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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p>

    御林军大刀阔斧的改革彻底推行，三支御林军被归为整体，由一人全权统率。</p>

    历来但凡改革总是去旧革新，总有人新官上任意气风华，也总有人大权旁落心怀怨恨。</p>

    令人惊讶的是，玉扶亲手策划的这一场改革，几乎就没有不满意的。</p>

    首先是御林军将士。</p>

    年老伤病的将士被遣送回乡安居，他们曾是为先帝尽忠职守、忠心不二的人，也因此落下一身伤病，早就想回乡休养了。</p>

    更何况玉扶下旨给了他们大笔遣散费用，除此之外承诺往后每年还会拨一定数额的银子给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以后的生计。有朝廷看重，地方官员自然不敢怠慢，这些退役的老兵老将日后都能受人敬重和礼遇。</p>

    他们的子侄代替他们进入御林军，成为光荣的天子亲兵，有了尽忠职守、扬名立万的机会。他们听着自己父辈的教导，看着家中得到的朝廷抚恤，越发坚定心志要精忠报国。</p>

    朝中大臣起先有所顾虑，担心这笔银子开销太大会让国库白白损失银钱，不想玉扶却道以御林军为头改革，日后北璃的军中都要如此推行制度，绝不让老兵老将晚年不安。</p>

    此语一处，朝中武将大力支持，各军营人心所向势不可挡。</p>

    朝臣们这才明白玉扶的用意，用这点银钱换来军队的忠心，这笔买卖一点都不亏。与此同时，顾寒陌成为所有御林军将士的统领，晋升二品。</p>

    能让玉扶放心地把所有御林军都交给他的人，可谓天子近臣备受信任，顾寒陌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玉扶的信赖没有错。</p>

    新入行伍的士兵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对这个武状元早有耳闻满心佩服，他很快就在军中培养出了一批以黎明为首的亲信，真正把握住了这支戍卫宫城的军队。</p>

    军中一切都好，除了……</p>

    “将军，天枢医仙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兔兔的病治不好了。你到底何时娶她回家？”</p>

    ——如果黎明不天天让他娶黎兔回家，那这支御林军就完美了。</p>

    一时之间，顾府在京城中再度掀起热议，顾家兄弟人人封官进爵，一时风头无两。</p>

    听闻他们之中还有几个未曾婚配的，京城的亲贵人家踏破门槛，争相给顾寒陌和顾相议亲，连远在边关的顾温卿都没放过。</p>

    顾述白自然是无人敢议的，谁不知道他和陛下定了亲？</p>

    远在边关的顾述白也接到了京城的信报，得知朝廷将陆续在除了御林军之外的军营推行新制，将士们都十分欢喜。</p>

    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前只有战死沙场的人才能获得一些微薄的抚恤，有些落下伤病的士兵回到家乡，甚至还要忍受晚年的病痛缠身无钱医治。</p>

    那个时候他们会想，不如当初死在战场上算了。</p>

    如今陛下推行新的制度，他们在战场浴血奋战，总算不必担心自己晚年的安稳了。</p>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p>

    将士们山呼万岁，顾述白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嘴角也不禁翘起。</p>

    随京中文书送来的还有玉扶的亲笔信，她如今批阅奏折多，字迹越发稳重起来。褪去了闺阁中的稚嫩，倒有些男女莫辨的神采了。</p>

    然而话语里对着他时的小女儿情态仍如往昔，总是问他边关是否安好，他又是否安好，何时才能归京。</p>

    顾述白想了想，他来边关这几个月已经彻底收服了将士们的心，顾温卿和顾相也从海上回来了，他们想出的秸秆信一计成效甚佳。</p>

    若近来东灵那边无甚动静，他可以趁机回京一趟再回来。</p>

    正这般想着，忽见遥遥相对的东灵边境城池中，有一骑快马而来。</p>

    岗哨发出警报，军中将士快速回归原位，警惕地注意着那一队从东灵来的骑兵。</p>

    只见为首之人手持长长的节杖，靠近城下时高呼道：“东灵陛下有国书请呈北璃陛下，请开城门！”</p>

    ……</p>

    “下官见过世子！”</p>

    东灵使臣一行入城，到了大帐之中，仍以旧识称呼相待。</p>

    顾述白淡淡一笑，“本将军是北璃二品卫将军，今奉命戍守边关一线，请贵使莫乱了称呼。”</p>

    他不否认自己听见东灵朝中的称呼心有感触，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能露出来。</p>

    那使臣有些失望，“是，下官吴伐，奉我东灵陛下之命，持陛下御赐节杖和亲笔手书的国书，求见北璃陛下。将军虽不再是东灵人，还请看在当日曾经同朝为官的份上，助下官尽快到北璃国都面见北璃陛下！”</p>

