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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赌石 作者:方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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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之王的命运传奇:血色赌石 作者:方松华

    异国奇缘(1)

    缅北的孟芒镇离边境不远,坐落在云雾缭绕的群山中。早晨,雨后阳光刺眼,酥软的泥巴路像发酵的,蒸发出草根、牛粪味;茶马古道上,马帮铃声叮咚,像队挂着酒瓶悠晃的醉汉。山坳里,鸡鸣狗吠传过几座山;其间,耀眼的白铁皮屋顶、松蓬的茅棚、孤零的竹楼,快被绿草树木淹没;民居背后,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在怒放。

    芦慕云是孟芒镇的不速之客。他仓惶穿越边境,以及铺天盖地的灌木棘草,沿着茶马古道来到孟芒镇。举目四顾,他仿佛误入歧途,茫然不知所措,去密的路到底怎么走呢?

    还没来得及打听,突然,镇上传出家乡劁猪的牛角号,其声惊心动魄!接着鼓锣齐鸣、“哦嗬”声如潮!身穿稀奇古怪服装的土著男女蜂拥而来。这里是异国边陲蛮荒之地,他想起电影《摩牙傣》,以及黑风山寨土司用活人祭神!

    想逃避已经来不及了!在尖利的金叶声和象脚鼓声中,年轻女子围圈一哄而上,伴随阵阵“哦嗬”声,像一群山鬼跳得踢踏震撼;其节奏整齐明快,步法颠三倒四,却有说不出的美妙。他醒悟过来,这是山寨著名的花妖舞,以跳得激荡人心著称!

    蓦然他眼睛一亮,圈中有位高挑匀称的靓丽阿妹,与其他草裙羽衣的土著女子相比,她头饰千姿百态,华丽的傣装光彩夺目;其舞姿优美如风中杨柳,眉眼灵性带着坏笑,像雨后山崖的罂粟花。土著男子们眼睛发直,盯着翩翩起舞的她,拍掌合节“嗬嗬嗬”地喝叫。

    这阿妹的花妖舞跳得人魂驰神往,他沉浸其中,看得着迷。突然水铺天盖地泼来,女人们如山鬼惊叫四散,端起面盆追逐、嘻笑,个个被泼成落汤鸡。这阿妹仍在圈中如痴如醉地跳,在男青年泼出的阵阵水帘中,她华丽的傣装湿透,紧贴钩魂摄魄的身材,像出浴天池的女神!突然,她端起面盆冲出水帘,男青年故作一哄而散,继而缓步回头,引诱她追过来;可是一旦追上,她面盆只虚晃一下,水并不泼出,叫人好遗憾的。

    他一下明白过来,今天是阳历四月十五日的“泼水节”,也是中缅傣族的大年初一。这异域风情和男欢女爱,确实太美了,叫他伫立瞩目,流连忘返;然而作为羁旅之人、匆匆过客,这只能作为今后寂寞中的回味,他还得继续赶路,太阳落山前必须赶到下一个山寨。

    这时她放下面盆,松开笼基重新扎紧。他看得耳热心跳,忍不住边走边回头;冷不防她冲过来与他撞了个满怀,他摔得仰面朝天狼狈不堪。她脸唰地一红,直跺拖鞋,抖擞身上的水。他一眼瞥见那脚趾,性感漂亮,异常抢眼,顿时心慌意乱。她含笑伸手将他拉起,接着动作奇快,面盆迎面泼来一—他猝不及防,直抹满头满脸的水。

    她眼带坏笑望着他:“为哪样看我的脚?王八蛋。”

    “你骂谁呀?”

    “骂你。”她俏丽的脸透出野气。

    打开挎包他火了,贵重药品被泼得透湿!然而这阿妹太漂亮、太灵气、太坏,似故意拦路挑衅的山鬼;尤其是那野性不屑的笑,叫他受不了了,一把夺过她的面盆,舀满水跑回。

    “你敢。”她满不在乎,边说边退。

    “我怕你这花妖不成!”他轮起面盆拼尽全力——水劈头盖脑泼去!她呀地捂住脸,差点被击倒!一看短褂冲得散开,她惊得一把掩住胸。放下面盆,他畅快离去,回头朝她得意一笑。

    “你王八蛋。”她一把揪住他,眼里透出寒意,“敢走我就杀了你。”

    就这两句话,这阿妹如狈呼群狼,顿时土著如风起云涌跑来。萎缩男人们像敬仰罂粟花仙的围着,对她巴结献媚;转而眼射凶光盯着他,只等主人一声绝杀令!她得意搡了他一掌,贴近紧握腰刀的老者,用缅语向其叽咕。

    这老者像烟熏火烤的,听后脸色阴沉:“恭喜你了年轻人,她是个姑娘呢,还是山寨骄傲的罂粟花!既然你敢当众泼水,就得有胆承担;不然牛角号一吹,连野兽都插翅难逃!”

