗜血的兽呢,你说是不是?」
「初次邂逅时,牟大哥便为我割下了臂肉作食,还记得麽?」诛月问。
「怎麽?」
牟纶挑眉,「你还吃上瘾了?」
「若当时牟大哥没有那样做,不知如今的我会是过着何种生活。」
诛月凑上前,前额轻轻磨蹭着牟纶的面颊,缓缓道,「即便我只能再活一百年,这一百年的生命,也是因你而不同。」
牟纶猛地一阵哑然,随即笑着拍了诛月的脑袋一下,低斥:「别说傻话。我不是说过一定要治好你,你不记得了麽?」
「嗯,我没忘。」说罢,诛月抬起头吻住牟纶的嘴,便言尽於此。
牟纶此时情绪已然恢复,无论如何,他也的确想不出诛月有什麽要加害他的理由。至於方才的小事件,过去便过去罢了。
中毒固然令人不快,但他的体质又岂是常人可比?
丧失的气力很快便会恢复,何况还有充沛的灵力,若低估了他,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这个吻热烈而绵长,就连牟纶也渐渐感觉略有些窒息,同时还感觉到那几根尾巴仍在活动,其中两根分别从他的两腿膝盖绕过,一圈一圈往上缠去,几乎到达大腿根部。
双手也有尾巴缠了上来,不松不紧,像是在依偎着他的体温一般。
为何诛月要这样做,是有意还是无意,牟纶也拿不定答案。
虽然它们已经不再在他身上「穿孔」,甚至它们的摩擦其实令人挺舒服,但是假若稍後它们再一不小心,又或是诛月再情不自禁,那就不好玩了。
就算他不畏惧,但中毒本身毕竟算不得好事。
忽然,那缠着他双腿的尾巴开始用力,往旁边拉开,他立时狐疑起来,旋即感觉到身下人开始支起身子,拱着他坐起身来。
坐定了再一看,他已是两腿打开地跨坐在对方身上。
恍然间意识到不对劲,便要站起,腿上却蓦地传来刺痛,旋即没有了气力。
立刻想到这是怎麽回事,怒火便腾起来,不假思索地抬手一掌挥出,缠绕在手腕上的那根尾巴及时发力,硬是将他的攻击拖住。
诛月一把抱住他的腰肢,抬眼凝视而来,脸上淡淡笑意如梦似幻,低柔道:「牟大哥不是想骑我麽?」
牟纶闻之一愕,这话是从何说起?
一个走神,便被搂紧了腰往下一按,瞬间,强烈的刺痛在身下绽开,牟纶但觉头脑「嗡」地一响,一时间险些弄不明白这是发生何事。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知道那人的阳物竟是从他後庭捅了进来,但因紧窒干涩而未能大肆侵入,至多只进了顶端一寸……
然而已是极痛,痛楚中扩散而开的,更是从未有过的耻辱。
堂堂魔君,笑傲六界何其风光,哪曾被人做过这种事!
牟纶简直火冒三丈,正欲发怒,忽听得诛月说道:「牟大哥不生气,我让你骑不好麽?」一边柔声慰哄着,一边在他颈间肩窝连连亲吻,甚是一副落力讨好他的样子。
牟纶莫名其妙,他的确是想拿下对方作为他的座骑不假,但可不是这样子的骑法!
「你说这话,可真是成功挑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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