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有人请示太子殿下：“府中空地摆在哪一处？”太子笑得春风一般：“正殿后面。”</p>

    请示的人咧一咧嘴，那是真叫无遮无拦。他听命而去。</p>

    凡是男的都嘻嘻哈哈要跟着去，太后沉下脸问袁训：“太子过生日，你在这里打架？”镇南王回的话：“儿臣也想和他试试。”太后这才没有话说。</p>

    皇后也有些着急，刚刚风平浪静，柳至怎么能去打架？叫一声柳至，柳至笑道：“切磋切磋。”跑出殿外面，让皇后找不到他。</p>

    加寿也想凑热闹，但是她管家，太子玩，她要招待，依着太子的话，请太上皇、太后、皇后（皇帝在宴中的时候离去）及女眷们：“安排的凉快地方，咱们去那里看杂耍。”</p>

    萧战拍着吃撑着的小肚皮：“看岳父打架比杂耍好看。”</p>

    “咄，你自己去吧，把加福留下！”香姐儿又糗他。萧战说热，还真的劝加福别去。</p>

    ……</p>

    一大片空地，日头炭火般的洒落。这是属于校场，点兵将的地方，四面也没有树木。</p>

    围观的女眷暴露在日光下面不说，男人们更是全在暴晒的中央。他们的身姿，他们的面容，强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英挺，他们的俊武，太清楚了，就时时鼓惑在人心上。</p>

    袁训在一帮亲戚的簇拥下走过来，他换了衣裳，墨黑的短靠勾勒出他身形，蜂腰一把流水般潇洒。</p>

    柳至在兄弟们的簇拥下走过来，他在刑部当差，脱掉外衣就是短打不稀奇，宝蓝色短打也勾出他的细腰长腿，如果不是袁训英俊占的多些，柳至贵气占的多些，他们俩人像双生兄弟。</p>

    镇南王和太子殿下走过来，王爷是雪白的衣裳，一看就是他外衣里的那件。而殿下在自己家里有衣裳换，是件雪白短打，滚着镶边。也都是英俊过人。</p>

    王爷纳了闷儿，把袁训上下的打量：“柳至里面是打架的衣裳不奇怪，你是为什么？”</p>

    袁训笑得高深莫测，柳至抱臂懒懒回话：“他在家里掐指一算，今天要挨揍，所以事先换好。”</p>

    镇南王百思不得其解，先就不再多想。对柳至扬扬下巴：“你先打他，我先打他？”</p>

    柳至手里晃着把刀，还是懒洋洋：“打这事儿，不着急。让他先把箭法亮亮，给我们看个全套。”</p>

    镇南王笑道：“有道理，袁尚书文探花武将军，衣裳也穿得漂亮，露些家底子给我们开开眼。”</p>

    袁训也不推辞，大大咧咧：“行啊，不把你们镇住，我怎么能生镇宅女儿。”</p>

    从太子开始都放声大笑，都说这话很是诙谐。</p>

    可巧，箭跺子本来就有，这就不用再装。太子让人送弓箭给袁训选。袁训问道：“哪个最重？”</p>

    太子早听说岳父善开重弓，兴致上来，亲手挑一把送给他：“这个。”袁训接弓在手，两边不知道何时，又是什么人安排，安下两面鼓。</p>

    当下鼓点敲响，以为黑色短打的年青尚书会到场中时，但见到他原地不动，双臂一用力，因为短打紧身，手臂鼓鼓的绷起来，惹得柳家的人也喝彩：“这是不容易练出来的。”</p>

    也有人疑惑：“你就站在这里开弓不成？”不是地方啊。</p>

    然后，“嘣”，一声脆响过，袁训手中的弓箭弦断成两半。遗憾的把弓箭放下，袁训往弓箭堆里再检视：“殿下，您还有没有更重的。”</p>

    太子的嘴巴张着，耳边潮水般的叫好声他一个也没听到，只是吃吃：“岳，岳父，这是最重的了……”</p>

    袁训皱眉：“那我可怎么办，”左顾右盼找自己的家人，喃喃道：“让关安回家拿去吧。”</p>

    萧战看得如痴如醉，把小腰带一紧：“岳父我帮你回去拿。”拔腿就往大门上跑，见有一个人撒丫子往这边来，边跑边大叫：“侯爷，你的弓箭！”</p>

    一把铁弓黝黑，光看弓身就厚重，挂在关安手臂上。</p>

    镇南王哦上一声：“我明白了，你小袁今天就是来比试的。”关安回了他的话：“王爷，您前几天不就说要比试，我记着呢，你们一说比，我就赶紧回了家。这赶得及不是。”</p>

    镇南王侧目：“我们说比试到这会儿，才多大功夫，你已经一个来回的回来。关安，我也知道你是战场上将军，我妹夫梁山王为要你不去挺生气。你站这里别走，等会儿我也要和你试试。”</p>

    关安漫不在乎：“行啊。”</p>

    场中的视线全到袁训身上，见他接弓在手，小王爷和儿子们乐颠颠抢上一回，小王爷赢，送上箭袋。</p>

    袁训一抽，就是五枝子箭在手上。</p>

    柳垣问柳至：“我听说，我像是没见过，我看他一只手五枝子箭怎么射！”</p>

    说话中，“嗖嗖嗖”，箭矢闪电般出手，瞬间，五个箭跺子正中红心。柳垣惊得嘴合不上，柳至慢悠悠：“你现在看到了，小袁下过狠功夫，龙家箭法在军中赫赫有名，数代的功夫，我们都不如他。”</p>

