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小娘子 作者:月生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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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平略略松开芸娘,他双手改为紧紧勒住芸娘的肩膀,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一股酒意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将他变成一个凶狠的、陌生的人。暗夜里,他狠狠盯着芸娘,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火苗,好像一头受伤的猛兽,他蛮横地说:“芸娘,你不准嫁给别人,不准!”
芸娘愣愣看着他,眼中涌现出了几分害怕,她下意识地摇着头。这一举动却越发激怒了许安平,他借着酒意,用力将芸娘拉近自己,低头粗暴地吻上了芸娘的额头,芸娘的脸颊,芸娘的嘴唇……片片雪花在他们的四周飘舞,发出无声的叹息。
芸娘又害怕又羞恼,只能无声地挣扎,无声地哭泣。她心中既彷徨又恐惧,她从未见过这样散发着浓浓戾气的许安平,她害怕这样的动静会惊醒宋思年,甚至惊醒一墙之隔的张氏,李氏和王姨娘他们。只要他们有一个人看着这一幕,自己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的脸上很快布满了泪水,许安平的唇触及到冰凉的湿意,他微微愣了愣,脑中呈现几分清醒。他尚存的几分理智和清醒在问着自己:“我这是在干什么?芸娘为什么哭泣?”可是,内心对芸娘疯狂的渴望和浓浓的醉意却令他甩开了这最后尚存的理智,他将芸娘搂得更紧,加重了唇上的侵犯……
宋芸娘心中生出了几分绝望,她的两只手无力推开许安平,便只能改为用力捶着他的背,希望能将他捶清醒。可是许安平全身肌肉硬如钢铁,芸娘这点儿力气又哪里能撼动他半分。
正在宋芸娘又羞又恼又无助之时,从门外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他快步冲到他们身边,抬手劈向许安平的胳膊。
许安平只觉得胳膊一麻,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芸娘。芸娘趁机挣脱开来,“萧大哥!”她如同见到了救星,向着萧靖北扑去。
萧靖北心中一涩,他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将宋芸娘牢牢掩护到身后。
这时,回过神来的许安平已经恼怒地冲着萧靖北扑了过来,萧靖北迎上前去,和他对打起来。
方才,萧靖北见天色已晚,便准备在休息室歇息,却总觉得心神不宁,脑中一会儿闪过芸娘的身影,一会儿又出现许安平醉意朦胧的模样。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便和守城的士兵们交代了几句,踏着浓浓的夜色,冒着风雪,向着宋家走来,却真的见到了令他心惊胆战、怒火中烧的一幕。
宋芸娘紧紧合上院门,将呼呼寒风关在门外,将他们的打斗之声关在院内。她实在是担心万一他们的打斗之声惊醒了左邻右舍,那自己可是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
她背靠着门,神色茫然,全身无力,只能呆呆地看着小小院子里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一个带着醉意,一个满腔怒火,招招蛮狠,拳拳粗野,再加上狭小的院子限制了他们的身手,这两人就像两个毫无武功基础的鲁莽汉子在撕打,看不到半点练武之人的技巧。
幸好地上已经又铺了一层积雪,萧靖北和许安平二人扑倒在积雪上,倒也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只是溅起满地的雪花飞扬,几招之后,便将宋家的小院打得一片凌乱。
宋芸娘见他们越打越急,便忍不住扑上去,不自量力地想将二人劝开。可刚一靠近他们,就被拳风击倒,被重重推倒在地上。
萧靖北见芸娘扑倒在地上,心中大急,他开始只是以防守招架为主,现在便开始还击。
许安平毕竟是醉酒,意识模糊不清,全然凭着一股蛮力,渐渐便落了下乘。眼看着萧靖北一拳即将击到许安平的脸上,宋芸忍不住出口叫道:“萧大哥,不要伤他!”
萧靖北一愣,这片刻的停顿,许安平却反击一拳,重重打到萧靖北的脸上。
萧靖北被这一拳打得后退了好几步,许安平趁势又逼上来,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宋芸娘一筹莫展地跌坐在雪地上,刚才她突然发声,害得萧靖北被击中,此刻她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挚爱,是她未来的夫婿,一个是她的好友,是她视为大哥、对他家有恩的邻家男孩,无论哪一个受伤她都不愿意看到。
两人又扭打了一会儿,渐渐的,萧靖北又占了上风,双手钳制住了许安平。他看了一眼满脸担忧和紧张的宋芸娘,犹豫了下,却还是一掌劈向许安平的后颈,将他劈晕了过去。
这时,宋思年的房间终于有了动静。 他哪怕睡得再熟,此刻也被这打斗声给惊醒。他点燃了煤油灯,披着棉袄,虎着脸站在房门口,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见到突然照亮的灯光和出现在房门口的宋思年,芸娘和萧靖北俱是一愣,尴尬十分。
宋芸娘窄小的厢房里,窗缝里挤进来的细风,吹得桌子上那盏昏暗的煤油灯光不断的跳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到坐在桌子旁的萧靖北和宋芸娘脸上,显得面容模糊,神色不清。
一旁的土炕上,躺着迷迷糊糊的许安平。他紧紧皱着眉,时不时发出几句呓语,“芸娘……芸娘……不要离开我……”
宋芸娘心中一惊,身子微微一震,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萧靖北,见他没有明显的反应,便继续拧起一块浸在冰水里的帕子,轻轻敷着萧靖北被打肿了的脸。
萧靖北看到宋芸娘小心的神情,忍不住一阵心疼。他轻轻握住芸娘的手,柔声安慰道:“芸娘,你不要太自责,今日的事情与你无关。许安平只是喝醉了,说不定他明日酒醒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宋芸娘心想,许安平也许会忘记,可自己怎么可能忘记,萧靖北也眼睁睁看到了自己被许安平侵犯的那一幕,他又怎么可能忘记。万一萧靖北对自己心生误会,对自己有了芥蒂……
萧靖北似乎明白芸娘心中所想,继续轻声说:“芸娘,我很开心。”
宋芸娘惊讶地看着他,却听萧靖北低沉醇厚的嗓音在低矮狭窄的房间里缓缓响起,带着一股令人心神镇定的魔力,“你今日虽然阻止我伤害许安平,但我却知道,那是因为你在心里将我看得更亲近。”
芸娘怔怔看着萧靖北,盈盈美目里水光滟潋,在跳跃的灯光下闪着晶莹璀璨的光芒。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着帕子的手呆呆贴在萧靖北受伤的脸上。
萧靖北顺势一把扯过芸娘,紧紧搂在怀里,喃喃道:“芸娘,芸娘,我能够拥有你,真的是幸运。”他转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炕上的许安平,轻声道:“今日的事情,我不会怪罪许安平。希望许安平也能同我一样幸运,早日找到属于他的女子。”
宋芸娘无声地靠在萧靖北胸前,看着煤油灯里抖动跳跃的火苗,心中一片安宁。
片刻的宁静被宋思年打断,他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宋芸娘急忙和萧靖北分开,低下了羞红的脸。
宋思年愣了愣,装作没有看到,却还是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现在这么晚了,你们也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铺,四郎你就在我房里将就一下吧。”
萧靖北谢过了宋思年,又急切地问道:“那芸娘怎么办?”
