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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疆看了他一眼。</p>

    “过来。”</p>

    口气倒比平时还温柔一些。</p>

    顾宜受宠若惊，不敢相信一向威严的父亲，会对他如此温和。</p>

    他正要上前，忽然看到玉扶扑棱着小手，朝着顾怀疆扑了过去。</p>

    原来不是叫他。</p>

    “好不容易梳起来的花苞头，现在可都弄脏了。”</p>

    顾怀疆低头在玉扶头上找着酥皮的粉末，用手替她拿下来，还要小心不弄坏她的发髻。</p>

    她年纪小，自己梳不好发髻，军中又都是糙汉，更没有人能替她梳头了。</p>

    这个发髻还是他们在京郊停留时，一个路过的村妇见她从马车里探出的脑袋娇俏可爱，忍不住替她把歪歪扭扭的发髻梳好了些。</p>

    玉扶低着头，很自然地让顾怀疆在她头上动土，一旁的顾相和顾宜却都看呆了。</p>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顾怀疆对一个孩子这么好？！</p>

    就算是自小品学兼优、文韬武略的大哥顾述白，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啊！</p>

    不仅是他们惊愕，连在侯府伺候了一辈子的齐岸，也是难得见顾怀疆如此温柔。</p>

    他苍老的眸子微微眯起，在小小的玉扶身上打量了一眼。</p>

    难道真的如诸位公子猜测的那般，这个小姑娘是侯爷在外头的私生女？</p>

    “侯爷，自从夫人去了之后，咱们府上连个丫鬟都没有，只有后厨有几个烧火的老婆子。玉扶姑娘身边没人照顾，不如让老奴的孙女齐婷来照顾吧？”</p>

    齐婷年方十五，是齐岸唯一的孙女。</p>

    她父亲齐舟又在府中任重职，故而自小也是当半个小姐一样娇养大的，很少做粗活。</p>

    顾怀疆想了想，便点了点头。</p>

    “也好，否则没个女子照顾玉扶，我也实在不放心。”</p>

    齐婷年岁正合适，又是齐岸的孙女，由她来照顾玉扶，顾怀疆才能放心。</p>

    齐岸点头应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p>

    他提出由齐婷来照顾玉扶，也有些试探之意，想知道顾怀疆对玉扶到底看重到哪个程度。</p>

    没想到顾怀疆竟然一口应允了，看来他是真的很看重玉扶。</p>

    那个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p>

    “早先我便命人传话回来，收拾一个干净院落，可都收拾好了？”</p>

    顾怀疆发问，齐岸正要答话，不想顾相抢先开口。</p>

    “因不知父亲要做什么用，二哥便命人把府中用得上的院落都收拾了一遍。父亲是要给玉扶住的吗？”</p>

    顾宜一听这话便急了，“父亲，就让玉扶住在我们这里吧！兄长们都喜欢各自住一个院落，我们却喜欢热闹，就让玉扶跟我们一起住吧！”</p>

    顾相和顾宜两个才跟玉扶玩了半日，心里已经对这个妹妹喜欢得不得了了。</p>

    哪怕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他们也打定主意要照顾玉扶了。</p>

    所以顾怀疆提到院子这话，顾宜连忙开口请求，让他们和玉扶住在一起。</p>

    顾怀疆听到这话，脸都快绿了。</p>

    身后的齐岸哭笑不得，心道自家的六公子才十六岁，还不懂男女之防。</p>

    “胡闹！玉扶是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和你们住在一起？！你方才那样失礼我还没罚你，自己到祠堂去领十军棍去！”</p>

    说着一拂袖，牵着玉扶的小手便走了出去。</p>

    得，顾宜本来是可以逃过一劫的，这一句话又给他活活添了十军棍。</p>

    “顾相，你说父亲为什么打我？”</p>

    虽然他从小被打习惯了，并不在意这区区十军棍，可他还是想弄懂原因。</p>

    顾相只比他早出生半个时辰，却隐约明白了什么。</p>

    “因为，玉扶她……是女孩子呀。”</p>

    顾宜好奇地转头看他，像是没懂女孩子是什么概念。</p>

    自他们记事起，侯府就没有丫鬟了，他们对女孩子这个概念，实在是陌生。</p>

    对妹妹这个概念，就更加陌生了……</p>

    “侯爷，这些院落全都收拾齐整了，您想要玉扶姑娘住在哪里呢？”</p>

    顾怀疆牵着玉扶的小手，不敢走得太快，怕自己手劲大把她的手牵折了。</p>

    听见齐岸这么一问，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而后蹲下身问玉扶。</p>

    “我们府里有许多院子，你想住在哪里？”</p>

    齐岸看得目瞪口呆。</p>

    世子今年二十岁加冠，换了新的院子，顾怀疆也没说让他自己挑选啊！</p>

    没想到对玉扶，他竟然如此宽容。</p>

    玉扶丝毫没留意齐岸的诧异，在她眼中，顾怀疆一直是很慈祥的长辈，而非什么威严的大将军。</p>

    “大将军，我想住得离你近一点！这里我谁都不认识，要是离你近一点，出了事我还可以找你。”</p>

    因在军中结识，玉扶便跟着老金他们喊顾怀疆大将军，已然成了习惯。</p>

    顾怀疆平日都是听糙汉子们这么喊，只有玉扶一个小姑娘把大将军三个字喊得软软甜甜的，倒意外地好听。</p>

    他点了点头，觉得玉扶的考虑很有道理。</p>

    “府里有哪处空院子离上房最近？”</p>

    顾怀疆站了起来，问着身后的齐岸，毕竟侯府太大了，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哪些院子。</p>

    齐岸对府中的一切烂熟于心，很快道：“清芳院最近，沿着湖那一带还有两三个院子，离侯爷的上房也都不远。”</p>

    顾怀疆摇头否定。</p>

    “清芳院太小了，湖边那一带的又太远了。”</p>

    “那……”齐岸想了想，试探道：“那便只剩下西厢了。”</p>

    西厢其实是一个院子，地方离上房最近，只隔着一道垂花游廊而已。</p>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年顾怀疆特别想要个女儿，又说古时女儿都是要住家中西厢的。便特特辟了一处近旁的院子，命人好生修饰，又亲自提名叫做西厢。</p>

    后来侯夫人生了顾相和顾宜难产而死，这处院子便封起来了，府中再也没有人敢提起。</p>

    若非此次顾怀疆传话命人打扫院落，也没有人会把西厢的院门再度开启。</p>

    顾怀疆面上带着些许犹疑。</p>

    玉扶却是等不及了，踮起脚扯了扯他的衣摆。</p>

    “大将军，怎么了？”</p>

    顾怀疆这才回过神来。</p>

    “没什么，我带你去西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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