    见袁训一轮出去，并没有停顿。手飞快一抽，又是五枝箭拔出。闪电般出去，正中箭跺红心。</p>

    原先的箭也在红心上怎么办，尽数顶穿，从另一边掉落地上。</p>

    镇南王吐舌头：“这是人能练出来的？”这么快又这么准。太子也看得如痴如醉，见袁训不过瘾，喝声：“箭来！”</p>

    太子和小王爷一起答应：“来了来了。”大小女婿一起送上两袋箭，袁训一起接在手上，趁着太子还没有退下去，问他：“那边树太茂盛，殿下，我帮您修剪如何？”</p>

    太子大笑：“有劳岳父。”</p>

    箭声和他的嗓音一起出去，太子的话音落时，箭矢尽数出去。随后“啪啪”一阵乱响，小儿手臂粗的树枝掉落，日光在那边的树下更明亮起来。</p>

    镇南王悄声问家人：“我今天是不是办错事，怎么找上他比试。”家人刚笑，袁训一扭头，把个英俊面容看向女眷。</p>

    日光如金，尚书威风。所有过来观战的女眷们红了脸，在这眼光下面，都觉得看的是自己。</p>

    袁训喊的是妻子，宝珠也在这里。他含笑温柔：“要花不要？”稍远的地方，有一株大杏花树还在开放。</p>

    宝珠笑盈盈：“要。”</p>

    袁训得了这一声，没再答话。一抬手，箭矢如飞似的出去。这一回看的人全如痴如醉，不错眼睛看那一方繁花落下来。</p>

    萧战大叫：“我去捡。”</p>

    执瑜执璞也叫：“我也去。”</p>

    “还有我。”阮琬也在这里。</p>

    亲戚们孩子一起上，跑得最快的还是萧战。先捡两枝，一只小手一枝，跑回来乐得不行，先给祖父看：“岳父都分好了。”</p>

    梁山老王看那花，不是粗枝子还要修掐，是细嫩枝子分得干净，到手就能往头上簪。</p>

    老王暗想难怪辅国公的箭法无敌，自己让人偷学几十年也没出来几个，原来这样的厉害。</p>

    光杀人不能算第一，这还能重箭分花枝子，这眼力，这箭的准头儿，算他有能耐。让萧战送去给岳母，老王打趣袁训：“小袁，这比你石头城打得还要好。”</p>

    萧战一溜烟儿的到宝珠面前，殷勤地送上一枝：“岳母这朵给你。”手上另一枝晃晃：“这个给加福。”又一溜烟儿的走开，同时嚷道：“岳父等我回来再射箭。”看这样子是给加福送花儿。</p>

    执瑜执璞也各捡到一枝，跟在萧战后面：“爹爹等我们回来再比，我给太后。”</p>

    执璞道：“我给太上皇。”</p>

    袁训笑骂：“怎么不给太子殿下一枝？”太子见到岳父神武，乐得合不拢嘴：“我不要，不过我要一枝给加寿。”</p>

    也要过去拿时，见孩子们回来大多空着手。袁训笑道：“最后就只有几枝箭，只分这几枝花。”太子笑道：“不妨事。”让个从人上树掐些，送去给皇后和加寿。</p>

    这功夫也好，英俊也好，官职也好，场面让人热血沸腾，而宝珠当着人的面，大大方方把杏花簪在发上。柳至夫人恭维她好个容貌，宝珠借谦词几句的功夫，微转腰身，把场中人的神情看了一遍。</p>

    姑娘们中最能掌住的，这一会儿也面色绯红，眼神爱慕的偷偷落在袁训身上。</p>

    没错，她们是爱慕。</p>

    就像现代的少女们追星一样。</p>

    有人看向宝珠，是肆意的嫉妒。</p>

    宝珠更笑得灿然，故意摆出得意的神色。让别人误会自己得意有个好丈夫吧，其实宝珠得意的是女儿有个好父亲。</p>

    ……</p>

    月上中天的时候，镇南王在房里还没有醒酒。瑞庆殿下哄睡孩子，陪着丈夫给他递茶水。</p>

    镇南王稍有些清醒，问公主：“忠毅侯一直这样不要脸吗？”瑞庆殿下睁大眼：“这是什么话？坏蛋哥哥从没有过不要脸。”</p>

    长公主轻笑：“你同他比试输了，罚多了酒，所以你要骂他是不是？”</p>

    烛光下，长公主笑声清脆，镇南王却哼上一声。</p>

    见他面色有话要说，瑞庆殿下笑问：“有话请说。”</p>

    “你看看他今天，真正的不要脸。”</p>

    长公主忍住笑：“怎么得罪的你？”</p>

    “他倒没有得罪我，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是今天来的姑娘本来冲着太子殿下，后来他箭法一亮，又和我比试，和柳至打了三架，那眼光热辣辣的，全放在他身上丢不开。”镇南王又骂：“好不要鼻子。”</p>

    长公主愕然过，丢下扇子抓住丈夫的手不依：“这么好看的场面，你怎么不叫我去看看？”</p>

    镇南王微笑：“叫你去，他也是个不要脸。”</p>

    长公主灵活的眼眸一转：“是吗？去看的姑娘们全喜欢上坏蛋哥哥？”</p>

    镇南王回想到白天，就更忍俊不禁，长公主屏住气，眸光放到他面上：“还有喜欢别的人是吗？”</p>

    “有啊。”镇南王越想越好笑：“说起来，这些姑娘们更不要皮。我为什么只骂忠毅侯呢，你当时是没见到，忠毅侯是故意显摆，所以我只骂他。后来南安侯府的那几个生得好的，留沛引沛，更可气的是南安侯后来也来了，满场的炫诗文。”</p>

    长公主嫣然。</p>

    “阮家兄弟也和你的坏蛋兄长穿一条裤子，兄弟俩一起下场。阮二那夸口的状元公，国子监的天下师，多有名气？他一出来，你那坏蛋兄长的跟班关安就大叫，状元公来了，天下师来了，”</p>

