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之云华传 作者:寒无牙
看,吓得大惊失色,那镜中人连他自个儿都不敢相认,头发花白,面容苍老,满面褶皱,眼珠混浊,竟成了个花甲老翁,昔日那韶华光年全然不再。
若说昨日那中年模样他还能说服自己强作镇定,如今面目全非,一夕之间陡然生变,便是他修行五十载,心沉如水,一时也难以接受,捂着脸不敢再看那面铜镜,悲痛着惊叫了一声,“爹爹!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吆喝一声,求收藏,顺带将作者专栏收了吧作者君蛮需要鼓励的
第98章 玖拾捌直面真心
留云闻声赶来,扳过炼缺的身子,大吃一惊,“怎会如此,,”随之扣住了炼缺的脉门,唤出真元查探,却见炼缺体内经脉舒展沉缓,丹田渐渐充盈,无丝毫颓败的迹象,何故面容如此苍老,昨夜临睡前,炼缺还好一番安抚自己不必太过看重虚化外相,如今横生变故,韶光流年竟浓缩到十二个时辰里飞逝而去,恍惚之间从旭日朝升走到了夕阳西下,再回首,往昔美好于他便成了飞红入梦,狠心得连缕香气都没有留下。他死沉沉盯着自己那双干枯发黄的手,仍是不敢相信,“爹爹……我真的如我见着的这般老了么?”
“炼儿……”留云挥手收了铜镜,将炼缺紧紧圈在怀里,“别看了,我这便带你去求天尊,求他替你医治。”说着,作势就要踏出洞府。
哪料到这当下,知微星辉盛放,突然浮于半空,虚空中竟传来星染淡静的声音,“求我作甚?”
留云一听是星染,跪地求道,“天尊,炼儿他渡我还元果之后形貌大变,还请天寻赐我良方将还元果再渡还给他。”
“既是他有心渡化你,你又何须偿还?尸身皮囊皆外化之物,老或幼,美或丑,有或无,还不都是那个他?我常告诫你抱元守一,元为何?一又为何?你还不曾参悟到?元神不灭精神永存才是真道,既无性命之忧,毋须前来寻我,此时是他因缘造化,须得自己度化。”说罢,任凭留云如何央求亦不再回应。
炼缺呆立一旁,听了星染这一番教诲,早已死了心,半晌才念道,“爹爹……事已至此,或许真如星染前辈所说,乃上天对我道心的考验,爹爹毋须再为我多费心了……”
留云愈再言,突闻壁界之外传来叫唤声,出了洞府只身查看,却见虚空之中立着一男一女,皆面有喜色,男子身躯凛凛,英武不凡,女子瘦削窈窕,温柔沉静,不正是闻讯赶来的尤夏和碧瑶。
两人立在半空,远远见着来人踏风而来,皆喜不自禁。留云挥开禁制放了二人进来,碧瑶远远站着,见着那日思夜想的男子眉目依旧,禁不住泪沾衣襟,哽咽着道,“留云……多年不见,一切还好?”
“劳碧瑶挂念,甚好!”留云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这位是……尤夏吧?多年未见,长进了。”
“前辈……”尤夏怔怔望着留云,记忆中存放了多年的音容笑貌终于再一次与现实重合在一起,心砰砰跳着,来之前准备了许久的问候竟忘了如何说,心中一急,僵硬着走上前,扶住留云的肩,头抵在留云的肩窝上,吞吐道,“这么些年……晚辈时常想着初次望海岛想见的那夜,前辈……”
留云被尤夏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扶正了尤夏的身子,道,“既来了,随我去洞府吧,不巧炼儿他出了点事。”
碧瑶还不知这段日子的细委,只以为是上清门之事,急切问道,“可是昊天镜的事?”
“碧瑶也知那昊天镜?”留云眉色转冷,昨夜,炼缺谈及昊天镜,为了寻回自己,触犯门规祸及师长,一说起墨云华代其受罚,一脸惨淡哀伤,可见心中之痛,却不知碧瑶原来也知这一茬,问道,“你何故不阻拦炼儿,险些酿成大祸!”
