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时空里陈子迩住过快捷酒店，也做过酒店面向客人所做的问卷调查，事实和自身感受都告诉他，在看不清的比如价格、品牌、选址、工作人员服务等等因素里，最最重要的其实是环境卫生。

    如果各方面都要做到完美，那有些不现实。任何组织总会有政策不出老板办公室的现象。

    所以只能抓住重点，对于客友来说，这个重点就是用户最反感的因素——房间有异味，前台有没有人说欢迎光临，在意的人不多，但是有异味、床上用品没有置换绝对是一击毙命的。

    这些看起来是逻辑内的东西，谁都知道？

    不是的，这都需要慢慢的通过数据去验证。

    与锦江之星相比，客友连锁客房的卫生绝对是高出几个层次的。

    这个，秦韵寒也必然能够感受到，她不是无脑拍板的人，事实如何，肯定是要去看的。

    秦韵寒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推到陈子迩的面前。

    她有着很不错的条件，这也是陈子迩保持耐心的原因，几乎所有连锁酒店都没有选择买物业的方式，而选择租物业是有道理的，因为前者的扩张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以这个速度，几乎不可能满足03年将客友送上资本市场。

    有了秦韵寒便不一样了。

    因为东方集团的物业很多，比陈子迩想象的多。

    在中海就有六十多处物业，在燕京则有三十几处！只能说这毕竟是一个集团啊！他倒不是缺这些钱，但买房子，交易手续总需要不少时间的！他现在需要时间，客友也需要。

    秦韵寒说：“之前的报告有些粗糙，我重新整理了一下，并且对比客友连锁的选址原则之后，这一百多处物业大多都能满足，即使不满足，随着城市发展，位置条件也会慢慢改善，怎么样？”

    陈子迩眼睛一亮，但还是沉着的说：“那我也只能给你在我的原则上再加三个百分点，15%。”

    “太少了，我爸爸还准许了八千万的现金呢，你这是宰我这个朋友了。”秦韵寒自己推测道：“你要想想，如果有了我的加入，客友连锁新店的增加速度完全取决于装修速度了，装修这点小钱你肯定不缺，还和你弟弟那个公司形成了标准的装修模式，你干嘛因为这几个百分点而拒绝半年之内将门店数量提升一个数量级的机会呢？”

    说完又加了句后缀，“或许还用不了半年呢。”

    陈子迩歪头微笑看着她，淡淡的说：“有道理，但我完全可以将我们的谈判进程继续往后推，越推你越不利，盛世集团那么多产业，有龙头的布丁连锁，有大有前途的spod，客友我并不着急。那么早愿意和你谈，是我的善意与诚意。”

    骗人的，他比谁都着急，不然根本不甩这小妮子了。

    但是太实诚，有时候混不下去，必须得忽悠一下。

    所以他完全没有撒谎的脸红，而是如他所说满脸的诚意。

    “考虑好，以我们国家这个城市规模、人口规模，开500家门店那是初具规模，到1000家才叫真正的连锁，而且我不是一直都同意融资的，这里面有你小叔的因素，你看哪有公司融资就盯着一个伙伴融的？”

    他说的煞有其事。其实在他的展望里，2000家才能称为行业巨头，未来是星辰大海，只不过说的太夸张就显得失真了。

    秦韵寒有些犹疑，所以小叔当初的那些考虑他都已经看清楚了吗？

    她沉吟了一下，“我打个电话给爸爸。”

    陈子迩没意见，“你随意，我去趟洗手间。”

    他表现的很坦然，秦韵寒看着他的背影，似乎与往常的没什么不同，到前面拐了个弯消失了，

    路的确是该那么走，这样身份的人也不至于做出偷听的行为，随着他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远，秦韵寒拨通了电话。

    然而男人小便和女人小便不是一个概念，几秒钟之内不能结束的人除非是前列腺有问题，就算加上走路、洗手的时间总计也不会超过两分钟。

    这时候上完就回去的都是愣头青，这通电话至少需要五分钟。

    而陈子迩显然不至于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但待在厕所里也太呆了，环境都不好，他出来抽出两张纸擦拭着手，少有的几分钟时间比较无聊，昏暗的过道里，有连续的几位陌生人擦肩而过，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张桌子，一个中年猥琐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花痴般的盯着他极丰富的手势变化。

