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攻略 作者:螟蛉子
置于死地而后生,死娘娘腔,怕死别跟着!”
唐铁容大怒:“你再如此恶意中伤,我就……”
司徒锋啧了一声:“你就如何?”
唐铁容还没想出下文,就看见龙惜容和叶公子对峙。
司徒锋不耐烦道:“好狗不挡道!”
叶公子目不瞬,接茬道:“恶狗汪汪叫。”
龙惜容扑哧一笑:“姓叶的,你若不是朝廷走狗,本寨主一定会喜欢你。”
叶公子道:“公主若还是公主,属下肯定愿意当个驸马。”
龙惜容环手随意靠壁:“这趋炎附势的性子也很招人喜欢,但愿你有命回去舔夜玛颐的脚趾。”
叶公子目光顿凛,纵身去追,半途却让司徒锋的剑挡住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石壁一旋,带着龙惜容脱险。唐铁容发力推动石壁,石壁却纹丝不动,他气极道:“你怎么帮山贼!”
司徒锋用剑尖指着叶公子,理所当然道:“他骂了我。而且我爹讲过,朝廷走狗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唐门不是最厌恶朝廷的?”
唐铁容听他把话讲绝,只怕留了活口祸事临门,反倒一马当先去和叶公子交手过招。叶公子并不恋战,抿出舌底竹哨吹响鹰唳,拔足往里掠去,好似背后长眼了般,身法飘忽不定,时而蹬壁时而翻转,从容躲过唐铁容打至的铁蒺藜,又还了几枚金针,竟还比两人快数十步。
三人先后掠过司徒雅和暗卫九的藏身之处。暗卫九紧张至极,只管一手擢刀,一手掩住司徒雅的气息。偏偏司徒雅在这时拉着系绳,将玉佩猛地拽出,那凹凸不平的纹路迅速擦过他体内敏感处。他不由自主又痉挛着泄了一回,捂住司徒雅嘴唇的手随之颤抖,神色却好似骤然想起了甚,沉重非常。
第五十五章
嘴唇为暗卫九捂住,司徒雅就势温存地舔舐那布满刀茧的掌纹。他活了十余年,从未发觉他会成为贪图享乐的好色胚子。对他而言,安逸和劳苦毫无区别,美酒佳肴和残羹剩饭的区别也不大。上任教主玉无双曾口传心授,天下无敌,不是武功盖世,而是无欲则刚。浮世多喧嚣,人生百年,精力有限,作为一教之主,他要将所有欲望扭成一股,那就是玩弄权术的欲望。就像刀是为了杀人而造,他是为了九如神教而生。但体会到暗卫九让他折腾得浑身隐颤,却依旧容忍他保护他,他突然觉得,找个地方,把这个人守好,夜夜笙歌,天荒地老也不错。
暗卫九触电般收掌,默默用小衣揩却黏腻,低声道:“小主人,别出来。”
司徒雅回过神,将玉佩递给暗卫九,一本正经道:“已经出来了。”
暗卫九接过玉佩,涨红了脸:“……小主人藏好,属下去去就来。”
司徒雅抓住他的手:“你说过,决不会再让我落单。”
暗卫九只好禀道:“那声鹰唳,会引来很多乌衣卫。三公子和唐门少主有危险。”
司徒雅厚着脸皮道:“你一走,我也有危险。”
暗卫九想好了对策:“属下到死门外,把他们引开。”
司徒雅见他不自量力,索性抱着他不放,面不改色道:“我怕黑。”
暗卫九不认为一个可以承受琴弦穿骨之苦、轻而易举拨弦退敌的人会怕黑。就像所有暗卫都认为司徒雅不愿当武林盟主,是不敢与魔教对抗,他却觉得并非如此。他的小主人自有主见,而非胆小怕事。当真胆小怕事,方才就该和他一样紧张,但司徒雅竟然还有玩心,故意把玉推回去了几分。他神情肃穆,晓之以理:“小主人,九龙杯不能落入乌衣卫手中。”
司徒雅道:“为甚?”
暗卫九想了想,缓缓道:“先严讲过。”
司徒雅心中一动,没想到暗卫九会突然提起身世,且和九龙杯相关,当下将暗卫九拽回石笋后,按捺道:“别急,仔细讲来。也许我能想出办法,为你夺回九龙杯。”
暗卫九谛听死门外动静,言简意赅道:“金羽针。属下见过。”
司徒雅一头雾水:“何为金羽针?”
