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1章  我欠你的

    一字一句，如杜鹃泣血，带着一种疯癫感觉，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当日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所有一切，不是你选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天……”烈明嘴角露出苦笑，虽然元婴虚影破裂，可人却如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般，眼眸平静的看着燕肃，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我欠你的，你要复仇，来吧……”

    此时此刻，在知晓了所有的真相后，燕肃表现的越是疯癫，烈明便越是觉得内疚。

    他很清楚，燕肃的这种疯癫，都是因为承受了他本不该承受的那些东西所导致的。

    当年如果他在，云天宗何至于会连一名元婴修士都没有，会被人胁迫着承受灭宗之祸。

    而燕肃又何必用这种几乎身败名裂的办法，去做那些违背他本意的事情。

    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而去选择背弃师门，而去选择弑杀那些不理解的无辜的生命。

    天知道因为这些事情，在这些年里，燕肃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天知道在这些年里，有多少时间，燕肃是在深深的内疚中度过的……

    而比这些更可悲的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却根本没有人知晓，也根本没有人理解。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背弃了原有宗门的败类……

    这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烈明当初的离开导致的；这一切，都是烈明欠燕肃的。所以在此刻，烈明不愿出手反击，哪怕燕肃夺走他的命，他也无话可说。

    “你懂什么，当年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我做这一切，都是想要向师尊证明，我比你更值得他托付，我比你更出色！”

    短暂的失神后，燕肃眼中疯癫依旧，狰狞出声，但声音中除了滔天的恨意外，竟是隐隐然有一些如同悲泣般的哽咽声音，一字一句，感情复杂到了极点。

    轰！话音落下的瞬间，燕肃再度一拳挥出，重重轰击在了烈明身上。

    重重一击，让烈明身上的裂痕顿时愈发可怕，仰天倒飞而起，口中甚至都喷洒出了婴元。

    所谓婴元，乃是修士元婴中的本源元气。正是因为婴元的存在，故而修士的元婴，才能在肉身破损之后，还依旧存留在世。婴元的出现，意味着燕肃的攻势，已伤及烈明本源。

    “你为何还不还手？”燕肃悲愤无比的看着烈明，眼角都渐渐有猩红水珠滴下，那猩红色泽，叫人分辨不出，沿他眼角滴下的究竟是血是泪。

    话音落下，燕肃纵身跃起，右掌金光闪烁，如一柄人形兵器，裹挟着力劈华山般的恐怖威势，似笃定主意，要拼尽全力，一击将烈明的元婴分成两半。

    “这些，是我欠你的……”烈明元婴虽然已经破损，伤及了本源，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苦色，只有浓浓的解脱笑意，喃喃道：“今日，我都还与师兄你……”

    当日在云天宗中，虽然烈明出色，虽然燕肃普通。但两人的入门顺序，实际上是燕肃在前，烈明在后，如果细算起来，烈明确实应当称呼燕肃为一声师兄。

    但当日在云天宗中，以烈明的地位和身份，自然根本不必如此，故而他也从来没有称呼燕肃为师兄。但今时今日，洞悉了所有真相，他确实要喊燕肃一声‘师兄’。

    这一声‘师兄’，不因入门早晚，不因传承顺序，只因为这是他欠燕肃许久的一声。

    砰！烈明话音落下的瞬间，燕肃的右掌已是劈到了烈明元婴的头顶。但就在劲风已经扫中了烈明元婴，在烈明心中带起了深深寒意的瞬间，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就在即将击中烈明的刹那，燕肃的右掌竟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偏开，擦着烈明的身体而过，重重的轰击在了地面之上，一击落下，烟尘四溅，出现一个巨坑。

    而且这一击，似乎并不是在击到烈明头顶时突然偏开的，而更像是在燕肃这一掌挥出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要避开烈明的准备，故而才会挥放自如。

    当年的同门情谊，当年的同一个师尊，即便燕肃恨到了极致，但终究还是劈不下这一掌。

    “师兄……你竟然叫我师兄……”燕肃仰头狂笑，那笑声如癫似狂，叫人根本听不出来，他这笑声究竟是充满了讥讽的口吻，还是夹杂着发自肺腑的喜意。

    他没有想到，当年在云天宗中，从未叫过他一声‘师兄’的烈明；也从未被他期冀会称他‘师兄’的烈明，在今时今日，竟然会叫他一声师兄。

    这一声师兄，如跨过千山万水，如跨过漫长的岁月，重回到那个温暖漫长的云天宗午后。

    在那个时候，他刚入凝气境，烈明刚刚被齐云收入门墙之下。那个时候的他们，都还懵懂，都还对未来的生活一无所知，只是在慵懒阳光下，渴盼的盯着齐云，希望能从他们的这位师尊口中，得到更多有关修炼的秘辛；能够成为他口中，堪称云天一擘的人物。

    “师兄……”而就在这时，烈明再度出声，声音嘹亮，心悦诚服。

    燕肃无声，双眸紧闭，但他的双肩却在微微颤栗。那模样，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情绪。这么多年，他背负了太多，他必须将自己隐藏得足够深，他也必须把内心的一切藏起来，他已经学不会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情。

    “这些，给你！”许久之后，燕肃突然出声，手一扬，一金一绿向疯老人飞去。

    他的举动，已经表明：烈明这一声‘师兄’，已让他放下了心中压抑多年的一切；已让他心中的那些仇恨，都随之而烟消云散……

    “复！”百药液和建木汁液呼啸而至，疯老人不假思索，张嘴吞入口中，轻叱出声。

    话音落下的刹那，金绿两色光芒，瞬时出现在他胸前道伤，两色交织，生机盎然。

    金绿交织，两色光芒化作无数诡异的纹络，不断的连接着疯老人胸前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