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 作者:暮兰舟
突然卧房传出瓷器碎裂还有女子的尖叫声,淑妃吓得手心一颤,忙和众宫人太监一起进卧室查看,但见安泰帝手里握着一个茶壶碎片,朝着少女小腹处猛捅数刀,嘴里还如野兽般吼叫道:“你敢取笑朕,朕是皇上,是皇上!朕要灭你满门!”
少女一边惨叫,一边辩解道:“小女子没有!您是天子,小女子是尘土,如何敢取笑您?方才笑是觉得痒,并非是取笑您啊!”
长期的挫败感和不安蓦地爆发了,安泰帝根本听不进去绝色少女的解释,在暴怒之下的他看来,少女说觉得痒,是在取笑自己的小兄弟像弯曲不举的痒痒挠!实在太可恶了!安泰帝干脆举着瓷片朝着少女咽喉处划去!
少女的尖叫声戈然而止,温热的颈血喷涌出来,安泰帝脸上溅满了鲜血,如嗜血的恶魔一般。淑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去安慰说道:“皇上仔细手疼!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调教好这个女子,胡言乱语,以下犯上,真是该死!皇上莫要动气了,给臣妾看看手里的伤口……”
为了遮羞,这个无辜的绝色少女被悄无声息的抹去了。当晚宣了太医,给安泰帝诊治,安泰帝没等太医把脉,就怒骂道:“太医院都是废物!你给朕诊过脉,说余毒已清,肾水也慢慢恢复,可以临幸嫔妃了,可是朕连续两夜都——再治不好,朕要你项上人头当药引!”
太医被骂的狗血淋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说道:“这——男子不举之症,本就是疑难之症,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打包票治好的。”
安泰帝怒气本就未平,见太医还在推诿责任,那股怒气又腾起来了,一脚将太医踹翻了,将其当场革职,从太医院除名,末了,又怕太医泄露他的困窘之事,悄悄命东厂动手,逼得太医投水自尽才罢休。
换了太医调理身体,依旧是含糊不清的敷衍之词,都没把握治好,也不敢开方子。这病确实不好治,因为稍微猛烈一点的药都会伤及肝肾,小兄弟一时爽,肝肾要进火葬场,到了现代某种蓝色的小药丸才解决这个千古难题。
连院判大人都爱莫能助,只得坦白说道,为了子嗣计,不得不开一些壮阳助兴的药物,可是这些药物虽不如以前的红丸有毒性,但是也会伤害身体,一天一次,服完“播种”之后,再服用解毒补药等物,最少也要等十天之后再同房,可是药三分毒,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而且服用这种药物容易生下畸形的胎儿——
没等院判大人把话说完,安泰帝将其赶出去了,十天一次么?以前夜夜当新郎都没多生个儿子出来,现在过了而立之年,恐怕更加艰难了,天天都吃药,怕是儿子没出来,自己反而先驾崩了,不行!还是先把大皇子立起来,朕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前了。
次日早朝,安泰帝宣布废太子,让大皇子入主东宫。朝堂顿时沸腾了,帝师刘阁老在散朝后觐见皇上,一顿苦劝,他其实也有私心,毕竟堂孙女是皇后,如果皇后生下嫡子,册封太子的阻力会更顺畅,刘家也能享富贵。安泰帝不愿告知实情,只是说道:“朕意已决,朕是皇上,太子就应该是朕的长子,天经地义。朕自从继位以来,是兢兢业业,从无懈怠,三更眠,鸡鸣起,勤政爱民,成就万世基业,自问将来是有脸见地下列祖列宗的,刘爱卿是朕的老师,也是朕的膊膀,朕希望你能说服内阁,立大皇子为太子。”
大明毕竟姓朱,一个月后,东宫移主,昔日的太子被封为崇信郡王,藩地设在偏远的东北角,一个叫做黑山县的地方,据说那里是穷山恶水,刁民土匪群出的地方,还时常有鞑靼人抢劫。北边是茫茫林海,进去就出不来了,才十二岁的崇信王在地图找了好一会,才寻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痛哭流涕,而是神秘的笑了笑,内侍还以为他是受到打击痴傻了呢,忙安慰说道:“太——郡王莫要着急,听说工部和礼部已经派人去丈量土地,准备建郡王府了。”
其实一座王府哪能那么快建好呢,那种鬼地方能找到工匠和材料吗?但是圣旨上写的是即刻启程去封地就藩啊,崇信王这个小身板能受得起折腾吗?