暗卫九费劲道:“金色,细如毫毛,是鹰羽做成的。打入穴道,随血气循环,足以攻心致死。但磁石验不出,看着像暴毙。且打中其他物事没有声音,是暗杀利器。属下的父亲就是这样离世的。”
司徒雅摸了摸暗卫九的头。暗卫九续道:“属下当时不明白。后来,入蜀,人都死了,拉车的马也是。属下的母亲,抱着属下继续跑,天上有几只的鹰追着我们。接着她也栽倒在地,很重。”
“……”司徒雅心道,很重。
暗卫九道:“属下从她臂下爬出来,看见一支金色的鹰翎。”
司徒雅道:“然后?”
暗卫九道:“他们割下她的头,用血染好鹰翎。”
司徒雅道:“你呢?”
暗卫九回想:“旁边有井,属下趁他们不注意,跳了进去。井里有根绳子,把属下的手磨到见了骨头,然后属下踩到了桶,在水里摇摇晃晃的。属下不敢抬头,就闷在水中。不知过了多久,属下让汲水的人连桶绞了上来,属下的母亲不见了,地上很干净。打水的人告诉属下,属下一定是走丢了,不慎掉进井中,在原地等着,会有人来找属下。属下就一直坐在原地等着。”
司徒雅默不作声,心里勾勒出一个湿淋淋的傻小孩,坐在井边,眼巴巴望着来往的百八面孔。
暗卫九认真道:“属下句句属实。”
司徒雅道:“这和九龙杯有什么干系?”
暗卫九原本还想讲小主人如何发现他,听见这话,才发觉讲了一堆不合时宜的东西,收敛神思道:“先严讲过,倘若属下在逃难时被活捉,有人问及什么杯子,要一口咬定杯子在属下这里。”
司徒雅冷不丁问:“你父亲是谁?”
暗卫九怔了怔:“属下叫他父亲。”
司徒雅逼问:“那时你几岁?”
暗卫九道:“六岁。属下记得,先父讲过,有个谜,治世可毁不可揭,乱世可揭不可毁。”
司徒雅道:“是指九龙杯?”
暗卫九犹豫地点点头,发觉司徒雅看不见,低声称是。
司徒雅听得哭笑不得,早知能从暗卫九这里套出九龙杯的线索,他又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设局,敢情暗卫九根本不信任他,对他保留至此,不由得道:“你以前怎不讲?”
“先父讲过,属下揣着半个谜,还有一半,攥在另一个人手里。总有一天他和属下会在蜀中相见,到时候他会问属下,左膝有没有痣。所以属下不能为双亲报仇,因为只要有个人这样问,一切就没有白费,那个发问的人,会做完一切该做的事情。”
司徒雅揉揉眉心:“你是指,你不知道你家保护的是九龙杯,只有见到某个人,你才明白。”
暗卫九道:“属下原本只是猜想,蜀王丢的九龙杯……”
司徒雅道:“韩寐问过你?”
暗卫九又点点头,再次发觉司徒雅看不见,正想称是,孰料司徒雅幽幽道:“我明白了,你保护的不仅是九龙杯,更是蜀王韩寐。你要保护他,其次才是我司徒家。难怪你瞒着不讲。难怪韩寐对你如此上心。你一家为他丧命,你为他沦为暗卫。他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甚至远远不够。”
暗卫九怎么听怎么不对:“小主人……?”
司徒雅低叹:“暗卫九,你不觉得很不值,两个命中注定该善待你的人,对你都并不如何。”
暗卫九没听明白。司徒雅又道:“蜀王在利用你,逼你为他破解九龙杯的谜题。他却没有想过,此行也许会很危险,会碰上乌衣卫,你会就此丧命。”
“他会丧命,你也活不久。”岩洞外有人道。
暗卫九起刀相迎,刀锋过处,一人护着压低的火光,笨拙让过:“本王点个火很不容易。”
两人这才看清,来的人戴着头盔,戎装染血,正是韩寐。这时他不容分说,将油灯放在暗卫九手中,又动手解下头盔,顺势罩在暗卫九头上,兀自除去扎满金羽针的软甲:“这一身破铜烂铁重得要死。不过杀几条鹰犬,还就靠这个。”
司徒雅摘下暗卫九的头盔,掷之于地:“不才也就捎带提了王爷一句,何必如此应景。”
韩寐扔开软甲,理理衣袍,似笑非笑道:“何止一句,二公子‘韩寐’来‘韩寐’,叫得甚是欢畅。最难消受美人恩,本王再不出现,怎对得起二公子这一往情深。”
“王爷既然亲自来找九龙杯,”司徒雅觉得多说无益,“暗卫九,走了。”
暗卫九颇为踌躇,三公子和唐门少主还在争夺九龙杯。
韩寐闲闲道:“白龙四十寨已让本王层层包围,搅成了血窟窿。一炷香之后,这些溶洞会灌满白龙湖水,二公子一走了之,只怕要淹死不少人罢。”
司徒雅纠结地回过头:“为甚是一炷香,线香还是高香?”
