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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各自提了一个灯笼，朝玉膳楼走去。</p>

    路上玉扶看起顾寒陌的灯笼，一看吓了一跳。</p>

    灯笼上画的是茫茫大漠，一只苍鹰逆风而去，身后落下斑斑血迹，细看才发现鹰翅上有一处断痕。</p>

    玉扶倒吸一口冷气，顾述白二人的目光朝她看来，这才发现灯笼上的玄机。</p>

    “这个文书生如此古怪，团圆佳节的灯笼为何要画得这么凄厉？”</p>

    顾述白蹙着眉头，他灯上凤凰浴火已让他心中隐隐不安，顾寒陌这个更为直接，看得他心里不适。</p>

    他接过顾寒陌手上的灯笼，想要直接丢到河中，顾寒陌却鬼使神差夺回。</p>

    “大哥，你不觉得这几只莫名其妙的灯笼很有玄机吗？那个文书生确实古怪，我想带回去慢慢看。”</p>

    就是因为有玄机，他才如此反感。</p>

    顾寒陌执意要留下，他只得作罢，“罢了，前面就是玉膳楼，我们过去吧。”</p>

    今夜玉膳楼热闹非凡，三人才一进门，玉官便迎上来了，“小姐，二位公子，贵客已经迎到三楼雅间了。”</p>

    玉官朝他们身后看了看，“今夜四公子没出来吗？”</p>

    玉扶道：“出来了，我们分开走的，他和五哥六哥在一处。你有事要找他吗？”</p>

    玉官笑得腼腆，“没有，只是见今夜灯火辉煌，觉得四公子若独自在府里就太可惜了。他有出来就好，对了，大厨新研制的点心你们还没尝过，我让他们包一些一会儿送到府里。”</p>

    玉扶笑着点头，“好，今夜人多，你辛苦了。”</p>

    三人慢慢朝三楼走去，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就听楼上咋呼起来，“来了来了，陛下，长公主他们来了！”</p>

