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履奇缘之云华传 作者:寒无牙
他将手中的玉符打入山脚的阵法之中,不过一会阵法上便溶出一个圆洞,仅供一人通过。炼缺走了进去,摘下玉符,心中有些思量。他在青莲峰待了七年,从不见碧瑶设下护山阵,后又去了文真人那处,也不曾见到这个。眼下这个真人好生奇怪,怕是性格有些孤高,不喜打扰吧。
已进入山中,气候便不如外面那样春意盎然,有些清冷。山中巨石嶙峋,除了飞溅的瀑布,竟无一草一木。石梯皆剑气劈凿,看着十分凌厉,毫无圆融之意。四下无一虫一鸟争鸣,静极。愈往上走愈加寒冷,七情六欲都被冻结了似的,让人不免生出寒颤。到了山顶,已是冰霜铺地,炼缺瞥见山顶竟然开辟一处巨大的水池,池中种满莲花。这莲花还未到花期,只有一些莲叶浮于水面,给这肃静的环境里添加了一点生气。
炼缺看到莲池,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亲切,想到了碧瑶顶峰的青莲潭。
他正欲开口,洞府中步出一位玄色衣袍眉间一点朱砂红的男子他,四方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根墨玉笄。
“墨真人?!”炼缺一怔,居然在此地遇上故人。
来人正是那日于青莲峰赠送冰莲的墨云华。墨云华点点头,淡声道,“随我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洞府之中。府内虽然不似外边那样寒冷,但格局器物一切从简,气氛有些冷清。府中有五间石室,一间石室里四面墙壁皆倚靠着紫檀木制造的书架,上面陈列各种书册,散发着清幽的檀香;一间石室只有一张石台,石台之上放着一个蒲垫,想必是平日修行之处;还有一间石室则陈列着瑶琴和剑,另有一间丹房。他们走过这四间,来到最后一间,便是炼器房了。房内地面上陈放着两截木料,各式物品。其木料,异香扑鼻,纹理似桑树,又如椹树,散发着刚烈的阳木之气,以炼缺涉猎所闻完全看不出是何树。
“墨真人,请问这是何树?”炼缺轻声问道。
“此树名扶桑,我不久前远渡外海,于瀛洲寻得。”
“载日扶桑?”炼缺喃喃道,他曾听碧瑶讲过此木,扶桑乃上古神木,长千丈,大二千围,两两同根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之扶桑。碧瑶曾说,到了金丹,为了拥有一把得心趁手的上品瑶琴,上清门和清静派很多金丹修士都要自己寻得一截好木料加以炼制,其余瑶琴材料皆上品,需费心寻得。待炼制成功,放入丹田之中温养,与其心意相连。眼前这等旷古神木不就是炼制灵器的最佳材料吗?
炼缺心惶惶然,道,“墨真人,我于炼琴一道并不相通,这等神木,莫在我手中毁了去,岂不可惜可叹。”
“你只需在我身边做个下手。”墨云华道,“先休息片刻。”
说着领着炼缺去了隔壁那间有个石台的石室里。
炼缺不敢贸然上去石台,见石台侧边堆放几个蒲垫,拿了一个蒲垫在地面坐下盘腿静心养神。
墨云华看了这个少年一眼,并不言语,径自上石台盘腿而坐。
待到午时两人皆起身步入炼器房。
炼缺从未参与过炼琴,有些手足无措,只身垂立在侧,等候吩咐。墨云华也没有使唤小童的习惯,当日去外门找个琴童,也是为了不备之需。这会儿事务不多,他便自行其事。
墨云华将炼琴的材料一一摆在一张巨大的石桌上,一件一件细细看去,顺手将每件器物的五行特性效用用神识刻录在玉简之中,遇上需要琢磨的材料,便踱去书房拿出那些古老泛黄的书册一一翻看。