韩寐痛心疾首:“难道本王还要给山贼烧高香?”
白龙湖畔,巍峨的龙门山。无数黑色的斗篷停落在陡峭的崖壁之上,犹如收羽戢翼的猛鸷。
一袭黑衣居高临下,玄色斗篷迎风扬展,呈出劲装腰际的鹰纹环扣束带。
“韩寐买通金牛寨主,藏兵白水关。只待我乌衣卫落入三公主彀中,便以剿匪之名,将我等一网打尽。中原人称之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衣人锐利的双眸罩于兜帽阴影,正凭此俯瞰半山腰的长蛇阵――
铁甲紫巾,火箭强弩,那是蜀王韩寐的弓兵。
再往下一片火海。山涧迷宫般的莽林化为灰烬。步兵持盾地前进,扒开寨下陷马坑。铁骑踏破地涩,拖出道道烟尘,紧跟其后的是攻城木车和抛石机。山匪推出塞门刀车,不过负隅顽抗。
旁边有人恭维道:“一切尽在指挥使掌握之中。”
黑衣指挥使问:“何欢,斩阳还未找出韩寐?”
名为何欢的乌衣卫摘去皮手套,含哨发力学了几声短促的鹰唳。盘旋诸寨的金羽雄鹰,闻声俯冲,继而徒劳腾起,如此往复。他抱拳道:“韩寐定是进了溶洞暗道,以至于斩阳难以察觉。”
指挥使夜玛颐道:“那是谁在统帅三军?”
何欢道:“武当派掌门入室大弟子,张碧侠。”
夜玛颐道:“道士也懂带兵打仗?”
何欢道:“他不是道士。近日吴惧在代北跟踪张鹤心,业已查明,张碧侠只是化名。他父亲是金帐汗国可汗的小儿子,本名铁木儿不花,早年因反对挥师南下,为争权夺位的兄弟排挤,沿丝绸之路打劫为生,改姓游。母亲方点画,是个苗人。”
夜玛颐思索道:“方点画,这是欢喜教左使的名字。探报称她当年携殷无恨的两个义子,殷其然和殷其雷,怀揣《九如神功》逃亡。没想到她是个女人……她用九如神功换得了突厥的信任?”
何欢道:“她本打算带九如神功往西域,献给拜火神教,好为殷无恨报仇。没想到半途她麾下教众反水,下了‘千欢断绝散’害她,趁机争夺神功。正好遇见铁木儿不花打劫,三方混战,铁木儿不花掳了方点画回去。至于九如神功……吴惧偷听至此,就让张鹤心和铁木儿不花察觉。”
夜玛颐点点头:“江湖事且按下,待叶卓出来,你等按计划行事。”她缓缓转身,睇向身旁沉默良久的公子,“我给了你足够长的时间考虑。我的耐心极其有限。你是为乌衣卫效力,救你的兄长;还是任由他忍受五毒神砂,为血衣教折磨、韩寐亵玩?你只有一个选择。我相信,死亡不是选择。”
☆、第五十六章
暗卫九掌灯而行,司徒雅和韩寐并肩紧随。司徒雅此刻好似受制于人。按韩寐的言下之意,这溶洞里必定有司徒雅的人,一炷香后湖水倒灌,溶洞外又有精兵把守,到时候谁也活不出去,因此司徒雅不能率先离开。暗卫九就此曲解为,要知会司徒锋及时撤离。
暗道尽头是个收缩的葫芦口,有道铡刀般锋利的铁门,此时铁门高悬,里处光明炽盛,乍一看好像是天光。三人往里走了几步,齐齐震慑。
入目的是低矮的溶厅,壁面涂满了紫红色的石粉。裂纹纵横网罗,宛如核桃表面,千沟万壑。琥珀色泽的牛油,正自穹顶溪孔往周遭裂纹汩汩蔓延。牛油中用小碟盛放着数百支蜜蜡。
这些牛油最终汇向溶厅中心的深潭。油潭中,凸出一方杏色石台,臭不可闻。
两樽金灿灿的酒壶,赫然镶嵌石台之上。
唐铁容、司徒锋以及乌衣卫叶卓,正各据立锥之地,一动不动对峙,盯紧那两樽酒壶。