    长公主扑哧乐道：“后来呢？”</p>

    “有几个才女，在太后面前她们家人夸过的，从这开始那视线就离不开阮二。后来关安又叫，吏部尚书下场，才算分出去几个。”</p>

    长公主悠然向往：“这样的热闹，我竟然只陪着母后没看到。”又把儿子也怪上：“父皇说天热，让我哄他在殿内玩，不要出去，我竟然听了。”</p>

    镇南王逗她：“你出去能做什么？”长公主自吹自擂：“我换上你的衣裳，少不得也有几个喜欢我的吧？”</p>

    镇南王张口结舌：“你说什么，我听错了吧？”长公主淘气一向出格，但这种心思王爷也没有想到。</p>

    长公主对他眨眼睛：“有几个喜欢你的？”王爷继续目瞪口呆：“我不是那不要脸的。”</p>

    “为什么你不系住几个姑娘？”长公主“温柔”地给他捶两下。</p>

    镇南王还没有从吃惊中走出来，长公主笑眯眯：“这些姑娘们啊，全是冲着英敏去的是不是？坏蛋哥哥都担心的自己上阵，你怎么不去帮忙？”</p>

    乌黑调皮的眼眸，对上镇南王明白过来忍笑的眼眸，长公主嘟囔：“可惜元皓太小，不然元皓也可以帮忙。”</p>

    “哈哈哈哈……”镇南王放声大笑：“你是这样想的，哈哈，你不愧是忠毅侯教出来的，师徒一个德性，”</p>

    长公主正色：“难道你要看着加寿不喜欢吗？”</p>

    “依我看加寿还不懂，要不喜欢也是你们教坏。哈哈哈，”镇南王继续大笑：“果然不要脸，今天起劲儿把太子风采压得点滴没有。那阮二，卖力的做好些诗。那柳家让带得也卖弄好些少年，哈哈，一群不要脸！”</p>

    “你也去吧，明儿个你也去，姑娘们进京，总要有聚会。不如这样，明天我下贴子，请她们后天来做客。到时候你穿几件好衣裳出来，把她们全系住。怎么样？”长公主“善良”地笑着。</p>

    ……</p>

    常家。</p>

    玉珠从灯下起身，把一张纸送到五公子面前。五公子接过，念道：“林姑娘，钱姑娘，”问妻子：“你准备请客吗？”</p>

    玉珠气鼓鼓：“谁要请她们！这是我今天去太子府上道贺，亲眼挑中的不安分的人，问过了家乡和姓名。你记下来，从打明天起，打听她们往哪里去玩，你跟去卖弄颜色，把她们全系住。你要娶，我答应。”</p>

    五公子失笑：“卖弄颜色？这话说的真不中听。再说前面有袁家妹夫在，我就不用了吧。”</p>

    玉珠激将他：“背后常说你不比四妹夫差？”五公子挺一挺胸脯：“我功夫不如他，但我风采不比他差。”</p>

    “那你去吧，这是为了加寿，勾引一个是一个。”</p>

    五公子笑弯了脸：“勾引的话你也能出来？”玉珠对着他深深看看：“不行，你文才好，武的不行。”她抬眸对房顶：“要是兄长们一起，”</p>

    五公子骇然，晃晃纸张：“你这人丢到我这里就行了，别把我哥哥们全算上。”</p>

    玉珠就没有听到，若有所思：“你一个人去对兄长们说，他们要是不答应怎么办？有了，我去见父亲，请他发话。”下榻就要出房门。</p>

    五公子吓得拖住她：“我去，我承担还不行吗？归我了，我能骗几个骗几个行不行？”</p>

    青花从外面过，对房内笑声抿唇欣然。她仰面对繁星，双手合十：“过往的神佛，保佑我家三姑娘和姑父天天这样喜欢才好。”</p>

    ……</p>

    文章侯府。</p>

    韩世拓怒容不减：“太子大了，这些人都上来。”叹气：“四妹夫的心思我看得出，只可惜我最近不做这事情，不然我也去帮忙。”</p>

    掌珠呛他：“你不做，你不能帮忙出主意。这样的主意，你会少了吗？”韩世拓让打醒：“真真是你聪明，这样的主意，我从来不会少。”</p>

    这就开始思虑时，掌珠再道：“宝珠是个好心地的，未必喜欢害人。幸好我今天和三妹试出几个不安分的，你不要放过才好。”</p>

    韩世拓淡淡：“这个不用你交待我，姑娘们没有那心思，就不会有事。安守本分，不走错一步，谁能动得了她？说到底这是京里，咱们总不能做没王法的事情。”</p>

    掌珠一怔，让勾出心病。咬一咬唇：“你说的对。”韩世拓知道无心的把自己夫妻们扫进去，又添上一句：“要是中招，像你我一样还能过好，咱们也算成就姻缘。”</p>

    掌珠转嗔，笑骂：“你这是吹捧你自己吗？”</p>

    ……</p>

    忠毅侯府。</p>

    凉风送爽，月色如银。竹榻上宝珠桃红色的寝衣，散开乌黑的长发在身前，发尾让袁训拿在手里把玩。</p>

    忠毅侯是个会享受的人，所以劳苦功高的他枕在宝珠腿上。丫头虽然都不在，宝珠也不肯把雪白肌肤露出来，但她把裙子盖好，袁训又不老实的拂上去，另一只手放在上面。</p>

    过一会儿，就张张嘴。小几上放着几盘子佳肴，宝珠吃吃笑着喂给他，再给他一杯酒。</p>

    竹叶青里浮动月光，似生碧云烟。</p>

    吃着喝着中间，袁训见缝插针吹着：“呆子小宝，你今天看到没有？”</p>

    宝珠眨动眼睫：“看到什么？”</p>

    “喜欢我的姑娘最多吧？”袁训惬意。</p>

    宝珠眉开眼笑：“是啊是啊。”把他爱吃的喂一口，笑盈盈：“你是加寿的好爹爹。”</p>

    “那当然。”袁训得瑟：“小二还敢跟我争，说喜欢他的比我多一个。我要是有十个八个喜欢的，他就一定是十一个和九个。阮梁明不服气，说他一定比我多两个。这兄弟俩个，今天跟战哥儿似的，抢风头。”</p>