炼缺不敢打搅,将之看在眼里,心中默默记下。墨云华放下的书简,他都顺手做上记号。这一下午如此便过去了,入了夜,墨云华照例回石室之中打坐,炼缺则留在书房将白天所见所学一一牢牢记下,直到丑时才算看完。
墨云华虽然性子有些冷,但待人处事还算随和,并没有限制炼缺行动,只是鲜少言语。
到得第二日,准备功夫差不多完备,墨云华淡淡说道,“此刻便开始铸造琴身,须得七七四十九日,你且从旁打理,若是有需要的,我自会吩咐你。”
炼缺答是,随侍身侧。只见墨云华打出一道黄色火焰,乃是他丹田之火,浇注在那两截扶桑木上。扶桑木乃极阳之木,承接太阳之力,本身霸道刚烈,遇上丹火不但不燃烧,反而将木中存藏的一股太阳之力扑将出去,反噬丹火。那股太阳之力呈赤金色,灼热异常。炼缺站在旁边只感觉火烧火燎,仿佛自己生生被煅烧了一样,只得立马运起体内灵气进行抵抗。
这扶桑木与墨云华的丹田之火焦灼了三天三夜才渐渐转小,收束进木料之中。炼缺这才松了口气,若是这墨真人体力不济被反噬了,他二人不得死在这处了。随即又觉得好笑,墨真人看着沉静如水,便是个沉稳冷静的性子,自然事事都会考虑周全,绝不会冒进行事。炼造之前,他决计想明白了,自己以后行为处事得多向他学习之。
墨云华收服了扶桑木中的太阳之力,便开始塑造琴坯。他打出一道法诀,那两段扶桑木便化作了瑶琴的形状悬于半空之中。他丹火未停,一直浇注在木料之上。只见那两截扶桑木变了个模样,粗砺的树皮纷纷脱落,露出本来面目,通体赤金,光华灼灼,霸气外泄。
炼缺站在一侧一直也没帮上什么忙,心中有些窘迫。他回头见到坐在石台上的墨云华面上有些汗,想着应该是被这太阳之力炙烤引致的。忙起身跑到府外的莲池中打了一桶水进来,沾湿了汗巾轻轻擦了擦墨云华的额头。
如此近身观看,炼缺见到墨云华眉间那粒朱砂艳红似血,眉睫密密匝匝的形成两片墨黑的眼帘,看不清表情。那粒朱砂长在墨云华的额上,毫无娇弱粉脂之气,只有一股英伟之风,炼缺心下赞叹怎生得如此好看,让人忍不住就会多看上两眼。
墨云华哪里知悉少年所想,他周身炙热之时只觉得额间一片清凉,比先前舒服了些。
琴身塑形的过程既煎熬又漫长,墨云华不敢分出一点神,意念皆在琴坯之上,炼缺便日夜守护,时时上前帮他擦擦汗,也做不了别的,只静心观看墨云华对丹火的控制。看得久了,也能从中咂摸出一点意思,心中有所感,便默默记下,以便回到谷中能够好生参详。
待燃烧到第三十五天,琴坯终于形成。墨云华神色有些松动,此时该是用灵力将扶桑木中的太阳之力封于琴坯之内,这样以后抚琴之时才不会被反噬。
他说道,“你将莲池底下埋着的一枚玉盒取过来。”
炼缺听到吩咐,匆匆步入府外。山顶还和初来时一样,冰天雪地,丝毫见不到一丝春意,他跳入池中,顿时觉得全身血液被冻结住,这池底异常寒冷,若是不用真元抵抗,怕是会立时冻死在这池底,做了一缕亡魂。炼缺摸到池底,果真见到一件碧绿的玉匣,将之捞了出来,也顾不得引动真元烘干衣服,又匆匆跑进炼器房。
墨云华见少年全身湿漉漉的,脸面冻得青紫,道,“快些弄干衣裳,池中之水极寒,以你修为抵抗不了多时,以免寒气入体。”
他随之拿出玉匣之中一块蓝色的冰晶,乃万年玄冰,是他于极北之地在深海床底寻得,用来镇压扶桑木中的太阳之力的。
万年玄冰被抛入空中,霎时间便将室内空气冻结起来,刚才还火烧火燎的热室一瞬便天寒地冻起来。炼缺忍不住瑟缩,见刚才还甚是霸道的琴坯变得十分乖觉,心想着怕是要成了。
却说这万年玄冰确实是个极阴之物,用来克制极阳之物才能阴阳调和达到平衡。墨云华的初衷并没有错,只是这扶桑乃上古神木,曾用来载日,专事金乌日落休息,哪是一般极阳之物所能比拟。用这万年玄冰只克制了一时便遭到比先前更强烈的反噬,斗室之中霎那充满赤金光华,温度暴涨,如在熔岩之中。