自从父亲去南边垂钓,崇信王就慢慢学会不相信任何人,他用一个西洋放大镜看着未来的藩地,眼角余光却瞥着同在东北一个叫做白山的地方,暗想小姨就被流放到那里了,只要有小姨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下明白为啥第十一卷叫做林海雪原了吧,呵呵,说起这块地方,就能联想到智取威虎山的杨子荣,以及《冰雪奇缘》里头的冰雪女王在雪山上高歌一曲《letgo /随他去》,沈今竹会是两者的结合,甚至更多,好热血啊!
图为雪原冰雪女王。
第180章 孙县令扛旗蹲诏狱,李解元步入南山径
在安泰帝的强压下,一国储君就变成了才四岁多点的孩子,以前的太子被降为郡王,去了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藩,东北是苦寒之地,据说差不多有小半年都是冰封,原本是流放犯人的地方,连个郡王府都没有建好就匆匆把崇信王送过去,那个小身板不知能否熬过今年冬天。安泰帝如此倒行逆施,激起巨大的民愤,耿直进言的官员要么被贬、要么被罢官、要么看见天下无道,干脆辞官回乡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今竹的姐夫金陵锦衣卫指挥使钱坤被革职,带着妻女不知所踪,不仅仅是沈韵竹夫妇,整个金陵沈家三房人家全都迁走了,乌衣巷的大房只留下几个老仆看守房屋,旧时王谢堂前燕,天南地北四散而去,甚至有人拍着胸脯说在海外看见过沈家人。
得到东宫易主的消息后,李鱼忧愤交加,寝食难安,次日他提着食盒去了金陵锦衣卫的诏狱去见昔日的东翁、海澄县第一任县令,如今的阶下囚孙秀。钱坤已经被革职,不过沈今竹的干爹汪福海是个老狐狸,散出家财、动用了积年的关系网,四处打点游说,还有两个儿子的官位,装聋作哑,八面玲珑,总算保住了同知的饭碗,也就是在汪福海的暗中照看下,沈家三房人全部都从金陵消失了,蹲诏狱的孙秀也没吃很大的苦头。
孙秀下诏狱,起因是今年三月沈二爷被几个御史联名弹劾,说他在任期贪墨,沈二爷被抓进了刑部大牢,从弹劾、立案、侦查、收集(捏造)证据到最后判罚下来,只用了短短十天时间,可谓是神速了,沈二爷被革职,并剥夺了功名,抄没家产,被发配到东北白山县充军了,全家也都受到了牵连,妻儿等也被流放到白山,并不准用金钱赎买其罪——甚至遇赦都不准回乡!等于是要将沈家二房永远的钉死在东北了。
其实明眼人心里都很清楚,诬告审判沈二爷只是表象,真正的目标是要困死安远侯沈今竹。安远侯手中并无实权,而且做的两件事情——解东海之变、迎海南岛和顺王回归都受到百姓和官员的拥戴,挑不出有说服力的错处来,就像个铁刺猬一样无从下口,反而会嗑坏了牙齿,所以就“曲线救国”,从有二十多年宦海生涯的沈二爷身上入手,没有错处就制造错处,将沈二爷关押大牢了,并用妻儿胁迫,逼其认罪,然后将罪及家人,将沈家二房全部远远打发到东北。幸亏沈家三房人早就分家单过了,加上朝中各种力量的博弈,连衍圣公都罕见的站出来表明态度,为沈家求情,所以没有株连到亲戚家去。
孙秀看到宣判的邸报之后,次日就将官印封起来罢官不干了,他咬破手指在一面白色的旗帜上写了一个血淋淋的冤字,然后举着旗帜往京城方向而去,说是进京敲登闻鼓为沈二爷和安远侯鸣冤去。
作为海澄县第一任县令,其影响力并非寻常县令可比,孙秀也是大明家喻户晓的人物了,他的举动引起了轰动,追随者甚众,大部分都是读书人,甚至还有告老还乡的官员,都说跟着他一起进京告御状去,还有富户出钱出力一路支持着,孙秀扛着血淋淋的“冤”字旗,队伍逐渐壮大,到了金陵地界时,已经有百余人了!
