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之云华传 作者:寒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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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席殊本有万般言语,这一见了面却不知从哪处说起,心中五味杂陈,随意捡了个座位坐下。当年,大燕城宫变,他因那场纷争断绝了尘世后路,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衍周国王爷变成了个乡野村夫,万念随风抛去之后,受了墨云华指点拜入了上清门。
宋席殊于临仙居初见墨云华之时就心生仰慕,经受人世变迁之后,向墨云华求来一场仙缘,克服了千辛万苦来到了上清门。他到了上清门之后,才得知修仙之道远不是人世间想得那般容易,原以为只要抛却尘世,凭着自己的聪敏,总能得道,哪知仙道渺渺茫茫,仙门之中许多有志之士历经千年也没能窥见真貌,最后无奈坐化不得不重入轮回。他原本心比天高的性子在这样的打击下暗淡下来,几欲放弃这持戒清修苦闷不堪的日子。
后来,偶然间,他从同门师兄嘴里打听到墨云华,才知墨云华乃修仙界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双百岁之内便修出元婴,又于元婴初期开辟了紫府修出元神,或许会成为华夏大陆第一位飞升仙界之人,远远超出他能想望的境界。他仰慕之余受到不小的鼓舞,这才又重新振奋起来。
宋席殊在外门修行已有六年,堪堪炼气初期的修为。前不久他从阳长老那里探听到墨云华回门的消息,想着这也算是自己来到上清门唯一的故人,欣喜不已,一心琢磨想要来止水峰探访。只是今日不通往时,他二人在门中地位殊异,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元婴真君,且已破开紫府,不日便会参悟出窍的境界,而他自己,还不算正式踏入仙家门槛,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筑基之事谈何容易,他在阳长老那处测出了自己乃金水双灵根,在上清门这样天才云集之地,勉强只算不落人后罢了。
宋席殊还从阳长老那儿打听了些炼缺在门中的往事,知他刚来外门也曾无依无靠,但是天性聪敏,苦修不辍。虽然在内门大比输给了执事堂长老的侄女,却得墨云华看重,排除其父异议收作亲传弟子。墨云华当日在演武场立誓赠琴之说,宋席殊听得是心潮澎湃,连连艳羡炼缺的好造化,直叹自己晚来了一步。
此回二人再次相见,宋席殊怎能不感慨良多?现下,他已不能如初见时那般毫无负担的称呼墨云华“墨先生”了。彼时他以上位者的身份自居,身份尊贵无比,墨云华师徒二人在他眼里不过江湖术士,称呼一声“先生”已是礼遇,他因倾慕墨云华风采,“先生”二字之中多少带了些个人的情愫。此回,他入了山门,凡尘旧事已是过眼云烟,墨云华却成了自己的师门长辈,再多心意也只能旁落,教他那巧舌善辩的嘴也难以开口……
墨云华淡淡看过宋席殊一眼,道,“山中岁月静好,你从红尘最繁华处来,需抛却俗念才能静心修行,我观你炼气初期,若想要参加内门大选还需努力。”
对着墨云华不疏不近的态度,宋席殊有些难过。原本,他以为自己进了仙门,总算与墨云华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牵系,哪知相见之时,墨云华仍旧淡淡的,不喜不厌,无情无绪,教他的心悬在半空,欲亲近却生怕唐突了,想淡忘却又舍不得,只得无奈的点点头,转个话题道,“我省得,让真君劳心了。真君山中冷清,只剩峰顶还有些颜色,独添了一丝生机。”
墨云华抬头看了眼飘飘簌簌的云桃花,道,“云桃是炼儿钟爱之物,他二十年前亲自从山谷移植过来,并非我栽种。”
宋席殊随手接过一片花瓣,闻着云桃清甜中略显妖娆的花香,道,“原来是炼兄所爱,倒是颇符合炼兄的气质。”
墨云华喝过一口茶,问道,“你在山外侯了三个时辰是有何事要来找我?”