墨云华心中一紧,暗叹此事不妙,还是高估了自己。早先他便知道扶桑外力霸道,极难驯服,以为得了玄冰加上自己的单水灵根与之中和,还有些胜算,哪知却遭到这样反噬,只怕会落个丹田受损修为倒退的下场了。
他肃声道,“你赶紧出去,此处留不得你。”
炼缺看了这一个多月,哪里还不知道此间厉害。他见墨云华手上青筋暴起,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自己更是不堪,感觉立时便会融化了一样,心中却不忍独自逃生,道,“真人,我如何能帮你。”
“你区区炼气修士留下能作何用,还不快走!”墨云华奋力抵抗,口气有些生冷。
炼缺也不知哪里生来的勇气,生生杵在原地,心中默默说道,爹爹,我不能于你跟前尽孝心了,墨真人曾有赠莲之恩,我不能知恩不报。
赤金之火越演越盛,将两人团团围住,炼缺只觉马上便会死去,突然背后一凉,一只温凉的大手覆在自己背后,便有一道清凉的真元流进自己的经脉之中,和当年墨云华探测自己身体的时候一样。炼缺感激的回过头,觉得墨云华平日素淡,心中却隐藏一丝不露人前的温情,感激道,“真人,你莫在我身上消耗真元了,专心对付扶桑便是。”
墨云华没有做声,只隐忍抵抗,他消耗真元巨大,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眼看这赤金之光将要湮灭二人时,两人皆喷出一口鲜血。炼缺忍不住萎顿在地,以为马上便要死去,不想周身突然逼出一片银色光华将他牢牢裹住,光芒越来越盛,与赤金之光成分庭抗礼之势。渐渐两股光芒交融在一起,相互交缠。
身体突生的变故倒是令炼缺顿感清爽,先前那如煎如烤的滋味已从他周身褪去。他抬眼见墨云华就要抵挡不住,忙伸出手,将体内的清凉元气往墨云华体内渡入。
墨云华被炼缺这一解围,浑身的火气尽皆退去,他看出身边少年体内逼出了一股纯净的太阴之力,与扶桑的太阳之力刚好能够相应相交,水j□j融,道,“需你助我一把,才能克服扶桑之力。”
炼缺点点头,使出全力又逼出一股真元弹到扶桑木之上,与扶桑的太阳之力周旋,他也觉得奇怪,自己怎的突然便生出这般神奇的能力,难道木灵气还有这等效用?他哪里知道什么太阴之力。
墨云华看准时机运动真元,将炼缺打出的那股太阴之力与扶桑木勾连在一起,笼罩在琴坯之上。扶桑气息渐渐圆融,融合了太阴太阳二力,光华立现,变得沉静华美。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三十六天,终于造得琴坯。
墨云华沉声道,“多谢。”
“不必言谢,我还未谢墨真人赠莲之恩。”说罢,眉眼生出笑容。
接下来,剩余的几天墨云华运动神念给琴坯刻上道纹,符铭。
待四十九天出关,琴身已然铸好。
炼缺经过这些天的忐忑不安终是松了口气,说道,“恭喜真人成功出关。”话刚落音便向地面倒去。
第13章 壹拾叁桐皇出世
眼看着少年倒将在地,墨云华伸手一捞,将之扶进怀中。他伸手探入少年脉中,心下了然,将少年扶进另一间石室便出门了。
待到炼缺自然转醒,发觉自己躺在墨云华平日修炼的石台上,身上盖着一床青色素锦暗花掐丝被。石台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床蚕丝褥子,褥子上没有任何味道,可见墨云华平时用不到这些。想到这里,炼缺面色赧然,听闻室外有脚步声,抬头望见那个素淡的男子端着一盘素菜,一碗汤走了进来,“你才炼气初期,不服辟谷丹逞强干什么?”
