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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彻底亮了之后，季道公和顾怀疆才从上房出来。</p>

    两人一身穿戴周全，一看便知要进宫去，玉扶忙上前见礼。</p>

    “季老大人，大将军。”</p>

    季道公亦拱手，“镇江公主。”</p>

    玉扶道：“大将军，你们现在要进宫吗？”</p>

    顾怀疆点点头，“述白会陪我们进宫，酒歌留在府中打理家事，你一路辛劳快些回房休息吧。”</p>

    “还不行。大将军，我想请你借五百精兵给我，让他们帮都护军维持城中秩序，让百姓安居。”</p>

    顾怀疆想到季道公方才来的时候，说碰上临安府台和都护将军了，看来玉扶已经见过他二人。</p>

    他点了点头，“协助维护城中治安，顾家军在所不辞，何谈一个借字？”</p>

    玉扶看了季道公一眼，后者笑眯眯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赞许。</p>

    她道：“是我要管这桩闲事，也是我放下狂言要帮莫黄沙安定帝都，可我的两百公主亲卫不够，所以来向大将军借兵。你我虽是父女之份，涉及兵将调动还是分得清楚一点好，季老大人说是不是？”</p>

    季道公捋着胡子，“公主说的是，大将军虽也是公主名义上的父亲，到底君臣有别。大将军，快些把兵借给公主，咱们好进宫议事。”</p>

    这两个人倒像父女，一唱一和的，顾怀疆哪里不懂他们的意思？</p>

    玉扶故意当着季道公的面借兵，将来有人拿顾家军越权插手帝都城防之事做借口中伤他，自有季道公出来作证。</p>

    顾怀疆看了玉扶半天，只说了两个字，“你呀……”</p>

    这样的玉扶有点陌生，她深谙朝政，一言一行都周全妥帖，一下子长成了大人。</p>

    这样的玉扶又很熟悉，还是那个温暖贴心的小棉袄，一心保护他，保护顾侯府众人。</p>

    “父亲，季老大人，暖轿已备好，可以入宫了。”</p>

    顾述白从外头走来，给了玉扶一个安心的眼神，三人一同离开。</p>

    等轿子离开她的视线，玉扶终于掩着口打了一个呵欠，“瑶蓝，我要回去睡觉，大将军回来的时候你记得叫醒我。”</p>

    说罢迷瞪着眼朝西厢走去，走到西厢门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罢了，还是让怜珠她们叫我吧。”</p>

    ……</p>

    顾怀疆回来的消息早已传遍帝都，今日早朝，大臣们都比平日来得早了许多。</p>

    以至离平日早朝还有半个时辰，朝臣们都到齐了，陈阁老索性主持众人提前开始朝议。</p>

    宁帝已经驾崩，准不准时朝议已经不重要了。</p>

    “陈阁老再等等，殷丞相未到，如何议事？”</p>

    有支持大皇子一党的朝臣开口，陈阁老面上浮现一丝尴尬。</p>

    他身为内阁最受陛下信任的阁臣，就因为陛下去得突然没能完善内阁建制，没有册立一个首辅，使得他的地位尴尬。</p>

    论实权，陛下身前他俨然行了内阁首辅之权，其余阁臣都以他马首是瞻，他的权力等同丞相。</p>

    可论名分，内阁能等同丞相，单独一个阁臣却不及丞相的地位高。</p>

    他万分痛惜，要是陛下驾崩前能有一息尚存的余地，至少也能定下新君和内阁首辅的人选，不至于让别有用心之人把殷朔摆在他前头。</p>

    殷朔是什么人？</p>

    一个失信于陛下的丞相，一个权力被架空的丞相，一个用美人计试图破坏内阁建制的奸臣！</p>

    这样的人当权掌政，他如何对得起陛下重托？</p>

    “哎，殷丞相来了。”</p>

    人群忽有议论之声，只见殷朔一袭红色朝服施施然进殿，“对不住，不知道各位大臣今日来得如此早，倒是本相来迟了。”</p>

    “是我等来早了，丞相不必客气，离平日早朝的时候还早呢！”</p>

    不少人吹捧他拍他马屁，陈阁老站在上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却见殷朔走到他身前。</p>