宋席殊闻得此言,眼中现出一丝包藏不住的震惊,敢情他被禁制阻隔在止水峰外的这段时间,墨云华一直知道,可为何偏不在初时放自己进来,是不想相见?还是不喜被扰?他那颗心围着这个问题百转千回,却因自尊无法直面相问,只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我早知他脾性,若欲与他相交,又有何好患得患失的?”便随机寻了个理由,道,“席殊只是想来征询真君意见,外门山谷之中有一处小院,听闻是炼兄曾经修炼之所,我欲搬去此地长住,不知可否?”
墨云华道,“你若属意便住下,炼儿已随我在止水峰多年,那里便不再属于他了。”
提到炼缺,宋席殊环顾一周,见山顶只有一处洞府,且规模不大,问道,“敢问真君炼兄洞府何处,我既来了,也该去拜会拜会,几年不见怪想他的。”
“我深居简出惯了,当初收徒之时并没有为他建造洞府,他便随我一同居住。现下,他仍在外游历,还未回来。”
宋席殊想起当初王府之时,也曾是墨云华提出要与徒儿同住一间小院,道,“炼兄好福气,能得一位师父贴身指点。我来门中这几年,得知仙门洞府都是单独居住,如真君这般疼爱弟子的还是头回听闻。”
墨云华执起茶杯并不接话,顾自喝了起来,他与炼儿的师徒情分并不欲为外人道。
宋席殊见墨云华不欲答话,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掩饰尴尬。他以往一贯秉承君子之风,自诩风流,在王府之中从不自持身份,待人随和,毫无门第偏见,经常与才学并重之士平辈相交,只论风雅学识,品藻山水文章,让人如沐春风,在士林之间风评极好,颇有口碑。他自己却深知,往昔,那皆因他出身贵胄,又颇有才学,才能放□段,随性使然。
可自从与墨云华相见相识以来,才是他人生第一回认识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原来这世间真存着这么一位天外仙人与自己差个天高水长,让他望尘莫及,心存再多思量也无用武之地。他除了在原地哀叹自己的渺小,便想不出什么与墨云华亲近的办法。万般寂寞颓然之时只得咬牙苦修,想着有一日争个上游,能与墨云华比肩同行,博佳人青眼相看,到时候才有谈笑风生,引为至交的可能。
墨云华本就寡言,宋席殊心内又有自己的思量,二人便静坐在茶台相看无语,足有半个时辰。
到最后,宋席殊实在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空寂,待得愈久就愈尴尬难受。这与他来之前的设想全然不同,他本以为凭借他往日才学,来到这止水峰定能旁征博引侃侃而谈,借此也好让墨云华对自己增添一分了解,哪知形状这般惨淡,墨云华竟然只言不发,只是喝茶,教他手足无措,失落至极,遂起身道,“真君……我今日唐突造访恐误了你清修,这便离去了……”
墨云华起身相送,从衣袖之中拿出两个白色瓷瓶,道,“这是两瓶辟谷丹,炼儿留下的,一粒效用三十日,你且收着闭关时用。”
宋席殊接过辟谷丹,深深看了眼墨云华,道了谢便往山下走去。他初衷只想一解思念之情,问问墨云华最近过得怎样。方才到了此地,才觉得这些话说出来着实有些可笑,自己凡人寿数几十载却要去关心一个寿数比自己多了几十倍之人过的好不好,他一向自尊,这话如何开得了口?
遂整束了心神,告诫自己当下唯有苦修上进才能有朝一日与墨云华以平辈论交。回到外门,宋席殊将自己的随身物件整理妥当直奔山谷之中那一处幽静小院,院中除了当年那两株被移走的云桃树,一切如常。他走进院中,见院中一方池塘蓝莲正在盛放,地面绿草茵茵,铃兰散发着一丝清幽淡香。院子的东边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院墙上一道道剑痕,想必是当年练剑所致。
宋席殊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往后我便在这里住下了,要以炼缺为目标,在大比之时顺利过关,再请求墨先生收我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认为做人有一种很可贵的姿态在高处时,他不因身份自满自大,落魄时,也不会自暴自弃这种人,他在人前会有他的傲气,但是那不是骄傲同时,他也会自谦,却不是谦卑
他总是能在人群之中很清醒的看清自己的位置,懂得自省,时刻能够看到自己的不足我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很自信的表现,但是其实大部分人都很难做得到,人们往往通过或谦虚或者骄傲或者冷漠或者别的一切姿态来掩饰着内心的卑微我觉得席殊也有人们惯有的这种毛病,又或者说他不是,他是才华的,但是谁叫他遇上了他爱的人倘若你爱上一个不会爱上你的人
这本身其实就是一件很卑微的事情,不是?