炼缺有些惭愧,“我来得急,手中留余不多,让墨真人担忧了。”
“先吃吧,好生修养一天再说。”说罢,墨云华离去了。
这饭菜虽清淡,却极是可口,汤里的菌菇更是肥厚鲜美,炼缺忍饥挨饿好多天,一顿风卷残云之后砸吧着嘴,暗赞道这饭菜比饭堂里的还要鲜美几倍,也不知道墨真人打哪儿弄来的。
当天晚上,他仍旧睡在石台之上,墨云华在书房看书,并没有过来。
待到第二日清晨,炼缺起身梳洗一番便去书房见过墨云华。墨云华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辟谷丹,嘱咐道,“一月一粒,拢共二十粒,以后莫要逞强。”
说罢两人齐步进入炼器室。
琴坯既已铸好,接下来便要雕琢琴弦。墨云华将在天婴草汤药中浸泡了六十四天的深海龙鱼的鱼筋取了出来。天婴草乃是一种极有灵性的灵草,能通人言,探情绪,龙鱼筋刚韧遒劲,用来做男子的琴弦再合适不过,二者结合,必是至灵至性的上好琴弦。
墨云华将琴弦一一用丹火祭炼,使之成型再一根一根安装上去。炼缺在一旁负责校音。他格外细致,不敢分神出一点差错,以免误了墨云华的大事。
两人分工合作,倒也不难,花去一月时间便圆满完成。
余下一些点缀装饰的功夫。
墨云华性子清减,不喜欢太过花哨华贵的装饰,去繁从简,只捡了两样事物。一样是墨玉,一样是白玉。墨玉通体墨绿近乎黑,白玉玉脂生膏,都是上好的玉石。稍作打磨之后,一件琴身上镶墨玉,一件琴身上镶白玉,这便成了。
炼缺端详着这两把绝世良琴,也颇有些自豪。
但见此琴,琴身为伏羲式,配以千年玉蚌作徽,一琴以墨玉制琴轸,雁足,琴面刻日月河山;一琴以白玉制琴轸,雁足,琴面镌百花争鸣,相谐相配,天然自成一对。轻拨琴弦,墨玉琴音韵沈厚清越,兼具松,透之美,白玉琴琴音清微淡远,温柔敦厚。两琴皆沉静高贵,兼具太阳之力的霸道和太阴之力的内敛,灵光异彩,令人心神往之。
炼缺轻抚此琴,久久不愿撤手,“墨真人,你打算为此琴取何名?”
墨云华沉吟道,“墨玉琴唤‘桐皇’,白玉琴唤‘瑶光’。”
“真是好名字。”炼缺赞叹着。
“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墨云华看着少年淡淡说道,这几个月有少年相伴,让墨云华多年平寂无波的生活多了些色彩。他之前从不曾和人有过这般频繁的接触。墨云华自幼进入门中便一直清修,后拜入玉虚真君门下,直至练成金丹,独立峰头,一直深居简出。加之他静心修除欲念,性子冷淡寡言少语,也少有人愿意和他热络。这次若非炼制瑶琴需得寻个帮手也不会有人进来他的止水峰。在墨云华看来,炼缺比之他三年前在青莲峰初见之时出落得更为出色了,气质沉静又灵动飘逸,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端放在少年身上一点也不矛盾,只让人觉得灵气逼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炼缺被墨云华看着,只管低着头,他哪里敢与墨云华对视,在他心中墨真人长得太过好看,眉眼间又生出一股神圣不能亵渎之姿,他怕生出尴尬,微微低头说了声岂敢,便不再做声。
墨云华本来就不多言语,僵持一阵,四下极静。
炼缺鼓起勇气抬头望向墨云华,“墨真人,若是没别的事,我便离去了?”