    只看着当丈夫的这得意，宝珠就满心里欢喜。俯下身子，在袁训额头上轻轻一吻，袁训闭上眼睛品味着，带着不满足：“太轻了。”</p>

    宝珠再在他面颊上亲一口，袁训啧啧嘴。天知道也没有亲到他嘴上，他啧嘴有什么意思。</p>

    “太少了。”</p>

    宝珠再亲一口。</p>

    “情意不够。”</p>

    ……</p>

    “代女儿亲一口。”</p>

    ……</p>

    “代二妹亲一口，难道她就没有求到爹爹的事情。”</p>

    房中轻笑声飘扬，直到外面丫头回话：“阮二爷打发人送信过来。”袁训坐起来，宝珠也和他分开距离，袁训让人送信进来看。</p>

    一张信笺上面，写得一长串子人名。</p>

    头一个，是阮梁明。后面跟着数字：伍拾有贰。还有一句话：受兄长逼迫，不得不排他在榜首。</p>

    第二个小二：伍拾。</p>

    南安侯：肆拾捌。</p>

    一路排到袁训在最后面，数字为贰拾捌。</p>

    袁训大为不满，正看倒看，问宝珠：“你看得懂吗？”宝珠掩面轻笑：“这是你们今天的功劳吧，看上去侯爷最少。”</p>

    袁训撇撇嘴，下榻去取来笔，把贰拾有捌一笔勾掉，大笔一挥，贰佰捌拾。</p>

    宝珠笑个不停：“今天哪里有这么些的姑娘？”袁训耸耸肩头：“我不管，谁叫他们欺负我。个个都比我多，就我坐榜尾。”</p>

    下一个注解：“休想！”</p>

    把信交给丫头，让来人带回。</p>

    回信的时候坐得笔直，等到丫头一出去，竹帘子还没有放好，侯爷涎皮赖脸又往宝珠身上一扒，在她怀里睡下来。</p>

    宝珠抱住他轻轻摇晃，像晃着个孩子。袁训舒服的眯起眼，宝珠还是舍不得放手。</p>

    抱他的感觉像依住山石，而嫁给他以后的感觉也一直是依靠山石。明月悠悠，宝珠笑容加深。</p>

    想寿姐儿真的是祖父加持福气的孩子，才有父亲自己出马为她挡风挡雨挡争宠。</p>

    也就想到自身，宝珠也是有福气的啊，宝珠的父母亲早早亡故，也许是把福气全让给了宝珠不是？</p>

    宝珠继续晃着袁训，不时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p>

    ……。</p>

    一早，柳夫人也问柳至：“昨天你们过了头吧？姑娘们本是奔着太子殿下去的，结果有好些不是偷看你，就是偷看忠毅侯。”</p>

    柳至漫不经心：“偷看也是白偷看，白喜欢我。”柳夫人轻笑：“我不是让你安我的心，我是说你们搅了太子殿下。”</p>

    柳至抬眸：“你看小袁他不是这个心思吗？”柳夫人明白过来，惊呼一声：“他，有这么大的胆子？”</p>

    “当年加寿定亲的时候，他都敢在金殿上面说退亲，结果呢碰一鼻子灰，把自己三品将军降到四品。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柳至嗤之以鼻，完全是对袁训退亲的鄙夷。</p>

    柳家是商议过，从现在来看，幸好定的亲事是袁家的加寿。因为娘娘的骄傲是一直就有的，定亲的只要她不满意，都会出现娘娘和她的不和。</p>

    而嫔妃间的争宠，这个与定亲的人无关，是肯定会有，早晚会有。</p>

    但因为是加寿，太后不会允许生分。所以加寿卖力的为皇后说话，皇后到最后的结果都是必然感激。</p>

    把这一点弄通，柳家上上下下对柳至刮目相看，现在回想他一直的忍让没有错，袁家是门能帮到太子的好亲事。柳至在这种心情上，回想到袁训退亲事，对他只能是不屑一顾。</p>

    听过他的话，柳夫人茅塞顿开，但担忧随之而来：“这又要腥风血雨是吗？袁家要挡太子纳妾，唉，才经过两年娘娘的宫里不太平，我现在听到不太平，心里就哆嗦。”</p>

    柳至因为自己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无情，对袁训没有多想。他道：“换成我是小袁，我也收拾她们。”外面在这时候进来一封信。</p>

    “忠毅侯夫人送给夫人。”</p>

    柳夫人打开来看看，露出笑容：“袁侯夫人可是个好心地。”把信送给柳至。</p>

    信上是这样写的：“……小儿生日小女生日，都蒙宾客众多。现为答谢，于本月某日在园子摆宴，往来者皆俊秀。现请府上俊秀未定亲事之少年青年于那日到来，消夏有诗，瓜果佐酒。请勿推却。”</p>

