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之云华传 作者:寒无牙
被他人操控神魂失了意念,这些异象倒不值得他大惊小怪。
师徒二人还在叙话,虚空之中现出一人,乃执事堂长老管平涛,他手执一道法旨,神情冷淡,大声念道,“上清门止水峰云华真君座下弟子炼缺,近年苦修不辍,于今日结成金丹,依照本门祖制,赏赐峰头一座,自今日起,可自立门户开枝散叶。弟子炼缺,你欲选何处作自己的洞府?”
炼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弟子炼弟今世不欲收徒,只想陪侍师父左右,掌门的赏赐就留给他人吧。”
此回炼缺拔得了头筹,为同一批拜入内门的弟子之中第一个结丹之人,且异象四起,日后仙途坦荡,门中主事者皆认为墨云华j□j出众,才能名师出高徒。
管平涛本就对墨云华当年收徒一事耿耿于怀,念及自己的侄女单水灵根,资质卓越,当年若能拜入墨云华门下,得墨云华亲手j□j,此回结丹的指不定是何人,想来就觉气闷,这个当口,面前的小子竟然不识好歹推拒掌门赏赐,借机怒喝道,“门中赏赐岂能容你随意拒绝?”
炼缺见管平涛发难,不欲因此再次得罪了管平涛,想了一想,随意指着止水峰旁边的一座峰头,道,“那弟子便要了止水峰旁边紧挨着的那座峰头吧。”
“那座?!”管平涛冷笑道,“那座峰头处在止水峰西侧,地底灵脉皆被止水峰阻断,毫无灵气,承蒙掌门看得起你,特意派我过来宣告赏赐,你这是要成心捉弄我吗?”
炼缺怒火陡然间升起,不服气道,“管长老,弟子欲挑哪座峰头作为赏赐不该是据自己的心意选择吗,难道门中连选峰头也有旧制?”
管平涛冷笑道,“那你得好好问你师父为何不能了!”
墨云华闻之面色一冷,“管长老,那些陈年旧事与我徒弟毫无关联,你这样牵强附会是为哪般?!”
“你!”管平涛怒瞪着两人,冷哼一声,从袖袍中甩出一块峰头令,“此令一经发出,不得悔改,你既执意如此莫怪我没有好意提醒你,那座峰头便赐予你吧,你们好自为之!”说罢,身形一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炼缺选峰之事经管平涛这一闹不出三刻便四下传开了。众人先是听闻引动天地异象之人只是个结丹修士,又听闻炼缺岁不过百,皆叹炼缺天资过人。再来又探听到炼缺出自墨云华门下,便联想到当年墨云华演武场收徒之事,转而又夸赞墨云华j□j得当,更有许多筑基弟子赞叹炼缺的好运道,羡慕他投入到这样一位天资卓越万年难遇的奇才门下作了徒弟,才有了今日作为。最后又因选峰一事,与执事堂长老管平涛闹了个不欢而散,被有心人大肆渲染了一番。更有甚者,将墨云华的父亲赤松老祖当年的陈年旧事也一并挖出来横竖议论一遭。可见山中清修太久,众人谈资甚少,好不容易捉到一个够众人闲话的话题,门中上下皆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当年赤松老祖曾在元婴期间收了一对姑侄作亲传弟子,姑侄二人分别是文浩然和他的姑姑文卓云。文卓云生得娇俏动人,天资纵横,颇得赤松子喜欢,继而倾囊相授,长年伴在身侧。
文卓云亦十分争气,六十年结成金丹,在一众金丹弟子之中名气颇大。本来该是仙途坦荡,前途大好,谁知文卓云在山中日久,暗生情愫,喜结金丹之日竟拒绝门中赏赐,说不打算开门收受弟子,要长侍赤松子,永居纤云峰。后因当年执事长老发话,便随意选了一处靠近纤云峰的灵气全无的小峰头,让一众同期弟子笑话了许多年,说她为了师徒道义发傻充愣,错失了一个寻得上等仙山洞府的好机会。直到后来二人东窗事发,墨云华出世,最终纸包不住火,被人揭发送进了问心池,大家才明白这过往缘由,不免感叹。
这么多年过去,往事早如过眼云烟,被众人淡忘,却不曾想在止水峰上,炼缺无意间又将百多年前的往事演绎了一回,如同轮回一般,怎叫人不错想。且当初墨云华不顾其父阻挠在众人面前立誓收徒,他明知父母前事,此回炼缺拒受门中恩典之时他却不加阻拦,还从旁维护,教旁人不免生出更多猜测,只不过炼缺同为男子,大家便少了些恶意的猜测,议论之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这些闲言碎语师徒二人并不知晓,他二人长年住在止水峰上,深居简出,一心苦修,少与外人交道,在各派势力交错的门中已处在边缘。
墨云华对炼缺择峰之事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待管平涛走后,他便将炼缺拉到身边教训道,“炼儿,你不过一个金丹初成的小修士,行为处事该学着收敛谦让些,莫再这样咄咄逼人,对尊长失了礼数!且门规森严,若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受苦了为师也保不了你!”