“我……”碧瑶整了整嗓子,知道此事必有揭穿的一日,索性自己道来,“因着多年寻你未果,我忧心你出了意外,才兵从险招告知炼儿昊天镜一事……炼儿怎么了,可是受了罚,怪道这一年,他始终不曾与我联系。”
碧瑶如此直白,留云倒不好责备了,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此事,你们看过便知。”说着,引了二人进了洞府。
尤夏还是头一回听闻昊天秘事,分外担心,又不知炼缺到底怎么了,一下了飞瀑便急匆匆奔入石室,见炼缺背对众人,垂着头,身形萧萧很是落寞。
“炼弟……”尤夏走至跟前,还未来得及细查便惊得连退了好几步,“你这是怎么了?怎会……”
炼缺抬了头朝众人惨淡笑道,“就是老了点,修为尚在……无碍,老天或许是为了降下道旨教我学会看破色相,大哥……我现下很丑吗?”
尤夏杵在一旁呆若木鸡,教他如何回答?陡然之间,昔日好友从个玉质晶莹的少年郎骤然变成个花甲老人,他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安慰的话说出口了也是徒劳。
“炼儿,你怎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碧瑶上前一步拉了炼缺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失声问道。
“炼儿为了医治我才……”留云嗟叹一声,也是愁云满面。
“可有何好办法能够医治?”尤夏道,“我门中最善于炼制丹药,若是有甚丹方,尽可与我直说。”
炼缺摇摇头,“能留下性命保了修为已是大幸,大家毋须为我操心了。”炼缺不欲多言,现下,留云正为了此事多番自责,一心想要还回还元果之精,这如何使得?
炼缺不忍再见留云失了神智,心里纵有万般愁苦,亦不愿当着留云的面儿展露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见炼缺虽有些怠懒,却还算镇静,生怕多说了反而引出愁苦,纷纷住了嘴,只默默陪在身边坐着,一言不发。
于碧瑶来说,虽是为了炼缺之事多有担心,心里却因为与留云的重逢存了丝雀跃,只是如今过分表露有些不可时宜,只得压着。碧瑶情意丛生,倾慕之人如今就坐在她跟前,仍旧爽朗清举,温润可亲,恨不能凑上前亲手探探,以解多年相思之苦,只是她从不敢妄自揣度留云,生怕留云看出端倪生出不喜,重逢之际再多急切的情愫也只能生生按下,眼观鼻鼻观心的僵坐着,眼光也不知该投放何处。
尤夏则不然,他本就是个落拓性子,学不来那么些藏着掖着的情怀,仰慕之情尽现于面上,那双眼灼灼的盯着留云,快要烧起火来。
留云修行千年,又随着星染受教,心性通敏,自然是一目了然,只是他一心求道,有些东西避重就轻便一笔带过了。
四人沉寂的当口,石室里现出一道信符。炼缺一眼便看出信符上残存的墨云华的气息,掐出法诀捏碎了玉符,虚空中,墨云华淡淡说道,“炼儿,你父亲可得到医治了?待事情了了,便回来吧,为师有话要与你细谈。”
炼缺神情落寞,念及那一场春梦,文浩然的责骂逼问,念及墨云华独身一人在止水峰等着自己,还不知有何事要与自己细谈,忍不住悲从中来。
这么些年,他隐藏于心的那莫可名状的情愫随着那一日的一场春梦早已了然于心,是了,除了师徒之情,另外,存着的,不就是爱?
这一段爱,不同于与留云的父子之爱,不同于与离苑的兄弟之爱,亦不同于与离苑的朋友之爱,那隐秘浮动难以宣之于口的情愫带着一股按耐不住的欢喜,躁动,时不时喷薄而出,一想起来便满心雀跃,难以自禁。
他早已成人明事,怎能不明了自己胸腔中激荡的欢爱之心?