    柳至惊讶：“小袁没有这样的好心肠，夫人说的对，这只能是忠毅侯夫人劝了他。”</p>

    “这是好事情，这样一办，以后打太子主意的人也就要收敛。”柳夫人脑海里出现宝珠和气亲切的面容，不由得点一点头，赞赏着她：“真是个冰雪聪明的玉人儿。”</p>

    柳垣让人请来，进来就对柳至笑：“我正要过来，昨天太可乐，咱们玩到晚饭后，阮尚书是让扶着走的，我也酒多，今天起得晚。”</p>

    柳至把宝珠的信给他看，柳垣也翘拇指：“这事情做得大气，这要是侯夫人的主张，在我眼里，她可要高过忠毅侯了。”说着哈哈笑起来。</p>

    柳夫人附合的话还算中听：“是啊，不瞒你们说，我见到她头一面，那是好些年以前，我就喜欢上她。”</p>

    柳至却是煽风点火：“以后咱们见到小袁不用理会，对他老婆客气就行。”</p>

    柳夫人嗔怪：“看你说话不中听，怎么配拿着这好心地的信。”</p>

    柳至忍不住一笑：“这信不是给我的，还你。”把信给夫人，柳垣满面堆笑问：“这事情咱们响应吧，”</p>

    柳夫人一片好心思：“自然响应，袁夫人的好意，岂能不去？”</p>

    柳垣嘿嘿两声，说的和她恰恰相反：“无事结交外官是遭忌的事情，但这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结交。昨天我看到，不是所有姑娘都不稳重，还是有可取的人。咱们家也有二、三等，三、四等的男子没有婚配，咱们答应过去，以后皇上怪罪下来，罪名也是忠毅侯担。”</p>

    柳夫人气急：“我说你们两个可太坏了，袁家明明是好意，到你们嘴里就办成坏心思。”</p>

    柳至好笑：“我们帮忙分担忧愁，哪里又坏心思？我是一片好心，要是都喜欢小袁那东西，他就忙不过来。”</p>

    他说得煞有介事的，一半儿借机结交外官的心思，到侍郎嘴里也成好心思。</p>

    柳垣更是乐颠颠：“昨天还有两个像是喜欢我，我可不可以再娶一房？”柳夫人拂袖起身：“两个趁火打劫的，我听不下去。”进房里去。</p>

    外面柳至说不行，打发柳垣出门：“按你说的，把咱们家二、三等的没有婚姻的男子，丧偶的也行，但不要窝囊废。要么有才气，要么能进武举，要么会营生。咱们这是帮忙不是吗？既然我们只要好姑娘，出去的也只出好男子。”</p>

    柳垣嘻嘻哈哈：“咱们是帮忙，就是这样。哈哈这个忙帮的，”</p>

    走出大门，柳垣佩服袁训的心思重新上来。别说他还真敢做事！昨天他凭马术高超，箭法无敌，功夫过人，赢得一堆的芳心。今天又由他夫人出面，这是开相亲大会？</p>

    解决这事情还能促成姻缘，这些成年的姑娘们进京，不就是为姻缘吗？</p>

    也许她们的起意，或者说她们家人的起意，对太子殿下而去。但应该有自知之明，太子不会要所有的人。</p>

    袁家不是把人往死里害，柳垣五体投地。这样的好老婆，他是怎么娶到的？</p>

    在他出这道门以前，负责送信的顺伯和忠婆卫氏在一个门前停下车。顺伯上前叫门：“敢问这里是才进京的凌家吗？”</p>

    凌家的门人无精打采，他们家姑娘昨天兴冲冲去太子府上道喜，结果让皇后扫了脸面，回来要上吊要抹脖子，一夜没有消停，把家里人带得一夜都不敢睡。</p>

    门人都觉得跟着没脸，唉声叹气：“唉，你是哪家的来找我们老爷？”</p>

    顺伯陪笑：“稍等，我请同来的妈妈们过来说话。”门人见这家子人上门郑重，打起三分精神，看着两个穿戴不俗的妇人，一个偏老些，是忠婆，一个中年，是卫氏。</p>

    忠婆带一个小丫头，卫氏带着小卫氏。笑容满面：“我们是忠毅侯府的，奉侯夫人之命前来下请帖，请为我们通报，让我们面见夫人小姐。”</p>

    门人就进去，凌夫人正为昨天生气，又让女儿缠得一夜没有好睡，疲倦不说，疑惑着怕上了忠毅侯夫人的当时，听说袁家来人，如临大敌：“来的是什么人？”</p>

    担心是来二次羞辱。</p>

    这是心怀鬼胎的想法，出自于她们进京是打太子主意。</p>

    门人说是两个和气有礼的妇人，凌夫人主要是怕明着开罪袁家，才无奈的道：“请进来吧。”</p>

    没一会儿，见到两个妇人进来，发上是成套的头面，衣上是锦绣繁花。把凌夫人不敢小瞧的心思拿出来，面上笑容算是热烈。</p>

    忠婆问候过她和凌姑娘，笑道：“我家侯夫人有几句话，说昨天惊马凌姑娘也受到惊吓，娘娘担心殿下，说了凌姑娘几句。去的客人都知道不是凌姑娘本心，侯夫人也觉怜惜。后日是我们家答谢亲戚知己，请夫人带着姑娘去玩一天，不要拒绝才好。”</p>

    凌夫人听到为女儿昨天说话，面上光彩回来五分。思忖一下，女儿昨天丢了颜面，要是在袁家能找回来，最好不过。要是找不回来，老爷在京里述职不成，全家人都像京里混不下去，灰头土脸回去不好看。</p>

