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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159 你不怪我？</p>

    她搂得很用力。</p>

    身体前倾，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p>

    唐北尧没动，他任由她这么抱着，很快，便能察觉到颈间传来淡淡的湿意……她在哭。浸染上皮肤的，是她无声的泪滴。</p>

    越安静，越绝望。</p>

    “乔慕？”唐北尧拍了拍她的背。</p>

    她没松手。</p>

    唐北尧暗叹一声，只能重新把人从车里抱出来，转而去开后座的门，然后，他扫过旁边依旧战战兢兢的下属：“你来开车！”</p>

    “啊，是！”后者得令，连忙跑向驾驶座。</p>

    唐北尧这才把人放了下去，同时躬身一并坐了后座。</p>

    他把她安置在了膝上。</p>

    怀中的人单薄孱弱，她伏在他的肩头，一言不发，只是身体微微发颤……唐北尧在等着她平复下来！他也希望她能平复下来。</p>

    因为在此之前，他什么也不好说。</p>

    梁音……</p>

    毕竟也是他杀的。</p>

    …………</p>

    车子驶离学校。</p>

    外面正是晚高峰的时间，车子在出学校之后，便进入拥堵路段。前行的速度很缓，窗外尽是属于马路特有的嘈杂音……喧闹、紊乱。</p>

    和车内的沉抑，形成鲜明的对比。</p>

    乔慕已尽力去恢复了。</p>

    可是她做不到！</p>

    她强忍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来了唐北尧，她找到了依靠，却找不到心痛的排解口。现在，在这窄小有限的车厢内，在这拥堵缓慢的路况中——</p>

    她觉得……</p>

    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p>

    身体的颤抖，在逐渐加剧，她不冷，心底却是一阵阵发凉和恐慌。最初那无声的眼泪，不知何时停下的？她发现自己在最想哭的时候，竟然哭不出来了。</p>

    “唐北尧……”乔慕艰难地开口，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埋在他的颈间请求，“你能不能……打晕我？”</p>

    “什么？”唐北尧一怔。</p>

    “因为……”她哽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齿间的血腥味，“我好像撑不下去了……”她的精神，真的撑不住了。</p>

    唐北尧没动。</p>

    他的手还停在她腰间，仍旧保持着紧揽住她的姿势，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长发，俊脸上没多少表情：“你的身体还没有好。”</p>

    他不可能打晕她。</p>

    她的枪伤只好了一半，总体来说，身体还是虚弱的。</p>

    怎么能随随便便再打晕？</p>

    但——</p>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p>

    她太用力了！</p>

    不止是抱着他的力气，更是她对她自己所用的力气……他能感觉到，她的全身都是紧绷的！她的身体，在用这种方式，耗尽所有的心力。</p>

    唐北尧的面色微变。</p>

    不行！</p>

    这样下去，她……</p>

    “乔慕！”唐北尧低喝，在某一刻猛地用力，发狠地扯开她。</p>

    然后，他看到她唇上咬出的血色，他看到她白衬衣的胸口处，有一抹殷红，正在缓缓地渗透扩大……因为太过紧绷，又少了纱布的缠裹，她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p>

    “我撑不下去……”她的声音，支离破碎。</p>

    唐北尧的眸光一暗。</p>

    乔慕紧捏着拳头，感觉到气道也开始痉挛紧缩，她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而亡时……后颈一痛，她的眼前一黑，身体栽倒了下去……</p>

    “叫医生。”唐北尧接住她的身体，没再低头看一眼，目光平视向前方，淡淡地命令了一句。</p>

    低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p>

    “是！”司机应声，一边开车一边去打电话。</p>

    只是他偶然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过去，不小心和唐北尧的目光相撞……他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佯装平静，背后无声地起了层冷汗。</p>

    好可怕！</p>

    …………</p>

    唐宅。</p>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医生很快过来，处理好了伤口，重新绑了纱布，然后走到外面和唐北尧汇报，“最好静养一段时间吧，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p>

    “恩，知道。”唐北尧答得心不在焉。</p>

    他知道该怎么让她养伤。</p>

    只是……</p>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了梁音的事！</p>

    “唐少？”医生收拾好了东西，临走之前，忍不住提议，“不如，您带她出去走走吧？有些事情，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了……”</p>

    作为一个医生的经验：所有的刺激和想不开，只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肯定能好不少。</p>

    唐北尧自嘲一笑，没给回复。</p>

    他伸了伸手，示意女佣送客，然后转身，折回了卧室……</p>

    …………</p>

    乔慕刚醒。</p>

    她睁着眼睛，默默地盯着天花板，良久，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脑中，突然就有个想法：原来，被打晕，真的是有用的。</p>