他现已明悟――在止水峰那段静淡漫长的岁月里,他不知不觉爱上了自己的师父,墨云华。
是的,他头一次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就是拥有了这红尘男女皆逃脱不掉的情爱,从灵魂深处,骨血之中生出一种疯狂的渴望,想要靠近墨云华,贴着墨云华,相濡以沫,占有,或者,被占有。
这自文浩然撞破了春梦之后,便无时无刻不在消弭侵蚀着他的内心,他五十载戒欲清修的道心如同水塘泛起的涟漪,一扩散着,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收拾,夜深人静的时候滋扰着他静守多年的安宁。
只是,他不敢唐突造次,且不说上清门那么多苛责的规矩,一个不慎便要牵累了墨云华,只说这份情意,这份难于出口的爱欲,墨云华如何看待?是否能够接受?他完全不知道,亦不敢妄自揣度,这茫然无措的情感几乎连宣泄的出口都没有,就算在梦里,他都得时刻提醒自己克制隐忍着,呵――还能有什么寄望?这般煎熬彷徨,内心的痛楚当真无人能够明了。
原本,他还想着待留云的事情了了,便藏好了这份情愫,回去止水峰再过那平平淡淡守着墨云华的日子,不再乱想。
可如今,他一夕之间容颜衰老,变得这般丑陋,是不是连老天都看清了自己的邪性,在告诫自己要收了愚妄之心?不要再痴心妄想?
……
他这般自嘲的想着,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炼儿,墨师弟还不知你发生了何事?”碧瑶问道。
炼缺蓦地抬头,暗自做下决定,神情坚毅道,“姑姑,此事还望你莫要告知师父,他因了我盗看昊天镜受了门中责罚,如今仍在养伤,我不想他为我操心……”
“你若医治不好,难道还要一直瞒着?”碧瑶问道,“墨师弟如此关心你,你怎好教他一直牵挂?”
“难道师父看到我如今的模样就会安心了?”炼缺自嘲的笑出声,“只当是老天为了惩罚我当年触动门规,还望姑姑答应我的请求。”
“我会守口如瓶的。”
“大哥,你也是!”炼缺转而望向尤夏。
尤夏急切道,“炼弟,你若不好,难道要一直避着你师父不成?我就不信墨真君会因你面貌生了变化便要嫌弃你!”
“我……”炼缺哑着,提及墨云华的名字心都抽抽的疼。
尤夏见状,转而想到当年灵蛇岛往事,失口道,“炼弟你可是?你……教我说什么好……”
“大哥什么也不必说,我主意已定,”炼缺转头望着留云,“我与爹爹分离五十载,从未膝前尽孝,如今便陪着爹爹避世不出,也算成全了当年心愿。”
第99章 玖拾玖道旨外相
众人见炼缺决心已定,亦不再劝。如今归墟动荡,四处是海兽作乱,甚嚣尘上,当年宁和早已不在,尤夏躬身道,“前辈,炼弟,我肩负师命来此地剿灭海兽,如今局势动乱,师兄弟仍在海上与海兽搏斗,我不宜久留,待这波兽潮平定之后,再来灵蛇岛与前辈相聚。”
留云点点头,“你且去吧,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尤夏一听到此话立马急眼了,粗着嗓子逼问,“前辈莫再同晚辈说这些个有缘无缘的话了,是不喜见到晚辈吗?晚辈如今只想讨前辈一个实话,前辈若不嫌弃晚辈,待这兽潮过去之后,晚辈定当前往此地!”
一番逼问,轮着留云面上不自在。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聚散别离乃世间常事,随性自在惯了,若因我让你徒生了牵挂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我!”尤夏遄乓徽耪堑淖虾斓牧橙氯碌溃“这牵挂不牵挂只有我自个儿心里最清楚,前辈毋须替我操心,便这么说定了,日后我定当前来重聚!”
留云微微颔首,“自我第一回见你,这么些年,你的性子一点没变。”
碧瑶上前一步,凝视着留云温和的面庞,还未言语便眼泛泪花,“留云……这么些年,我一直牵挂你的下落,如今好了,总算平安。原想与你就地好好畅叙一番,只是琐事缠身,还需处理,也说定了,待事情了了,定会复见!”