炼缺嘟囔道,“师父,管长老因为当年收徒之事一直嫉恨在心,刚才他频频发难,弟子才不客气了些。”
墨云华淡声道,“他按门中规矩办事,你又能挑出他什么坏处来?你且自己看看你选得那座峰头,有什么用处?你这是要故意气他,还是要难为你自己?”
炼缺垂下眼眸,“我选择那座峰头,既不是为了气他,也不是难为我自己……师父……我从未想过离开师父另立峰头,选哪座还不是一样……”
墨云华无奈道,“炼儿,待你日后修为渐进,当然是要立个亲传弟子的,有了徒儿还要与为师同住止水峰么?”
炼缺急道,“那如何使得?师父不是说了此生只收我一人做徒儿吗?”
墨云华叹了口气,道,“炼儿,为师当初立誓并无阻止你收徒的意思,你收不收徒都是为师的徒弟,你现下修为长进,收徒也是水到渠成之事,毋须征求为师的意愿,明白吗?”
炼缺闻此心绪杂乱,不知何故竟有些难过,止水峰上二十多年,他一心只想随侍墨云华身旁报答当年的知遇之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本以为墨云华与他心有灵通,该明了他的一番心意,哪怕不会舍不得他离去也会成全他的报答之意,却不曾料想墨云华竟将分离之事看得极淡,并无一点强求自己留下的心念,愤然道,“师父,我若离了止水峰,哪里还会有人陪侍师父左右?我已想好了,此生必不收徒,师父莫劝我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墨云华见炼缺如此执着心头沉甸甸的,偏了头,掩住了眸中颜色,轻声道,“罢了罢了,你若不愿收徒,为师也不便多说……你自己的事,自己思量好便是。”
炼缺委屈道,“师父,你就一点儿不想让弟子这辈子只留在你身边吗?”
墨云华闭了眼,道,“炼儿,你太过重情,容易被红尘情缘羁绊。你要明白,为师与你的这一场师徒缘分只不过是你大道之上的一场因缘际会,如你与你父亲那般,他日若生出变故,也不是你我能左右之事,为师只是想教你看淡了些,莫要生出执念才好。”
炼缺忍不住逼问道,“师父已是我至亲之人,这二十六年,是师父手把手的教我修炼,教我处世,但凡我有个不好,也是师父陪在身侧不眠不休悉心照料我,便是说师父融于我骨血之中也不为过,他日若生出变故,师父教我如何看得淡些?”
