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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扶终于朝上首看去。</p>

    他穿一袭明黄金龙出云袍，头上戴着九珠鎏金冠，坐在高高的金龙椅上，华彩耀目中看不清他的眼神。</p>

    他笑着，嘴角微翘，面朝自己这个方向，“要不是你及时主持大局，他西门窗和莫黄沙哪个治得了帝都的乱局？朕是想封赏你，才顺道赏了他二人。”</p>

    座中又站起来一人，正是“顺道”得了赏的莫黄沙，他和西门窗站在一处朝宁承治谢恩，又朝玉扶谢恩。</p>

    玉扶眉头微蹙，眼中蒙上一层阴霾。</p>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宁承治这样抬高她，夸耀她，他到底想做什么？</p>

    见玉扶不出声，他大手一挥让西门窗二人落了座。</p>

    外头的烟花还没放完，嘈杂的爆炸声让她心烦，她朝对面的座席一望，几个年事已高的老臣都面露戚戚然。</p>

    她年纪虽轻，却懂得他们为何戚戚。</p>

    丝竹之声陡然响起，门外涌进来两队舞妓，寒冬腊月里穿着单薄暴露的衣裳，脚腕上的银铃欢快地响动。</p>

    “陛下——”</p>

    玉扶开口，丝竹之声立刻停下，两队舞女僵在原地不敢乱动。</p>

    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投去。</p>

    玉扶忽然站起来，“先帝丧期未满三月，虽要庆贺新春佳节，也不可太过奢靡。这烟花、礼乐、歌舞、美酒……件件都于哀思先帝无益，还请陛下三思。”</p>

    她的话说出了众多老臣的心声，陈阁老等人惊讶地看着她，忍不住赞叹，不想这位倍受宠爱的长公主如此懂事。</p>

    那些关于她神奇的传闻，果然名不虚传。</p>

    与此同时，金殿中陷入一片寂静，无人敢抢在宁承治之前开口。</p>

    玉扶的话，不是没有人说过。</p>

    早在礼部安排除夕宫宴事宜的时候，以陈阁老为首的内阁众臣就联名上书，劝谏宁承治不可在孝期太奢，上奏的折子却石沉大海。</p>

    后来他们从宫中内监口中辗转得到消息，宁承治在御书房摔了他们的折子，还扬言若非联名上书，他一定要把上书之人痛打五十大板。</p>

    如此纨绔暴虐，一众老臣经历了先帝遇刺一事心力交瘁，再无力管束这位他们自己推举的新君了。</p>

    直到这话从玉扶口中说出，还是当着满殿文武大臣的面——</p>

    季道公看向顾怀疆，顾怀疆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担心宁承治会对玉扶不利。</p>

    “哈哈哈！”</p>

    笑声打破了场上的僵局，宁承治一摆手，“玉扶说的有道理，这歌舞演乐都撤下去吧，叫外头不许放烟花了！”</p>

    说着端起酒樽，忽然意识到什么，把酒泼到了身后，“来啊，把殿中的酒都换成茶，朕以茶代酒敬镇江长公主一杯！”</p>

    他没有发怒，反倒照着玉扶的话一一办来。</p>

    一众老臣望向玉扶的目光，顿时变得不一样，难道真如传言所说，陛下欲立镇江长公主为后，所以对她言听计从？</p>

    其实，若有这么一位贤良聪慧的皇后辅佐陛下，东灵的朝局或许还有救。</p>

    可惜……</p>

    季道公和陈阁老几乎同时望向顾述白，眼底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p>

    这位长公主早就许了顾侯世子，两人情投意合两小无猜，陛下登基后已经多番打压顾侯府，再夺臣子之妻，岂不令天下诟病么？</p>

    陈阁老长叹了一声。</p>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可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如果让大皇子稀里糊涂即位，结果会不会比现在好些？</p>

    众臣呆呆地看着自己席上的酒被换成茶，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宁承治端起茶盏遥敬玉扶，玉扶面无表情地喝下。</p>

    宁承治道：“为了寄托对先帝的哀思，今日就不让舞妓表演了。不过今日入宫的大家小姐也不少，先帝在时最喜欢在宴会上让诸位小姐表演，今日咱们就当先帝还在，以此寄托对他的哀思，如何？”</p>