留云敛眉别过一眼,手中白芒一现,化出一块青色绢帕,温言道,“快把泪擦了吧,这么些年不见,我观你愁怨居心,平日里还是该恪守心性,恐误了修行……时候不早了,我这便送你二位出去。”说罢,右手一引,那两位就是有再多不舍留存心间,也不得不随着留云出了洞府。
依依惜别之时,碧瑶再度落泪,心里积压了几十年的情愫再见玉人之时,却无法开口,唯恐唐突了,只含情脉脉的看着。
留云一目了然。
“碧瑶,想我二人当年青莲峰初见,我便敬佩你道心坚韧,是个女中豪杰,修行不易,清修更属不易,望你好自珍惜修来的功德,来日更上一层楼……大道之上,只有坚韧之士才能求取真身,我留云向道多年,必要化为真龙冲破九霄,还望来日能与你二位能在九天之上相逢!”
留云这一番话带出一股傲世苍穹的自信,素日清雅出尘的风度上更添了一分锐利。
尤夏暗叹道,前辈多年不见,此回得见,又长进了。
碧瑶心知留云一番好意,只为点醒自己存了多年的执念情丝,低了头,不再语言,待留云破开了壁界翩然离去。
那未明便遭人拒断的情爱……或许。只能。就此散了吧……
至于到底能不能真的潇洒放下,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送走了那两人,留云杵在原地叹了口气,这才回到洞府。
见炼缺情绪已然平复,留云徐徐靠近,道,“炼儿,现下只剩下我父子二人,你可与我细细说说为何要避开你师父么?尤夏说得对,你师徒情重,他断不会因你变了个模样就不认你这徒儿了。”
炼缺不答反问,“爹爹……我想问你,你可看出碧瑶姑姑有何异样了?”
“嗯……”
“那你可能告知炼儿你先才是如何做的?”炼缺灼灼的望着留云。
“炼儿,我一心向道,只望有天能够追随了星染天尊飞跃九天之上,俗世中的儿女情长片刻不曾留心。碧瑶是个聪敏人,先才我已委婉道出,她自会好自思量,你问这个作甚?”
“爹爹,我若说我对师父之情如碧瑶姑姑对你这般,师父他……会如何做?”
留云讶然道,“炼儿,你?”
“那日我之所以弃了师父出来寻爹爹,只因我一场春梦被师伯发现,门中戒规严苛,师伯恐师父再遭劫难,这才将我遣了出来,叫我好自思量,拾掇好心情再回师门……”
再提起当日之事,炼缺的心绪早已游离在哀痛之外,“只是我执念深重,虽是离了山门,却始终不曾放下心中念想,情爱盘踞于心,如同上了瘾,怕是老天也要来责罚我这罔顾伦常的恶人,这才容颜尽失,叫我断了那些念想……爹爹,师父如你一般,求道之心甚坚,我如何敢将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再度呈于面上?”
留云皱眉道,“炼儿,虽说道有三千,只要顿悟真性,自能成圣。可我随着天尊听琴参道,受教多年,自认这道门之中,净空之道才是万道之至,须知混沌生天地,天地未发之前,虚无之里,寂寞无表,天道法则,虚无才是至本之源,取净空之道才是得了上层道旨,须得洗净尘心,体悟虚无之妙,星染天尊常言,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你还需好自参悟。”
“孩儿受教了。”
“接下来,你可有何打算?”