两樽酒壶,一模一样,黄金铸造。
九条龙尾,盘挂在顶端,结成壶盖。龙头各自延伸低垂,面朝九个不同方向的酒杯,好似在守望一方。威风凛凛,栩栩如生,莫可逼视。
这就是九龙杯――司徒雅虽然持有此物,却未曾亲眼目睹。他神使鬼差想起汉时张衡所造地动仪,同样巧夺天工,外形极其相似,只不过那大张的龙嘴并未含珠,地动仪也不能当酒壶使用。
韩寐端详着两樽九龙杯。这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般惊心动魄。
暗卫九环视明晃晃的溶厅,道破众人显而易见的处境:“小主人,这两樽九龙杯嵌在昆仑磺中。至少有一樽是赝品机括,一旦拿错,这地方会崩为飞灰。”
司徒雅听得很不是滋味,为了破解九龙杯之谜,居养华舍得用黄金铸造赝品。而他一提到买暗卫九,这位财大气粗的总管,就扯着嗓门哭穷。
司徒锋闻话投以一瞥,正好撞见愁眉苦脸的司徒雅,脸色霎时难看。
司徒雅气定神闲招呼:“三弟,这些时日出门在外,可还记得按时洗漱?”
司徒锋怒目而视:“滚!”
唐铁容看了看蜀王韩寐,又看看乌衣卫叶卓,形势愈发微妙。
韩寐皮笑肉不笑道:“不论这溶厅炸与不炸。唐铁容,你大致还有半炷香时间,为本王夺回九龙杯。时辰一到,湖水倒灌,你和你娘,就可以直接下黄泉和你爹团聚。”
唐铁容气得浑身发抖,敢怒不敢言。他看向如出一辙的两樽九龙杯,哪里辨得出孰真孰假。
叶卓揉揉鼻子:“在下只是入蜀探亲,不慎被山贼劫来,并不想与各位英雄争甚九龙杯。”
韩寐守着铡门:“外面全是混战的官兵和山贼,这位仁兄说走就走,只怕难于登天。”
暗卫九道:“先严讲过,有种酒壶,注酒齐平,以示公道,但注血不齐平。料想是九龙杯。”
韩寐的神情顿时冗杂:“早年我父皇也讲过,你爹知道破解之法,想来不错。”
“我爹是谁?”时隔多年,暗卫九早已不关心他父亲是谁,比起幼时模糊的记忆,莫名其妙的厮杀,与生俱来的血光之灾……暗卫营和司徒府,更像他的家。只不过司徒雅问过,他便问了。
韩寐随意道:“上一任户部尚书,姓常,名锐。听父皇讲,他人不错。”
司徒锋盯好叶卓。
唐铁容跃上昆仑磺砌成的石台,割开手腕,催发内力,逼出一股血,往其中一樽九龙杯注入,那殷红的血随之分为九股,落入底端九个杯盏中,仔细看来,不多不少,杯杯齐平。
众人不约而同,心道,这是假的。目光聚向另一樽九龙杯,每个人都屏住呼吸,蓄势待发。
唐铁容咬牙,再次将割裂的手腕悬于壶口。股股血流自九龙嘴中吐出,在九杯中冲出漩涡。
司徒雅眯起眼。司徒锋倒抽一口冷气。叶卓笑了:“果然也是假的。”
――依旧九杯齐平。
司徒雅思量道:“也许,是血不对。”在他看来,九龙杯注血不齐平,一定暗藏某种深意。倘若每个人的血,都可以让九龙杯不齐平,那这九龙杯就毫无意义。
韩寐认同道:“二公子果然玲珑心窍。既然是九龙杯,当然应该注龙血。”
叶卓心中一凛,看向韩寐。
韩寐慢条斯理挽起袖口:“先皇有九子,六男三女。据此密旨造九龙公道杯,以示一视同仁。九龙杯每一条龙,都象征一位皇子抑或公主。乌衣卫奉太后之命一直在寻找此物,可惜,本王那好逸恶劳的皇兄和母后,不知其中喻意,”他话锋一转,看向暗卫九,“可有盛血的器皿?”
