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抱歉!”
卢灿指指远方的摊位,对向自己发出喝杯咖啡邀请的诺科院士,微微颔首,笑着道歉,“我刚刚到,还想着多看几家呢。要不……改天我去拜访您?”
诺科教授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那的瞠目结舌模样,都可以去饰演话剧!
对方也是一愣,继而耸耸肩,“那……好吧,等你有空去我那坐坐。”
卢灿并不知道,刚刚分开的那位诺科教授,是法兰西学院人文院的“院士”。法兰西学院有些类似于中科院,但又要比中科院更庞大
法兰西学院人文院的“院士”,仅有五十个固定名额,另外还有十二位国外“合作院士”,每一名院士,无不是知识渊博的大拿!
卢灿拒绝对方喝杯咖啡的邀请?这让旁边的几人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见怪物!
还真没想那么多,现在的卢灿一心想要把这片跳蚤市场看完——刚才耽误点时间。
卢灿接过诺科教授身边那位年轻男士递过来的纸条,随手塞进口袋,两拨人随即分道扬镳。
“教授,这家伙……是不是太无礼了?”那位年轻女士看着卢灿的背影,有些不忿。
同样的背影,诺科教授却颇为欣赏,指指趴在隔壁摊位上的卢灿,说道,“雅科琳,你不觉得……他很专注吗?”
是的,卢灿此刻很专注,他在隔壁摊位上,又发现一件好东西,值得立即出手的。
这个摊位是售卖小件杂货的,从玻璃杯、瓷杯、咖啡壶,到刀叉、银盘,乃至银币都有,东西放置的很凌乱。卢灿关注的是塑料桶中几枚五彩包浆的老银元。
没错,卢灿看的是来自中国的“袁大头”银元。
不要小瞧袁大头,它是民/国时期中国唯一的“国际货币”!
是的,因为含银量稳定、信誉度极高,发行量大,时间跨度长——从1914年至1951年,总发行量超过7.5亿枚。
妥妥的“民/国第一币”!
从民/国三年版、八年版,它的含银量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妥妥的小银疙瘩!只是到了后期几批,它的含银量才降低,目前发现含银量有84.5%、80.4%和82.5%几大类。
即便这样,它也是民/国第一硬通货!
当时国外贸易商行在与中原交易时,往往都会附注一条“袁世凯像背嘉禾银币结算”,也就是“袁大头”。至于什么法币(蒋后期发行的纸钞)之流,根本没有外国商贸行搭理,边区钞、伪区钞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在欧洲发现“袁大头”,一点也不奇怪。
卢灿隔着塑料桶,观察的这几枚袁大头,有点特殊。
其一,它们都是五彩包浆。
这种包浆形成很有意思,是银币在一个相对密封的环境中(譬如牛皮纸信封中),持续几十年的氧化后才能产生。包浆的主要成份是硫化银,其色彩按照深浅渐变,由黄色、金色、红色、紫色再到终极氧化色——黑色。
有的甚至还能产生混合色,譬如靛蓝色、绿色,非常漂亮。
卢灿面前的塑料桶中,大约有二十枚左右,都是这种五彩包浆,这更有意思。八成是一封银元,被眼前的摊主打开没多久。为什么这么说呢?
袁大头从铸币厂运出来时,采用的小封装,二十枚一封,牛皮纸包裹严密,要求必须达到落地不散;五十封一箱,上封条!
这种全密封的袁大头银封,有很大机会产生五彩包浆。
银元相互叠加在一起,其中是有空隙的,也就是说氧气,时间久了,必然会产生氧化——如果放在空气中,氧化后的结果四发黑,这就是完全氧化。
但是,银封的包裹非常严密,里面的银元只能产生半氧化,奇妙的变化来了,这些半氧化的产物并不稳定,会被封皮纸上的硫化物(纸张需要用硫化物漂白)长时间影响,形成由外圈向内的均匀五彩包浆,最后形成我们看到的靓丽多彩的老银元。
看到它们,不由得让人感慨大自然的奇妙。
第二个特殊地方,则是签字。
卢灿捞起两枚,在袁世凯的左侧面像后颈部位的大写英文LGIORGI,这是未流通版本,怎么落到这位法国人的摊主家中?
袁大头的种类细分有一百五十三种,什么O版、三角版、长芒版、简章版等等,逐一介绍可以出本书——虎园还真有鉴定师在干这事。
各类签名版,譬如L。G、甘肃、T等,包括Lgiorgi小写版,虎园中都有收藏,可这种全大写版本,还真没见过!
“嗨,来自东方的小伙子,喜欢这些钱币?它来自古老的中国……它和你很有缘分,不是吗?”这位摊主刚才见到卢灿在隔壁购物,并且和这里的老顾客诺科教授有过交流,很清楚只是一位真正的顾客,因此表现的特别热情。
“我很喜欢它们,当然……”卢灿摊摊手,笑笑,“前提是价格不要太高,我只是个学生……”
“NO!NO!我是个诚实的商人,我请人帮忙看过,这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一种银币,距今已经有七十年的历史,所以,我只是做了一点点的溢价。”他用手指掐出一点点示意。
“六十法郎一枚,你看如何?”