“爹爹,如今归墟祸乱,听离苑提起,或许是南域妖兽居心不良。这灵蛇岛眼下并不是个静心参悟的好地方,爹爹可愿随我择个清静地,好些事情,还需我慢慢离清,不敢随意舍道。”
“也好,红尘劫难还需你自己度化,旁人多说无益,你若想要清静,不如去了外海,瀛洲与华夏隔海相望,传闻曾是上古正神的清修之地,如今仙踪已撤,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清静地,你若一心想要清修,为父便携你渡海。”留云满心赞许。
炼缺思虑一阵,“如此甚好,这便动身前去吧,不好再耽误了。”
父子二人议定,这便动身一路朝东域进发。
归墟一路,时不时见着仙妖缠斗,兵刃相见,祸乱苍生。留云不欲掺合,携着炼缺加了把劲日夜兼程十来天出了那片战乱之地,进入了东域。
飞跃了大大小小的山脉,终是进入了合虚山脉腹地,炼缺指着一处耸立云霄的山峰,道,“爹爹,那便是我门中主峰万仞峰。前边不远便是外门,我曾在外山的山谷修习了十八年,直到筑基参加门内大选,才被师父选上入住止水峰。”
留云望了眼万仞峰,赞叹道,“风景灵秀,是个好地方,当日碧瑶将你送来此处,也算择对了去处。”
“前边有个东陵坊市,爹爹,我想下到那处今夜落个脚。”
“也好。”
父子二人落下云头,来到当年尤夏暂住过的蓬莱居,定了间上房,一前一后进了屋。
留云处在归墟静修多年,从不贪恋凡尘,此回虽来到东域最大的坊市,却无意观赏,早早的便歇下了。
炼缺却不然,他一跨进上清门地界,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丝寄挂,惦念着止水峰的墨云华。
――半年过去,也不知师父的伤势恢复得怎样了?
如今,时过境迁,心境早不如当初,他虽铭记着墨云华多年的教诲,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这回随父远渡外海,希望趁此冷静下来,他还记得出入上清门时自己那一番豪情壮志,想起墨云华常说的,大道之上,有所舍才能有所得,须得时时自省,拿捏清楚自己执着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切不可因外物迷乱了心境。
对于他来说,什么才是最最重要的?
亲情?爱情?容颜?年华?还是大道上的真理?
如何取舍,如何做到去伪存真?
他心里依旧没有个定数,也毫无头绪,急需要择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细细想想。
如星染所言,尸身皮囊,虚化外物矣。
只是,要堪破何其难?
当初,他怀着赤诚之心,与尤夏躺在羽灵门外山的酒馆里评述华夏人物,一番豪言壮语――品评男子,不以容貌见长,须得看实力,看气度。
现下想想,着实可笑。
彼时,正逢流光溢彩之景,坐拥烂漫年华,还不曾体味韶华逝去光彩不复之苦,何来看淡看轻一说?
纸上谈兵!
至为浅薄!
道法窈窈冥冥,时刻须得以身证道!
虚化外相,自性真心,堪破?堪不破?
还须自己亲身走了一遭,才敢断定。
如今,他身陷外相迷乱之间,才恍然发觉,世人皆容易被色相迷惑,沉于之中,并不因世人淫奢,而是这外相并不是轻易能够挣破的。
老天既降下劫难有意考校。
他还需迎难而上。
他遥望着止水峰的方向,默念道,师父,修行之路还需亲力亲为,靠不得他人,我此回不告而别只为审定道心,坚定心性,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整顿周全回山见你,望你能顾好自己,莫要为我牵挂才是……
第100章 壹零零瀛洲避世
第二日一早,别了合虚山,父子继续往东方进发,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东域外海海岸。
瀛洲与东域大陆一海相隔,因岛中盛产灵草,曾是上古仙人频访之地。
外海比不内海,海域更为辽阔,也更为凶险,为了庇护炼缺,留云化作真身,走水路一路潜游过去。
炼缺站在留云的背脊上被留云牢牢护在壁罩中,一路随着留云披风破浪,见着这茫茫海域,广袤天地,心情为之一畅,豪情顿生。
“爹爹,这世事轮回定有因果。还记得当年,我年幼身染魔疾,也曾被爹爹周全备至一路护送前去华夏寻药医病。如今,我恍如花甲之年,仍被爹爹托着泅渡外海前去瀛洲养心,爹爹当年舍骨为我置换了多年光阴,冥冥之中,我便偿还了这么多年华,一来一回,五十载光阴,我从一个孩子变成老人,从祛身疾变成祛心病。所以说,因果相报,功德业障皆是天命造化,任凭你百般挣脱,亦是脱不出轮回。星染前辈说得对,一切劫难须得自己度化,以前,我多被师门宠爱,保护得太周全,以至于心智羸弱,遇事不堪,大道长远,若要求证真身,还需磨练!”
留云仰头笑道,“炼儿,你能明白最好,望你此回去到瀛洲,能够领悟,多多益善。”
“孩儿明白!”
