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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4章 麓云后人

    如果不是这男孩提醒,卢灿肯定不会将这尊尺高的木雕佛像,与戴家样联系在一起。

    因为它……太破旧了,残破的如同野寺中的遗弃木偶,被一位顽皮的孩子偶然捡回家的玩具。

    “我妈……妈妈病了,她是老师……”

    男孩似乎谨慎些,眼睛眨巴着,没有说话,旁边那七八岁的小女孩,可能是担心这唯一的顾客跑了,忍不住啜啜的说道。

    望着这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卢灿忽然想起当初在摩罗街遇到孙瑞欣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般无助和惶恐。

    这一刻,卢灿有些感慨,无论那些公知如何吐槽这一社会制度,但始终不能抹灭的是,这三十年,内陆在消灭贫穷上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不亲身经历,不会知道贫穷的悲苦。

    卢灿捏着这尊无量寿佛的老木雕,尽管还不是很确定,这件木雕是不是真如那男孩所言,是戴逵的真刻,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决心买下。

    从华克倖的手提袋中,掏出一把,至于有不少钱币、各种票据,卢灿也没看,松手,放入那只竹筐中,又用马灯压上。

    继而抽出手,在这位男孩的脸庞摸摸,小脸冰凉,“快回家吧,这里冷。”

    家中这个破佛像,能值这么多?男孩子当场惊呆,诧异地看着卢灿,那小女孩则是用手捂住嘴唇,高兴的直哆嗦。

    “哥哥……哥哥……”

    她在旁边焦急地杵杵那男孩,接连眨了几下眼,又指指框中,示意他赶紧收好。忽而又见卢灿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丫头一脸娇羞的躲到哥哥背后,再也不抬头。

    男孩子挪过马灯,看着那一把票据及钱,有些不知所措,站起身来,用手背搓着额头,“这……这……太多了。”

    “你的木雕,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戴家样,可确实是一件有相当长历史的老东西,雕工圆润,应该是出自大师之手,它……值这么多。”卢灿晃晃这件东西,笑着说道。

    这件无量寿佛木雕,卢灿鉴定过,确实很像戴家样,可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他想不通——这件木雕的原材料是松木的,松木怎么能保存一千五百年?

    普通的松木家具,最长使用寿命为两百年,碳化过的松木并涂过清油和油漆的家具,其使用寿命也不过五百年。

    这件佛像,有涂漆和碳化的痕迹,可是想要保存一千多年,并且没有出现大面积粉化,这……太不可思议。所以,卢灿对这件藏品的真伪,一时间还真没法确定。

    “谢谢您,太谢谢了!”那男孩拉着妹妹,连连鞠躬。

    那小男孩也乖觉的很,利索的从篮子里挑出大额面值钞,塞进怀中,又拿下脖子上的毛巾,塞进篮子里,盖住剩下的那些零钱上。

    做完这些后,他拉着妹妹,对卢灿两人深深鞠一躬,掐灭马灯,在月色下几蹦几跳,很快就隐匿起来。

    呵呵,还是颇有安全意识的孩子。

    “卢少心善!”华克倖全程未发一语,见这两个孩子走后,他笑着说道。

    “东西还不错。”卢灿拿着这尊佛像,借着月色看看,并不觉得自己买亏了,如果真是戴家样呢?

    这件东西,既没有署名,又没有记载,想要鉴定真伪,必须带回香江做碳十四鉴定,不仅如此,还需要收集大量戴逵的雕塑作品来做横向比较,挺麻烦的。

    虽然无法解释一千五百年的松木,为什么能保存至今,可卢灿隐隐感觉,这件东西,极有可能是正品。

    这种感觉很奇怪,无法解释。

    两人很快走进鬼市中,还有许多摊铺没看呢,不过,买古玩急不得,卢灿的速度很均匀,每家摊铺,他都要伸头看一眼。

    每个摊主所摆放的物品并不多,大多数的货色还不错,真品率很高,接近五成,即便是仿品,多数都是民/国老仿,估计摊主自己也不认识。

    又入手一件“雍正御制”双边框青花款珐琅彩杏林春燕大碟之后,卢灿颇为感慨,真是收集古董的好时候啊,难怪老一辈人都认为八十年代是古董行业的黄金时期。

    这件大碟,堪称雍正朝珐琅彩的精品,换到手,不过花费五块钱,两斤肉票,十斤粮票,折合起来,不足十元钱,放到三十年后,即便是普通交易,也能妥妥的两千万往上走。

    卢灿清晰的记得,2006年香江佳士得亚洲秋拍会出现过一只雍正珐琅瓷小碗,成交价为一点五亿多港元,大约相当于当时的一亿六千万元人/民币成交!

    还有什么投资,比这更暴利?

    放在几十年后,有钱又能怎样?买不到好货啊!哪像现在,一件破破烂烂衣服里面,就包裹着一件可以评定为二级国宝的古董。

    珐琅瓷的珍贵,并不仅仅是因为数量少,而是“珐琅彩”自身特性决定的。

    琅彩瓷创烧于康熙晚期,雍正、乾隆时盛行,一直是宫廷烧制。虽然到了清代后期烧造场所已不在清宫中而移至景德镇,但每年烧制多少珐琅瓷,都有定数,而且全程都是宫中监视之下完成。

    清廷为何如此重视珐琅瓷的烧制,正是因为珐琅彩从一出现就被康熙定位“贡彩”!

