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策 作者:慕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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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李祁祯被幽禁于宗人府第五年的冬天,实话说,这五年重光帝李祁毓尚算待他不薄,说是幽禁,到底在宗人府里还是好吃好喝供着,只是限制了行动也不曾再去看过他。
他对李祁毓有情,这点没人比李祁毓更清楚,但李祁毓一颗心全全给了苏少衍,就哪怕是在苏少衍在离开重光帝之后。谁教重光帝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用雍州的方言说就是,不单轴,简直忒轴了。
李祁祯是这么想的,这点上李祁祯已表示完全认命,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怎么比呢?比不过的。
李祁毓推门进屋的时候他正倚在床头看窗外徐徐落下的树叶,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其实,他是有预感的,就像那时他预感自己会失败一样,但人总不能为了某些个失灵时不灵的错觉就放弃当前坚持的目标,所以现在的自己也如那个时候一样,决定试一试而已。
当然,他只是换了个法子。
人么,总是需要新鲜感的,这点上,他比他的弟弟李祁毓懂得享受的多。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李祁祯估摸着大概自己是提前进入了尚未到的时令,最近过的实在有够懒,除了吃吃睡睡,再不然就是不时同那守卫的年轻军官调情一把,他伸了个懒腰,睐眼盯着那一脸无表情对着自己看的英俊男子。
五年不见,变的倒非是眉目,而是……早已暗淡如薄纸般的记忆,随同这人踏入囚门的一刻起瞬间清晰。
“我还当四弟将二哥忘干净了。”他勾唇笑笑,面上却无丝毫负罪者的自觉,顿一顿,他忽的撂起云被,起身,半敞的烟色锦袍下,他赤着足,每走一步,脚踝上系一串的银质铃铛便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就如同雍州城外自祁山而下的经年尺水,或者风起时漫城飞舞的绝艳桃花。
是那样的远,也那样的近。
他踮起脚,贴进了环住李祁毓的脖子,然后朝那耳根吹了口热气,毫不畏惧的,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勾引着自己的亲弟弟,饶是李祁毓居然也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甚至称得上有些温柔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祁祯,朕来看你。”李祁毓说。
没称自己二哥,也没用那句二皇兄,而是说的祁祯,李祁祯心中募地抽紧,早见识过这人的城府,只是不知道,原来五年过去这人的城府已深得连不动声色的试探都可以直接省略。
男孩到男人的蜕变,根本如一夜成长。
他觉得有些可怕,停一停,仍旧没没忍住的转抬起头,对着那人的薄淡的唇大胆印了下去。腊月的天,这人的唇间满是风雪肆谑的味道。
回味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唇,凤目一转,漾的是不变的丽水三千。
“不恨朕么?朕不信。”眉一挑,李祁毓抬起他的下颚,已是有些恪手的尖,也不松手,只是正邪莫辩的笑了声一把将人推至榻上,然后动作粗暴的抽开他的束腰。
石室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到了冬天,便是燃了地龙也依旧不见得有温暖。畏冷一般,他环紧李祁毓的脖子,随即一口重重咬在这人的肩头。
“祁祯,朕还当这么多年你早已经反思清楚了。”
牵唇,李祁毓不怒反笑的,如此冷静而审视的目光,压迫感十足。
随即嘴唇便被那个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人给堵了,从牙尖到舌底,没有一寸放过,辗转反复的,连带着内衫也一并被剥离开,露出明艳无匹的肌肤,李祁毓住了住目光,再挑唇,唇间的吻随即转移至锁骨。
“这里也很美,”那人发出啧叹,而后便是熟练的分开双腿折至自己腰间,李祁毓的动作并不粗俗,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该是成熟男人才具备的惑人优雅。
有容忍,有风度,甚至……有技术。
一瞬间,他突然很想亲口问问这个自小在意的人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从前,他或许只是嫌恶这人的无情,但现在,他开始憎恨这人的多情。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那个苏少衍再好,毕竟已经死了不是么?还死了这么多年不是么?就算一年两年忘不了,难道他还想一辈子都忘不了么?
“四弟,”他沉了沉气息准备开口,下一瞬即是煞白了面。
“祁祯你这样紧,是寻思着要弄伤朕么?”也不做过多开拓,只是抹了些莹脂膏就强行将身下充血的部位强行迫了进去,李祁毓低头亲亲他的额,一双墨瞳沉静的,里头有令人错觉的温情:“你说,朕满足了你,你是不是也该满足朕?”
一声闷哼,是被顶到最深时的不得已的应承。
“朕就知道,朕的祁祯是不会让朕失望的,”言罢随手勾起他的下颚,且停了停,眸中终是亮起一瞬的光芒,一瞬亮的几乎能灼伤自己的双眼的光芒,这人说:
“想办法让少衍回到朕身边,朕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那一刹,百种滋味上心头。
这点到为止的温柔,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利用。
半瞬的迟疑已经足够。
然而仍是弯了眉眼,李祁祯取暖般将偎在这人怀里的身子腻歪缩了缩,凑过了这人的耳畔哂笑:“二哥我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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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的腊月天里,总觉朔风割面。
是的,花冷琛偷溜回了北烨,当然,这事是瞒着他家月行的。而至于说为何要瞒着步月行,花冷琛主要是觉得,一方面他家月行平素已经黏自己黏的够紧,那么既然现而今有机会得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开溜,那就不开溜白不开溜的道理,另一方面,则是打死他都不会说出来的,心里头并不想让那个小鬼涉险。
眼见着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徒弟交恶而自己无能为力,世上大概没有哪个比他更耸的师父了,他搓了把冻得通红的鼻尖,居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该死的天气!