    异国奇缘(2)

    他吓懵了,寒毛倒竖,背上凉嗖嗖的!据说泼水节有项习俗,姑娘将盆水泼向心爱的人,男青年回敬就算定终生。如果你想赖账,姑娘就带父兄找上门,不同意她就跳山崖,叫你不得好死——山寨头人以触犯寨规将你捆在篝火下,挖出心肝下酒喝!眼前这老者就是山寨头人,其紧捏的腰刀决定他的生死!

    叫人想不通的是,山寨女人十八岁就怀抱手牵的;而这阿妹美得人像白天撞到鬼,叫人眼直掉魂,竟然二十出头没结婚!如果是一见钟情他就完蛋了,在蛮荒之地像陪“白骨精”,与她窝住茅棚饮血噬毛受一辈子罪!大不该被这罂粟花妖迷住的,什么便宜不好占,他却端盆水被她笑里藏刀逮住!

    这时,她吊儿郎当的走过来,望他得意一笑,“我这么漂亮都豁出去了,你还舍不得多看两眼?没有胆量,凭哪样想占阿妹便宜?”

    他感觉她笑意可怕,透出股寒冷,“对不起阿妹,我只想问,你今天泼的是第几盆水?”

    “不管是盆还是百盆,”她含笑转动明亮的眸子,“这一盆我认真,是故意的。”

    这下他的心彻底冰凉,“那我可把你害惨了,我家有妻儿,最终会跑掉的。”

    “是吗?这话我也会说,不过有比挑断脚筋更好的办法。”她将湿漉的乌发挽得千姿百态,一脸坏笑望他,用缅语跟老者悄悄叽咕,似乎用心险恶。老者皱眉聍听,黑沉着脸点点头;接着眼射凶光用缅语高喊,土著中马上有人遵命照办。

    他一直胆战心惊等待发落,冷不防被两位恶汉扑倒,扭头挣扎,一眼看见土著捏着条狰狞的蛇跑来!嘿嘿怪笑将蛇头凑近,他吓得上气不接下气!猩红的蛇信乱射,他脸一阵冰凉,惊叫“我跟你回家!”这是条五步蛇,一旦被咬不出半天毙命!

    “谁说要你呀?脸皮真厚。”这阿妹掐住土著人手中的蛇颈,掐得蛇嘴大张,身子啪地缠在她手臂;待掐出毒液,她吱溜放进玻璃罐,蛇在药酒里乱窜。他看得惊恐失色喘着粗气,这阿妹野得竟敢玩剧毒的蛇!

    “看把你吓的,该没尿裤子吧?”她一掌推开扭住他的土著男人,喝令滚开!倒满一大碗蛇酒,端起仰颈喝了半碗,不怀好意的笑着递过酒碗:“你可以喝,也可以不喝……”

    老者手捏坠着红缨的腰刀,脸色铁青睨视一切;见安排就绪,大手一挥,尖利的金叶声吹响,接着象脚鼓如惊风急雨。这阿妹扔下他,与山鬼般的男女围圈歌舞。顿时花妖舞跳得踢踏震撼,阵阵“哦嗬”声叫得人毛骨悚然。这像跳大神做祭祀的,莫非是送他“上路”?!

    他拿着酒碗浑身止不住的筛糠,人家“罂粟花”都喝了,他如果怕死不喝,恐怕会被推上祭坛!想到自己是救死扶伤的名医,于是咬牙捧起蛇酒就喝,一帮人看得惊呆了。

    喝干酒,趁人不备,他倏地将碗砸向酒罐,咣啷酒水飞溅五步蛇吱地飙出,人们惊叫四散!这阿妹反应奇快,撒手就追:“憨包别跑!”他猛地一掌击倒她,如脱兔般亡命狂奔。

    逃出孟芒镇,沿着马帮踏出的小路疾行。山坳寂静无人,他惊惶四顾,想起那条狰狞的蛇,胃里如同蛇在翻滚。这是座杂居的山寨,从土著族的服饰看得出,上面绣的图腾是条五步蛇,即他们的祖先。他出生医生世家,曾听父辈说过土著的妖怪邪法。现在他体验异国凶险,心里却像中邪的有说不出的留念,脑海执拗地惦着那野性灵气的阿妹,她一颦一笑似山鬼花妖,美得迷人。

    山寨人叫这阿妹罂粟花,真是人如其名神形兼备,名字叫绝了!罂粟是懒庄稼,只需撒下种子它就顽强扎根,长得野性灵气、蓬勃茂盛。一到花期,漫山遍野的罂粟花如火如荼,傲然怒放;既富贵如牡丹,又典雅似兰花,其色火红、雪白、淡紫招蜂惹蝶,争奇斗艳。四月雨季前割大烟、刮浆,制成鸦片馥香诱人,叫男人爱得疯狂,吸上瘾倾家荡产、人鬼不如。

    这阿妹就像叫人欲罢不能、担惊受怕的罂粟花!他害怕被那药酒里蛇毒夺命,当务之急是赶紧找水,然后逃出这毒品泛滥的虎狼窝。

    异国奇缘(3)

