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有翎羽，龙有逆鳞。

    凤凰翎羽乃涅槃神通的关键，其上有凤族诸多厉害神通，却非凤族之外的人可见。

    想要取走翎羽，却只能在凤凰涅槃、翎羽显现时出手；而想将取走的翎羽换回去……那就千难万难了。

    初看这根凤凰翎羽，经过天炎道子的一番手段，已然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这功效，却是对飞禽类的生灵而言！

    凤族乃百鸟之王，按天炎道子所说，这根翎羽八成也只能给血脉接近凤族的飞禽所用，落在他杨戬手中又有何用？

    徒惹祸事。

    直接将两只小凤凰放下，然后将凤凰翎羽悄悄送回去？杨戬倒也并非舍不得，只是拔毛容易，插毛难，直接送回，难保不会激怒凤族高手，给自己平添麻烦。

    更重要的是……

    杨戬本身也有些心动，对这根翎羽之上所承载的凤族秘法，想探知一二。

    若是能从中悟出凤凰涅槃之真意，将这真意送给师父，师父的大道之伤岂不是可通过涅槃之术修复？

    这些念头转过，杨戬啪的一声合上了锦盒，用玄气将锦盒包裹，在玄龟带内部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将凤凰翎羽藏入其中。

    至于凤芜和凤珊……

    杨戬也只能说句抱歉，这玩意又不是他抢过来的，只不过是平白得了便宜罢了。

    呼了口气，杨戬调整好心态，心神出了玄龟带。

    他在天方城中的偏僻之地也弄了个小院子出来，凤芜情绪稳定后，他将凤芜放出，悉心照料，颇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

    凤珊失了凤凰翎羽，除却了有真凤血脉之外，顶多就算是一个天资、起点较高的修者。

    但对凤族来说，此时或许需要的并非是一个高手，只是一个繁衍血脉的雌体，损失并不是太大。

    杨戬将两只凤凰带回，本应算是对凤族有恩；只是杨戬想起那孔宣不讲理的模样，也就将这个看似美妙的想法打消了下去。

    虽有许多疑惑想找孔宣问答，比如那‘第九个’之事孔宣为何知道，又如何说他‘没有办不成的事’；但杨戬又觉得，那或许是一个比混沌钟还要大的旋涡，他实在不想掺和其中。

    等自己玄功八转九转的时候再说吧。

    这一日，凤珊强撑着精神化作人形，杨戬将她在玄龟带中抱出，和凤芜一起，将她安置在了一处雅致的房间内。

    “凤芜姑娘，”杨戬看着双眼有些红肿、精神不复往昔的凤芜，心中不知为何有一丢丢的内疚。

    凤芜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道：“真君，你是要走了吗？”

    “嗯，我还有诸多事要去办，在此地已耽误了太久。”杨戬低声说着，“待我走后，我会放出消息，说你和凤珊在此地。不必担心，天方国必然会派来重兵守护你们，算是给孔宣一个交代。”

    “真君大恩大德，凤芜凤珊不知该如何报答……”

    “咱们各取所需，也算是互不相欠，”杨戬摆摆手，“那无辰界之中的事，若你凤族高手问你，你可尽数告之。我行得正，自不怕影子斜，也并未有半分亏心之事。”

    “真君何出此言？”凤芜盈盈欠身对杨戬行了个礼，柔声道，“若非真君出手相助，怕我和妹妹早就死在那话语不通的地界了。先前叔叔将真君扔进混沌钟之中，也是叔叔对我和妹妹太过急切，事急从权，还请真君……多多担待。”

    这话说到后面，凤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孔宣真的是情急之下不知所措，为何不是自己闯入混沌钟内世界，而是把杨戬制住扔进了里面？

    当时的情形，杨戬自然不会忘却。

    他不忍心再对凤芜说什么狠话，拱拱手，转身离去，潇洒依然。

    凤芜送到了小院门外，那双美目眨也不眨，看着杨戬施展变化之法化作一老道，而后在外院飞天而起，朝着东边飞去……

    院内有一颗花树，恰有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晃，三五花瓣飘落。

    “姐姐……”

    一声虚弱的呼喊打扰了在院门发愣的凤芜，凤芜连忙回神，转身匆匆走向屋内。

    凤珊正趴在床上，神情痛苦、面色苍白，凤芜见状又是潸然泪下，跑过去抱住了自己妹妹，姐妹两个想起此前种种遭遇，尤其是被硬逼着涅槃的遭遇，自是泣不成声。

    杨戬其实没走，他化作老道飞天而起的情形只是假身，真身化作一只昆虫躲在窗边，又默默地守护了两日。

    这两日，他依言将两只小凤凰如今就在天方国国都之内的消息散了出去，然后静观其变。

    天方国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在国都内展开搜查，在杨戬有意‘指引’下，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天方城内的凤芜和凤珊，立刻派人暗中保护，大罗金仙都派了四五位。