墨云华点头应允,随即拿出一本琴谱,“这个送你,当作酬谢,你自去罢。”说罢,转身离去走入打坐的石室。
炼缺接过琴谱,心晓墨云华不喜打搅,静悄悄离去了。
他回到谷中,去朱志凌那处瞅了一眼,见她并不在屋中,估计她接过的任务还未完成,便自行回到屋中,打算将这几个月于止水峰学到的东西好生参详领悟。
墨云华于丹火的精微控制让他领悟很多,他这才知道对于灵力的控制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一丝一毫都如此精准,没有半点差池。他见墨云华在琴身背面刻下的道纹还有琴身上的花纹,皆如真如幻,玄而又玄,这其中不止有对灵力的把控,更多的是墨云华对道法的领悟。
金丹真人果然十分不一样,自己还只能望其项背,炼缺暗想,眼下必须勤于修炼。
他入定之中又将这两个多月近身学习的经历在脑中细细回忆一遍,尽力将每个细节还原参详,领悟通透。这次自省花了他整整一月的时间,待入定中醒来收获颇大。
他心中有些欢喜,终是明白朱志凌当日所言了,有时候出外做些杂役,好比游历,长了些见识,也长了心境。
剩下还有些许不甚明白的地方,炼缺将之收集起来去到山顶寻到阳长老,请他解释。
阳长老颇喜爱此子,不吝赐教,详谈半日,终令炼缺茅塞顿开,遂拜谢了阳长老又回到院中。
这次他决心闭个长关,将所悟圆融贯通。
日子一天天过去,待到第一场瑞雪降下,炼缺体内除了承浆穴以外,任脉上的穴位悉数打通。他汇集周身灵气不疾不徐的引导到此窍穴之前,暗自运气,试图一次冲破此窍穴。修行整整两年,他已经有些心得,做起来不慌不忙。只见经脉内青色灵力如一根丝线游贯而来,密密实实堵在承浆穴外,用力往上一刺就突破了,紧接着一股自丹田而来的灵气如流水般从下腹直冲脑中,识海顿觉一片清爽,这灵气汇集形成一根支柱支撑着肉身,让他觉得自己的力量突然暴涨,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
任脉终于打通了。炼缺舒了口气,心中有些欢喜,待稳定了灵气,运转三十六个小周天便从入定中醒来了。
推门而出,见院中银装素裹,一片冰莹晶透的景象,只有那两株云桃还在开花,粉色的花瓣随着寒风打着旋儿飘飘荡荡飞散在空中,像是下着一场粉色的雨,空灵,静寂。
院中伫立一名男子,白色深衣,青灰色纱袍,头发于发中段用根竹管束着,居然是文浩然。
“文真人?”炼缺上前行了个礼,“你何时来的?”
文浩然回眸看了眼面前的人儿,身量较之两年前高了许多,已然是翩翩少年了,“碧瑶师妹托我看顾你,这两年我有些私事繁忙,现下得闲,便过来看看你。”他朗声说着,笑语翩然。
“进屋坐吧。”
“不了,院中风景正好,我在那处坐下便是。”说着文浩然朝树下的石凳走去。
炼缺从屋里取了茶水过来,坐在了对面。
文浩然伸出手来探了探少年的经脉,夸赞道,“不错,打通任脉了,这才两年,可见你平日下了不少功夫。”
“自是不敢懈怠,怕损了碧瑶姑姑的颜面。”少年言语谦恭。
文浩然对这孩子周身雍容沉静的气度颇为欣赏,又细细问了番日常修行和生活的琐事,言语之间透露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炼缺心中微暖,不觉热络了些。
“听闻墨师弟最近炼造出两把绝世好琴,你去做了他的炼琴童子?”文浩然问道。
“我却没帮上什么忙。”炼缺如是说。
文浩然见此子面色微赧,推知这孩子定是不知道墨云华之所以能驯服扶桑乃是托了他肉身之中太、阴、精、华之福。眼下墨云华既没有点破,想必有自己的计较,文浩然也不便多说,只笑了笑,不置可否。
最后文浩然就些修炼事宜对炼缺指点了一二,教他要沉心静气,好好体悟,切不可操之过急,失了基础。又道,眼下还是炼气初期,不宜多做走动,扰乱心性,该在院中清修。明后年杂役任务之事劝炼缺不要再参加了。临别之时,又提起门内大比,还有十六年时间,虽说时间不是太长,可既然有些天资,还是可以冲击一下,若筑基成功便能获得资格参加门内大比。如若没有成功,静待下一次便是。碧瑶也带话过来,教他不必有过重的心思,一切顺应而为,不用勉强。
炼缺将之记在心里,心念感动之余更觉得该奋发图强,苦修不辍。
文浩然走后不久,朱志凌也来到院中。
此时山谷之中到处都是一片冰雕玉砌,唯有炼缺院中那两株云桃花色正浓,她提着一壶清酒找上门来。