所以说,追爱的人姿态本来就是低下的我还满能理解这种心态
谁叫俺是过来人,咩哈哈
第60章 零陆零二寻留云
二十四年前,尤夏炼缺都还只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从上清门前往望海岛花了整整四月的时间,这会儿他们都已筑基后期,途中自然顺利许多,只花了三月便到达了望海岛。两人日夜赶路,不曾停歇,到了望海岛早已是身心俱疲,打算在岛中休整一日再前去灵蛇岛。
似乎冥冥之中便有命定,他二人每相隔二十四年便会来到望海岛当年那个客栈。客栈依旧,只是客栈的东家已由青年小伙变成了耄耋老人。修士修到了筑基,便增加到三百寿数,二十四年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弹指一挥间,凡人自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此回来到人间地界,见到相同的人,相同的事,炼缺才发觉沧海桑田,转眼成空,随着岁月消散无踪。这家客栈既是他与尤夏因缘际会的开始,也是他们友情的见证,只是不知它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二十四年来见证他二人的神仙岁月。
修仙之道,路途遥遥,艰难险阻不胜枚举,不消说经常有人意外陨落,即便无性命之忧,个人的心志造化皆影响了日后的修行,若跨越不了金丹,三百年一过也只能化作一g黄土,纵然跨过金丹,还有元婴,出窍,雷劫种种,两人是否当真能笑谈人生,看尽沉浮现下还不敢妄言,又如何敢说要携手共闯仙途,做永生永世的兄弟这样的大话?炼缺不由得生出许多喟叹,他想起平日墨云华经常说红尘俗世,一念成空,皆为虚空外相,欲走仙途必先断绝红尘杂念,以免乱了心神。今回,他对这番话终于有些领悟。
尤夏依靠在客栈门廊的立柱旁,想起早年父母双亡,剩下自己孤苦伶仃一人四处流浪受了不少苦,那一夜饥寒交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上天却让他遇上了留云父子,为他指点了一条仙路。那一晚他见到一位极美的男子,宽袍广袖,墨发如瀑,眉目疏朗,神情温柔。
虽然尤夏进了玄丹门之后,已知这世上修仙之人,许多人注重形貌,流传着一些保养秘术,所以仙道之中不论男女鲜少有相貌丑陋者。他见过貌美之人也不知几何,但是留云初见之时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在他心中难有人能够企及。尤夏生得落拓不羁,评断男子向来不以形貌品评,更不喜时常有人用“美”字形容男子,可他觉得留云当得起这个字,留云之美美如玉,美如云,尽现男子温润之气度,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毫无女子的阴柔娇艳。
这二人各自怀揣着心思在客栈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才出发。这回,两人为了避过海中妖兽,穿上了素问相赠的隐身斗篷,日夜兼程,半月终是到了灵蛇岛。
灵蛇岛与二十四年前别无二致,岛中林木葱郁,生机盎然。他俩直接飞到峡谷钻进瀑布之中。山洞内,一切被打理得妥妥当当,洞内原先蜿蜒的小溪之上架起了一座紫檀木拱桥,桥边竖立一座精巧亭阁,溪水里有青莲娉婷,与洞壁之上的冰凌花交相辉映,一看便知是碧瑶的手法。
炼缺心下感怀,碧瑶独自在此洞中默默守着留云归来,一等便是十多年,可见情谊之深。他刚思及此处便闻一道清冷女声唤他名字,只见碧瑶从洞府内袅袅挪挪的走来。
尤夏抬头便见一位温柔沉默身形瘦削的女子从内洞之中步出,她神情冷清,眉角眼梢却染上一抹淡淡愁色,让人一看便为之心疼。
“姑姑!”炼缺走上前执起碧瑶的手,关慰道,“你气色不好,莫不是身体有恙,一人独自在这座孤岛上未免太过孤清,你怎不教画晴过来陪你?”