父子浮游数月终于登临彼岸。
瀛洲,又名扶桑,因岛中存一神木扶桑而扬名。扶桑,极阳之木,相传戎母羲和育有十子,化作十日。羲和为了光拂大地,每日派出一名儿子轮值,绕着天际从东方跑向西方,照耀天地孕养万物,余下九子则停靠在扶桑木上歇息,载日扶桑因此得名。往后,因十日作乱,后羿拔神弓射落九日,自此,扶桑名声渐淡,只存于传说之中。
瀛洲自古便是个钟毓灵秀的宝地,盛产灵草,甚得外丹一派太上老君的青睐,曾有不少仙人来此寻访灵草,择此地清修的亦不在少数。如今,仙人已去,九日已被后羿射落,灵株仙草亦芳踪难觅,独留扶桑遗骸孤守此岛。
纷纭一时,萧条一世。
炼缺上了岛,见岛内盛景不再,独留了樱木,如蓬如盖,开得漫山遍野,如粉云弥天,道,“爹爹,瀛洲如今虽仙灵之气不再,却多了分纯真烂漫。”
留云拈过一片花瓣,“樱花虽美,却太过娇弱,经不起风吹雨打,伤逝之气太重,并不是我属意之花。”
“爹爹喜爱何花?”
“我更爱傲雪凌霜的红梅。”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红梅,花中傲骨,”炼缺幽幽道,“师父独爱冰莲,冰清玉洁,片尘不染……”
“你呢?炼儿?”
“我?”炼缺望一眼粉霞如烟,道,“说起来我最爱的还是那云桃花儿了。倒是与这樱花有几分相似。”
“云桃?亦是天尊最爱之花。”
“星染前辈?”
留云点点头,“我初次误闯辰极岛时,便见辰极岛上漫山遍野的云桃花,远远望着,如同一朵红云,铺天盖地,灼灼烂漫。后来听天尊说起,这云桃皆是他从昆仑的清虚峰带来的种子,我寻思着在那昆仑掌门居住的清虚峰上,应该也是红霞冉冉的景象。”
炼缺了然,“怪道离苑常说辰河独爱此花了,怕是师徒情深爱屋及乌吧。爹爹,你可曾听星染前辈讲起我的身世?”
留云细心择下炼缺头顶散落的花瓣,“提过一两句,天尊鲜少言语,多数时间都在静思,我所知不多,只听说他有一徒儿,当年一念入魔闯下大祸,魂魄被人打散,未免徒儿魂飞魄散,天尊将他徒儿的魂魄存在还元果上利用神力为其塑造灵胎。”
“爹爹可知辰河?”
“不曾听说。”
“辰河便是星染前辈的徒儿。”
“炼儿,你从何处打听到这些?”留云讶然。
“我无意间得到了星染前辈遗落的一枚宝珠,就是那日替星染前辈传音的灵物,这灵物有个名字,叫知微,我曾在知微里见过辰河的天魂,得知了她许多过往,只是,我不明白,星染前辈既是集齐了辰河的三魂七魄,为何偏要将辰河的天魂抛落海底,还有,那还元果有阴阳之分,爹爹或许不知,星染前辈所得是阴果,不知为何轮到我了却成了男儿身,诸多未解之谜,皆说不通。”
留云淡淡笑道,“眼下既解不了,定是时机未到,顺其自然,日后自然揭晓。”
“爹爹说的是,万事不可强求,星染前辈既给我一世重生的机缘,我好自经营便是,至于那些前尘往事恩怨纠葛,与我又有甚么相干?”