暗卫九怔了怔,从怀里掏出垫胸的碗,递给他。
韩寐道:“刀。”
暗卫九抽出短刀。韩寐一手执刀,一手端碗。暗卫九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韩寐猛地抓住暗卫九的手,自掌心切开寸余伤口。血滴进碗底。
众人均是一呆。司徒雅把住暗卫九的手臂,向韩寐道:“你作甚?”
韩寐理所当然:“本王怕痛。”
暗卫九看着自己的血汇了小半碗,不明所以道:“不是龙血……”
韩寐将碗交给司徒雅,兀自切开掌纹,放血入碗,与暗卫九的血融为一股:“现在是了。”
暗卫九静静审视韩寐,近在咫尺,血液交融。他突然没来由觉得惶恐,难以言喻,仿佛从此天翻地覆,他原本拥有和认可的一切会化为梦幻泡影。他情不自禁侧头看向司徒雅:“小主人。”
“我在。”司徒雅五味成杂,即便易了容,暗卫九也还有一双与韩寐太过相似的凤眼,在无声告诉他,九龙杯的谜题一旦破解,事态也许远非他能掌握。这一回,他的确被韩寐摆了一道。
暗卫九道:“属下始终效忠于小主人,不敢有半点欺瞒。属下并不知道……会惹祸上身。”
“人各有命,错不在你。”司徒雅轻描淡写道,“你既然叫我一声小主人,那么天塌下来,自然有人撑着。你不愿走的路,有人给你挡着。只要你心甘情愿,我永远都是你的小主人。”
韩寐冷笑一声,将盛满血的碗掷给唐铁容。
唐铁容看了暗卫九一眼,犹豫片刻,将一碗血,分注两樽一模一样的九龙杯。
其中一樽仍旧是杯血齐平。
而另一樽,半碗血注进去,竟毫无反应。
司徒锋不耐其烦:“到底……”刚一出言,那樽九龙杯中的两条龙,突然分注出两股血来。
唐铁容幡然改色,只见其中一条龙的下颚,随血水倾吐出一条蠕动的长线。
众人定睛观瞧,那是一条五花斑斓的百足蜈蚣。
蜈蚣落入金杯,对众人不理不睬,蜿蜒爬出,不知去向。
司徒锋沉不住气:“这是何意?”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在这时,那条吐出蜈蚣的金龙竟然动了动。
龙身往下垮塌,龙首愈发低垂,吐出小股黄烟。一脉赭色的细流,自冒烟的龙嘴注入金杯,溶得金杯兹兹作响。金杯旋即化作金色稠浆,在九龙杯的底盘上凹陷,次第铺陈阴刻小字。
唐铁容挥却浓烟,凭着认毒的本事,剖陈道:“是王水,足以销金,杯底是瓷板,有字……”
司徒锋断喝:“躲开!”
唐铁容正全神贯注观瞧现形的字迹,听闻此话,还来不及反应,骤觉背脊一痛。
原来叶卓旁观至此,唯恐泄露前朝机要,趁众人不备,爆射一把细密的金羽针,纵身夺杯。
眼看唐铁容就要跌入昆仑磺砌成的石台下的牛油潭,司徒锋搪开扑面而来的金针,施展剑门轻功,蹁跹抢踏石台,以一招‘关山归梦’,批亢捣虚一剑回刺叶卓。与此同时,他足尖已捞住唐铁容的臂下,稳稳一撩,好似踢蹴鞠,旋身一脚踢向想近前来救、却被韩寐死死拽住的暗卫九。
唐铁容撞上暗卫九胸膛,吃痛怒道:“司徒锋……!”