两人约一年未见,心中都有些想念。炼缺回谷中时曾找过朱志凌一回,那时她任务没有完成还未归来,待朱志凌回来看望他时,他又在闭关。这次寻得好机会,两人坐在石凳上好好叙说了一番。
石桌上青梅煮酒,两人谈性正浓。
炼缺讲了些止水峰炼琴的故事,也谈及近日体察。朱志凌在药田看药,习得一些灵草的知识,也悉数拿出来一块分享。
最后,炼缺从屋里拿出当日墨云华所赠琴谱,两人凑一块钻研起来。
恰是年少春风马蹄疾,两人又都怀抱鸿鹄之志,互相切磋,煮酒论英雄,十分快意,直到最后,皆醉卧在云桃树下,被缱绻而来的桃花铺满全身。若干年后,两人忆及当日之事,不免感慨万千,唏嘘一场。
第14章 壹拾肆打探问心池(一)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过得平静无波。
炼缺听从文浩然的提点,向阳长老告了假,三年不打算摘牌得任务,想静心修行。阳长老那里许是得了文浩然的照应,也痛快答应。
于是,他在谷中的日子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平日皆关门苦修,每隔半个月上讲经堂听经讲道,偶尔也和朱志凌聚上一会,互相切磋。两人一块钻研自墨云华那处得来的琴谱,技艺都长进许多。为此,朱志凌心里对他心生感激,欣赏又多了几分。
炼缺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心中既无忧虑也无欲念,这几年的修炼体悟使他愈发心静如水,只得两年便打通了督脉上的二十八处窍穴,顺利打通任督二脉,进入了炼气中期。
跨越了一个小境界后,他对天地的体察感受便与之前有些不同了。外界的木灵气与他更亲近了几分,四季更迭万千草木的变化与他心内也产生了些许感应。内视丹田,气海汇聚于此,青色的木灵气盘旋着如同一朵小小星云,散发着勃勃生机。
待到第三年,他愈加勤奋,基本闭门不出。此时,由于任督二脉皆贯通无阻,灵气在体内的游走快速了许多。丹田与两大经络形成一个微小循环。他也不着急冲关,耐着性子不断的通过呼吸吐纳吸取木灵气汇于丹田,温养经络。殊不知,每当夜时,他骨肉之中散发的些微太阴之力与空中明月相互牵引,形成一道银色周流,默默滋养着他的肉身。
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厚积薄发的过程,一年之中他接连冲破了太冲脉上会阴,气冲,m骨三处大穴。这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想之外的事了。
此回出关,炼缺感受得到经脉之中虬结有力,不再是区区凡身肉胎。想起从前,他连跟随留云御空飞行,还需留云为他小心护持,且不能劳顿多时,以免震断经脉。此时不同往日,再有机会出去,他便能保护自己周全,不牢人为他费神了。
炼缺心中暗自鼓劲,待到筑基,必定是一番改天彻底的模样。那时候见到爹爹,想必也会大为惊喜,到时两人在归墟畅游一番,岂不美哉。
又想到,这三年清静苦修,终是进入了炼气中期,也该去杂役牌上看看了。
他净周身,换上一套干净的灰色法袍,欲与朱志凌结伴一同前去峰顶。朱志凌也刚闭关出来,她进入炼气中期顶峰,正在突破最后两处窍穴,冲入炼气后期。见到炼缺,心中按下一惊,一年多未见,遥遥望之,迎面而来之人皎若太阳出朝霞,风姿隽爽,这和四年前那个玉质晶莹有些羸弱的少年相去甚远,已初现男子风采。也是,他已经十六了吧,该长成男子模样了,朱志凌暗自说。
炼缺没得那些打量的心思,迎面走去,只见朱志凌面色红润饱满,双目神采飞扬,当是修为精益,也为她高兴。
两人说了会话,相携去到了山顶。
见过阳长老,先拜谢提携之恩,又谈到修炼之中的困难疑惑,一一解开之后二人来到杂役栏前。
炼缺将杂役栏上的任务牌从头到尾细细看过一遍,想找个于自己修炼有些助益的活计。这杂役栏上的任务牌大部分已经被人摘了去,他看到一个“问心阁”门童的牌子,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却无人问津,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朱志凌考量多番后摘了个藏经阁轮值的牌子走到他身边,见他迟迟拿不定主意,问道,“你打算去哪?”