    她心里先愿意上来。</p>

    又怕女儿想不开，拿出比进门时多的客气，欠身道：“这敢情好，不过容我问问女儿。”</p>

    忠婆和卫氏说请便，在这里等着。凌夫人出门，到凌姑娘房里，把话对她说了一遍。</p>

    “这是找回脸面的事情，如何我不答应，”凌姑娘说好。凌夫人放下心，回来告诉忠婆和卫氏去，这个时候才有心思打听她们在袁家的地位。</p>

    忠婆有心告诉，并不隐瞒：“我算侯爷的奶妈，他不是吃我的奶，却是我从小抱着长大。”</p>

    凌夫人素然起敬。</p>

    忠婆又介绍卫氏：“这位卫妈妈，不折不扣是侯夫人的自幼奶妈，侯夫人吃她的奶水长大。”</p>

    凌夫人欣喜，袁家这算是有诚意。亲自送她们出门，回来再次告诉女儿：“请你去的是两个这样的家人，她们有那么样的辛劳，如今在侯府里还不是老太太一般的地位。她们来这是难得的。这说明啊，你昨天受屈，大家看在眼里。”</p>

    母子面上光彩一起回来不少，这就凌姑娘也不寻死，凌夫人为她挑首饰配衣裳。凌老爷去有司衙门回来，听到也放下心，说这是大好的事情。</p>

    ……</p>

    后日，袁家人来人往。常五公子下马，回身还是哭笑不得。在他的身后，不仅有玉珠的车辆，还有他的四个哥哥，和他的父亲，常御史大人。</p>

    打发仆妇陪玉珠去见宝珠，五公子见左右人离得有几步，再次对父亲苦笑：“父亲，有哥哥们肯陪我来，这事情我们会办圆满，您说您也来了，这以后传出去不是笑话一桩？”</p>

    常御史摇头晃脑：“怕你们办不成，我跟着你们吧。你眼里不要有小瞧为父的心思，为父在你们这年纪，也是有个风流的名声的。”</p>

    随后放低嗓音：“回去不要告诉你们母亲。”父子们相对而笑，父子们都生得玉树临风一般，都是好颜色衣裳，金簪子玉佩香囊荷包一件不少，各摆仪态光鲜亮丽。</p>

    五公子在心里嘀咕，全是玉珠害的，自己一个没看住，她还真的跑去见了父亲。</p>

    他们进去以后，文章侯府的马车在门外停下。文章老侯、二老爷、四老爷，韩世拓和掌珠到来。</p>

    掌珠也是先进去见宝珠，韩世拓再次交待父亲和叔叔：“今天咱们大展手段，请父亲和叔叔不要藏私。”</p>

    文章老侯笑道：“这个不用你多说，你还在娘肚子里，为父我就是京中风流第一人。”</p>

    二老爷假意沉下脸：“大哥，有我在，这话你别说。”</p>

    四老爷更不服气：“大哥二哥，一直我是第一人，你们好意思的来抢。”把个衣角一抖，眸中这就含上情意：“看看我这眼睛，勾人魂不是？”</p>

    四个人大笑，也一起进去。书房里见过袁训，就往园子里相看姑娘。</p>

    倒不会脸对着脸儿相看，不过是姑娘们花前水边，他们花丛后面水对面罢了。</p>

    凌姑娘在母亲的陪伴之下，已经在园子里。</p>

    她们早早来到，不是因为猜到宝珠的心意，早早的来相看未来女婿。是来得早，就不会进门和许多的人遇到，听到很多的言语。</p>

    先见过宝珠，先进园子，占上一个“先”字，后面过来的人见到她必然奇怪，但凌姑娘先占住在园子里的熟悉感，感觉上好些。</p>

    凌夫人怕女儿再出错，一步不离的在她身边。</p>

    母女无心欣赏好园子，从以前的背后非议忠毅侯夫人：“不过就是嫁个好丈夫，所以生个女儿能许给太子。”</p>

    到今天是没口子的感激。</p>

    凌夫人道：“侯夫人真个是做成别人脸面的人。”刚才在房里拜见，忠毅侯夫人又开解那天的事情：“可怜见儿的，这样的好姑娘，不巧遇到娘娘心绪不佳，才有那样的话出来。请你来散散心，到晚上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也免得当父母的为你忧愁。”</p>

    这话把女儿也照顾到，也父母的心也照顾到，凌夫人这母亲当时就想落泪。</p>

    凌姑娘嗯上一声，此时心口俱服，低低地道：“和她不能相比，所以她的女儿必然一样的出色吧。”</p>

    母女转过柳树，往林处阴凉的地方去。见树后有一个人走出来，一揖到地：“见过夫人见过小姐。”</p>

    凌氏母女一哆嗦，回身就看林外有没有人经过，同时后退，就要回避。</p>

    那个人脸是对着地的，但猜到母女们躲避。急而清晰地说出一番话：“晚生阮风，那天在太子府上慕姑娘神采，本不敢高攀，这是斗胆。晚生家世清白……”</p>

    凌姑娘母女脑子嗡的一声，因为没想到，僵在原地一步也移动不得。</p>

    凌夫人世故多些，脑海里飞快转动着，女儿还能有人相中，这算是亲事有救吗？</p>

    天下有慈爱的父母之心，大多如此吧。话说她们进京，为的就是太子亲事。</p>

    如柳家所说，总会想到后路，太子殿下相不中的时候，京里别寻亲事。</p>

    凌姑娘更是心头一震，她让皇后当众怒骂，脸面是丢到姥姥家。已生出在京里心灰意冷的心思，强着往忠毅侯府里来，不过是想挣回几分脸面，给同来的人看上一看，我若是没脸的，侯府里不会请我。</p>

    回家还要做人呢不是。</p>

    居然遇到表示爱慕的人，凌姑娘泪水哗哗的下来，和母亲一起看面前的男子。</p>

    阮风呢，让她的眼泪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家世报的挺明白，也知道自己出来的莽撞。羞惭惭地又低下头，慌乱的说几句：“晚生鲁莽了，冲撞姑娘莫怪，恕罪恕罪。”</p>

