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公子 作者:刀叨叨
第19节
无言以对的荣雨眠正不满心道,便听赵拓明轻笑道:“你一定累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荣雨眠怀疑自己不仅脑子不好使,脸也变得不好使了,最近似乎脸上写满自己的想法。 正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回,好几个丫鬟端着碗碟进屋,她们在请安后依次将菜肴放置圆桌上,接着,迅速退出房间。 荣雨眠这才注意到,眼下已是晚膳时候。 赵拓明走到床头,道:“先吃点东西,补充了体力才有力气好好休息。” 晟王府的规矩,只要晟王在府上,晟王府的晚膳便会在正堂酉时三刻准时开始。荣雨眠并无正经身份令他有资格到正堂用餐,但晟王、晟王妃、晟王侧妃都须按规定用膳。换而言之,眼下赵拓明是时候动身前往。 荣雨眠疑惑望向亲手扶自己在圆桌边坐下并跟着落座的对方。“你不用去正堂?”他问道。 “不用。”赵拓明的眼中难得闪过一道逗趣的笑意,“我爬墙回来的,没人知道我在府中。” 分明安排了下人准备丰盛晚餐送到荣雨眠屋里的人简直睁着眼说瞎话。荣雨眠又好气又好笑道:“殿下可仔细着点,别不小心掉进米缸了。” 赵拓明一本正经摇头指出道:“我没翻进米缸,不过就是翻进了老鼠的屋子。” 闻言,荣雨眠立即扪心自问:荣雨眠啊荣雨眠,你为什么要自己送上门当耗子? 赵拓明拿起筷子首先为荣雨眠夹了一片春笋。“我听初霁说,最近你的胃口不好。你曾说我秀色可餐,今日我特地拿自己来给你开胃,所以,你可得多吃一些,别辜负了我的美色。” 他刻意说笑,口舌招摇,然而,荣雨眠情不自禁心旌摇曳,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一直以来,他总担心着赵拓明辜负自己的心意,却不曾想过,自己是否足够珍惜对方的心意?他害怕爱得卑微,卑微到因为对方些许的示好便受宠若惊,于是,他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对于赵拓明的情意往往慎重大于珍重。 例如此刻,他怀疑自己是北尧的间谍,虽以这是一己揣测,尚无真凭实据为理由,说服自己暂且按兵不动,等有所确认后再向对方坦白,可实际,之所以他谨慎缄口,实际是担忧哪怕自己仅有嫌疑,便会被赵拓明弃情意于不顾,将他当成细作处置。 ——为什么,他能给予赵拓明自己的全部真心,却不能交出一点点的信任? 一番思索后,荣雨眠定了定神,决定松口…… 2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 “晟王殿下,奉少波、曾凡勇求见。”奉少波的声音很快从门后传出。 这两人一起到来,显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赵拓明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筷子道,“进来。”说着,他又关照荣雨眠,“你管你吃,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失礼。” 一鼓作气的人此刻气都泄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进食?不过,免得赵拓明担心,还是先就着春笋吃了口米饭。 门外,得到赵拓明许可的奉少波与曾凡勇很快推门进屋。两人正待行礼,赵拓明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奉少波与曾凡勇黄昏前来自然为的是紧要公事,不过,他们显然已将荣雨眠当成同僚,尽管荣雨眠在场,依旧不假思索开口道:“御影卫的确在皇城发现了三个冒充爰国人的可疑北尧人,这三人还曾在姻缘树附近被人瞧见过,只怕荣公子所料不差,此事非同小可,特来汇报晟王殿下。” 正担心自己是北尧间谍的荣雨眠因御影卫如此迅速的搜查成果而心中一惊。尽管御影卫盯不盯上北尧细作,眼下的荣雨眠都不可能与对方接头然后被御影卫逮个正着,但心中有鬼的人瞧见影子都会害怕。 奉少波在微微迟疑后接着又道:“目前这三人我已请御影卫带至指挥所接受审问。” 听到此处,荣雨眠讶异地暗中瞥了赵拓明一眼。 赵拓明神色若常,缓缓问道:“他们招了什么没?” 