    玉扶三人面面相觑，心道池公公这么大声，就不怕三楼别的客人听见吗？</p>

    上去一看，才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三楼根本没有别的客人。</p>

    宁承治一个人枯等许久，见玉扶终于来了十分欢喜，“放心，三楼的客人已经都赶走了，每人一锭金子，他们不想走也得走。”</p>

    他习惯了这样的做派，到一个地方包一个场，饶是如此还好意思说与民同乐。</p>

    宁承治看他三人每人手里都提一个灯笼，还未开口，顾寒陌立刻上前道：“我们特意多要了几个灯笼给陛下，陛下喜欢吗？”</p>

    玉扶也顺势道：“是啊，陛下喜欢哪一个？”</p>

    宁承治首先看向顾寒陌手里的灯笼，他不想要顾述白手里的，更不能抢玉扶的，只能接顾寒陌手里的。</p>

    见是苍鹰振翅的图画，觉得十分恢弘大气，“苍鹰翱翔于大漠之中，朕就要这个吧。”</p>

    说着回头朝池公公示意一眼，池公公立刻收下。</p>

    他看得马虎，只看到苍鹰振翅，没看到鹰翅染血，更没有细看玉扶和顾述白的灯笼是龙凤图腾。</p>

    如果他细看，大约会气得吐血。</p>

    顾述白心知他必定没有细看，找了个借口把自己和玉扶的灯笼交给小二带了下去，让玉官收起来。</p>

    免得宁承治或是池公公忽然看出来，多生事端。</p>

    三楼的雅间外头有一片平台，视野十分广阔，宁承治坐的地方正是位置最好的一处，放眼望去能看到大半条长街。</p>

    灯火辉煌之中，长街亮如白昼。</p>

    宁承治凭栏远眺，意气风发，“我东灵锦绣江山，是九州大陆三国之中最为富庶的一国。朕身为君主，幸甚至哉。”</p>

    他回头看向玉扶，“玉扶，这大好江山，你不愿与朕共享吗？”</p>

    三人皆是心中一惊，终于等出宁承治这句话。</p>

    除夕宫宴才被玉扶委婉拒绝过，他又不死心地当面询问玉扶，若是寻常脸皮薄的女儿家，或许畏惧君威就答应了。</p>

    可惜，玉扶不是寻常女儿家。</p>

    她忍不住嘴角一翘。</p>

    东灵是九州大陆之中最为富庶的不假，也是国土面积最小的，兵力更是平庸。</p>

    若没有顾怀疆这个带兵打仗的不世之材出现，若没有顾家军的崛起，只怕数十年前东灵就已经被西昆攻破了。</p>

    何来这锦绣江山？</p>

    而在宁承治眼中，这江山唾手可得，他只需享受君王的权威，先代和老臣的功绩一应不放在眼里。</p>

    她忽然为顾怀疆感到不值，也为季道公和陈阁老等忠心耿耿的老臣不值，更为先帝一生没能留下一个堪当大任的继承人而不值。</p>

    她沉声道：“依我看，陛下眼前所见的锦绣江山，其中一半是先帝治下的功劳。”</p>

    宁承治回头看她，“哦？那还有一半呢？”</p>

    他以为玉扶会恭维他的功绩，顾述白和顾寒陌深知玉扶不是这样的人，怕她说出什么冒犯君威的话惹来灾祸。</p>

    玉扶还是说了。</p>

    “还有一半，是先帝的父皇，也就是高宗皇帝的功劳。”</p>

    宁承治脸色一僵，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方才的志得意满都不翼而飞。</p>

    合着在玉扶眼里，东灵的江山稳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个皇帝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p>

    顾述白朝玉扶使了个眼色，后者不为所动，继续道：“陛下是不是恼了，觉得我没有把您的功绩看在眼里？”</p>

    “不不，朕不是这个意思！”</p>

    玉扶不怕他恼，倒是他怕玉扶恼，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你继续说，朕愿意听。”</p>

    顾述白眉梢微挑。</p>

    他在朝堂上听大臣建言时，要是有在玉扶面前这么虚心谦和就好了。</p>

    玉扶继续道：“既然陛下不怪，那我就斗胆说了。”</p>

    “但说无妨。”</p>

    “先帝能治理好江山，一半靠的是他自身兢兢业业，礼敬贤臣，爱护百姓。另一半是高宗传给他的江山本身就足够繁荣昌盛，先帝在此基础之上，才能把江山治理得越发兴盛。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先帝完完整整地守住了东灵江山，便是一代明君。”</p>

    宁承治总觉得，她话中意有所指，便道：“你的意思是，朕和先帝一样，都继承了先代留下来的昌盛基业，所以这江山没有朕的功劳？”</p>

    顾寒陌忙道：“陛下，玉扶她不是这个意思……”</p>

    “我就是这个意思。”</p>

    玉扶毫不领情，眼看宁承治面色不堪，仍然坚持道：“陛下登基不过短短数月，不但没有将先帝留下的大好江山治理得更好，反倒从中破坏。亲小人远贤臣，违背先帝旨意，做出桩桩件件不堪之事。”</p>

    她终于冷笑道：“陛下问我是否愿意共享东灵的大好江山，只怕我愿意也没有那个福气。因为陛下再这般独断独行下去，东灵江山必将毁于一旦！”</p>

    她的话句句掷地有声，宁承治面色铁青。</p>

    顾述白下意识上前一步，护在玉扶身前，提防宁承治一时恼羞成怒做出伤害玉扶的事。</p>

    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是朝中忠义之士最想说的，却没一个人敢像玉扶一样说得这般直接。</p>

    他觉得那个把昆吾伤丢出顾侯府的玉扶又回来了，这样的玉扶比明明讨厌宁承治、还要假意迎合的玉扶，要可爱许多。</p>

    “大……大胆！”</p>

    池公公吓得双手直哆嗦，指着玉扶半晌说不出话，末了只憋出这两个字。</p>

    宁承治眉头紧蹙望着玉扶，她背脊挺直，对池公公的斥责不卑不亢，反而定定地看着自己。</p>

    他正要开口，忽见顾寒陌拔出腰间佩剑，吓得张大了嘴。</p>

    “陛下小心！”</p>

    顾寒陌持剑而来，却是朝他身后的位置刺去，池公公连忙护着宁承治，只见三楼宽阔的平台上不知何时站着四五个黑衣人。</p>

    “昏君无道，你等若尚有良知，就不要阻止我们替天行道！”</p>

    为首的黑衣人剑指顾寒陌，一派江湖人口气，宁承治吓得不断后退，“快保护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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