    后退而走，吓跑了。</p>

    等到凌氏母女完全明白过来，人呢？不见踪影。</p>

    他贸然的出来，以为自己报的名姓不少。但凌氏母女初时惊吓，只听到他爱慕女儿，说自己家世清白。</p>

    完了，名和姓一个也没记住不说，就是他的脸都没看清楚。隐约的，这个男子生得不错。</p>

    凌夫人在林子内外找了好几圈，回来搓着手着急：“能到忠毅侯府做客的不是一般人，这只怕是好姻缘，哎哟，女儿啊，全怪母亲，母亲让他吓一跳，还以为哪来的登徒子，等到想明白这里不会有登徒子，他就走了。”</p>

    凌姑娘抹去泪水，却道：“母亲，我心里好过许多。那天的事情，是非黑白真的在人心里。有侯夫人还肯请我，有这样一个人清白家世的人还眼里有我，这就行了。”</p>

    凌姑娘对找不到这个人虽然遗憾，但没有母亲的浓厚。她怔怔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p>

    黑色高头大马，远山沉重般出现在面前。光华中的男人，俊朗眉目，马鞭子直缠到自己腰间。</p>

    忠毅侯那天的亮相太过出色，凌姑娘又是从生死关头上走来，心里悄然有了袁训一缕影子。</p>

    宝珠很快得到回报，丫头笑道：“卫妈妈亲自盯着凌家，说阮家远房的爷们像是有意，只是他把凌姑娘吓哭，他跑的远远的，从角门里回家了。”</p>

    宝珠好笑：“这是个胆小的。”掌珠、玉珠在这个房里，听着难免奇怪。正要问话，外面回说凌氏母女来辞行。</p>

    凌夫人低眉顺眼：“女儿忽然头晕，像是天热中暑，多谢夫人相请，这就早早回去，不敢在这里打扰。”</p>

    原来是母女一商议，都有回家去好好商议这事的心。凌夫人是怕在这里说话不便，而凌姑娘怕遇到忠毅侯。</p>

    经过太子府上惹怒皇后，凌姑娘不敢再多生心思。内心痴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排解，她自知之明，不见忠毅侯是明智之举。</p>

    宝珠客气几句，说下回再来玩吧，让人送母女们出府。</p>

    掌珠玉珠早就等不及，忙忙问道：“宝珠，你不是在记恨她？”宝珠嫣然轻笑，老太太坐在这里，抢着回道：“记恨什么？宝珠哪有你们的坏心思。”</p>

    掌珠玉珠装着受教，眼珠子瞍来瞍去，等着宝珠解释。</p>

    宝珠笑道：“这种事情哪能避免，只怕是生生死死都有人出来。给她们寻亲事吧，安分些的，有个好归宿，这事情自然消退不是。”</p>

    掌珠脱口：“妙啊。”想想自己的心思，不是害这些姑娘们，就是全家风流鬼出动，打算毁姑娘们的名节。掌珠惭愧的抬不起头。</p>

    玉珠也脱口：“到底宝珠是宝珠。这样一来，说你好的人更多不说，也多了许多人缘儿。大家收敛歪心思，以后遇到再敢上来的人，不用咱们说话，自然有别人劝她们收敛。”</p>

    心悦诚服之下，转脸儿看祖母，玉珠诚心诚意：“果然是祖母有眼力，宝珠是比我和大姐都好。只遇到这件事情上的厚道，我和姐姐都不能比。”</p>

    玉珠也是发动全家人来损人名节。</p>

    安老太太大为得意，把自己吹捧几句，把袁夫人吹捧几句：“亲家太太教导的好。”袁夫人同她把宝珠又夸上几句。</p>

    掌珠就出来，园子里找到韩世拓：“宝珠的意思是这样这样，宝珠说信写得多，在我们信里没有写明，你看看，我们都不如宝珠，我们全是坏心思。”</p>

    韩世拓对着自己额头狠狠一掌：“哎哟，我们真的，全是坏心眼儿。”掌珠含笑：“坏心眼的，你赶快去告诉父亲和叔叔，不要办错事情。”韩世拓就要走：“你不来说，四叔还真的勾引几个。”</p>

    忽然又停下步子：“四妹太好了，但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不收拾不行。”掌珠心中喜欢：“你想得周到，以后让加寿谢你。宝珠说了，不安分的她也看在眼里，今天请来的，可全是安心的。凌家的姑娘不能说安分，但宝珠说她冤枉受惊，也请她过来。刚才有点儿事情，她们母女离开，倒也算安分。以后只要是好的，宝珠还肯帮她。”</p>

    韩世拓听出来了：“冤枉受惊？这话有意思。那天太子府上我也在跑马场上，我骑术不比四妹夫差。事后我为找证据，相看了那姑娘的马，确实不是烈马，而四妹夫瞬间就加速，像是有备而发……。”</p>

    “啐呀！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掌珠一直就护短，打小儿就这样。打小儿只护自己和母亲，现在是全家都护。</p>

    韩世拓笑着去了。</p>

    找到文章老侯一说，老侯也跟儿子一样，对着自己脑袋上一巴掌：“我们，唉，我们真是一家子坏人。这心思咱们压根儿没有！”</p>

    把二老爷、四老爷找回来，四老爷兴高采烈：“大哥二哥，你们有了几个爱慕？小弟不才，已有十个了。”</p>

    老侯翻脸：“别去毁人名节了，你说十个，这会儿不过只是十个愿意和你说话的，收敛吧，放她们走正道。来听听侯夫人的话。”</p>

    韩世拓把话一说，四老爷傻住眼：“那我不能娶了是不是？”二老爷也佩服：“不得不说，袁家昌盛，人家有人家的能耐，就这一条好心地咱们家出娘胎就没有。”</p>

    韩世拓赶紧道：“我儿子有。”文章老侯也道：“我孙子有。”二老爷失笑：“那我说错，是就大哥这一房头有。”</p>

    大家一笑，老侯让重打精神：“难怪柳家来的人不错，个个好男儿。却原来这是正经的挑亲事呢。我说兄弟们和世拓，咱们家没成亲的男儿也多，老四，你回家去挑几个来，我和老二世拓重新相看起来，这一回只相看好姑娘。”</p>