碧瑶浅浅一笑,抚着炼缺的臂膀说道,“炼儿又大了,我观你修为又长进不少,真教姑姑开心,我无妨,只是时常在这归墟寻觅,受了些劳累,不碍事。”
炼缺回头指着尤夏,介绍道,“姑姑,这是我大哥尤夏,他与我和爹爹在望海岛相识,特来助我寻找爹爹。尤夏,这是我碧瑶姑姑,清静派青莲真人,我的眼疾就是姑姑医治好的。”
尤夏恭敬欠身拜了一礼,“见过青莲真人。”
碧瑶虚扶了一把,“进内洞再说吧。”
三人来到内洞,发现碧瑶在洞府之中又独辟了一室以作修行,留云那间卧房仍旧原封不动的小心打理着。三人来到茶室里,碧瑶倒上香茗,幽幽道,“炼儿,我这十多年除却修炼,余下的时间便在归墟的各大小岛屿游荡,至今还未得见留云身影。”她说到此处,神情转暗,“时间越长我心里越发担心,不知留云现下可好……炼儿,是不是我独居太久的缘故……”
炼缺牵挂留云多年,本也是忐忑不安,碧瑶如此一说,愁上心头,“一晃眼四十多年了,这些年一直不得爹爹音讯,姑姑……”炼缺声音不免有些哽咽,“当年爹爹交与你炼制玉髓丸的那一对蛟骨会不会真就是……他的?”
尤夏手中一抖茶杯跌落在地摔个粉碎,追问道,“炼弟,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明白!”
炼缺眼圈泛红,“当日炼制玉髓丸的药方里有一味药便是千年大蛟之胸骨,这些年一直得不到爹爹的音信,虽他当年说过闭关至少百十载才能出来,可是……我害怕爹爹不忍杀生,最终取下了自己的胸骨替我医病……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往这里想,也不想承认,可是时隔多年杳无音讯,我又不得不往坏处想……”
尤夏头回听闻取骨之说,惊骇得半晌无言,他不敢去想象人还活着的时候动手生生砍下自己的胸骨会是何种苦痛,他见过留云与炼缺的父子情深,也知留云的温柔性情,倘若留云真的这般做了,可还好……
碧瑶坐在一旁泪眼潸然,“炼儿,快莫这样想,留云……留云他当年不是好好的回了青莲峰看我们了吗,你还记得吗,他那时候好好的,神识清明,并没有大碍是不是?”
炼缺喃喃道,“我记得,我记得,姑姑……爹爹曾答应过我要去上清门看我,定不会食言。就算那副胸骨是从他身上取出,他不是也好好回来了吗,他修行两千年,定有些办法是不是,姑姑?”
碧瑶重重的点点头,“炼儿,留云是个好父亲,他断不忍丢下你独自留在这世上的,眼下我们只是没有寻着他,他一定藏在归墟的某个地方,等着出关与我们相见!”