说时迟那时快,形势急转直下,不少金羽针打翻牛油中的烛碟。布满溶厅的油壑,霎时化为奔涌的上千火蛇,迅疾向中心的昆仑磺石台蹿去。
火势自四面八方裹来,叶卓见势不好,翻掌袖刃出镗,也不知是何质地,竟好似切葱般,轻而易举削断司徒锋的剑,劈手去拿九龙杯。他不拿九龙杯还好,一拿突然地动山摇。穹顶覆满紫红硝粉的岩石纷纷跌落,犹如铡刀的铁门也自溶厅入口骤然落下。
八卦阵的死门就是死门,怎能真如司徒锋所说置于死地而后生。
更令叶卓惊异的是,那货真价实的九龙杯,竟缓缓陷进石台内部,眼看只剩下龙尾盘结而成的壶盖。韩寐当机立断放弃九龙杯,挟住暗卫九。暗卫九不假思索抱紧怀中人。一齐地滚出铁门。
铁门轰然砸地,将刺眼的热焰和乱坠的碎石遮没。离开昙花一现的九龙杯,暗卫九释然回神,突然发觉很不对。要说哪里不对……他颤着手,抬起怀中人的下颔。
为金羽针重伤的唐铁容,偎在暗卫九怀中,抬起眼,模糊四顾:“司徒锋……”
暗卫九蓦地跪在铁门前,扭曲的嗓音歇斯底里冲喉而出:“……小主人!!!”
回应暗卫九的,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铁门炸为碎片,冲出一股火龙,万千乳石砸下。韩寐义不容辞,左扛一个,右挟一个,调住内息施展轻功,带着两个不能自理的青年才俊,原路折返。
☆、第五十七章
司徒锋觉得自己傻透了。傻子才会留下来,和鹰犬争甚九龙杯。但这对他而言,是个重大转机,怎能善罢甘休。他从小就认定,他与众不同,天佑神授,无所畏惧。别人放弃时他不能放弃,别人退缩时他不能退缩。他司徒锋,就应该像他父亲司徒庆,出生入死铲除魔教,立下不世功勋,一生过得轰轰烈烈。所有胆敢藐视他的微物,最终都会被他踩成肉泥。
铁门轰然砸下,叶卓让热浪熏得睁不开眼,脚下是沸腾的火油,昆仑磺即将引爆,他面前这个持着断剑的小疯子竟一招快过一招,还想与他抢夺那早已不见踪影的九龙杯。他留下来是因为他的袖刃乃是西番镔铁局所造,仿自波斯英雄萨拉丁的佩刀,削铁如泥足以穿墙破壁,逃出生天。
若非司徒锋纠缠阻拦,叶卓本可以凭袖刃剖开昆仑磺,将那藏入石中的九龙杯取出。
事已至此,叶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顾当胸刺穿的断剑,迅如闪电擢住司徒锋的肩,五指深陷入骨,袖刃势不可挡照他咽喉扎下。司徒锋只觉浑身一麻,肩井死穴已落入敌手。此穴乃是手足四阳脉之会,但凡击中,就动弹不得。他蓦地睁大眼,眼睁睁看这同归于尽的一刀,自叶卓掌下弹出,刺骨的寒意直抵他蠕动的喉结。
司徒锋不信。他不信,他会死。他不信,这世上真的没有人关心他是生是死。同时他又觉得好笑,他都快死了,还用得着在乎谁关心?这一刹那,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什么血肉至亲,什么江湖至交,到头来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他的死,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火光突然变成了炽烈的白芒。司徒锋眼前一花,仿佛看见千万道红线,从叶卓的五官、掌心破出。他好似嗅到牛油难闻的膻味,紧接着,呼吸一窒,坠入了漫无边际的阴潮深渊――是油潭,他想起了五行相克之法,火克金,水克火……这油潭看似沸腾燃烧,却只有表面一层是牛油,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白龙湖水。他本该早点想到,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江湖骗术……
他勉力睁开眼,上方是绚丽的火光和水纹,骤然为落下的巨石遮没。黑暗中,几缕柔软的发,滑过他的脸颊。他吐出一口血沫,顺势抓住摸过去,摸到滑腻微凉的肌理。那看不见的东西却机敏非常,一闪不见了。同时好几股动静向他聚来,远远看去,打头阵的两颗夜明珠,好似龙王圆睁的眼睛。