墨云华道,“看得淡些又不是教你全然不放在眼中,你能珍惜眼前这段师徒情分顺应本心就好;日后缘分断尽,你也不必过多伤怀。若如你这般处处强留,硬生生选了这么一座无用山头,便成了为师常说的执念,这就错了。”
炼缺神色寞落,颓然道,“师父说的这些弟子都不懂――人的心长在胸膛里,常年寄挂着一个人,都有感情了,怎能说放下就能放下?难道就不会难过?不会痛心?许是弟子修为境界都还不够,做不到师父要求的……弟子今日结丹,有些疲累,想好生休息一阵,就不陪师父了……”说罢,径直走向云桃树翻身一跃,默默坐在了枝桠上。
墨云华僵立在原地,面对弟子的纠问,一时答不上话来,暗自吁了口气,“既累了,好生歇着吧。”转而抬脚去了石室,他为炼缺护法,整整守候了三年,心一直吊在嗓子眼,此刻也觉得疲累。进了石室,墨云华挥手铺上锦被,褪下外衣侧身躺在石台上闭目养神,他心想着炼缺指不定想通了,一会儿便要进来室内歇息,挪动了身子给炼缺留了些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终于可以开腔说说赤松了赤松其实也是个很悲剧色彩的人物
当时写到他横加阻拦墨云华收徒之时
很多人不解,觉得这人有点神经
其实我个人觉得,修行之人很信奉命定之说他的故事,缘于一场赏识,继而发展为日伴长久的情爱,最后斩断情根也是不得不为之,或许为了自己多年不易的修行亦或为了自己那出世不久的孩子?
他不得不背弃自己的爱情?
知子莫若父,又怎么看不穿云华
所以,才有那么多阻拦,那么多对炼缺的恶言相向岁月轮转到墨云华这里
其实还是挣脱不了父辈的桎梏
一模一样的情景还会上演
通过他自己
将来他或许能够理解情爱,理解他的父亲……
第65章 陆拾伍初窥梦境
墨云华躺在石台上,本欲养神,意识里却始终回荡着炼缺这日所言,搅得他无法安然入眠。一方面,他对炼缺的重情重义感到暖心,相伴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是生出一份挂念,才会在炼缺结丹的这三年片刻不敢离身。可另一方面,他却生怕因自己教导不力误了炼缺修行,炼缺资质通敏,观今日之气象,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太过重情,日后必会为情所扰,若因这份师徒情分被牵绊住,自己安好倒也无妨,若遇到不测,还不知炼缺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只得狠了心绕过炼缺的逼问,摆出一副淡漠的姿态。
墨云华反复琢磨,权衡不定,拿不定主意如何去教导徒儿,躺在石台上翻来覆去久久未眠,时间恍然流逝,待他反应过来,已是子夜,却迟迟不见炼缺进来,索性披上外衣走出洞府。
止水峰自三年前埋藏了水玉之后,变得分外冷冽,峰顶终年被一层厚厚冰层覆盖,寒凉透骨。墨云华穿着薄衫,虽有灵元护体,仍觉得丝丝寒凉沁入心脾,有些不适。大约因太阴乃天下至阴之力之故,炼缺自从太阴之力淬身之后,反倒比墨云华更能适应水玉带来的冷冽,墨云华见他大剌剌的横躺在云桃树的枝桠上睡熟了,身上只着一件单薄青衫,并没有放出护体真元。
“该是真累了吧……”墨云华悄声走至跟前,见酣眠的男子气息绵长,眉目疏淡,飞红点点坠落在男子身上,青衫斑斓,染了一分云桃略带妖娆的芬芳。男子闭了眼,遮蔽了眼眸中的潋滟水波,往日那如玉无双的的脸庞少了几分夺目光彩,多了一分沉静。曾几何时,墨云华也曾见过他醉卧在云桃树上,那时候二人关系远非现在这般亲近,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醉酒之后将自己错认了……
墨云华兀自愣着神,却听见炼缺疾声低诉着,“爹爹,爹爹……”