尤夏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前辈说的没错,留云前辈是不会舍下炼弟的,我们再出去仔细寻寻,说不得就寻着留云前辈了。”
三人心里都七上八下,只能互相慰藉说些舒心的话。
到了出岛寻人的时刻,炼缺哑声道,“我们三人分头行动,只要见到岛屿,便要上去仔细搜寻!这回,不仅要寻人,若是……若是有幸遇见了海中青蛟……也请大家仔细辨认……”
碧瑶和尤夏点头应允,心中苦楚难以言表,遂闷不吭声的各自离去。
归墟茫茫,海域辽阔,三人仅靠着信符互通消息,一寻就是三年过去。寻父途中,炼缺几欲将随行路上的归墟大小岛屿翻个底朝天却始终不见留云身影,至于青蛟,归墟拢共不知几条,平日大多潜藏在深海底床,若不是它们自行跃出海面,哪是他们这等修为可以窥见的,最终无疾而终,三人皆心神疲惫,只能重返灵蛇岛。
这一回远渡归墟寻留云,尤夏几乎有些丧气了。前一次他随炼缺过来归墟寻人,并不知晓各中内情,单单以为留云不喜打扰迁去了哪个小岛闭关去了,想着日后待他出关总能见上一面,这回听到炼缺说起留云有可能受了重伤,一离去几十载,教他不免往坏处想了。
炼缺是第二个回灵蛇岛的,回岛的途中,他收到了墨云华发来的信符,说游历的五年之期眼看就要到来,催促他回山准备结丹之事了。炼缺满怀心事的进了山洞之中,还不知如何同大家开口,就见到碧瑶侧身坐在茶室之中低低啜泣,心里一阵疼痛,碧瑶于他便是这世上的至亲,他视碧瑶如师如母,见她暗自垂泪,想着这十多年,她必定一人独自等在洞府之中为了留云之事黯然伤神多回,却为了不影响自己的修行历练,信符之中一直装作无事宽慰自己,是自己大意了,没有尽心关心她。
炼缺悄声走上前去,牵起衣袖轻轻拂去碧瑶面上的泪,道,“炼儿愚钝,姑姑这样伤心我却疏忽了。姑姑切莫伤心,以免动摇了心境,若让爹爹知道了,也是不忍的。”
“炼儿……”碧瑶哀声道,“姑姑怕是修为难以进境了……”
炼缺惊声道,“姑姑这是何意?”
“我这些年……心系留云无法自拔,参不透无欲之道,修为困在金丹中期不能寸进,当年止水峰上我提议要来寻找留云,也是想找到他解了这一块心结,为今之计,我只想快些寻到他……”
“姑姑……”炼缺一时不知如何劝解,“你这若是被门中知晓,定有吃不尽的苦头……”
碧瑶抬起头,泪珠连连,“我也是到了今日才知情爱不可自控,根本不受我束缚,若能由我心念却之,我何苦来哉?”
“这……”
炼缺话还没说完,尤夏步入洞府,他二人立时停住,碧瑶避过一侧擦干眼泪,此事便不再提起。
三人坐一块沉默许久,各思量各的,心情都不得平复。炼缺终是打破沉默,沉声道,“姑姑,大哥……我与师父的五年之约已经快到了,师父给我发了信符催促我回门准备结丹之事……可是爹爹的下落至今不明,我又放心不下……”
碧瑶回过身劝解道,“炼儿,结丹是大事,不可拖沓,若错过了时机,再行结丹就十分困难了,你爹爹也不想看到你荒废修为,你莫耽搁时间了。”
“可是……”
尤夏拍着胸脯道,“炼弟,还有我们呢,你先回去把,这里我和碧瑶前辈还会继续搜寻,一旦得到消息,我们立刻知会你,结丹可是大事,你万不可拿此事当作儿戏。”
炼缺思量一阵,道,“那我便回门中了,这里的事……就拜托姑姑和大哥了,此回我回到止水峰,无论结丹是否成功,都会再过来,届时,我便求来师父那颗避水珠,下到海底去搜寻爹爹的下落,海面上的岛屿就拜托你们搜查了……”
碧瑶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炼儿,你速去吧,我们就留在灵蛇岛继续搜寻剩下的岛屿,你毋须挂心。”
尤夏听闻墨云华那里还有一刻避水珠可以下到海底查探到留云下落,心里一轻,催促道,“炼弟,你早早回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传信给我便是。我出来历练还不到回师门赴约的日子,先替你寻找些日子。”
炼缺看向碧瑶,问道,“姑姑,我大哥留在此处可还方便?”