司徒锋乱七八糟想――是龙宫鲛人?不一时,那滑腻微凉的肌理、千丝万缕的长发,再次从后方无声无息罩住他。他倒不觉得恶心,反而很惊奇,很想转身看看,根据《搜神记》的说法,鲛人能活千年,泣泪成珠,焚膏为烛,却不知长什么模样,吃不吃人,还未想完,便觉后颈一痛,不省人事。
几个教众从司徒雅怀里接过司徒锋。居养华擢着九龙杯,游到司徒雅身旁,两人迫不及待,借着夜明珠幽微的光芒,看罢九龙杯底盘上的阴刻小字。
所谓的能让山河易色、舆图换稿的九龙杯,原来不过是皇帝的一篇罪己诏――
大意是讲,皇帝他少不更事,听信奸臣凌宝元的谗言,废后而改立凌宝元之女为后。这俩父女威行朝野,建立乌衣卫铲除异己,勾结污吏敛财分地,无所不为,搞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彼时的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常锐,有心整顿吏治,孰料事与愿违。常锐制定的充盈银库的国策,很快变成了凌党搜刮民脂的对策。国朝日暮途穷,每况愈下。
皇帝麾下死士一日探报,凌宝元煽动群臣,称他昏庸无能,待太子年满六岁,就要逼他让贤,将皇位传给太子,太子即是凌后长子,名为韩v,彼时尚在襁褓之中。他被逼无奈,一狠心,趁凌后不备,将韩v和常锐幼子掉了包。常锐幼子和韩v神态颇似,然而左膝有颗小痣,韩v则无。
他指望常锐之子坐稳皇位,长大之后,知恩图报,继承常锐之志,为他铲除鹰犬,肃清朝纲,再将皇位还给他这太上皇。次年,凌后又生一子,名为韩寐,此子逆生,几乎害得凌后丧命。凌后不喜,专宠掉包的‘韩v’。他则对韩寐加倍宠爱,晓之以理,又借泰山封禅的契机,领韩寐拜武当派掌门张鹤心为师,悉心教导。常锐与他商议,代州有能工巧匠,是为鲁一般,为人忠厚,拒突厥明大义,晓厌胜通盅术,可铸滴血辨亲的九龙杯,概呈此事,供韩寐与韩v两兄弟日后相认,以策万全。
司徒雅看得犹如五雷轰顶,当今皇帝‘韩v’竟然是常锐之子,而真正的韩v,竟然是暗卫九。
居养华崇拜地望着司徒雅,他家教主果然有眼光,竟然能拿真龙天子当暗卫使唤!
教众泅水将司徒锋抬上岸。司徒锋昏昏沉沉做了个梦。梦中万物无比浩大,阴冷至极。半掩的门ê芨撸高得像是天宫,光是面前的门槛,就足以供他藏身。
黑漆漆的门内,传出女人语无波折的声音:“你想好了?”
另一个声音怯怯问:“会不会痛?”
女人冷冰冰道:“只要你忍受得了皮肉之苦,你会变得举世无双,天下无敌。”
司徒锋嗤之以鼻,倘若真能天下无敌,谁会忍受不了皮肉之苦,里面那小孩儿竟然怕痛。
那稚嫩的声音问:“它会不会咬我?”
女人缓缓道:“你不听话,它就会咬你。”
小孩犹豫道:“娘,变成那样,还会有人喜欢我吗?”
女人叹了口气:“莫说喜欢,人人得而诛之。你不愿意,为娘就去找锋儿。”
小孩鼓起勇气:“不行,他是我弟弟。”
女人作势:“那为娘就去找嵩儿。”
“不行,他是我哥哥,”小孩这一回语气极其笃定,“我会听话的。”
“好孩子。你对嵩儿倒是很上心。”司徒锋似乎发觉,那白衣女人有意无意朝外瞄了一眼,他赶紧将头埋得更低,那女人的声音倏忽变得和蔼可亲,“告诉娘,这家里,你最喜欢谁?”
小孩沉默了半晌:“……都喜欢。”
女人促狭道:“小骗子。虽然,为娘和你爹都最喜欢你,但你最喜欢的是你大哥,对不对?”
小孩低声道:“雅儿最喜欢大哥,也很喜欢爹娘。”
司徒锋觉得这话无稽恶心。但奇怪的是,他不单感到恶心,而且还感到愤怒委屈。好似他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心智不足的三岁孩童。
他恍惚看见一个小孩从他藏身之处跑了出去,他只好起身跟上,这身形模糊的小孩,又找到一个正在挥剑习武的少年。这少年一脸沉稳,谛听小孩幸灾乐祸告状。
“他真的这么讲,”少年疑道,“他最讨厌我?”
少年牵上小孩。两个半大的孩子,埋伏在一间厢房的门后,兴致勃勃等待着。
司徒锋不明白这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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