    他看不懂唇语，不过只从两人的表情也能看出‘红尘滚滚’。

    身旁的陌生人一个接着一个，去向男厕所或是女厕所，有个盘着头的女人低着头从他身边过去，只是余光，所以没太看清，但似乎有种熟悉感。

    正要转头的时候，那女人竟然又退回来了。

    雅典商务会所里的暗光差点让他们两个真的擦肩而过了。

    陈子迩有一丝讶异，随后伸出手去，“好久不见，宁小姐。”

    宁雅也是完全没想到，她愣着然后笑了一下，同陈子迩握了握手，“真是好久不见，陈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她摇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哎，你怎么会在这里？”宁雅询问道。

    陈子迩说：“我在这见个朋友。”

    站在卫生间外头有些奇怪，好在宁雅也懂很多，没有揪着这点问些奇怪的问题。

    “你呢？”

    “我？”宁雅双手盘着放在腹部，歪着头展露着笑容，“这里，其实就是我开的。”

    “哦？是吗？那还挺不错的。”陈子迩有些讶然。

    这个地方虽说不是极其高端，但一般中产消费都是要咬牙的，看来她的人生轨迹确实变化很大。

    “是的，得特别谢谢你。”

    说起来，其实两人算是互相成全了，和敌人、仇人完全挂不上钩。只是他看到了宁雅不那么光鲜的一面。

    应该是有许多感慨好好抒发一下的，不过现在时间并不合适。

    “咦，小雅，你怎么在这站着？”

    应该就是她要见的人，看着挺普通的。

    走进了之后才发现暗处站着个陈子迩，如果说他的气质给陈子迩的感觉是普通，反过来他的感觉就是不普通。

    于是陈子迩能看到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且眼神中审视意味颇浓，脚步越迈越快，走过来横亘在宁雅的前头，语气颇为不善的质问陈子迩：“你谁啊？！”

    陈子迩正要说点什么，没想到宁雅顿时呵斥他：“肖大国你疯了！说话客气点儿！”

    时间差不多了，这里戏码太无聊。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他对缘由、这个人的身份全完没有好奇心，与秦韵寒的事情比起来，这个事别说叼了，叼毛都算不上。

    这男人似乎还是有些恶意，但宁雅一声呵斥他竟一声不敢出，闷着气儿，多少有些显得窝囊。

    应当是工作人员待的地方，‘哒哒哒’的声音急促响起，只几秒，陈子迩便看到左前方有个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冲了出来。

    陈子迩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陈子迩一眼。

    这个不是熟人，完全没印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绑马尾的小姑娘却多看了陈子迩两眼。

    看方向是去宁雅那里，但究竟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了。

    宁雅插着腰，她很愤怒，从表情就可以明显看出来。

    小姑娘跑过来感受到气氛不对，“婶儿，怎么了？”

    宁雅没回答，瞪了男人一眼，“先跟我进来！”

    到了一间房间里，她直接发作了，“肖大国你脑袋被门挤了？！也不问问什么情况，谁让你那么说话的？”

    肖大国也皱起眉头，对站在旁边的小姑娘说：“小敏你先去玩儿，这里没事。”

    宁雅看他这怂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别走，正好瞧瞧你做这破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能来这里的人不说贵，那也肯定富，我就和人家说两句话，你瞎炸毛什么？”

    肖大国红着脖子，“那你倒是说说那人是谁？！”

    总也不能动手打他，都是成年人了，可宁雅一想到陈子迩的快速离开就是有些恼火，这简直就像是命运给的第二次机会，结果这个人瞎搅合一通，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宁雅有些烦躁。

    “那人……就是陈子迩。”她深呼一口气，嘲笑般的平静看他，“你觉得我和他说说话会怎么样？人家23岁身家五十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陈子迩？”肖大国有些不信，“哪有这么巧？”