“又做梦了?”墨云华皱眉。常说修士无梦,因为心中无尘自不会有所思,有所扰,炼缺会有梦,只因他平日心思杂乱,才会扰了睡眠清静。这时,却见炼缺手上带着的那一串从西域得来的魂珠,其中一颗突然艳光四射,悉数投进了炼缺的脑中。墨云华一惊,将手抚上炼缺的额头,探入神识追寻那道光芒,想要阻止。他的神识尾随那道光芒进入炼缺识海之中后,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魂珠发出的光了,倒是突生灵感,似乎触了炼缺的梦境。
墨云华十分不解,他并不懂读梦之术,怀疑是那颗魂珠在作祟。未免魂珠攻击炼缺的紫府,他沉下心神贴近了梦境的边缘,那梦境便发出一道炫光将他吸了进去。
穿过浓雾,墨云华飘身来到了一处四面临海风景秀美的孤岛上,远远望见了化作幼年的炼缺,炼缺此时比他当年在青莲峰上初次见面看着还要年幼,长得圆圆鼓鼓,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小炼缺并没有察觉到墨云华的神识,他神色匆忙,兜兜转转的爬上一座悬崖,悬崖两面悬挂几十条瀑布,轰鸣阵阵,十分雄伟,小炼缺踮了踮脚,随即跃下悬崖,冲进水帘之中。墨云华忍住了抓住小炼缺的冲动,四下一望,推知此处应该就是炼缺常念及的灵蛇岛,便尾随小炼缺往瀑布里走去。
瀑布里有一间洞府,雕凿得十分清雅,小炼缺顺着石壁走入内洞,转身进了一间卧房。墨云华尾随其后,进到卧房便见室内摆放着一张椿木雕凿的大床,床上侧身躺着一名白衣男子,这男子一看便知身材颀长,他墨发如瀑,流泻垂落在背后,姿态十分美好。
小炼缺见到男子,扭着肉乎乎的小身子飞奔到床上钻进了白衣男子的怀里,嘴里呜呜喊着,“爹爹!爹爹!原来你在这儿,炼儿想死你了!”
男子将小炼缺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小炼缺的背温柔安抚着,“炼儿,你不是才出去玩了一会吗,怎么就撒起娇来了?”男子声音柔和,如春风般和煦,连墨云华也忍不住对男子萌生了些好感。
小炼缺在男子怀里玩闹好一阵才消停下来,勾着男子的脖子娇声道,“爹爹,我为何觉得你离开我许久了呢?似乎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久到炼儿都快记不得了……我还以为爹爹撇下我从此就不见了……”
男子抚摸着小炼缺的头发,笑道,“怎么会?为父哪里舍得离开我的宝贝,待医好了你的眼睛,我们再来此地隐居,永世不再出去好不好?”
小炼缺听到这话,竟悲鸣起来,一声越过一声,嚎啕不止,十分伤心。
男子见状大感焦急,起身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安抚,连声询问道,“炼儿怎么了,炼儿?”
墨云华这才看清男子形貌,原来是一位眉目温润,轮廓俊美的男子,举动风华如画中仙,且周身缠绕着氤氲水泽之气,“这位该是留云吧?”墨云华心道,他没料到与留云的第一次相见竟然是在炼缺的梦中。
留云抱着小炼缺边安抚边走出洞外,担忧道,“炼儿,你何事如此伤心,说出来也好让为父知道。乖孩子,莫哭了,再这样哭下去为父也要伤心了。”
小炼缺抽噎道,“我……我不记得了……我一听到爹爹说要医好我的眼睛,心里便止不住的疼痛……”
流云温柔笑道,“傻孩子,医好眼睛是件好事,只有这样,你才能踏入修仙路。”
小炼缺钻入留云怀中,仍旧收不住泪水,他只觉得异常心伤,这股伤痛在见到留云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发泄都觉得不够,只想得到留云更多的安抚。
“乖孩子,为父带你玩会儿好吗?”留云揪着小炼缺的小鼻子宽慰道。
小炼缺抹了把泪水,勉强点点头。
墨云华跟在这父子俩的身后,一出水帘瀑布,便见留云化作一条大蛟,身披青色鳞片,灵光闪耀,在峡谷之间翱翔,喝出龙吟之声。小炼缺站在大蛟头上,双手稳在犄角上,指使着大蛟游行的方向,十分畅快。