    脑中的震撼消失了。</p>

    她接受了梁音死去的事实……只是悲恸、难受，依旧在心间盘旋不去。</p>

    “醒了？”唐北尧打开门，看到她正要起身，连忙快步过来，帮着她坐好，“伤口裂开了……你不要再用力。”</p>

    他的声音，欲言又止。</p>

    “哦，好。”乔慕点点头，她突然就平静下来，平静得再也没有一点波澜。</p>

    “下楼吃饭。”唐北尧在旁边淡淡出声，“还是我让佣人送上来？”</p>

    “我下去吧。”</p>

    一边说着，乔慕一边掀开了被子起身。</p>

    唐北尧在旁边帮忙。</p>

    谁也没有先提，都是平静的姿态，聊着这种无关痛痒的话题。表面上，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气氛……却让人觉得窒闷到了极致。</p>

    她太反常了！</p>

    反常到……唐北尧都不敢轻易做出任何反应。</p>

    “乔小姐？唐少？”女佣看到两人双双下楼，面露惊讶，磕磕巴巴地，勉强问出一句完整的话，“要……要吃晚饭吗？”</p>

    她都没有准备！</p>

    之前，两人就说晚饭不回来了，后来又闹成那样……女佣以为今晚没人会吃饭的！</p>

    “去准备下。”唐北尧蹙眉。</p>

    “不用了。”乔慕却打断，声音浅浅淡淡的，“你去忙别的吧，我想自己去煮面条吃。唐北尧，你也吃面条可以吗？”</p>

    “……好。”</p>

    他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走向厨房。</p>

    “这……”女佣神色震愕地站在旁边，看着乔慕慢吞吞地挪入厨房，脸上满是担忧。她想跟上去，却被唐北尧挥了挥手，示意退下。</p>

    众人悉数退下。</p>

    偌大的一个唐宅，顿时安静下来。厨房、餐厅、客厅……所有的空间，只留给他们两个人。</p>

    …………</p>

    唐北尧一直在等她爆发。</p>

    然而没有。</p>

    她真的盛了一碗水，静静地烧水煮面。</p>

    水开了。</p>

    唐北尧的心微微揪紧，想着她要用开水干什么？如果她直接泼过来……他想了想，也不打算躲。他蹙着眉，在后面静静地站着，像是等候她的审判。</p>

    “我妈妈刚去世的时候，我爸爸也天天煮面给我吃，他说吃面能带来好运。”她掀开了锅，氤氲的水蒸气上浮，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p>

    乔慕淡淡地说着，从旁拿了面条，放入刚煮开的水中：“其实他是不会做饭……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没有请阿姨呢。”</p>

    没有梁阿姨，也没有梁音……</p>

    乔慕盖上锅盖，思绪不由飘远。仿佛一切都停留在当年，但一下子，就是物是人非了。是不是退回起点，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了？</p>

    唐北尧眉心微隆。</p>

    他没打扰，只是不知道她想说什么？</p>

    他只能等着。</p>

    “好了。”面很快就煮好，乔慕盛了两碗，慢吞吞地端入餐厅，“坐下吃吧？”</p>

    唐北尧有片刻的怔神。</p>

    他丝毫不觉得，桌上的那是食物……不是她的厨艺有问题！而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面色平静地煮了一碗面给他吃……</p>

    太反常，太难以置信！</p>

    “梁音的葬礼办完了吗？”乔慕已经坐下，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却没有送入嘴里，像是寻常聊天那样，用极平稳的语气问他，“你知不知道……梁音葬在哪里？”</p>

    “不知道。”他真的没关注过。</p>

    “那有人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依旧是平静的语气，恳求的表情，仿佛课堂上说“这道题我不会，能不能告诉我”一样平常。</p>

    “你想做什么？”唐北尧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的同时，他便颓然地叹了口气，自行改了口——</p>

    “我叫人进来。”现场的善后工作，他的下属应该都知道，很快就能让人过来。</p>

    唐北尧拿起手机，熟练地按下某个号码，开了免提，在对方接起时，朝对面命令：“你过来一下！”话筒中，对方应声，收了线，立马往这里赶。</p>

    “谢谢。”看他收起手机，乔慕抿了抿唇，想要冲他扯出一抹笑，却没有做到。</p>

    她筷子上的那根面条，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才被她塞入口中，吃得很慢很慢。</p>

    唐北尧没有动筷。</p>

    他一直在观察着她，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刚刚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看到了她眼底清晰的悲恸、难过、痛楚……</p>

    然而，没有恨。</p>

    她看他的眼神，竟然没有一丝恨意。</p>

    这让他诧异，让他不解，让他停顿了两秒，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她——</p>

    “乔慕，你不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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