找人看过?卢灿扯扯嘴角,心中松了口气——在2008年香江嘉德的一次拍卖中,九五品相小字签名版和简化签名版袁大头各一枚,落槌价十二万三和三万五,港纸。
不过想想,欧洲人不研究袁大头,很正常——古董行的研究方向,也追着市场走。
六十法郎很贵吗?
一点都不贵,现在的银价为2.2法郎/克,即便是普通版的袁大头,净重27克,都需要五十九法郎。
他所谓的溢价,估计是将其中含铜量算进去。
是个诚实的商人!
“OK!成交!”卢灿伸手与他握握。
一千两百法郎,是笔大生意,摊主的脸乐开花,赠送一只绒线编织袋,紫色绣花像只荷包,银币装在里面,叮叮当当,很合适。
“还能帮你什么?”见卢灿还没离开的意思,这老板立即有来劲了。
卢灿拎着这些荷包,向他笑着示意,“我很喜欢来自中国的东西……方便问一下,这些东西还有吗?”
他盯着对方的眼神,观察神色见的每一点变化,对方似乎迟疑了片刻,卢灿果断加上一句话,“当然……如果有来自东方的书籍、字画、瓷器或者其他方面的物件,我也很喜欢!”
是的,他想要继续往下追一追。
这些银元是新开封的,而且之前是封包完美的,那就是说,他到手的时间不长。
卢灿很怀疑,他找到一个家族窖藏——一战二战期间,法国人将财物埋进自家后院,然后找不到的例子,数不胜数。
如果自己猜测正确的话,他既然有来自中国的袁大头,为什么没有可能会拥有来自中国的其它古董?
而且,卢灿从这个袁大头的种类上能推断出,当年的主人在中国很有声望与地位的,否则不可能拿到这种未流通币!
这就是淘宝捡漏老手的观察能力!
“哦,你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我家中确实还有几件,不过……”他伸手示意自己刚出摊,现在可没空回去。
“没关系,”卢灿心中美滋滋的,对他扬扬眉,“刚好我还要看看。如果可以,下午收摊时,能邀请我去你家喝杯咖啡吗?”
继续往前,收获就要小得多,卢灿也意识到,自己对欧洲艺术品的鉴定能力,还欠缺得多呢。譬如欧洲流行的玻璃器皿收藏,基本一窍不通。玻璃器皿在东方,一钱不值,可在欧洲收藏品类中,算是大项。
欧洲收藏品类中的另一个大项——模型收藏,卢灿同样一窍不通。刚才路过的摊位,摆放的是各类木制帆船模型,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工艺品,结果一问,一座一米二长的西班牙帆船木模,竟然是1795年的老东西!摊主更是报价二十万法郎!
我去!眼界越开阔,就觉得知识面越狭窄!
那艘西班牙帆船模型,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鉴定!
第三大打击接踵而来——欧洲泥塑收藏。
面前这家摊位,摆放着众多的欧洲泥塑作品,其斑驳的彩绘以及残损的塑面,显得它们曾经经历无数的沧桑,许多法国人都围在那里观看,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欧洲泥塑收藏,源于欧洲艺术家的多才多艺,无数的画家,本人就是雕塑家,而他们的许多雕塑,都是先通过泥塑来模范的!
因此,欧洲泥塑文物中,不凡很多名家之作。这批泥塑足有四十多件,肯定有好东西,可惜自己不懂啊!
遗憾的摇摇头,卢灿快速离开,继续上路。
此时的欧洲跳蚤市场,售卖中国古董的,不多。可不像三十年后中国人玩遍世界、买遍世界,那时,即便是非洲酋长部落的市场中,都能翻出几件中国“古董”!
哈哈,这是我一个去过肯尼亚的朋友,回来说的梗。
花了四十五分钟,卢灿转了一圈,手中又多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东瀛的浮世绘,还是早期的浮世绘种类——红折绘,创作者是奥村政信!
那位摊主不识货,将它当成普通的东京浮世绘春/宫画来售卖。殊不知押版处,有一枚圆章,上面是“梅翁”两个隶书汉字。
奥村政信是江户时代著名的浮世绘师(1686—1765年),他的堂号是芳月堂,别号“梅翁”,浮世绘奥村派的开山之祖。
此人在东瀛美术史上很有名气,是他开创性的将传统黑白绘变成双色绘——增加红色套版,变成红折绘。
后来的浮世绘师们,在他的基础上,陆续开发出绿、蓝、黄诸色,完成了从“黑白绘”到“红折绘”再到“现代多彩绘”的转变。
卢灿手中这幅男女爱爱的浮世绘,正是添加红色的奥村政信红折绘。
不错的东西,可以放在东洋馆,估计长泽和高岛两人看到后又要眼红不已。
第二本与东瀛也有关系。
《金瓶梅》,江户时代大阪大安社刻印,可别小看这本书。它仿刻对象是东瀛日光轮王寺藏明万历刻本《金瓶梅》——那极有可能是该书上市后的第一刻!
卢灿买到的这本,虽然是大安社仿刻,可品质相当棒!
收获来不错!卢灿伸伸懒腰,做了几个动作,准备再淘!
刚才一圈,他记下二十五件物品,现在还剩三个多小时,足够慢慢琢磨。
正文 第686章 签名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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