    顾述白道：“贵使所来何事？”</p>

    吴伐微微咬唇，似有难以启齿的话，他涨红了脸，“东灵国中起义军锐不可当，陛下派去的主将平南郡王为了守住至关重要的一处城池不惜以身殉国，朝中再无大将可用！眼看起义军就要攻到临安了，陛下特派下官来向北璃求助！”</p>

    “求助？如何求助？”</p>

    顾温卿与顾相听见东灵来了使臣的话，匆忙赶到大帐，便听见了方才那一席话。</p>

    顾相面露讽刺看着吴伐，“当初要杀我顾侯府满门的是他，如今他自己昏庸无道失了民心，才导致农民起义，还想让我们帮他镇压起义好让他继续鱼肉百姓么？这位大人可别忘了，我北璃陛下也是顾侯府之女！”</p>

    吴伐满面羞红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想求得北璃相助几乎不可能，朝廷但凡还有一丝办法就绝不会派他来北璃。</p>

    宁承治实在是走投无路了。</p>

    顾述白眉头微蹙，“你说的主将，这个平南郡王是何人？”</p>

    “将军也认识的，就是宁堂叔宁轩。”</p>

    “什么？宁轩死了？”</p>

    众人一时吃惊，当初宁轩还曾和陈出岫一同谋划劫刑场，拼了性命也要救顾侯府一家，这份恩情他们一直记在心上。</p>

    不想还没等到报恩的时候，宁轩已经战死了。</p>

    他曾是个风流纨绔的皇室子弟，遇到昆羽扬之后从此收了心在朝中领文职，为人处事一向周到。</p>

    若不是顾侯府的人离开了，他也不会被派去镇压起义军吧？</p>

    顾述白一时升起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慨。</p>

    顾温卿忙道：“那老皇叔呢？还有宁堂叔的夫人呢？”</p>

    吴伐乐得用此事勾起顾家兄弟的乡情，便一五一十说道：“平南郡王战死之后，老皇叔受不得刺激也撒手去了。他的夫人怀胎八月早产，倒是平安生下了一对双生胎，两个都是男胎，郡王也算有后了。陛下追封郡王为亲王，又封了尚在襁褓中的双生胎里先出生的那位为世子，继承郡王之位。”</p>

    听得昆羽扬为宁轩留了血脉，顾述白等人勉强有了安慰。</p>

    吴伐又道：“只是夫人她产后一直郁郁，病痛缠身，身子越发不好。只怕……只怕也会随郡王而去啊！对了——”</p>

    他忽然想起有一个消息，或许能让顾述白等人愿意帮他，“诸位公子可知那起义军的首领是谁？正是早就死了的殷首辅殷朔啊！原来当初他是诈死的，目的就是为了起兵造反！要不是平南郡王的书信传回朝中，我们还真不敢相信竟有这等事！”</p>

    殷朔和顾侯府是死敌，当初也是殷朔构陷，顾侯府众人才会沦落到差点被满门抄斩。</p>

    吴伐自信此事说出之后，一定能引得顾家兄弟产生愤懑，不想他们毫无反应。</p>

    他们好似没听见他后头说的话似的，只是沉浸在宁轩战死的伤感中。</p>

    “诸位公子，下官方才说……”</p>

    “我们听见了，不必再说。”</p>

    顾述白淡淡打断，“你也不必在我们这里多费唇舌，决定要不要出兵帮助东灵朝廷，我们陛下自有定夺。来者是客，我们会派人送你到京城去的。今日时辰不早了，贵使先下去休息整顿，明日一早动身。”</p>

    吴伐心里觉得奇怪，顾家兄弟好像早知道起义军头领是殷朔，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呢？</p>

    他顾不上多想，顾述白承诺明日一早送他进京，他高兴还来不及，忙忙拱手作揖，“多谢将军，多谢将军！”</p>

    士兵带吴伐下去之后，顾温卿才道：“大哥，你是如何打算的？”</p>

    顾述白思忖片刻，“吴伐自然是要送到京城的，让玉扶和朝臣们商议决定是否帮助东灵出兵。我想玉扶应该会同意出兵，只不过会提出什么条件就不得而知了。”</p>

    顾相道：“为何要同意？宁承治和殷朔都不是好人，朝廷赋税苛重，起义军残暴不仁，正因如此东灵的百姓才会一直往北璃涌去。为何要帮助朝廷？不如直接率军攻打占下东灵，让殷朔和宁承治吃不了兜着走！”</p>

    顾述白朝他笑了笑，“你说的不错，可有一点你忽略了。殷朔虽不是好人，可他率领农民起义是正道，这支队伍虽然暴行累累，却势不可挡。你觉得是殷朔好对付，还是宁承治那个草包好对付？”</p>