    山坳前方有座木楼,静悄悄的,他赶紧上前叩门。开门的是位美貌贤淑的傣族少妇,打扮得干净明亮,如花似朵。他仿傣族礼节合十恭敬深揖,向她讨了一碗水;坐在大院服下蛇药,给自己注射针剂。少妇一看感到吃惊:“先生难道是医生!能不能帮我丈夫看一下病?”他拔出针头点点头。

    走进木楼,他顿时疑虑丛生!边境的竹楼、茅屋上面住人,吊脚楼下流着粘黑的牛粪猪尿;而这家人根本不象土著族,富得叫他不敢相信:室内干净清爽,摆设新奇气派,散发浓郁的傣族气息。置身其间,恍若隔世!

    病人是个六旬老头,古板的脸沟壑纵横,人腰躬背驼像杆扳机失灵的老铳;而少妇三十来岁,身材比丈夫高,穿着华丽、头饰花花草草的,性感部位美得抢眼,像旺盛饱满的水蜜桃。这是个畸形的家,不用说少妇是小老婆。在缅甸男人只要有钱,娶一百个老婆都行。

    “大爹患的是疟疾,多年前曾得过这病。”他瞟眼病榻就知道,正好备有“奎宁”。打开医药包,他心痛得叹息,药品全被水沁湿!给老头注射 “奎宁”、服完药,他赶紧收拾药包告辞。

    少妇不善言语,红着脸说:“医生是山寨的贵客,帮我们治病咋能走呢?”他惊魂未定,说什么也要赶路。然而少妇贤惠温柔像无形的手,恭身合十,将带他到房间,恳求安心坐一会,她马上就来。说罢转身匆匆下楼。

    坐在床沿他心神恍惚,惊觉这是间闺房!里面一尘不染,飘逸神秘的异香,嗅之意乱情迷,油然感触这女性的灵气和芬芳。房间布置引人入胜,门帘、床单、裙衩等饰物,绣着精美的图案,上面寓意吉祥,具有神秘的土著风情和爱情宗教色彩;从中反映其心灵手巧,聪明过人。疑惑中他心灵一颤站起,似误入“桃源”浮想联翩。

    少妇手脚利索做好饭菜,上楼惊诧地说他是神医,她丈夫的病好多了!

    他心猿意马的,“那姑娘泼水真疯,如果将‘奎宁’针剂碰破,这病神仙也没法。”

    少妇暧昧一笑:“那阿妹长得漂不漂亮?晓得她为哪样泼水?医生该没泼她吧?”

    “没有!”他顿时警觉,矢口否认。脑海油然浮现那姑娘顽皮的笑,梦幻般的说:“人长得真美,身材高挑、匀称,可惜野性灵气得可怕,土著叫她‘罂粟花’呢……”

    少妇惊诧得嘴半张:“是阿香……”

    门咚地撞开,有人气喘吁吁闯进:“阿妈!看没看见跑过个中国佬……”

    他瞠目结舌倒退——就是她!

    她惊得楞住,过后舒展眉眼一笑,吊儿郎当的说:“真是冤家路窄,刚才的话我都听见——说谁野!”接着娇嗔地摇晃少妇:“阿妈——这憨包是谁嘛?我的闺房咋随便叫男人坐?”见他尴尬得不知所措,她俏丽的脸甚为得意,“你还蛮会欺负人的嘛,没想到吧?看把你吓的,一幅欠揍的傻样!”

    “阿香——人家是医生!刚才为你阿爸治病,你咋这不懂礼貌?”她阿妈尴尬地向他解释:“医生,你不清楚我们家……但是这山寨的风俗,姑娘泼的盆水……”

    阿香一把捂住她阿妈的嘴:“别说!你乱讲个哪样呀!”继而对他报复性地一笑:“人家骂你是傻子憨包呢?还有更难听的,这可不是我说的。”

    仗着给她阿爸治病的资本,他颇有风度的合十:“对不起阿妹,其实那是文化差异造成的误会;同时也怪阿妹美得叫人心虚,连看一眼都要胆量。谢天谢地,我只差没被吓死。”

    “噫——他会合十?”她故作惊讶,怪声怪调的,边说边做手势:“想不到阿哥尽说些讨阿妹喜欢的假话;可是有人慌不择路,跑到人家闺房坐着,还哑声嗲气说哪样——我怕,心虚,没有胆量……”

    她阿妈被阿香逗笑了,轻轻打了她一下,接着请他下楼就餐。

    今天是缅历大年初一,加上家里来了贵客,她阿妈将傣家菜肴办得丰盛别致。阿香不掩饰打心眼里喜欢,将他拉在身边:“阿哥过来,陪我坐。”落落大方地给他斟酒夹菜,“阿哥是哪个医科大学毕业的?跑到缅甸‘泼水’相亲,就不怕你妻子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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