碧瑶道,“无妨,就留在此处把,在旁边另辟一座洞府便是。”
三人商议妥当,炼缺拜别了二位直往上清门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一时半会儿他们确实找不到留云留云上哪儿去了呢
留个谜底给大家
其实文章里我给出过那个地方的描写
只是炼儿自己恍然错过
他与留云的父子缘分本来就是别人赠送的一方源于点化之恩
一方源于救命之情
因果纠缠在一起,必定会引出很多故事,是吧别急啊,留云会被小炼找到的
第61章 陆拾壹回山见师
炼缺御剑归去,一路风尘仆仆,路过上清门外门也未作停留直奔了止水峰,时隔五年未见,他除却事务日日夜夜惦念墨云华,现下一刻也不愿再多耽搁。
他的飞剑刚落到止水峰云头,止水峰原本华光流溢的护山禁制顿时收了回去,他心头一热,知道是墨云华感知到他回来,提前挥开了禁制。他手中虽有墨云华赐予的止水峰令牌也没来得及用上,待落到顶峰,见墨云华正端坐在云桃树下等着他,奔上前去一步跪下,按住了心绪,道,“师父,弟子历练回来了。”
墨云华将炼缺扶起探入炼缺脉中仔细查探一番,道,“你独行五年,为师观你周身灵力更醇和了些,经脉之中的木灵气几近断绝,该好生准备着闭关之事了。”
墨云华向来最是关心修炼状况,炼缺自然明白,这几年虽然遇事繁多,却一刻不敢放松修炼。自遇到辰河之后,他遵照辰河所授之法用太阴之力灌溉经脉,逼出木灵气,丹田经络之间的木灵气现已只剩零星,结丹是迫在眉睫了。
“谢师父关心,我省得。”
墨云华抬眼看了眼面前人,皱眉道,“你这回回山为何心绪不宁?”
炼缺没料到墨云华这般心细,老实答道,“弟子有一事烦心,我爹爹当年一别归墟,至今仍寻不到他的下落,我这几年又去了归墟找寻,仍旧是无疾而终,万分牵挂,不知他如今可还好。”
“你父亲许是闭关未出。”
“我先前也如是想,只是种种因由让我不得不担心,师父可否替我测算一回我爹爹现下所在何处。”
墨云华闻言道,“为师既不知他生辰八字,也不知他命格,无法测算到他。”
炼缺丧气道,“这个弟子也不知,爹爹从未和我提过这个。”
墨云华安抚道,“寻你父亲之事日后再想别的办法,为今你筑基圆满,该先冲击金丹,只有修为更上一层楼,寻到你父亲的可能才更大一些。”
“我只是担心这些年不见我爹踪影,恐他当日为了救我伤及自身,取了自己的胸骨为我炼药……他原本就授我五百年真元替我化解魔气,损耗颇多,若果真如此,我怕他……”
“你这样伤情动绪除了扰乱心境,又有何用?”墨云华自幼便养在门中修习无欲之道,在他心中,亲情与这世间的万千情系一般只是天道降下的一场因缘际会,顺其自然,无须强求,是以,他与赤松老祖的父子关系处的十分平淡。他觉得,若有一日,他早亡,或者他父亲先他一步离去,只道是此生父子情缘已尽,毋须太多忧伤,强留这段情分只会陷入心魔无法自拔。若父子情缘不断,他亦不会挣脱此段关系,只安守本心便是。
且自他领悟了推演的神通之后,更觉出人的命运与自身的天理命格息息相关,他曾多次测算过炼缺的命盘,发现炼缺命宫凶险,一生灾难颇多,若能控制欲念或许还能躲过一些灾劫,倘若任由性子驱策,定会灾祸缠身,所以一心想要劝导炼缺控制心神以求得自身安稳,这才对炼缺寻父之事颇为冷淡。
只是这会儿见炼缺一脸忧思,原本想要喝斥告诫一番,心中又有些不忍。他从未安慰过他人,有些无措的走近炼缺身旁,轻拍炼缺的后背,缓声道,“炼儿,你也毋须太过忧心,为师替你测算过,你紫微星垣的父母宫星象稳定并无大凶之兆,为师料定你父亲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先安下心来,待修行更上一层楼再去好好寻找他罢。”
炼缺知墨云华从不说诳语,并不会因为一味安抚说些无用之话,此番叫他放心定然是能确信留云没有性命之忧。心想着,只要尽快提高修为,届时若有能力与深海妖兽搏击一二,再借了避水珠自行潜入深海之中查探一番,说不定就能寻到。