父子俩边说边走,来到一处峭壁跟前,留云指着崖壁中断横生出的一块巨大石台道,“炼儿,那崖壁的石台风景独好,近可赏山石飞瀑,远可观阔海云天,最适合调养心神静修,依我看,就选那处劈凿洞府吧。”
“爹爹高兴就好。”炼缺欣然同意。
开凿洞府费事不多,炼缺随墨云华居住时日长久,早养成了个清减性子,对生活起居几乎毫无要求,倒属留云清雅,凿出石室之后,独留了炼缺一人,只身上山取材去了。
金乌西下时,留云下山回来,洞府立时变了模样。椅凳桌几一应俱全,又点缀了花草,移植了翠竹作为掩映,淡香缭绕,清风簌簌,洞府亦生动雅致不少。
独炼缺那间石室毫无装饰,除了一张笨拙的石台,一把樱木磨造的琴架,别无他物。
留云步入石室,见炼缺端坐在琴前凝思,把过琴来,提按轮拨,乐声清幽淡静,无情无绪,却发人深思。
“是把好琴。”留云赞许。
炼缺揩着琴轸上那枚羊脂白玉,幽幽道,“瑶光,与师父的桐皇是一对,扶桑木炼造。”
“摇光?太微斗星至末?”
“不是,瑶池的瑶,不是星辰摇光。炼琴之时,因借我体内太阴之力,冲淡了扶桑极阳之气,师父便将瑶光作为拜师礼送给了我。”炼缺淡淡笑道。
“爹爹,我与师父一场因缘际会还要从当年那一株冰莲说起,说起来,这灵琴还受了爹爹恩惠,当年,师父得了爹爹赠送的避水珠才得以远度外海来到瀛洲,寻得一截扶桑木做琴。不得不说,人世的际遇真比书上说的还要巧。”
留云沉首凝思,笑而不语。
“爹爹,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去吧。”
“不需我作陪了?”留云淡淡看着炼缺,眼角溢着温情,“阔别五十载,孩子终归是长大了,不再时刻倚着了,为父这心,还倍感不适。”说罢,拍拍炼缺的肩膀,起身离去。
房间里少了一人,顿觉空荡下来,没有烛火,唯独穿凿的一格天窗上透出丝缕星光,时空陡然生变,仿佛回到了止水峰那间刻板空荡的石室,数十载光阴,夜夜星光下的无声相伴……
恍神之间,炼缺伸了手扫荡着石台。
“师父?师父?”
……
石台冰凉僵硬,何来佳人仙踪?
蓦然回首,独剩自己情丝意乱,落入往昔回忆当中。
他依着石台颓然坐下。
世人说的好,红尘俗世,无非八字概括:痴男怨女,悲欢离合。
情爱,生发于心,却轻易的便穿越了人心,僭越了伦常,跨越了流年……但凡爱了,便会身不由己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提心吊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已经爱上了,已将那人存于心间,印在骨肉里了。
几十年如一日,悄悄长在命里,生了根,抽了芽。
一旦破开了那层面纱,承认了,住心了。那生根抽条的枝蔓便扎进了肉中。
再想要忘记。
放下。
何其难?
真真困于心魔,无法自拔。虽是隔了千山万水,夜静灯枯之时,那思念仍如蚀骨之火,悄然点亮了心。
欲罢不能。
一幕幕过往,一帧帧面容,从他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
只盼相依,不管那些教条戒律,只想相守,芳华已老也望情意长存。
……
来时那些豪言壮语,忘断情念,整顿身心的信念,在孤寂漫长的夜里开始动荡不安,思念――将他那多年修来的克制隐忍全部绞杀,片甲不留。颓败之际,掏出离苑送给他的酒,只望喝个酩酊大醉赶紧打消了这胡乱的意念,图个清静。
拨开了酒坛,围着坛口舔出舌尖,“缠梦?”闷罐了一口,他自言自语道,“好浓的云桃花香,辰河,你独爱此酒,可是为了星染前辈酿制?”
一口接着一口,醉山颓倒之时,恍然回到了止水峰。冰莲不败,云桃飘逝,空气里晕染着清幽绵长的缠梦酒香。墨云华独坐潭前抚琴,吟风诵月,书情举意,将流年化作行云,光阴看成流水,静默而过,片尘不染,玲珑剔透,在他身上,似乎千
恋耽美
分卷阅读39
同类推荐:
膝盖之上(Over the knee)、
呕吐袋(骨科,1v1)、
扶她追妻、
性奴训练学园(H)、
被丈夫跟情敌一起囚禁操玩(强制 1v2)、
欲女绘卷(nph)、
被自家超色的狗强奸,好爽....[完][作者不详]、
【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