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换的玉符中只有寥寥几件宝材的讯息，虽水洛星纹铁、五火断龙石与九幽碎灵钻还是三样主材，但其他辅材已都有了更好的替代品。

    且墨夫子言说，会将这些宝材尽量炼制些兵器出来，为杨戬一方增些实力。

    杨戬对此自然是欣喜异常，这些洪荒早已绝迹的宝材虽珍贵，但只有让它们化作兵刃才可发挥其价值，不然也不过是些无用的收藏品罢了。

    人都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杨戬自觉，自己这差不多是临阵炼枪……

    能不能来得及始终是未知之数。

    黑灵国和玄都城各有大阵相护，又有一批高手驻扎其中，就算遭袭，也可坚持到杨戬折回、洪荒圣人来援。

    杨戬用七十二变隐了身形，与孔宣相见之后，立刻将孔宣和凤芜带入墨梭之中，而后驾着墨梭朝着混沌海疾行而去。

    有玄气遮掩，哪怕大道圣人想追踪杨戬的踪迹都十分困难，这也算八九玄功的神异之处。

    墨梭中，被‘二叔’拽过来的凤芜明显有些放不开，拘谨的坐在一旁，并不敢答话。

    杨戬和孔宣面容都有些郑重，孔宣看似随意的指了一个方向，杨戬就闭目操控墨梭。

    墨梭在混沌气息中迅速穿梭，外面那些壮丽诡谲之景一晃而过；或许因为速度太快了些，凤芜身体有些不适，但也强忍着没有表露什么。

    忽而孔宣问道：“你先前所说，那些至强者的爪牙就藏在当日来的天庭一十五人中，为何你不让人去查？哪怕告知几位圣人一声也是好的。”

    “不好查，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当然，是锻好兵刃后。”

    杨戬看着手臂上轻轻闪耀的金纹，叹道：“我此时也有些拿不准，天庭到底有谁可信。若轻易妄动，天庭之中的几位师弟、那些故友，或许都会有麻烦。”

    “这般也未免太窝囊了些。”

    杨戬道：“敌势大，咱们只是在挣扎着追寻那一线生机，又非势均力敌，如何能不窝囊？”

    “那这些至强者为何不齐齐现身，一人一巴掌拍碎洪荒就算了结了，”孔宣低声道，“总是这般弯弯绕绕，当真不知所为何事。”

    杨戬神色一动，“你这般说，倒是有些道理。莫非这些至强者也有一些咱们不得而知的忌惮？”

    孔宣摇摇头：“想不出，也想不明。总之，在我知有这般存在后，当真没能睡过安稳觉。”

    “孔兄从何时得知有这些至强者存在？”

    “大抵是在上古时，我修为迈入准圣后，觉醒的部分记忆便有那些至强者存在的见闻。”孔宣淡然道，“我凤族自太素兴盛，度过大劫到洪荒时早已没落，这才为龙族所趁。”

    杨戬劝道：“龙凤大劫已过这么多岁月，何必再这般纠缠不放。”

    “族宗血仇，又岂是一言两语能说透的？”

    孔宣也缓缓输了口气，神识扩散到了墨梭之外，又不由愣了下：“咱们到哪了？”

    “不是你指的方向。”

    “你这梭子怎飞的这般迅疾，转去洪荒，不死火山离着洪荒并不算远，只是稍微隐秘了些。”

    杨戬顿时有点想骂人。

    一梭在手，混沌海随便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是将凤芜晾在一旁。

    孔宣主动言说起不死火山之秘，再次提到了后土娘娘曾经说过的几个字眼——天地壁垒。

    “洪荒就在混沌海边陲，因混沌海没有方位，也只能说是在一处边角之上，”孔宣淡然道，“母亲当年重伤，却是已自知自己无法支撑到涅槃，故遁去了曾经发现的一处谜地，后不知洪荒从何处流传，那是不死火山。”

    杨戬奇道：“不死火山不存在吗？”

    “自然是存在的，只是这名有些言过其实罢了，”孔宣叹道，“能寻到那里的，只有两人，就连我三弟，也因天性凶残，没能得太多母亲的传承。”

    杨戬缓缓点头，按孔宣指引，驾着墨梭飞过洪荒，朝着远离玄都城的方向疾飞。

    “飞的慢些，”孔宣低声道，“莫要太快冲出边界，那会发生何事，你我谁都不明。”

    “嗯，”杨戬控着墨梭放缓速度，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混沌海。

    这片无形无色的气海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但杨戬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快要到混沌海的边界了。