安泰帝不会容许这群人到京城的,便速速下旨将原来的金陵锦衣卫指挥使钱宁革职,命自己的心腹取而代之,将“蛊惑民心”的首犯孙秀捉住,下了金陵的诏狱,新的指挥使是以前福王府的侍卫统领,他用铁血手段将其追随者驱散,手里有十几条人命,孙秀也受了刑,若不是汪福海这个地头蛇暗中照顾着,恐怕孙秀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孙秀蹲在监狱里写书,这是一本实务之书,将他这几年建立治理海澄县的经验教训下来,因为凡是涉及政论的书信都要被新的指挥使焚毁,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转向写实务,以打发漫长的监狱岁月。其实他要出狱也很简单,就是认罪,并保证不做出沈家鸣冤或者请顺王出南宫之类的出格之事,孙秀死不认罪,加上海澄县的百姓挂念这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隔三差五来结伴来金陵请愿,指挥使不好真弄死他,孙秀便一直蹲诏狱蹲到现在。
李鱼提着食盒到了诏狱,他是汪福海的干儿子,因为狱卒对他客客气气的,李鱼十分谦和,一点解元架子都没有,而且每次来都打点上等的红封,时间久了,狱卒们都很期待他的到来。
不过纵使如此,李鱼进诏狱大门时也要接受严格的检查,连一木罐鸡汤都舀起查看,就怕里头藏着匕首等利器,担心囚犯打破瓷碗瓷罐自杀,所有端进诏狱的器皿都是木头的,李鱼懂规矩,食盒里的都是木制的器皿。
“这鸡汤真香啊,加了人参炖的吧!”狱卒吸溜着口水说道。李鱼当了好几年的钱粮师爷,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迂腐读书人了,他熟练的将红封隐在袖子里塞进狱卒的兜里,笑道:“小小意思,到了秋天要进补了,请各位军爷加餐的。”
狱卒虚着退让了一下,笑嘻嘻的接着了,讨好说道:“昨晚变天了,刮了一夜北风,小的担心冻着孙大人了,半夜搬了一床被褥过去给大人暖脚。”
李鱼道谢,又塞了个红包,才提着食盒走进监狱,诏狱不是人人都能蹲的,里头关押的人基本能说出名号来,孙秀最高只做到七品县令,在诏狱中品级最低,不过名声目前也是最响的,入住诏狱戒备最为森严的牢房,四面都是石墙,只有南边高墙接近房顶的地方有个方凳大小的窗户,而且上头还钉着钢条,连脚下的都铺着厚重的石条,打地道越狱绝无可能。
孙秀拥被坐在竹板床上,床上搁着一个案几,他全神贯注伏案批阅着文章,狱卒掏出钥匙开门声似乎都没听见,李鱼提着食盒猫腰进去,打开鸡汤木罐上的盖子,鸡汤的香气将孙秀唤醒了,他翘着鼻头闻味,像个孩子似的跳下床来,搓着手盯着鸡汤,口水流的比狱卒还长,看着李鱼拿着木勺分汤。
李鱼将汤碗往孙秀方向一推,说道:“吹一吹再喝,鸡汤上头有一层鸡油保着温,里头其实挺烫的。”孙秀忙着喝汤不说话,李鱼摸了摸竹板床上的被褥,果然厚实,狱卒没有撒谎,李鱼说道:“虽说还在秋天,牢房阴冷,明日我托付义兄把过冬的厚棉衣送过来吧。”
孙秀埋头喝汤,点了点算是说知道了,李鱼看了看案几上批改的文章,“什么狗屁不同的文章,谁写的?能送到你手里批改。”
孙秀喝完了一碗汤,意犹未尽,一边盛汤一边说道:“是一个狱卒的儿子,想要走科举出人头地,就拿着文章给我瞧瞧,指点一二。反正我是个囚犯,写书累了改文章换换口味,人家狱卒每夜都给我留一盏灯,笔墨从来不缺我的,这年头,晓得知恩图报的也不少。”