青蛟善使云气,峡谷两旁的瀑布皆被留云指引,改变了流向,随着蛟尾摆动起舞,水气碰撞之下千百条飞虹倒挂在峭壁之上,映射出七彩霞光。林间的山鸟听闻动静纷纷飞出来竞相追逐,鸣鸣啾啾穿插在彩虹之间形成一座鹊桥。墨云华静立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墨云华从来不知,原来在炼缺心中还有这样一段父子情深的往事留存在心间。他望着悬崖当中千百条彩虹感叹天命难料――依了留云的性子,若不是突逢变故,定会与炼缺守在这座小岛过着逐日月,戏山水的逍遥日子,哪里舍得将炼缺送往上清门去忍受这些清规戒律的束缚。他忆及当年自己时常提点炼缺,也是因为看重炼缺小小年纪,却心性通敏灵气十足,此回在梦中有缘得见留云,才明了炼缺的性灵之气皆是受了留云感染,不盛唏嘘。
小炼缺还在梦中与留云玩闹,墨云华见事情无碍便悄声退了出来,再次看向躺在树上的瑰丽男子时,眼神不免柔软下来。此回一览梦境,墨云华突觉平日对炼缺确实太过严厉,今日明知炼缺心思,却偏生说出那样的话,虽是为了炼缺好,却仍是伤了心。
想到此处,墨云华不免嗟叹出声,暗道:“人各有天性,强求不来,如炼儿这般善感通透的天性,若隐世不出必不会为外物所扰,若来到人世纷争的场合修行,总会被情念所牵,这无欲之道当真就不适合他了……门中这样多的规矩,我若不对他严加管制,以后生出了事端,害他受苦,那便是我的罪过……事已至此,炼儿既入了上清门,便只能严厉规诫,即便心里有再多不忍也只能放过去不理会,总归还是为了炼儿好……”
这般想,墨云华便不打算留在树下等炼缺醒来,他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来盖在炼缺身上,又悄声回到洞府中。只是他这一晚心思有些纷乱,无法入定,只好拿出桐皇一遍又一遍的弹奏《净幽思》,抚平心绪。
第二日天明,魂珠光芒敛尽,炼缺才自睡梦中醒来,翻身便见身上盖着一件玄色长袍,知道墨云华昨夜来过,正欲起身,就见虚空中一位着男装的女子正冲他挥手,旋即眉眼绽开冲女子笑道,“志凌,好久不见!”
“我进不来!”朱志凌冲里面喊道。
炼缺拿出护山令牌冲破禁制脚踏虚空走到朱志凌身旁,此回他已是金丹修士,毋须御剑飞行了。朱志凌十多年不见他,这回相见,拉着他的衣袖周身打量了个便,猛地朝他肩膀拍去,“结丹了啊!走在我前头了啊!”
炼缺许久不见好友,亦十分高兴,任由朱志凌摆布。
朱志凌打趣道,“炼真人,你怎的还赖在你师父这处不走啊,领我去看看你的山头,我可听说了,你那山头一点好处都寻不到!”
“走吧,就在那处!”说着,领着朱志凌御空前往止水峰西边的一座矮小山峰。
这座山峰坐落在止水峰西边,因为灵脉断绝的缘故,山中几乎没有灵气,因为没有灵气则不会有人来此打理,倒是成了寻常鸟兽的乐园。
朱志凌跃到一尊巨石之上朝下t望,啧啧道,“虽无灵气,却是个风貌俱佳的地方,倒是适合你这样的,你打算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炼缺压根没想过要来此峰居住,懒懒答道,“还没有想这个,要不你替我取个名吧。”
朱志凌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昨日你结丹引发异象,我见中天之上紫薇星尤亮,要不就命名紫薇峰吧。”
炼缺爽快应道,“那就定这个!”
朱志凌欢快的说道,“从今往后,你有了自己的峰头,我也可以常来找你玩耍了,这些年你住在墨真君的止水峰,我可不敢轻易相扰。”
“那我便将峰主令送给你,此峰任你施为,可满意了?”炼缺将昨日赐下的峰主令抛给朱志凌,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
朱志凌接过令牌,恶狠狠的问道,“你为何送我,我日后结丹也会受封一座峰头,你是要小瞧我吗?”
“我哪里敢小瞧了你,我是怕你无处撒野,便将自己的地盘让出来。”
“那好吧,既然由我作主,我便将此地好生改造一番,作我二人谈天论道之所,可好?”
