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玛利亚大学教堂是牛津最大的本堂,位于市中心高街北侧,也是牛津市最高建筑,相邻是拉德克利夫广场,周围被牛津大学建筑环绕。
该堂的尖顶被一些教会历史学家称为英格兰最美丽的尖顶之一,至于是不是,那就呵呵了。教堂说是最高……其实并不高,算上尖顶,也不过十层楼左右,只不过在牛津这座三层建筑城市,显得巍峨。
参观圣母玛利亚教堂,除了建筑本身,卢灿还很喜欢这里古老的木质陈设,斑驳棕红的听经桌和诵经台,记录一代代的信仰。
教堂内的彩绘玻璃窗,东侧是出自英国画家当宁之手,可惜,他未能全部完成便因病去世。因此西侧的玻璃彩绘工作,被另一位英国画家考普莱菲尔丁接手。所以,如果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两侧的玻璃彩绘风格并不一致。
有意思的很,卢灿和孙瑞欣携手欣赏这两侧的彩绘玻璃时,教堂内涌进一帮年轻人,唧唧咋咋很热闹。
“今天实践课的内容,就是辨析当宁先生与考普莱大师各自的作品特点,半个小时后,我希望能听见你们愉悦的答案。现在……你们可以单飞。OK?”
说完,当头的那位老者,一屁股坐上听经桌上,晃动着两条长腿,扬声吼道。
“OK!”十来位年轻学生,一哄而散,一个个青春飞扬。
应该是牛津哪所学院的艺术系学生来这里观摩实践,那位吊儿锒铛的坐在听经台上,肯定是老师,六十岁左右,一头白卷发像喜洋洋,一身沾满油彩的牛仔,眼睛时不时还扫扫教堂内唯二的东方面孔。
这是老师?卢灿对牛津严谨教学的遐想,瞬间崩塌。对方如果吹上两句口哨,那绝对是老流氓!这也太毁人设了吧!
没打扰那些学生的讨论,卢灿牵着阿欣,两人来到礼拜台前。考普莱菲尔丁还在这家教堂中,留下为数不多的油画作品之一《圣母与圣子》,也就是教堂礼拜台上供奉的那幅。
考普莱的油画作品,其实……一般,当然,这是相对同时期的英国油画家而言,他的长项是水彩,被尊为英国水彩画的中兴五祖之一。
“中兴五祖?都有哪些?”奇闻异事,阿欣很喜欢听,缠着卢灿的胳膊,立即问道。
难得她喜欢,两人便靠在礼拜台上,卢灿伸出手指为她讲解。
“有中兴五祖,那就有开山祖师,顾名思义,都是英国水彩画的开山大师,一共有两位。”
“第一位是亚历山大科仁斯,英国十八世纪画家。他发表许多画稿手册,其中有关于风景构图、天、树和人体比例的大量图解,证明他不仅是画家,还是理论家,后来人称他为‘教员之父’。”
“他虽然伟大,但事实上他并没有系统的就水彩画法提出综述。完成这个工作的人是英国另一位水彩画大师,被誉为‘水彩画之父’的保尔桑德比。”
卢灿曲下第二根手指,他的谈性正浓,丝毫没注意,那位喜洋洋老师,悄无声息潜行到离他俩不足三张桌子距离的位置上,还竖着耳朵倾听。
孙瑞欣倒是看见,但没在意——她哪能想到一位英国老教授能听懂汉语?
“保罗。桑德比在水彩画的最终成型上,功绩显赫。他把色彩放在首要位置上,去追求表现光色效果,在他的画面上虽然保留着英国早期水彩画传统的痕迹,但在表现树木、天空、赋予时间特点的光色变化上,前无来人。同时,他在水彩绘画的工具使用上,大胆突破,使用诸如水粉、钢笔、铅笔、炭笔等多种用具,为后来的水彩画盛行,提供诸多实践基础。”
“亚历山大科仁斯从构图、主从、比例等方面确定英国水彩画的理论体系;保罗。桑德比从色彩、工具、绘画技法上,同样为英国水彩画奠定基础。”
“这俩人被后来的英国水彩画家,尊为开山祖师!”
“真是了不起。”阿欣双掌合在一起,眼睛眨眨,“那后来呢?”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英国水彩画陷入一个低潮期。”
“为什么?”