有一刻,荣雨眠几乎能够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说实话,他急切想知道那三个北尧人都说了些什么,可另一方面,若他利用赵拓明的信任探听到此事,那他就真的轻贱了自己与对方的心意。他有心避免继续参与在这场讨论之中,正想寻借口离开,在此之前,却首先见到奉少波遗憾摇头。 想来目前尚无线索的荣雨眠及时收回打算离席的说辞,一边继续进食,一边听奉少波道出:“他们什么也不肯承认。” “可有查到他们曾与什么人有过接触?”赵拓明追问。 奉少波答道:“听客栈的伙计说,昨日与今日他们在正午的时候出过门。眼下御影卫还在找见过他们行踪的人。” “此事非比寻常,明日本王会亲自禀报父皇。你们全力追查下去。”赵拓明凝重交代道。 躬身而立的两人立即齐声领命。 接着,奉少波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声道:“此事是我c,ao之过急,查到人后便请曾大人立即将人带回御影卫指挥所。若当时按兵不动,暗中盯着那三个北尧人,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出那个间谍。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晟王殿下降罪。” 方才荣雨眠讶异望向赵拓明就是为了奉少波的这一打草惊蛇的失算举动。他曾以为作为赵拓明的谋士,奉少波会有更明智的手段。 荣雨眠如此认为,赵拓明自然也同样失望。然而,面对奉少波的请罪,赵拓明只淡淡道:“本王就罚你戴罪立功,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彻查清楚。” 虽说这一间谍案件的起因在奉少波的姻缘树上,但御影卫的调查行动交由奉少波这位无官无职的刑名师爷负责,与其说这是赵拓明罚奉少波办事不利,不若说他是给予了奉少波更多的信任与权力。 在奉少波再次郑重领命之际,荣雨眠终于有所体会为何晟王殿下的人都如此效忠于他。 “起来吧。” 奉少波从地上站起。甫站直他便心无旁骛地关注回正事,肃然征询指示。“殿下,目前那三个北尧人的口供是最关键的,只是,尚无明确证据能证明他们的确是细作,照理不该用刑。可如今事关重大……”说到此处,他迟疑着停顿。 未尽之意,在场的人自然都能听懂。 说实话,这已经出乎荣雨眠的意料。本以为御影卫与他曾经听闻的锦衣卫很像,抓着疑犯严刑拷打是家常便饭,他没敢指望过御影卫能“讲道理”。没想到,赵拓明的御影卫似乎有自己的规矩。 当然,这一次的情况另当别论。若赵拓明不按规矩办事,荣雨眠也勉强能理解——他正如此安抚自己,为赵拓明接下来的回答缓颊,不想,赵拓明蓦地转头望向他,低声询问道:“雨眠,你怎么看?” 荣雨眠怔了一下。 共产谠人是不会虐待俘虏的,荣雨眠自然不赞成拷问。 可话说回来,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害怕着那三个北尧人说出对自己不利事实的荣雨眠,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暗暗深吸一口气后,荣雨眠细致介绍自己情报工作前辈曾经介绍的一种讯问方式。“建议将他们三人分开盘问。告知他们,只要老实交代,便立即放他自由,相反,若他不肯交代,一旦他的同伴有人交代,那他的同伴将获得自由,相反,他将被重判。1” 听了这个方法,奉少波首先赞叹着点头附和道:“除非这三人无比信任对方,不然,那么分开问,他们一定有人因为害怕被出卖而忍不住抢先开口。” 赵拓明并未对此手段发表任何看法,但他若有所思打量向荣雨眠,眼神让后者熟悉至极。在对方开口之前,荣雨眠没好气地抢答道:“没错,别看我年纪轻轻,我就是心机那么重。” 赵拓明语调轻缓地应道:“越是重的东西,背着越累。你身子弱,别太受累。” 这句话带着禅意,却也别有缱绻。荣雨眠心想你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场吗?他都没脸抬头瞧另外两人一眼。 餐桌前,奉少波不动声色,语气肃然道,“属下这就与曾大人一同回指挥所对那三个北尧人进行审讯,一旦有所收获,将立即禀报。”说到此处,他的语调微变,用带着隐约笑意的声音续道,“此刻,我俩就不再打扰晟王殿下和荣公子两人用膳了。” 荣雨眠决定记住这个人。 先前不带他去指挥所见赵拓明也就罢了,眼下还将“用膳”说得像“月下花前”,荣雨眠决定拿本子记下这个人干的好事。 —————— 注释: 1来自囚徒困境的概念,没特地说明大家都不交代大家获轻判这一默认的条件。囚徒困境是1950年被提出的,荣雨眠来自三十年代末,但假设当时已有人使用类似的审问方式,荣雨眠从中借鉴。 —————— 3 他努力踮着脚,从那口大锅里拿出已经凉掉的一碟包子。因为找到吃的,他开心笑起来。紧接着,他赶紧捂住自己发出声音的嘴巴,偷偷摸摸张望了一番,之后,小心翼翼从厨房出来。 夜色已深,天际只有一弯细长的弦月,他借着微弱月光踩着石头一路小跑过院子,之后,在墙上找到那个破洞,抱着包子手脚并用爬进洞中,来到被锁上的柴房。 柴房角落正坐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见他从狗洞钻进来立即惊喜起身跑过来。“小荣,你怎么来了?”才说完,他又很快纠正自己的说辞,原本灿烂的笑容也浅了几分。“小少爷,您怎么不好好休息,到这儿来做什么?” 他不明白对方改口的称呼是怎么回事,有些焦急地解释道:“敬哥哥,是我呀,我是小荣,你不认识小荣了?” 男孩低垂眼帘轻声说道:“娘亲说得对,您是小少爷。我们庄家一门忠孝,即便情势迫人,也不能失了礼数,忘了小少爷的高贵身份。” 他用力忍了忍,但终究没忍住,很快哭出来。“敬哥哥你是不是怪小荣一定要你教小荣用剑,害你被易叔叔罚,你生小荣气了?”他可怜兮兮伸手捧着包子,边哭边讨好道,“敬哥哥,小荣带了包子给你。” “小少爷,别哭了。”男孩蹲下身子替他擦拭眼泪。可他听到“小少爷”这个陌生称呼哭得更加厉害。 最终,男孩将他抱入怀中,低声说道:“小荣,你快别哭了,再哭我该心疼了。” 他抬头看男孩,抽泣着追问道:“敬哥哥你还生小荣气吗?” “一开始我就没生小荣的气。”男孩郑重申明,轻轻拉起他的左手查看手背上那道红肿的伤口,“都是敬哥哥不好,不小心打到小荣。小荣还疼吗?” 他认真点了点头。“嗯。” 男孩朝他的手背使劲吹气。过了一会儿,问道:“现在好些没?” 他想了想,决定骗骗对方。“已经不疼了。” 闻言男孩放下心来笑了笑,夸赞道:“小荣最勇敢!” 他觉得开心极了,手背好像也真的不怎么疼了。“对了,包子!”他忽然想到,赶紧催促,“敬哥哥,快吃包子!万一被易叔叔瞧见,你吃下去他也不能再教你吐出来。” 男孩笑起来,“小荣说得对。”边说边将凉掉的包子往嘴里送。 他抬头眼巴巴瞧着男孩吃包子,很快,男孩低头望向他,问道:“小荣饿吗?” 他点了点头,“嗯。”他告诉男孩,“晚膳我不想吃,都偷偷吐掉了。” “小荣是要和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男孩笑着问。 这回,他用力点头。 “那我们也一起分了包子吧。”男孩说着将包子往他嘴边送。 毫不客气,他张嘴狠狠啃了一口又冷又硬,却特别美味的包子…… 荣雨眠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自己的床上睁大眼睛,死死盯向白色床帐的顶部。 他能清晰回想起:先前晚膳,奉少波同曾凡勇退下后,经历了体力活动与激动情绪的荣雨眠ji,ng神再难以为继,他又吃了一些菜肴,然后眼睛都睁不开来。赵拓明将他扶到床上,一沾枕,他便沉入梦乡。 ——可是,这真的是梦乡吗? 他也能清晰回想起这个梦。这个真实一如奉少波与曾凡勇退下,赵拓明扶他上床记忆的梦。 敬哥哥。 他似乎“记得”这位“敬哥哥”。于是在想起这个名字时,内心不自觉感到熟悉的温暖。 但那份温暖,却也是最刺骨的寒冷。 荣雨眠有所预感,当找出“敬哥哥”,他将面临自己根本处理不了的艰难局面。 从这个梦中,荣雨眠基本能确定自己不是北尧间谍。他在很小的时候说的便是汉语,穿的便是汉服,怎么看,都不像北尧派到爰国的j,i,an细。可是,另一个身份猜测却更加可怕,令他不自觉打起寒颤根本无法停下。 来自身体内部的寒意几乎就要吞没荣雨眠,不过这时,他蓦地感受到一丝柔软的温度从旁边传来。 有些神情恍惚的人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赵拓明正合衣睡在他身旁。 事实上,他的右手一直紧紧抓着对方的外衫袖口。 有所察觉的荣雨眠本能立即松手,他在收回自己的手后才开始后悔,如同丢失贵重的物品。 想了一想,荣雨眠轻轻翻转身子,面朝睡着的赵拓明侧身而卧。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他抬眼注视向对方侧脸的轮廓,接着,慢慢伸手,将自己手掌轻贴在对方胸口心脏的位置。 很快,手心传来温热的触觉,他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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