看着孙秀这副馋样,再瞧瞧他拿着木勺子的手上指甲全部都拔光了,新长出来的指甲如一层细膜般的脆弱,李鱼心中很是感概:孙秀出身松江府华亭县乡下土豪家族,从小爹娘当金宝贝似的疼,除了读书累点、不知道啥叫吃苦。姻缘遭遇过重创,不过科举仕途更是一路开挂似的顺风顺水,生活优越精致,夏必绸缎、冬必狐裘,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李鱼和孙秀宾主五年多,深知东翁很讲究生活的品质,结果他扛着“冤”字旗一路高歌猛进,被锦衣卫投进诏狱吃牢饭,受酷刑,汪福海将孙秀从刑房里救出来时,他所有的脚趾甲和手指甲全部没有了,脊背的皮肉打烂,连武夫都难以忍受的酷刑,他一个读书人居然杠过来了,实在令人佩服。
孙秀一直不肯让步,这诏狱就一直得蹲着,李鱼一叹,说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也要注意身体,莫要太操劳了,在诏狱生一场病是要命的,我们也不可能天天来看你,给你送东西,干爹那边不好向上头交代。”
两碗鸡汤下肚,孙秀苍白的脸色有些血气了,说道:“本来以为活不了了,现在捡了一条命,我会好好珍惜的。”孙秀用鸡汤泡饭,笑道:“你要不要来一碗?一个人吃怪无趣的。”
李鱼猛地摇头,捂着鼻子说道:“闻着诏狱的怪味,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孙秀笑道:“我总算明白圣人说的久居鲍鱼之肆不觉其臭的感觉了,我现在只闻到鸡汤的香气。一叶知秋,昨晚大风将上面窗户刮开了,送了一枚枯叶进来,我把枯叶放在枕边,闻着上头的气息,却梦见了自己在吃酒席,醒来时嘴里还嚼着枯叶呢,正愁如何去除满口苦涩之味,你雪中送炭,一罐鸡汤解了我的烦忧。”
李鱼说道:“要是所有烦忧都能用鸡汤解决就好了——东宫易主,太子被废,封了崇信郡王,封地在东北黑山县,此刻已经启程就藩了。”
孙秀叹道:“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皇上会那么着急,连郡王府都没开建就要崇信王去藩地,东北苦寒之地,大明建国两百多年了,都没有宗室在那种地方开府。今年沈家也被发配到东北,叫做什么白山的破地方,皇上行事越来越没有下限,真是令人寒心啊!”
习惯了江南的富庶繁华,东北那种地方在孙秀看来就是蛮夷未开化之地,不仅苦寒,而且野蛮,民风彪悍,瞧瞧这取的什么破名字?白山县,黑山县,名字简单粗暴,一看就是不识字的大老粗随便叫的名字。
李鱼急忙低声说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话也是你浑说的?老老实实坐你的牢,你在这把舌头都说短了有什么用?莫要意气用事。”
孙秀默然埋头吃饭,李鱼对坐,说道:“明年就是春闱了,今上的第一科,考中了就是天子门生,可以入仕做官了,这几日国子监的老师、县学的教谕还有应天府尹都找过我说话,要我报名参加春闱,下月就启程去京城备考。”李鱼中进士,甚至中状元都有可能,这对这些老师还有官员的考核大有帮助,所以纷纷鼓励李鱼参加明年的春闱。
孙秀说道:“你学问好,天资上等,功底扎实,这几年在海澄县当钱谷师爷,于实务上更不在话下,今科你是必中的。”
李鱼却话题一转,低声说道:“最近江南之地开始兴起了一股风潮,商民抵制使用安泰年铸造的钱币,不认安泰钱,只收庆丰还有之前年号的铜钱。还传出一个口号,叫做‘宁要庆丰一铜板,不要安泰一吊钱’。”凡是新帝登基,都要铸造印有自己年号的钱币,印有安泰元年的铜钱受到了民间的抵制,商贾之家决绝接受新钱交易,莫笑市井之人无风骨,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也是一种无声的抗议,或许看起来很可笑,但是表现了安泰帝不得民心。(真实历史中明朝土木堡之变后,同样出现了皇被囚,太子被废的历史,民间也确实兴起抵制景泰铜钱的运动,有商人乘机以白菜价买进新钱,然后提炼珍贵的铜等金属,发了大财。)
这个套路似曾相识,孙秀低声问道:“这是你们干的?”