“因为当时欧洲艺术家对水彩画很看不起,认为高端艺术表现形式是油画,而水彩是平民的,地位低下的。这种看法直至今天仍然是欧洲的艺术圈的主流看法。”
见阿欣又要问,卢灿连忙补上一句,“这是基于艺术表现上的歧视,很多人认为,纸本性的水彩画比布本性的油画价值低,且不宜长时间收藏;还有一点就是油画是当时欧洲的主流画派,而水彩画只是非主流的小画种,接受的人不多。”
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偷听的老者,同样若有所思。
“欧洲主流观点影响到英国画坛,也就早就英国水彩画的一波低潮。”
“时间证明,优秀的艺术表现形式,是压制不住的。时间到了十八世纪末,进入十九世纪,英国水彩画发展,进入井喷时期。这一时期,诞生了英国水彩画五位杰出代表,他们的影响直至今天,因此被后人称之为‘英国水彩画的中兴五祖’。”
其实,八十年代并没有‘中兴五祖’的说法,这一概念是到了二十一世纪,水彩画从艺者总结出来,为弘扬水彩画所作出的“噱头”,被卢灿提前二十年拿出来哄骗女孩子。
那卷毛白发的老者明显兴趣大增,腿也不晃荡,也不挖耳朵了,身子微微倾斜,全神贯注的“偷听”。
“第一位是托马斯吉尔丁。”
“他的绘画技巧相当具有突破性,从传统的先打灰底再上色,改变为用暖色或关系色打底,集中加强景物的气氛效果,并用光的分布来突出对比。”
“这一改变带来什么影响呢?充分利用水彩明快透明的特点,让水彩画作品,表现出如同油画般强烈的光色关系。让水彩画从视觉感官上,不弱于油画作品。”
“第二位是约瑟梅洛德威廉透纳。”
“他的最大贡献是创建水彩画中的印象派,他在色彩、空间与意境上的处理,已经登峰造极,其印象派的表现风格,反哺给当时欧洲的油画,从而诞生油画中的印象派。”
“第三位是约翰瓦莱。”
听到这个名字,那位老者眉头微皱,不过,卢灿接下来的话语让他释然——这位东方年轻人,舍弃约翰康斯太勃,还是有点道理。
“他之所以被人尊崇,除了本身高超的水彩画技艺外,他还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教师。他的弟子中,出名的有考普莱菲尔丁、德温特、戴维考克斯、威廉亨利亨特等等,直接将水彩画的影响力延伸到二十世纪上半叶。”
“因此,他也可以位列中兴五祖之一。”
“已经三位了,还有一位是谁?”阿欣在旁边曲着手指帮卢灿记着呢。
“理查德德波克斯波宁顿。”卢灿说出这一名字,那位老者同样不太认同,侧耳偷听卢灿对此解释。
“他的画作和画法,在当时并非最有名气的,但是他有一个巨大的贡献,同时代的水彩画家,无法比拟。”
“那就是……他是真正将英国水彩画推向欧洲大陆的第一人。”
“他在英国学习水彩画,后来应邀担任法兰西学术院,也就是是法国画院(法兰西美术院)的教授,同时还受聘于法国宫廷画室十年。在此期间,他不懈余力的推广英国水彩画,为英国水彩画盛行欧洲,打下非常不错的基础。”
那位老者算是明白过来,眼前的年轻人所谓的“中兴五祖”并不是按照绘画成就来总结的,而是依据对英国水彩画的贡献来衡量。
如果这么划分,似乎也没错!
至于考普莱菲尔丁为什么能位列五祖,老者自行推断出来——此人虽然画技不算顶尖大师级别,可他数次游学北美,为美国的美术发展事业,美国的水彩画,奠定基础。
果不其然,卢灿的说法,与他的猜测基本一致。
他抬头看看卢灿,这年轻人是谁的弟子?也是牛津大学哪一所学院的学生?怎么对英国水彩画的历史如此熟悉?
这让他对卢灿充满兴趣。
卢灿与孙瑞欣已经尽兴,正准备上塔楼去远眺牛津城,身边突然响起熟悉的汉语!是的,汉语,尽管一开始吭吭哧哧,但咬字还算清晰,还带有一点郑光荣的“川味”。
“嗨!两…位…好!能认识一下吗?”
是那位喜洋洋老者,笑容满面的走过来,伸着长长的手臂。
我去!卢灿瞬间尴尬了!自己在这胡说八道,卖弄后世的“网络知识”,哄骗女孩子,结果撞上一位懂中国话的真正内行人!
阿欣抬头看看卢灿,她也有些懵,什么时候汉语这么普及了?
看着发愣的两人,那位老者收回手臂,很老顽童式的耸耸肩,摊开手臂,“很抱歉打扰两位……我年轻时在中国住了六年……经历了那场残酷的战争,所以会一点……”
正文 第659章 有人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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