    二老爷一眼看到利益：“这是结交外官的好机会。平时，上哪儿找这样的机会去？”</p>

    四老爷满心里不情愿：“二哥去吧，我还没看够。”</p>

    “咄！不许你再有损人名节的举动。”老侯怒目于他。四老爷道：“我不损人名节，我也得相看。小四还没媳妇呢，我看有好的。给我儿子相一个。”</p>

    二老爷体谅他，就他出府回家，把家里拿得出手的、没有婚姻的男子找上几个。</p>

    这里文章老侯带着兄弟和儿子，摩拳擦掌：“咱们重新相看起来。”</p>

    玉珠也找到丈夫，五公子吓得舌头伸出来：“你不早说？我是干不了这坏事，还在这里没有动，但父亲今天跑来说风流，这个不好。”</p>

    也是就要离开，回身温柔的叫住玉珠叮咛：“和四妹好好学学。”玉珠啐他，五公子放下包袱，满心畅快的跑开。</p>

    常御史听完，大笑一声：“你呀，你是我生的，居然不知道为父心思。为父一把年纪，还真的跑来卖弄风流，干损人阴德的事情不成？”</p>

    他在高丘的亭子上面，下面经过的人一目了然。常御史手指刚过去的几个少年：“老五你来认认，这是阮家有名的几个，跟着阮英明到处书社里会诗文。阮家要害人，他们难道拿不出来恶棍。喏喏喏，那边是南安侯府，也是大好少年。柳家今天是争风来的，主动挑衅阮英明论诗文，文才都有独到之处，要害人，柳家恶棍最多，柳丞相西去，他带出来的恶棍还没有西去呢。为父么早就看穿，也给亲戚们孩子相看几个。”</p>

    同时压低嗓音：“此时结交外官，大好机会不是。”</p>

    常五公子敲自己额头：“四妹是聪明过人，父亲是过人的睿智，独我是个笨蛋。”</p>

    常御史接着他的话，也是赞叹一声：“侯夫人不仅是聪明过人，是好心地过人。难怪太后喜欢她，忠毅侯爱重她。”</p>

    话锋一转，也有得色：“不过你媳妇也是个聪明的，这聪明人家的人，咱们也有一个哈哈。”</p>

    这就五公子去知会哥哥们，常家父子们也是精神抖擞，把些好姑娘们相看起来。</p>

    角门外面，此时到了两个人。</p>

    田光对小邹面如锅底，上前去问门。很快，宝珠出二门见他们。小客厅上，田光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p>

    “本来不应该再带他这样身份的人前来，但他的话我学不出来。二爷听他自己说。”</p>

    宝珠就看小邹。</p>

    田光是个抬不起头，小邹是个扬脸自得。</p>

    “二爷，我听说了太子府上的惊马，我呢，听二爷的许多训教，咱不轻易冤枉人。这些进京来的，安置下房子就要找粗使的婆子不是，谁走道儿家人带的齐全？这些人我总能找到关系。这就不费功夫，我打听到。有些人心思不正，确是打太子殿下的主意。”</p>

    那常年哈着的猥琐相在这里一挺，手在胸口一拍：“敢和寿姑娘过不去，就是和二爷过不去。我都准备好人手，只等二爷发话，咱们是要害人就害人，要杀人就杀人，要奸人就奸……。”</p>

    田光把他喝住：“二爷面前不能放肆！”</p>

    宝珠忍住笑，也为他们对自己的忠心感动。把自己的心思解释一遍，田光也服，翘起大拇指：“这个才是二爷不是。”</p>

    小邹嘴张多大：“哦哦哦，”陪笑：“二爷我想错了不是？”他是个不脸的人，抬手对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p>

    宝珠阻止，笑道：“我要感谢你，你为我们娘儿们想的周到。”小邹又得意起来，他要尽的就是一份儿心，他也约摸猜到宝珠不会答应，袁二爷就不是这样的人。</p>

    宝珠说过，让他们不要走：“稍等，我回来还有话说。”出来见袁训，一五一十的对他说：“忠心可嘉，大热天的过来，侯爷陪他们吃杯酒。他们有自己消息灵通的一面，说不好咱们用得上他们。”</p>

    袁训也欣然，把宝珠调谑几句：“二爷如何比大爷还要厉害，这个风头算你抢得干净。”</p>

    和宝珠一起出来，丫头送上好酒。田光和小邹接在手里，见碧色浮动，喝一声彩：“这是上好的！”</p>

    袁训满面笑容：“这是进上的，轻易喝不到。我们家过年过节才赏一坛子，预备着接太后的时候用。二位心意我夫妻感激不尽，以酒三杯聊表心意吧。”</p>

    田光和小邹激动的湿了眼眶。敢情二爷不嫌弃我们，大爷也不嫌弃我们不是？</p>

    小邹喝完，把胸脯拍了又拍：“只要二爷一声令下，什么样的人都给他放倒。”</p>

    田光瞪眼：“二爷不发话，你就闭上嘴！”</p>

    小邹道：“那是那是。”</p>

    袁训看在眼里，微笑加深。加寿宝贝儿以后岂能只用忠臣良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人也是她以后的臣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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