这几日他一直在琢磨苏少衍那招所谓以自己的方式营救苏氏一门,思来想去,除了觉得让沈殊白迎娶钟庭翊之妹这样转移视线的法子太过虚与委蛇外,也不禁认为,如此一来,便是底牌尽出,甚至以李祁毓对苏少衍之了解,亦很可能觉出其中猫腻。
“有时候,现出自己底牌,更有利于推算对方心态。”苦笑了笑,耳边突而响起苏少衍那句信誓旦旦。
而对于紫寰宫这边,据这几日自己的秘密调查,李祁毓曾多次秘同本已幽禁的李祁祯见面,以自己对此人了解,更以其三年前胆敢逼宫一事看来,实在非是易于之辈。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情形了不是?
他叹了口气,绕经笔直的延喜街左拐,再穿由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广源古巷,便是他此刻要去的地方。不自禁转了转喉结,心里估约着还余百来步,就到了那家香河肉饼铺。今天奔波了一个下午,他打算很实在的先买俩热乎的肉饼垫肚子。
记得从前自己和步月行还住在盛月斋的时候,每天一大清早,步月行便会以各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把自己折腾起床,然后威逼利诱的让自己陪他去买香河肉饼。
能让自诩大美食家的步月行都如此服气的香河肉饼,自不是什么赶场的花架子,两层纸样的薄皮儿夹着一层饼状的肉馅,肉馅均是以刀口跺出的牛肉泥,和上葱姜蒜等佐料,再以香油拌匀,等成型后再在平锅里转翻上一阵,最后刷油,待那纸样的面皮儿被油浸成半透明状,几见香搀的肉馅,每咬一口都是十成十的过足嘴瘾。
想到这,花冷琛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意思到,如果不是自己当时那点有些丢人的心思,大抵怎也不会料到,一个本该早早消失的人,居然再真切不过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前尘往事,恍如隔世。
有些记忆,实在是想当它葬了的。现在的花冷琛也是如此,再顾不上去买那热乎的香河肉饼,他按了按眉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头已很没出息的痛了痛。
一切一切,只因三字……顾昕书!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3章
悄悄跟在顾昕书的身后穿街过巷,花冷琛的脑中翻过的且是关于那个雨夜不曾停止的杀戮,没有人知道,对这个人当时自己曾无心的放过水,只要偏刺心脏位置一点点,只要止血及时,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时的他,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态。
不论怀着怎样的理由剑指血亲,怕这一生都会困在那样的梦魇里永世不得超生罢?
他不愿回忆,可有时回忆偏会从寂灭中跳出来,然后将眉睫燃的鲜明。
不知跟了多久,来到时乌金已然西坠,他四下里望了望,知晓此处是位于雍州南郊的一座四合院,卧砖到顶,起脊瓦房,一进一出的制式,是再典型不过的民居模样。
四合院内除了种有几株凋碧的夹竹桃,便是正中位置一棵看来有些年头的大榕树,他屏了息悄声伏在树干上,紧紧跟随的目光一直不离顾昕书的身影,倒是好在那内院的和合窗居然半掩半支,委实省了不少功夫。
视角再一转,正背着自己方向的变成了一位穿月牙白衣衫的年轻男子,细瘦的身型,能看出保养极好的头发如同墨云。他揉了揉眼,总觉这男子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对着顾昕书,明显久等的男子显然一身的愠气。
“怎么,对着自己的大恩人你就摆这张臭脸?难不成是被上头那位宠坏了,不过我可是听说——”顾昕书的声音骤然一轻,凑近了故作轻薄模样的掐一把男子的脸,“啧,果然才半年不到,这药效就快失灵了呢,话说你真的有按我的方子每三日服用「溟砂散」么?……陆容止。”顿一顿,最后那三字显是刻意加重了语气。
溟砂散——天山派绝不可道之世人的秘方?还有陆容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伏在树上的花冷琛来不及惊愕,饶是陆容止冷笑声,上前一摊右手,道:“废话少说,赶紧把方子拿来,再晚些误了宫禁,我看你怎么向襄大人交代!”
“哟,还真生气了。”打趣似的瞧他一眼,顾昕书倒是没忙着将东西拿给他,只是道:“已经四年,距小冷的二徒弟也离开三年,如果你真有本事将上头那位套住,怕给你再多的「溟砂散」襄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而且你也清楚,就是用了「溟砂散」,你这张假脸也不可能撑过七年,到时候……别说襄大人,我看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就是你上头那位。”
“你、你够了!顾昕书,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别人不说,你还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从前那档子破事儿么?当初姓花的不要你甚至还想杀你,你死里逃生投靠大人,不就是为了报复么!……我至少,至少对皇上一片真心,除了襄大人要的情报,半点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听见他的反驳,顾昕书也不甘示弱的继续讪道:“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容止啊容止,果然这世上真只有席某人才能调教出你这样的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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