    宁雅一摆手，严肃的说：“我不想和你多说废话，但这是最后一次肖大国，下次你再不分青红皂白这样子讲话，你就回家去吧，小宝我自己来照顾。”

    他憋住了，说不出话。

    宁雅也起身出去了，她想去看看陈子迩走没走，见的是什么人，肖敏也屁颠屁颠的跟在她的后面。

    “婶儿，你消消气，”她出声劝道。

    宁雅看着乖巧的侄女才舒心一点，叹了一声气，“嗯，算了，小敏你帮我瞧瞧去，等他结束要走……”

    “……忘了你不认识他了，我自己去吧。”

    肖敏说：“婶儿你是说刚刚那人嘛？我能认出来。”

    “真的？你见了？”

    “嗯，我刚出来见到了，高高的，帅帅的，再看到我能分辨出，婶儿你去不好，别人不理你也不好，可应该也是有正事所以估计也不好邀请你坐下。”

    宁雅听她这么一说很有道理，攒道：“还是小敏你懂事。”

    “嘿嘿，不过婶儿你要看他什么时候走干嘛？”

    “干嘛？”宁雅想了想，说了三个字，“得送啊。”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陈子迩是什么人是很清晰的，不过那是离的很远的那种清晰，听来的话里，这个人很丰满，比电视里的要丰满，但从来没有接触过。

    绕了几个通道，肖敏便发现了陈子迩，如她所说确实一眼就认出了，从小地方到大城市，因为宁雅她见过一些优秀的人，而陈子迩无疑是其中最顶尖的。

    远远望去，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那就是婶儿说的，二十三岁便有几十亿财富的人。”

    在他身上你可以看出一种深深的平静，陈死板的安宁造访了那张脸，如此的安宁你往往很难在别人那里瞥见。

    这里光线不足，陈、秦两人都没有发现有人在，而且肖敏也只是看了一小会儿便离开汇报去了。

    这一边。

    陈子迩端起茶杯等着秦韵寒要怎么说。

    “我爸爸不是很能接受。”

    没有立即说话，秦韵寒似乎还要继续，“我和他稍微争执了一下，最后他选择相信他的女儿。”

    她抬起眼眸，“而我选择相信你。”

    “我从不空口许诺，时间会给你答案的。”陈子迩坚定的说。

    秦韵寒一笑，扫除了沉重，“哎，看过黑石一雄嘛？”

    陈子迩问：“哪一本？”

    秦韵寒说：“《无可慰藉》。”

    陈子迩接上，“看过，钢琴家瑞德走进一座小城，像是走进了一场梦境，他在这座谜样的城市里，所见之人无不执迷不悟，充满奇谈怪论；所遇之事无不吊诡荒诞、充满奇异变数，他在努力寻找梦境出口，就像我们的一生。”

    “记忆力不错，就像我们的一生……”她喃喃着，“其实我就像瑞德，你像那座城，充满奇谈怪论，充满奇异变数……那你最喜欢里面的哪句话？”

    陈子迩说：“我认为人的一声中总会有某个时刻，需要坚守自己的决定，一个说“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的选择”的时刻。”

    “我也是。”秦韵寒淡淡的笑。

    她像是松一口气般的说：“虽然你的描绘有些遥远，可你确实有让人选择相信你的魔力。这一次，这就是我的选择。”

    “以茶代酒。”陈子迩没有多说什么。

    就像先前讲的那样，时间会证明，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谈到这里，后面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圆满结束。

    VIP秦韵寒招来服务员要买单，没想到小姑娘一鞠躬，“小姐，您好，您这单免了。”

    “嗯？”秦韵寒有些疑惑，“免了是什么意思？”

    这小姑娘正是肖敏，她不知道怎么说，眼珠子朝陈子迩看了看。

    挺明显的一个动作，秦韵寒马上狐疑的看向陈子迩，

    “因为你的关系？”

    对面的人只保持着微笑，没解释什么，“走吧。”

    秦韵寒则迷惑，她与陈子迩并不常常见面，所以此刻也是好奇，这个年轻人究竟发展到多少个触角了？要知道这个雅典可也才开不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