    根据清宫中档案记载:雍正六年以前的珐琅彩料都来自西洋,俗称洋色,雍正六年以后宫中自制彩料获得成功。因为珐琅彩是一种外来技术,它的化学组成非常特别,与中国传统釉上彩有很大不同,主要差别在着色剂和助熔剂方面。

    康乾三代帝王,都深爱珐琅彩的靓丽与富贵,因此,才有“贡彩”这一美誉。

    将这只大碟交给阿木,他将盘子放进提包中,抽身往停车方向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往车中送货了。

    卢灿看看手表,已经四点了,有些发愁,自己这才看了二十家,后面还有不少呢。

    继续吧……

    现在他已经不考虑隐形匿迹,整个市场都知道,今天的黑市上来了一位豪客,基本上每个摊位上他都会看看,只要东西不错,都会拿下。而陪同他的,则是近一年崛起的津门古玩买手华克倖——华克倖以前没少来黑市,他很快被熟识的摊主认出。

    华克倖陪同,那么这年轻人想必就是他的背后支持者。

    黑市上的摊主,并非各个如同那对兄妹,他们大多数都是从事这行业的,有不少就是蓬莱街上的伙计或者掌眼的。大家都是同一个圈子,消息自然传得快。

    因此,许多摊主都眼巴巴的看着卢灿一行,还不等他到跟前,就把自己摊位上最好的货色,摆到最明显的位置。

    虽然没了黑市捡漏的趣味,可这样也不错,省时间。

    卢灿现在只需要鉴定真伪,价格嘛,有华克倖,他更在后面侃价。

    等到凌晨六点,天空露出鱼肚白,卢灿差不多将所有摊位看完,究竟入手多少件老货,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以瓷器、字画、书籍、居多,邮票、铜器、手把件相对较少,这可能与此时的收藏观念有直接关系。八十年代的收藏,还是以字画瓷器为大宗,把玩件属于小类别,金石相对禁忌较多,因此,鬼市摊主进货更偏向于大宗。

    等卢灿再度来到入口处,正准备离开,那位售卖莲花缠枝纹青花大盘的摊主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拿着盘子往前凑,却被丁一忠用身子挡住。

    不得已,他凑到华克倖的身边,低声羞愧的说道,“华同志……华老师……刚才我是猪油蒙了心,这件盘子,就作为赔礼,送给您或者那位先生,您看……?”

    这人也算伶俐,卢灿今天在鬼市大抄底,真正的大买家,华克倖是这位大买家的掮客,要是搭上华克倖,以后他也多条出货的好路子。

    这不,他巴巴的将这件器物送上门来了。

    华克倖看看卢灿,见他神色并不难看,于是转过头呵呵笑了两声,接过这件青花大盘,手指在盘沿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好了,别卖乖了,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这件盘子,按市价走吧,给你十块钱,你没少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扫仓库拿货的,都是什么价位进来的?”

    这口气,这眼神?妥妥的收藏大拿啊。

    卢灿见他这模样,直想笑,谁能想到,一年前华克倖是何等的落魄?连掉地上的酱肉都要捡起来吃掉。

    这也算是狗仗人势?

    呃,这话不对,华克倖可是自己在津门收获的得力助手,不能这么说他。

    天色已亮,那三位东瀛人竟然真的还在不远处等着呢。

    卢灿正准备走过去,后面的丁一忠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挡在卢灿的侧身。

    “叔叔……”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略带哭腔。

    卢灿的目光越过丁一忠,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孩子,正是卖给自己松木佛像的那对兄妹,两人似乎都哭过,眼圈红红。

    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齐耳发,很瘦,扶着男孩子的肩膀,身子有些佝偻。

    “怎么了?”卢灿拨开丁一忠,向前走了两步,问道。

    “妈妈……妈妈……说,不该骗您的钱……”男孩子瘪瘪嘴,没说话,可他旁边的小女孩似乎颇为委屈,听到卢灿问话后,直接抹着眼泪哭将开来。

    卢灿的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没说话。

    那位女子将女儿往怀里搂了搂,咳嗽两声才说道,“不是……先生您别误会,那件雕像不值那些,我怕孩子学坏……”

    这女人的家教不错,卢灿没等她说完,笑着说道,“我确实很喜欢那件木雕,这是一桩公平的买卖,您切勿多心。”

    “这样啊……那真是太感谢了。”那女人将兄妹俩搂得更紧,忙不迭的对卢灿致意。

    “对了,那件木雕确实是老东西,可是……您能确定,真是戴家样吗?”

    卢灿对此还真的有疑惑,便直接问出来。

    “这是我祖传下来的,家祖有记录,说是戴家样。”那女人也不敢肯定,她让男孩子递给卢灿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

    这本笔记的内页,毛笔书写五个大字:麓云楼记略

    卢灿一惊,麓云楼?汪士元?

    这女人是汪士元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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