    终于，墨梭缓缓停下，就停在一片毫无异样的混沌气息之中，竟无法向前行进。

    混沌气息虽在，但前方，乾坤道则已完全断绝。

    不只是乾坤道则，道之痕、道之韵在前方完全消失不见。

    道不覆。

    杨戬看着墨梭的‘星图’，墨梭此时也抵达了这份星图的边角。

    抬手，杨戬缓缓吸了口气，双手合掌，而后缓缓分开。

    乾坤突然起了一层层细小的褶皱，杨戬的掌心，一个小小的裂口浮现。

    目光透过裂口朝着内里看去，能见到的是一片闪耀着各色光芒的道则之海，以及道则之海的边缘。

    前方不远，道则之海之外，一片死寂绝境。

    墨梭轻轻颤动，杨戬双手再次合十，将乾坤的裂痕迅速抹平。

    这简单的‘扒’与抚的动作，落在凤芜眼中只是颇为生气，落在孔宣眼中，却让后者目光略有些复杂。

    “你竟已抵达这般境界，还未成圣？”

    “只是力气大了些罢了，”杨戬随口回了句，坐在那静静的思索。

    任谁，抵达此地，发现自己对混沌海的了解加深了些许，都会引发对自身之道的思索。

    道应无境才对。

    为何，道则之海竟就在此地断掉了？

    当年太素破灭，盘古神重伤之后被太素生灵护送逃遁，也是逃到了此地边界，方才不得已停下了？

    杨戬想不通，也不知这是为何。

    但他总觉得，道则之海不应有边界才对，大道也不应有止境。

    “退后些，朝那边飞吧，”孔宣又指了个方向，杨戬依言而行，贴着‘边界’缓缓摸行。

    不知飞了多久，墨梭突然轻轻一颤，一直紧贴着边界的墨梭，突然朝着边界另一面偏折了些。

    这种感觉，像是一面坚固的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小小的缺口缝隙。

    “马上就到了。”孔宣小声道了句，继续专心用神识探查附近。

    杨戬额头竖眼睁开，寻找着道则之海的变化；而凤芜在那乖巧的等着，不添乱已算不错了。

    沿着缺口缝隙缓缓行进，杨戬赫然发现，他们似乎突破了之前的‘边界’。

    因为墨梭前行之地，道则之海已经不复存在。

    他们仿佛闯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若只看表象，此地依然是那无边无际的混沌气息；但若去观察道则，豁然发现他们或许已经搁浅。

    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了‘光亮’。

    火之大道，是一股火之道突然出现在前方，在那不断交汇；而拉扯着墨梭前行的，便是这股火之道则。

    前面，混沌气息像是泉眼一般缓缓涌动，杨戬神眼望去，能见一口无比宏伟的火山耸立在混沌海中。

    于混沌海而言，这是一幕奇景；

    于更深处的道则之海而言，这却如灯塔一般。

    杨戬突然想起了洪荒流传有关不死火山的些许描述……

    介于生死之间，蕴藏涅槃之秘。

    生死之间？

    道则边界？

    杨戬心底像是明悟了什么，但那灵光消逝的太快，也太模糊，始终没能抓到。

    “到了。”

    孔宣站起身，目光中带着少许向往。

    杨戬却轻轻皱眉，因为他看这不死火山，莫名的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似曾相识。

    等墨梭再飞的近一些，那不死火山离着越来越近，杨戬莫名一怔。

    这是……圣人墓？

    而且是比琉璃宝主他们大了何止万倍的圣人墓！

    静静的立在道则之海的边界之中，孤零零的耸立在无一物的混沌海中，自身又似乎完全死寂，没了圣人墓都有的那些星尘。

    杨戬心底突然一颤，没由来的一颤。

    “真君怎么哭了？”凤芜小声喃喃了句，略有些失神的看着杨戬此时的模样。

    孔宣也扭头看了眼，瞧见杨戬此时正坐在那双目失神，眼眶中止不住的热泪流淌。

    这当真看呆了她们两人。

    “杨戬你怎么了？稳住道心，莫走火入魔。”

    杨戬缓缓摇头，长长的输了口气，蒸干了眼眶的泪痕。

    他突然知道了为何此地的混沌海有道则之边界存在，也知道了为何这座传闻中的不死火山，会‘嵌’在边界之中。

    曾有一刀截断混沌海道则，将陨落后的大墓挡在一重重黑影前行之路上，待那些黑影再次聚集，以星尘界包裹自己的尸身，将那些黑影葬在此地……

    这不死火山……

    不就是杨戬归鸿境招来的那一段残魂，可以说是他某一段前世，最后的陨落之地吗？

    扭头再去看洪荒所在的混沌海，那条真灵长河，应当就在下方流淌而过……

    “原来就是在这。”

    杨戬轻叹了声，孔宣有些不明其意，却并未刨根问底。

    她也不是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孔宣低声道：“随我来吧，母亲陨落之地就有五火断龙石。”

    陨落？杨戬从自身那股复杂的情绪挣脱了出来，看着孔宣那有些失意的模样，想去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