“悉听尊便。”
朱志凌欢腾劲过了,从巨石上跳下来,走到炼缺跟前,“炼缺,你昨日引发那等天象,我师父说了,你日后定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如若有一日你果真飞临仙界了,要记得东域有座小山头上有过一个朋友和你曾欢声笑语。”
“志凌,你是在埋怨我这些年没去看你吗?”炼缺温柔的看着朱志凌,徐徐道,“我随师父苦修,从不曾离开止水峰半步,后来随他出门游历,一去十几年……你怪我了?”
朱志凌杏眼一瞪,气呼呼道,“我朱志凌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吗?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在我心里,一直将你引为至交,不论你日后何种身份地位,我都会如今日一般等同视之。”
“那是我误会了。”炼缺忙讨饶,“志凌,这回我出门游历,认识了一位魔界友人,他对美酒专营有道,临别之时赠我几坛,今日一叙,你也来尝尝。”
朱志凌惊疑道,“你怎还和魔人勾搭在一块了?”
“他人不错,生性坦荡爽快,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朱志凌嘱咐道,“炼缺,魔人大多随心所欲,浪荡成性,你莫学他们就是!”
“我不会的,你放心!”炼缺掏出两坛离苑酿制的美酒,“来!喝酒!我二人好久不在一处喝酒了。”
朱志凌见他神情坦荡,心想那位魔修应该没什么龌龊,便放下心来,接过酒坛凑近一闻,忍不住赞叹连声,“美哉!美哉!果真好酒!就是缺了样东西!”
“缺什么了?”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你先莫喝!”说罢,朱志凌转身御剑飞走,不多时,便见她急冲冲朝紫薇峰飞来。
炼缺看着朋友窜上走下一脸莫名其妙,“志凌,你这是去了何处,气喘吁吁的?”
朱志凌露齿一笑,挥手掘起了顶峰一棵盘山古松,将它安置到了巨石旁的崖壁上,随后抖落出储物袋,便见一棵巨大云桃树落向土坑之中,她随之默念法诀,将云桃树移植完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朗声笑道,“我二人以往喝酒时,时常离不开你院中的云桃树,这回你终于有了自己的地方,怎能少了这株友情的见证。我将才去了外门的山谷之中,情急之下,只寻到了这一株云桃,便先挪了过来,有了它,才有了喝酒的趣味不是?”
炼缺感念朋友所想,轻跃上云桃树的枝桠,“上来吧,今日不醉不归!”
两人相视一笑,一人抱着一坛美酒豪饮,只是这等美酒一坛并不过瘾,二人接着又喝下一坛,待那甘醇浓烈的酒香笼罩了整个紫薇峰时,他二人已醺醺然醉卧在云桃树上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文时,我脑中闪过很多场景一直在想云华和留云该在如何的情形下相见比较好想了很久才有了这个魂珠引导的梦中相见我自己觉得这个相见还蛮浪漫的
当然不是说有暧昧什么的
就是单纯觉得浪漫,嘿嘿
我又恶趣味上身了
记得吧,离苑可是对魂珠里的内容虎视眈眈呢~~~~~~~~~~~~~~~小苑啊,魂珠可没你啥事哦,嘿嘿
咳咳,俺说一声,今儿签约了
第66章 陆拾陆知微出言
炼缺躺在树上,半醉半醒之间,忽有一道清亮婉转的女声闯入他识海之中,那女子咯咯笑着喊道,“憨货,快快起来!”
炼缺恍惚之间以为是朱志凌,伸手推搡了一把身旁仍在醉梦中的人儿,哼声道,“志凌,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那女子继续笑着喊道,“憨货!我可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丫头片子!”
“那你是……”炼缺呢喃着,意识仍旧迷蒙。
“你猜猜……”
“猜猜……你是……我拢共才认识几个女子……”炼缺含混道,“我……猜不出来……”
女子轻斥道,“憨货!果真比星染还笨!”
炼缺愈发糊涂了,“星染?你……是辰河……不对……辰河已经不在了……我这是在梦里吗?”