    年轻俊美的男子朝他笑，笑意未达眼底，“请陈阁老入列吧，本相要主持今日朝议了。”</p>

    陈阁老老脸一红，朝下首看去，大臣们多半更支持殷朔。</p>

    二皇子刺杀陛下罪证确凿，原先支持二皇子或是保持中立的大臣，纷纷转向大皇子这个最有可能成为新君的人，致使殷朔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p>

    他和大皇子已然成了一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p>

    “你……”</p>

    陈阁老气得不知怎么开口，好一会儿才道：“陛下身前建立内阁，早就把朝中大事都交给我内阁，正是因为陛下不信任丞相的缘故。如今陛下尸骨未寒，殷丞相就要同内阁夺权吗？”</p>

    顾怀疆才刚刚回来，站在下首冷眼旁观，没想到朝堂已经成了这等场面。</p>

    现在还不是他站出来的时候，他要先看清朝中局势，方可做出判断。</p>

    殷朔对陈阁老的说辞早有应对，他笑得轻松，“陛下何曾说过不信任本相？自古以来丞相就是百官之首，朝中无君，丞相理所应当主持朝议。至于陛下建立内阁……”</p>

    殷朔好像才想到内阁的事似的，“先朝确有设内阁以代丞相之职的先例，内阁首辅等同相位。敢问陈阁老，首辅何在啊？”</p>

    “你……”</p>

    陈阁老世代书香门第出身，被殷朔这样指着鼻子羞辱他，顿时气得无言以对，只得看向下首，“顾侯爷，季老大人，您二位不说句公道话吗？”</p>

    季道公打从在围场主动站出来说话后，回到帝都又恢复了从前低调谨言的样子，见陈阁老问到他头上忙摆手。</p>

    “老夫忝居御史台都御史之位，实际上算不得朝中肱骨。今日诸位大臣早早进宫，不就是想听听顾侯爷的高见吗？老夫相信以顾侯爷的忠义，一定能给出一个大家都信服的答案。”</p>

    季道公若算不得朝中肱骨，还有谁算呢？</p>

    陈阁老曾是他手下一名御史，殷朔更是他的后辈，怎么算他都有资格说话。</p>

    他这话看似没表态，众人细细回味，觉得他还是表达了什么，至少表达了对顾怀疆的信任与支持。</p>

    也就是说，顾怀疆接下来的话甚是关键。</p>

    顾怀疆看了顾述白一眼，后者笑着站出来，“我倒有个愚见，不知道季老大人可愿一听？”</p>

    “世子但说无妨。”</p>

    顾述白看向上首，“我觉得殷丞相方才所言，甚有道理。”</p>

    众臣皆惊，顾家军出征边境，踏过界碑斩杀西昆大军主力的时候，殷朔可没少针对顾侯府。</p>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和顾侯府不对付，不知道是为了私仇还是公事。</p>

    顾述白却赞同殷朔，他的意见多半就是顾怀疆的意见，难道像顾侯爷这样一代英豪，也被时势所征服了不成？</p>

    朝中一部分像陈阁老一样坚守的大臣，瞬间面如死灰。</p>

    顾侯持身中正，他们尚有努力的机会，顾侯要是妥协，他们还有什么胜算？</p>

    殷朔眉梢一挑，含笑看着顾述白。</p>

    他不信顾侯府的人会这么轻易妥协，顾怀疆一生戎马，那身脊骨早就折不下去了。</p>

    果然，顾述白下一句话峰回路转，“陛下设内阁以代丞相职权，却未分出个首辅次辅的位置来。陈阁老一个人自然不能统领百官，应由内阁所有阁老共同站在上首，才算是名正言顺，诸位以为如何？”</p>

    季道公捋着胡子笑，边笑边点头，显然对他的话很是赞赏。</p>

    这话说得甚合情理，陈阁老心中的死灰顿时复燃，朝下首道：“王阁老刘阁老，诸位都请上前。咱们是陛下亲自召入内阁的阁臣，这个时候若要退缩，将来到九泉之下拿什么面目见陛下啊！”</p>

    几个阁老有些怯意，他们这个时候站出来，无异于得罪大皇子。</p>

    将来大皇子登上大位，会不会给他们小鞋穿？</p>

    －－－－－－题外话－－－－－－</p>

    玉扶真是为大将军操碎了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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