    然而，第一时间赶来的并不是孔宣，反而是妖族的几个大罗金仙。

    妖族几人来天方国之后，天方国国主也派了两名大罗金仙作陪，虽是各怀心思，在城中反复用神识搜查凤凰的下落。

    人族没翅膀，可妖族从不缺鳞羽之辈；两只小凤凰流落在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若是抓住了凤凰，不论是其一身的宝贝，单单是问出凤凰一族的修行秘法，那就是无上的瑰宝。

    但有天方国高手明里暗里的护持，妖族高手也无法靠近两只小凤凰半步。

    在妖族之后赶来的，正是近来和妖族在天方国打的不可开交的几位巫族高手；而这几位巫族高手带头的，杨戬倒也算熟悉，正是那个憨憨的大昂。

    这家伙也被‘逐出’部族了？

    杨戬顿时打起了小心思……

    巫族和人族素有渊源，上古时，巫族也曾护持人族不被妖族欺凌，彼此之间的种族感情还是在的。

    虽然巫族也有暗中对人族下黑手的时候。

    如今，人族大兴，巫族凋零，想要走出北俱芦洲还要被逐出部族，这是何等悲惨的境地？

    杨戬和大昂相识一场，若杨戬都不收留他们，谁收留他们？

    更何况，杨戬现在是天庭元帅，还是可立私兵的天庭元帅；大昂这几个巫族人跟着杨戬混，日后也在天庭讨个差事，养养气运，未必不能成一方英豪。

    念及于此，杨戬顿时露出些许笑意，有点期待和大昂的再次碰面了。

    巫族感到此地并非为凤凰而来，直接找妖族高手约架；那几个妖族高手却像是耗子见了猫，放了几句狠话，就躲在天方城中不出去了。

    天方国主乃是准圣大能，大昂他们也不敢在城里面闹事，但只要那几个妖族高手走去哪，大昂他们就追去哪。

    一时间，这天方城也是极为热闹。

    巫妖两族高手来前，这个大千世界的人族高手，尽皆将目光放在了此地。

    巫族和妖族都已不复当年，这次来的也没准圣级别的高手，在意他们的人并不多。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大开杀戒后便消失不见的孔宣。

    各方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却都是在算计，他们该如何与孔宣套上近乎，或者从中能得到何等好处。

    杨戬又等了两日，一道五色神光方才在天边飞速刷来。杨戬连忙将自己气息完全收敛，趴在窗边的缝隙中动也不动。

    一声长啸，白衣如雪、英俊到有些阴柔的大能孔宣在神光中落下，直接出现在凤芜与凤珊面前。

    不多时，又是一声满带愤怒、悲怆的长啸声，在天地间席卷开来。

    “叔叔！”

    “谁拔了珊儿的翎羽？谁拔了珊儿的翎羽！”

    孔宣暴怒之下，气息暴走，杨戬用灵石买的这个小院落直接被夷为平地。

    “叔叔！”凤芜连忙向前，紧紧的抓着孔宣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珊儿平日里刁蛮任性了些，更有吃人之举，今次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之幸。叔叔，莫要再随便杀人了，叔叔……”

    孔宣几乎将羽扇的把柄捏碎。

    但他还是忍住了，站在废墟中，被凤芜抱着胳膊，仰头缓缓叹息。

    “杨戬呢？”

    “叔叔……”凤芜苦笑两声，将她和妹妹在无辰界的遭遇一一说来。

    杨戬两次施救，又将她们安顿在此地，做的已经仁至义尽，孔宣在此事上对杨戬当真无话可说。

    孔宣冷笑道：“我观这小子心气极高，上次他曾说日后要挑战于我，那我给他三次机会不杀他便是。你们不必将这些挂在心上，免得，耽误了修行。”

    说到后面，孔宣看了眼面无血色的凤珊，闭目一叹。

    翎羽被夺，凤珊今后还谈何修行？

    更何况，这是凤族的奇耻大辱！

    “那持钟之人，你们可知是谁？杨戬是否知一些事？”

    “那人出手时根本不露面容，二郎真君也从未见过，只是和我们一起被送了出来。”

    “如此……我去搜查此人，哪怕是穷极混沌海，也要将这人碎尸万段！”

    孔宣一甩衣袖，两股彩光注入双凤体内，凤珊的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两声有些虚弱的凤鸣响彻天地，两只神凤飞天而起，伴随孔宣身后，朝着东边天际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