    顾相一愣，似乎明白了顾述白的话。</p>

    顾温卿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以帮助东灵朝廷为名出兵镇压起义军，但是可以和朝廷谈条件。比如让东灵归顺北璃，从一个国家变成一个封地之类的。宁承治唯恐被起义军攻破临安，这个时候只怕咱们提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p>

    顾述白点点头，“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说不定玉扶和天云破他们会有更好的主意。此事事关重大，我会把我的想法写信告知玉扶，明日一早你们带上我的信护送吴伐去京城。”</p>

    “我们？”</p>

    顾相摆摆手，“还是大哥去吧，我们两又没有妻小好牵挂，在边境也没什么。大哥却许久没见小玉扶了，难道不想她吗？仔细有人趁虚而入！”</p>

    顾述白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可一旦此事谈妥，就是用兵之际。此时此刻我半步都离不得军营，你们护送吴伐回去是最好的，务必要快，别耽误了战机。”</p>

    他说的也是，顾温卿和顾相还没有那个独当一面的能力，军营少不了顾述白。</p>

    顾温卿道：“好吧，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大哥自己在边关一切小心！”</p>

    一路风尘仆仆，越靠近京城天气越冷。</p>

    吴伐是个文臣，习惯了东灵温暖的气候，乍一遇到京城的寒风不禁打了两个喷嚏。</p>

    顾温卿和顾相倒还好，他们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不想吴伐裹了几层棉袄还是病倒了。</p>

    “京城很快就到了，你是奉旨来北璃求助的，这个时候要是倒下东灵的朝廷必败无疑！”</p>

    顾相担心他死在半道上，时不时拿这话激他，那吴伐倒有些血性，听见这话总能精神振奋。</p>

    一行人很快到了京城，二人不敢耽误，直接让一群太医簇拥着吴伐送进宫去了。</p>

    御书房中，玉扶高坐上首，包太傅和天云破等人也都在场。</p>

    因事出紧急，玉扶也没在意吴伐坐在藤椅上回话，听过他的话后便挥手让他下去，吴伐胸口的那口气一松，倒在藤椅上昏了过去。</p>

    玉扶无奈道：“命太医好生医治着，别让他死了。”</p>

    到底是使臣，要是死在北璃境内，知道的说他是水土不服又逢上秋日寒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北璃虐待来使。</p>

    等吴伐被抬出去，顾温卿才把顾述白的信交给她，又对御书房诸位大臣说了一遍。</p>

    “大哥认为陛下可以同意宁帝的请求，趁机提出要求。毕竟殷朔此人的手段陛下是知道的，与其将来对付殷朔，不如先灭了他将来对付草包宁帝。”</p>

    玉扶将书信放下，看向座中诸人，“诸位爱卿以为如何？”</p>

    天云破看了包太傅一眼，后者点点头，当先起身道：“陛下，老臣以为顾将军此计可行。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宁帝对北璃称臣，哪怕只是割下半壁江山，我们一统九州的大业便前进了一步。如今要紧的是这个条件如何提，才能既让宁帝同意又对我们有最大利益？”</p>

    玉扶道：“要快。照使臣所说，起义军势如破竹，我们必须尽快和宁帝达成统一意见。偏偏这个吴伐又病倒了，沟通起来更加困难。”</p>

    天云破起身道：“此事容臣等商议，稍后再禀告陛下裁定。”</p>

    玉扶点点头，又单独把顾温卿和顾相叫到后殿去，询问他们在边境的事，知道顾述白一切安好心中也放心了些。</p>

    顾相道：“对了，有件事大哥信中可说了？宁轩战死了。”</p>

    玉扶不禁愕然，“是怎么回事？”</p>

    顾述白果然没告诉她。</p>

    只怕是担心她为此分心耽误了大事，才暂时隐瞒了下来，顾相却觉得此事应该让玉扶知道。</p>

    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道：“咱们是不是想个办法派人打探打探昆羽扬母子的情况？虽说小世子继承了郡王之位，到底是孤儿寡母无人倚靠。宁承治这个人哪懂得感恩？只怕一开始还感激宁轩为他战死，不消几日就把此事丢到脑后了。”</p>

    玉扶道：“这个自然，我会派人打探他们母子的下落，实在不行就把他们接到北璃来。”</p>

    几位大臣在外间商议，争执之声此起彼伏。</p>

    此事事关重大，自然要小心谨慎，玉扶心中也没有把握，拿捏不住分寸。</p>

    他们商议的最后结果，很可能决定着东灵一整个国家的存亡，决定东灵今后的主人是谁。</p>

    正当此时，瑶蓝从殿外进来禀告，“陛下，外头御林军传来消息，说宫门外有个女子求见陛下，自称是西昆来使。”</p>

    “西昆也派使臣来了？”</p>

    瑶蓝摇摇头，“西昆来使怎会孤身一人呢？未免太奇怪了。三公子已经去查看了，想必一会儿就有结果，陛下稍待。”</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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