“问心阁是个什么地方?”
朱志凌脸色一变,“你打算去那儿?”
“怎么了?”炼缺问道。
朱志凌道,“你初入门那会在灵隐祖师面前叩拜之时,是否听阳长老宣读了门规?”
“嗯。”
朱志凌颜色肃静,道,“这便是了,阳长老会告诫每一位初入门还不懂规矩的弟子,第一,戒思情,第二,戒淫乐,只要触犯这两条便送往问心池依门规处罚。”
她接着道,“我初时并不知问心池是个什么地方,也不在意。一次在内门做杂役之时曾听一位内门师兄谈及问心池,才知是个极可怖的去处。问心池处在灵隐山上的问心阁里,听闻乃是上古仙门留下的遗址,专作考问道心,后来被灵隐祖师游历时发现,便在此处开创门派,才有了上清门。问心池之水甚是诡异,内门许多人都是谈及色变,听闻若是道心坚定,毫无杂念之人,在问心池接受道心考问时并不会感觉池水异样,只如一般药泉,无甚危害;若是心有杂尘,道心不稳之人走进池中,若考问不妥,便会被池水刁难,七十二般折磨轮番上阵,让人痛不欲生,如同进入澧都地狱,不脱一层皮肉是出不来的。”
炼缺讶然道,“世上还有这般奇异之水,我还是第一回听闻。”
朱志凌道,“我劝你莫生出探测之心。那里寻常人避之惟恐不及,门中主要用来惩戒犯下戒规的弟子。我曾听那位师兄说过,触犯戒规的弟子皆仙心蒙尘,动了情色之心,一旦被推进池中便遭受各种磨难,万分痛苦,有些心性不够坚韧的待处罚完毕从池中捞出来时已经神识涣散,如同痴儿一般了。”
“据说门内偶尔也会有自视甚高天姿卓绝的前辈跳进池中自行接受道心考问,最后皆被问心池奚落一顿,受了许多苦楚才得脱身,白落个让旁人笑话的处境。”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试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食五谷而生,七情六欲避无可避,在这遑遑世间游走一遭,哪一个不是沾泥带垢,欲海填心?能甘愿来到上清门持戒修行的无非是不想弄得泥污满身被欲望迷乱了心志。可虽怀有一颗向道之心,想要做到心无杂尘十分清静又何其难?真的接受得起问心池的考问?我看无人当得起这样的自信。”
“你这样说未免太过丧气,既然还有些前辈甘愿冒险在那儿考问道心,说明世间之人也不尽是你说的这般。只是渺渺大道哪里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让人窥视的,不敢以身试道还谈什么成就金身正果,我倒是有些佩服那些前辈的气量。”炼缺毫不犹豫的摘下那枚牌子,道,“我打算去那里了,也好从旁学习学习,对我日后修行必定会有助益。”
朱志凌见炼缺已做决定,只能从旁鼓励,“你既然下定决心去了,便好生观摩着,总是有些益处。不过,在那看守的一位老祖乃是出窍期的能人,他性情颇有些古怪,十分不好相处,这也是为何几乎没有人愿意去那的原因。我听闻他早年天资过人也曾受门中重视,后来因为没堪破j□j,动了色性,与门中一位女真人相爱,还生下一个孩子,触犯了门规,执法堂十分气愤。那位老祖的师父是门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因为心疼弟子,事发之后在掌门那处多次求情,希望能免去弟子问心池之罚,掌门碍不过长老情面,遂拿出两枚化情丹,要求那二人服下化情丹,忘却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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