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信念坍塌

    大战落幕，十七个入道境仅存六人。

    窥道境更加惨烈，六百多人逃走两百余人，此刻只剩下六十多人。

    风雷门败了，但清风阁胜了吗？

    如此惨烈的胜利，有何意义？

    虚空，唐乙木脚步轻踏来到闻经义等人身前，低声说着什么。

    地面六十多个窥道境聚集在方白周围，身形狼狈，面色惨白，目含悲伤，没有侥幸余生的喜悦。

    方白抬头望着虚空那道青色身影，唐乙木忽然转过身来，磅礴的神识扫来，一闪即逝。

    闻经义等人的目光同时望来，方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波澜起伏的心情更加无法平静。

    许久之后，唐乙木虚空落下，缓缓走到方白身前，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淡淡道：“跟我来。”

    “是！”

    方白声音轻颤，推开天星扶着他的手，脚步坚定的随后跟去。

    唐乙木腾空而起，朝着清木峰的方向而去，方白体内真气倒是恢复了一些，偏偏全身剧痛难忍，每一步落下都要咬紧牙关，更不要说御空而行。

    唐乙木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真气举手虚空落下，卷起方白，飞速前行。

    再次与师父如此靠近，方白情难自已，想起战死的修远，更是心有戚戚，眼眶再次湿润。

    飞速前行，眨眼回到清木峰，虚空落下，来到那熟悉的小院，唐乙木轻叹一声，回头看着方白，淡淡道：“说吧！”

    “师父！”

    方白双膝跪倒在地，热泪滚滚，大声道：“远儿不孝，让师父担心了。”

    轰！

    唐乙木身躯一震，强大无比的气势轰然爆发，锐利无比的目光死死盯着方白，沉声道：“你唤我师父？”

    其实在震撼唐乙木心底的不是那一句师父，而是那一声远儿！

    唐乙木一生仅有两个弟子，两个都叫做修远的弟子，但只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自称远儿。

    就是那个神魂牌碎裂，让他苦苦寻找三百多年的弟子。

    三百多年的苦寻，明知没有可能，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直到近年来他才明白，一切都是枉然！

    此时此刻，一声远儿深入心间，如死水一般的心海瞬间波涛汹涌。

    “远儿不孝！”方白凄声道：“年少无知，误交小人，这才有了日后的劫难。”

    说到这里，方白将当年与伏忌一起探寻药王宗，如何找到药王神鼎，又是如何被伏忌暗算，最后轮回转世到天源大陆，还有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两百多年的遭遇，粗略说完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唐乙木身躯僵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只因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

    转念一想，方白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如此惊天秘密，若不是极为亲近的人，谁会说出来？

    何况那一声远儿，别人更是无法冒充。

    “你真是远儿？”唐乙木声音轻颤，其实他心中已认定是真的，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是太过匪夷所思，还是对失而复得的畏惧？

    唐乙木自己也不知道。

    “远儿拜见师父。”

    “快、快起来。”

    唐乙木老泪纵横，此时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疑虑，轮回转世之说缥缈，但有大神风里希传承的炼天鼎就不同了。

    “你我师徒还能重逢，还要感念大神恩德。”唐乙木扶起方白，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多遍，喃喃道：“好好好，经历这些磨难，未尝不是件好事，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我......”

    方白想起战死的修远，不知如何开口。

    唐乙木笑道：“你我师徒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是生分了不成？”

    方白咬了咬牙，有些事迟早要说的，当下沉声道：“修远战死了。”

    “什么？”

    唐乙木脸上笑意瞬间凝固，变得无比凝重，眼中浮现哀伤、落寞，气氛凝重。

    许久之后，唐乙木轻叹一声，喃喃道：“天地盈亏，日月更替，花开花落，莫非一切皆有定数？”

    唐乙木一生两个弟子，有着同一个名字，修远。

    失去第一个修远，有了第二个修远，如今第一个修远回来了，而第二个修远却离他远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唐乙木一连问了三个为什么，也不知他是在问谁。

    问方白？问自己？又或者是在问天道？

    落寞、哀伤、孤寂，无以复加的情绪从唐乙木的身上散开，渐渐飘向清木峰每一个角落。

    方白莫名心痛，刹那间有些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想要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也，命也！”

    唐乙木淡漠道：“生在天地间，谁也逃不出这天地轮回，但这天道为何要如此捉弄世人？”

    抬头望向天际，唐乙木继续道：“我一生自问顺应天道，从未做任何逆天之事，为何要如此捉弄于我？天道为何如此无情？既然你如此无情，我为何要顺应于你？”

    轰！

    滔天其实猛地从唐乙木周身散开，脚步轻踏，腾空而起，强大的气势扶摇直上，似乎要逆这天！

    “难道雷天纵才是对的？”

    唐乙木喃喃道：“弱肉强食，天道更是如此，只会欺凌弱者，畏惧强者，圣人逆天而行，难道这些年我都错了？”

    “告诉我！”

    音浪滚滚，唐乙木须发张扬，青袍猎猎，仰天怒吼，“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何要如此无情，为何要如此戏弄世人，为何要如此欺弱惧强？”

    滚滚音浪回荡群山之间，天地似乎都变得黯然起来，弥漫着悲凉的气息！

    圣人无情！大道无情！天道更无情！

    轰！

    剑芒冲天而起，通天剑芒扶摇直上，似乎要将天空撕裂，要将其捅开一个窟窿。

    恨比天高！

    方白骇然抬头望去，唐乙木清瘦的身影恍若天地般伟岸，脚步轻踏的同时，滔天气势越发强烈！

    “不好！”

    方白大惊失色，此时唐乙木失去理智，一生信奉的天道彻底在他心中坍塌，那种信念的摧毁极其可怕，随时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师......”

    刚要开口，方白急忙压住，此时开口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有可能将其推向无底深渊，能不能从中走出来，只能靠自己。

    轰！

    气势越发猛烈，剑芒贯穿天地，强大的剑道群山间散开，道道身影从远方各处升起，骇然望来。

    “这......”

    傲凌天喃喃道：“乙木子师叔这是？”

    欧阳无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他此刻状态很不妙，谁也不能打扰。”

    剑芒璀璨如日月星辰，远在数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剑道的强大，众人纷纷朝后退去，生怕会影响到唐乙木。

    方白心急如焚，却只能远远望着，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