    座中有几位小姐面露喜意，原以为玉扶那样说后，她们准备的才艺便无用武之地了，没想到峰回路转。</p>

    用先帝喜欢的形式以娱宫宴，这话说得让人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p>

    宁承治又道：“既然要寄托对先帝的哀思，今日赴宴的未婚小姐都必须参与，朕也来给你们添个彩头。”</p>

    说着拍拍巴掌，殿外四五个小太监抬进来一尊高大的座椅，和金龙椅一样的鎏金底座，唯一不同的是，这座椅上头雕刻的是凤凰。</p>

    这是凤座！</p>

    群臣议论纷纷，那些小姐们眼中都露出渴望，抖擞精神要在一会儿的表演中脱颖而出。</p>

    宁承治笑道：“朕登基两个月，后位空悬。先帝在时先皇后也已病逝多年，所以这凤座已经几十年没抬出来过了。今日朕就把它作为彩头，让诸位小姐其中之一坐上这个位置。”</p>

    此言一出，莫说是小姐们，就连大臣们都激动万分。</p>

    后位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立的，关系到国之根本，有女儿在殿中的大臣充满期待，季道公等一众老臣则担忧所立非人。</p>

    顾述白看向玉扶，后者回视他，微微点头。</p>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含着一点笑意，示意他放心，不论今日宁承治把凤座抬出来是为了什么，她都不会要那个位置。</p>

    “陛下，臣妾能不能也参与表演？”</p>

    下首一个嫔妃站了起来，玉扶认得，那是宁承治登基前唯一的一个侧妃。</p>

    宁承治登基后未封后位，她满以为自己有希望，不想他只封了她一个丽妃就完事了，丽妃自然不甘。</p>

    宁承治扫她一眼，“你已是妃位，又不是未嫁少女，凑什么热闹？”</p>

    丽妃鼓着脸嘟着嘴，百般撒娇也无用，坐下来的时候气呼呼地朝玉扶这处看了一眼。</p>

    什么拿凤座作为彩头，什么从在座小姐中挑一个当皇后，宁承治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p>

    她知道，他想立的皇后只是玉扶而已。</p>

    宁承治朝下首望了望，他对朝中公卿大臣的女儿不算熟悉，以往的宫宴指定哪位小姐先表演这种事，都是代掌后宫的贤妃做的。</p>

    如今贤妃早已死了，他后宫里只剩一个丽妃有些名位，余者二皇子府里的妾侍位分都不高。</p>

    他便朝丽妃道：“罢了，朕给你个彩头，你来指定众人表演的先后顺序好了。”</p>

    丽妃眼珠子一转，在下首诸位小姐中扫视，忽然看到一个久违的人，顿时有了主意。</p>

    她的手指向其中一人，尖尖的镏金护甲上头宝石光彩熠熠，“就请柳小姐先来吧！”</p>

    人群中，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站起来，一身杭绸石榴花宫裙灿烂耀眼，正是吏部尚书柳贞的女儿柳如意。</p>

    玉扶看她眼熟，恍然想起她就是曾在中秋宫宴上对自己无礼，后来被先帝罚再也不许入宫的那个柳如意。</p>

    她怎么进宫来了？</p>

    坐在她下首一直没吭声的殷朔，忽然凑过头来，“陛下登基之后大赦四方，柳贞作为吏部尚书，他的千金不得入宫这种事，陛下自然顺带赦免了。”</p>

    顾述白看到他凑近玉扶，剑眉微蹙，到底按捺了下来。</p>

    玉扶的位置和顾侯府的位置隔得那么远，可见宁承治就是不希望他们在一处，他不能当众仵逆。</p>

    幸好玉扶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和殷朔的距离。</p>

    “哦？原来是这样，可陛下对这些小姐们一脸茫然，好像谁也不认识。他怎么可能记得要赦免一个不得入宫的女子？殷丞相日理万机，一定是你提醒陛下的吧？”</p>

    殷朔忍不住翘了嘴角，觉得玉扶这样夹枪带棒地和他说话很有趣，她说得再难听他也无法对她生气。</p>

    “是啊，我身为丞相，和百官交好不是应该的么？”</p>

    是交好还是拉拢，大家心里有数，玉扶白了他一眼，不再开口。</p>

    －－－－－－题外话－－－－－－</p>

    从2。14到2。24十天是我过年休息的假期，假期间每日更新4000字，1—2更。</p>

    假期结束会恢复正常更新，尽量万更，提前祝大家新年假期快乐！假期好好休息，未来一年内才能好好奋斗哈！</p>

    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可爱，祝我和大家假期愉快，所以假期不要给我留言“怎么更新这么少”之类的话哈，我一年才休息这几天想安安心心地玩，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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