他也知晓墨云华素来冷僻,待赤松子也少有温言软语。墨云华虽掌握了演算天命的神通,这些年却从不为自己推算,他常说若无欲无求,则当顺其自然,推测气运只是心中仍有些放不下的执念。此回,墨云华若不是太过关心,断然不会自行测算留云之事,想到此,炼缺心中感念颇多,道,“多谢师父关心,弟子让师父烦忧了,这回定会放下心思,早日结成金丹。”
墨云华道,“修行之事切莫急躁,为师观你心思纯粹通透,易喜易悲,这般伤神扰了心性,便不好。日后该学会控制心神才不至于走火入魔,你父子缘分既是上天降下的一道福祉,你好生珍惜便是,若此生缘分已尽,你也要顺应天理,莫太过心伤。”
炼缺点点头,他心知自己做不到这般境界,此刻却不想拂逆了墨云华,想起西域所遇之事,便转过话题细细说了一遍。
一提起西域之事,墨云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炼儿,为师对仙魔道统之分不欲评断,虽无不喜,但修魔之人大多随心所欲,这等习性对清修十分不益,也不欲过多交往。门中清规戒律颇多,你这样大剌剌的与重黎魔尊交往并不是一件好事,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必惹火上身。日后还需与他保持些距离才是。”
炼缺辩解道,“师父,离苑与我相交,并不涉及身份,只是意气相投,且他与辰河有一段相交情分,我承了辰河相授功法之恩,自不好与他交恶。”炼缺拿出当日离苑炼制的帝休剑,“师父,承离苑相助,我已领悟了《飘零剑法》的第一境了。”
墨云华不欲再谈离苑,接过帝休细细打量了一番,沉思良久道,“帝休,上古神木,食之忘忧,得此木铸剑是你的机缘,好生留着吧……”
“师父,我还有一事,我在北域羽灵门外山的一个山洞遇见了清云子前辈的师妹,她有样东西托我送给清云子前辈。”
墨云华道,“百年前玄水宫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清云子前辈便脱离了掌门之位四处云游,你若贸然去玄水宫也寻不到他,你先替他保存着吧,为师去请父亲给他发个信符,若得了他的回信再见他不迟。”
“是,”炼缺收好了那颗魂珠,心中颇多烦扰之事,在见了墨云华之后皆一一淡化了,连留云之事也因墨云华劝解安心了不少,这才能沉定心神好生端详日夜想念的师父。
这几年虽有好友至亲相伴,炼缺却时常想起墨云华,此回见到,见墨云华神情沉静气质淡然,修为似乎又精深了些,十分高兴。以往二人还不是师徒之时,只有墨云华主动来到山谷小院时,他们才能见上一面,那时他心中惶恐大过惊喜,从不敢抬头直视,生怕冒犯了墨云华,如今二十多年相伴左右,他渐渐发觉了墨云华性子清冷,对自己却颇为爱护,虽言语不多,两人却生出了许多默契,无意之间多了许多亲近之意,暖声道,“师父,这五年我虽游历在外,心中却时常想念在止水峰有师父陪伴的日子。”
墨云华一怔,“在外毋须挂念为师,顾好自己便是。”
炼缺哪能不知墨云华这是在关心自己,挨着墨云华的衣袖,温声问道,“师父这几年过得可好?”
“照常如一……”
“那弟子便放心了。师父,当日衍周国的王爷可否真入了我上清门?”
“嗯,正住在你曾住过的山谷小院之中。”
炼缺讶然道,“住我院中?师父去看过他?”
墨云华淡声道,“不曾去过,是他来止水峰提过此事。”
“哦……”
“你还有何事?”
“弟子无事了,”炼缺摇着头,“弟子还欲去文师伯那处拜访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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