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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沉沉，忽下起一场雨。</p>

    殷姬媱带着佩儿走出后院，在凉亭下站住脚，“这雨不巧了，佩儿，你回去取把伞吧。”</p>

    “是，小姐在这等着，奴婢很快就回来。”</p>

    亭中石桌石椅冰凉，她伸手摸了一把，索性站在栏边看雨景。</p>

    春雨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边上樱桃湿红，相映成趣。</p>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不知是谁弄的这景，好生惆怅。”</p>

    她自言自语，忽见芭蕉树后人影一动，两个仆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长形竹架走出来，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p>

    竹架上盖着白布，看不清里头是什么，她直觉不是好事。</p>

    “站住！”</p>

    鬼鬼祟祟的两人忽然被叫住，吓了一跳，才发现凉亭里站着人。</p>

    “小，小姐？”</p>

    殷姬媱身形瘦弱，加上天色昏暗，他们一时没有看到，要是早看到肯定不走这条路。</p>

    这下好了，被发现了。</p>

    “你们抬的是什么，给我看看。”</p>

    她直接走到雨中，两个抬竹架的仆人连连后退，“小姐，这是公子吩咐我们做的，您别管了。这东西脏，也不是您能看的！”</p>

    “小姐！”</p>

    佩儿拿着伞回来，见她站在雨中忙替她遮过头顶，“小姐，您小心淋雨受了风寒。咦，这是什么？”</p>

    殷姬媱抿抿唇，“不知道是什么脏东西，既然不想让我看就藏好了。从我面前经过，我还非要看看不可！”</p>

    趁那两人不注意，她哗啦一下揭开了白布！</p>

    一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躺在里头，脸色青紫，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口鼻流出鲜血。</p>

    “啊！”</p>

    佩儿定睛一看，尖叫地去捂殷姬媱的眼睛，“小姐别看！是死人！”</p>

    来不及了，她已经看见了。</p>

    殷姬媱被死尸吓得面色煞白，嘴唇瞬间褪去血色，仓皇退到雨中，“这是什么人？她，她……”</p>

    殷朔为什么要杀一个女子，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看面容不是本府伺候的丫鬟。</p>

    她是谁？</p>

    两个仆人慌手慌脚把白布盖好，“小姐，这个死丫头背叛了公子，就是她惹公子生气的。这种脏东西您就别过问了，要是被公子知道，我们吃不了兜着走！”</p>

    两人也有些慌张，他们本该把尸体悄悄处理掉的，见日暮下雨以为碰不着人，才抄近道从府里走。</p>

    谁知道这么不巧，一出来就碰到殷姬媱了。</p>

    两人匆匆抬起竹架朝府外走，殷姬媱怔怔地站在雨里，好半天反应不过来。</p>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死人，还死得如此惨烈。</p>

    “小姐，您身上都淋湿了。要不我们先回房换身衣服再去找公子吧？”</p>

    “不，不能去找大哥。”</p>

    殷朔正在气头上，如果他知道自己把殷家最大的秘密告诉了顾酒歌，不知道会有多愤怒。</p>

    也许她会像这个死不瞑目的女子一样，再也见不到明日。</p>

    “佩儿，我们回去吧，回去……”</p>

    她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抓住佩儿的双肩，“我把那件事告诉二公子的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大哥，知道了吗？”</p>

    ……</p>

    一辆运泔水的小车，从相府后院小门推出来。</p>

    紧接着，有人把泔水车朝城外赶去，路上溅起阵阵水花。</p>

    下雨天街上少有行人，只有一个菜农赶着车把自己卖剩的几把青菜，带回去给妻子做一顿晚饭。</p>

    到城外的乱葬岗，泔水车上的人跳下来，将泔水桶打开。</p>

    女子僵硬的尸首被丢在乱葬岗的白骨堆里，不远处的树林，几只野狗盯着这里的动静。</p>

    “冤有头债有主，莫怪莫怪，早日投胎！”</p>

    赶车的人念了两句，飞快驾着车离开，甚至没有注意到卖菜的车就停在他身后。</p>

    待他离开，两个卖菜的农民走上来，揭开头上的斗笠。</p>

    一个是严铮，一个是齐舟。</p>

    “齐管事，你过去看看吧。”</p>

    那具被白布裹着的尸首随意躺在地上，齐舟抹了一把眼眶，泪水混着雨水一起抹在衣裳上。</p>

    他试探地朝前走了一句，脸上现出说不出的哀苦，最后上前揭开了那幅白布。</p>

    白布底下的尸首，七窍流血，死不瞑目。</p>

    “是她，是我的婷儿……严公子，谢谢你让我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p>

    他将齐婷脸上的血污抹净，横抱起来放到卖菜车上，严铮在旁搭了一把手，看到不远处的野狗张望了两下，而后消失在树林中。</p>

    “齐管事别客气。少将军答应给她好好安葬，日后清明寒食您也能给她烧点纸钱，以尽父女之谊。”</p>

    他用菜篮把齐婷的尸首遮好，架着车掉头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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