李鱼摇头道:“绝对不是,最近风声太紧,我们不敢轻举妄动,是民间自发的,公道在民心啊。普通百姓尚能明是非,做出反抗,我等读圣贤书的岂能随波逐流,只晓得追逐荣华富贵呢?所以我不想参加明年的春闱了,因为不愿意当那个人的天子门生,受他驱遣。”
孙秀急忙低声说道:“你——你这是拿前途去搏一个什么都不都清楚的未来啊!金榜题名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你放弃春闱,这样太可惜了。”
李鱼问道:“你罢官蹲诏狱,可曾后悔过?”
孙秀说道:“不悔,顺王于我有知遇之恩,在我籍籍无名时提携鼓励,我早就准备肝脑涂地,以报君恩的,死而无悔矣。”
李鱼说道:“我和你的心是一样的。不过不是对顺王,而是对今竹,她救过我的命,也是她让我认识了干爹,我的人生因此而改变了,如若不然,我现在只是一个目不识丁,在秦淮河打渔的渔夫罢了,什么案首解元的,想都不敢想,如今她被流放到了苦寒之地,我什么都做不了,每天想起这些,就揪心难安。我如何还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去京城赶考,去当用卑劣的手段把今竹流放到那种地方的人的门生呢?我实在无法想象要向他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连市井小民都用抵制新钱来表示态度,我为何不能用抵制科考的行动,来激发读书人的气节呢?让朝廷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百姓也在看。今日能废太子,他日南宫顺王就可能会暴亡,总得要那人有所忌惮才行。”
孙秀想了想,说道:“这样做或许可行,可是你干爹怎么办?为了救我,他已经很难做了,你再一出头,你干爹同知之位可能不保,可能会连累无辜之人。”
李鱼说道:“我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只是这事要我娘子同意才行……”
李鱼回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一夜北风来,天气乍然变冷,吴敏在饭桌上加了一个火锅等相公回来。李鱼才进屋,吴敏就蹙眉摆手道:“一身怪味,比鱼市还臭,先去换洗了再来吃饭。”
李鱼梳洗换衣回来,一扫饭桌,说道:“你怎么不先吃,等了我那么长时间。”
吴敏夹着羊肉往锅子里头涮了涮,说道:“闲来在家里也不觉得饿——尝尝这羊肉味道如何。”
李鱼蘸了蘸酱料吃下去,饭吃到一半,吴敏放下筷子说道:“你有心事,别憋着了,和我说说。”
李鱼老老实实的将今日和李鱼的谈话和妻子说了,叹道:“……我若是明面上抵制科考,必定会牵连干爹和两个义兄的仕途,所以要做的让人捏不着干爹他们的把柄——我想出家当和尚去。”李鱼观察着妻子的神色,说道道:“当然了,你若不同意,那就算了。”
谁知吴敏云淡风轻的说道:“支支吾吾的,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养了小妾呢,不就是出家当和尚嘛,去就去罢。”
李鱼以为妻子是听傻了呢,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一旦入了空门,就要斩断一切俗缘,干爹他们和我没关系,你我也不再是夫妻了。”
吴敏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种不明事理、不懂大局的无知妇人。你要做的事情我觉得可行啊,你做就是了。至于夫妻——你我若真有缘分,将来肯定能再续夫妻之缘,你我若无缘分,隔着山门遥遥相望,总比在家干等着急,郁郁而终要好得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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