女子笑骂道,“快起来啊,憨货,你再不醒过来,让你师父见着你喝醉了,还跟个丫头片子躺一块儿该生气了!”
“我师父?”
“你师父――墨云华啊,他不是不喜你饮酒吗?”
“哦?你认识我师父!”
女子咯咯笑个不停,故意拖长了尾音,听着格外调皮可爱,“墨云华呀――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
“你,不知道你是谁了……”
女子可着劲儿的催促道,“呆子!你快起来便是,你师父马上就要过来了!”
“哦……”炼缺挣扎着从醉意朦胧中醒过来,四处一看,身旁除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朱志凌并无他人。他从云桃树上跃下,两脚刚着地便见墨云华从虚空之中踏步而来,心里蓦地一紧,暗自庆幸自己被梦中人叫醒了。
墨云华原是出来寻人的,他见炼缺出门一天彻夜未归不知发生了何事,哪知才出了止水峰便闻到一股浓烈酒香从紫微峰上空飘来,猜度炼缺定是因为前夜之事气闷,躲在这处偷着喝酒。
炼缺乍一见墨云华,连连暗自运气欲将体内的酒气发散出去。墨云华冷斥道,“喝都喝了,还做这些无用功作甚?”
“师父……”
墨云华扫了一眼仍在醉梦之中的朱志凌,皱着眉头训诫道,“炼儿,你已成年,须懂得做人的礼法了,与一名女子醉卧此处成何体统?门中清规戒律甚多,你二人即便清清白白也莫要让旁人拾了牙慧,如此对你有甚好处?”
炼缺垂下头低声应道,“弟子知错了,师父训诫必谨记在心。”
墨云华拢了拢眉头,眼神里透漏着浓重的不悦,“男女有别,七岁便不同席,这不仅为护女子清白,也是为维护男子声名。为师知你二人情谊深厚,可你们长到这般年岁,一经酒醉便横卧一处,让人见了,成个什么体统?外人只说为师没有好生教你,使你不能知廉耻懂礼仪,可你成年已久,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还不明白?为师通告了此女师父,一会儿会有人来将她接回去,眼下你立刻回到止水峰闭门思过一年,这一年不许与此女来往!”
炼缺从未见墨云华发过这么大的火,虽然觉得有些不明就里,却不敢表露出来,只低着头默默听着。他识海中却偏偏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声,“憨货,我叫你早些醒来不是!墨云华看起来很恼火哪!”
炼缺登时一惊,这回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确实有位女子在同他讲话,他转着眼珠四下飘来飘去一心想要找着这位不速之客。
墨云华见他不老实,斥道,“炼儿,你乱看甚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那女子听到墨云华训斥炼缺,愈发乐不可支起来。
炼缺如何还敢四下张望,老老实实立在树下一动不敢动,心里琢磨着,“到底是何人在峰顶窥视?怎的连师父都未发觉?”
谁知那女子竟插、进、话来,“我是正大光明的观看,何时窥视你了?”
“你!你!你!”炼缺心喊道,“你竟然能通晓我的心意,你到底是何人?”
“憨货!”女子冷哼一声,“教你死了也猜不出来,我是知微啊!”
炼缺大为惊奇,“你!知微?你竟能说话?!”
女子娇声笑道,“我怎就不会说话,以前是你元神未出,听不见我说话罢了,愚笨至极!”
既是知微,炼缺便放下心来,暗自恭声道,“谢谢知微前辈先前唤醒我!”
知微怒道,“别前辈前辈的叫我,我有那么老么,呆子!”
“哦,晚辈省得了,知微,莫非……你是女子?”
知微狂放笑了一声,道,“我啊……我想做女子时便是女子,想做男子时便是男子!你难道不知我是这世上最善变的吗?”
炼缺惊愕得大张着嘴,“连……连性别都能随心所欲吗?我倒是头一回听闻这等奇事,看来真是我见识少了。”
知微得意洋洋道,“对我倒是小事一桩!”
“知微,我现在是与你心血相连了吗?”
“憨货!星染未死,我为何要弃暗投明与你心血相连?”
炼缺险些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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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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