宋思年道:“我刚刚在正屋里搭了一个小铺,芸娘就去那里对付一晚吧。”他看了看炕上睡得深沉的许安平,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边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后的宁静
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终于停下来了。张家堡铺上了一层银白的毯子,到处都是一片粉装玉砌、玉树琼枝的美丽景象。
久违的太阳也终于露了脸,雪后的第一缕晨光倾泻而下,照得这片银妆素裹的世界分外妖娆。
宋芸娘蜷缩着身子,睡在宋思年昨晚用木板和长凳临时搭成的小床铺上,觉得腰酸背疼。虽然宋思年还细心地放了一个火盆在旁边,可毕竟比不上火炕,睡到半夜只觉得寒气逼人。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宿,清晨时,却被院子里传来的说话声惊醒。
来到院子里,只见萧靖北正在院子里铲雪,宋思年站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着天。
院子里堆了几个雪堆,看来萧靖北已经铲了一会儿。他穿着青色的短棉袄,腰上扎着一条黑色的腰带,显得精壮干练。干了半天体力活,他的脸红红的,似乎冒着热气,昨夜被打肿的脸已好了很多,还留下一点点痕迹。
“爹,萧大哥,你们早啊!”宋芸娘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萧靖北放下铁锹,含笑看着芸娘,眼中充满无限的柔情蜜意。宋思年看了看这眉目传情的两个人,咳嗽了两声,问道:“芸娘,昨晚睡得好不好?”
宋芸娘心道,您老人家亲自铺的床铺,能说不好吗?她正准备开口,忽然听到自己的厢房里传来一阵呼噜声,不觉愣住。
三个人走到西厢房门口,透过窗缝,看到许安平在里面睡得正香,还有一股浓浓的酒气从窗子缝里钻出来。
宋思年忍不住笑骂道:“这个臭小子,把我们折腾得一晚上没有睡好,他现在倒是睡的香。”
宋芸娘看向萧靖北,两人面色都不是很轻松。她在心中担心,不知道许安平醒来后又是怎样一番局面。
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照在晶莹洁白的积雪上,发出耀眼的白光。张家堡里开始喧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在忙着铲雪,准备收拾被战火破坏的家园。
热闹的动静并未惊醒许安平,他仍是睡得深沉。在他熟睡的时候,宋、许、郑三家却早已乱了套。
先是郑仲宁和许安慧早起后,看到昨晚安置许安平留宿的房间空无一人,不禁大吃一惊。郑仲宁匆匆赶到城外,好一番查找后,却得知许安平并未回营,便只好返回来,又同许安慧一起到许家寻找。
在许家自然是找不到许安平,反而让张氏好一阵子的担心。幸好没一会儿,芸娘来到许家小院,准备到厨房做早饭,看到急得团团转的三个人,便告诉他们许安平正好好地睡在自己家里。
三人匆匆赶到宋家,隔着窗子缝看到睡得沉沉的许安平,张氏的一颗心倒是安定下了,可是她看着芸娘,又有了新的疑问:昨晚许安平明明因醉酒留在郑家,为何又睡在了芸娘的房里。
芸娘脸色一红,有些无措。这时,宋思年充分发挥了他“姜还是老的辣”的作用,他坦然地看着张氏,镇定地说:“昨天晚上,安平这小子喝得烂醉,他只怕记挂着你这个娘,便摸着黑从郑家走回来,可是却敲错了门,找到我们家来了。我见天色已晚,又想着你们家一屋子的妇孺,也没有空余的房间和床铺让他歇息,便做主让他在我家歇下来。许大嫂,让你担心了,是我考虑不周全啊!”
张氏自是感激了宋思年一番,又心痛许安平深夜还想着自己,她眼巴巴地透过窗缝看着睡得正香的许安平,忍不住地抹着眼泪。
郑仲宁倒是半信半疑,许安慧自然是绝不相信宋思年的这番说辞。她直接看向宋芸娘,见芸娘脸上有愧疚之意,便在心中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不免是又气又恼又心酸。
两家人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饭后,张氏便留在了宋家,等候着许安平醒来。
此时郑仲宁和萧靖北都早已出门去忙军务。郑仲宁临行之前特意嘱咐许安慧,让许安平多睡一会儿,不用催促他起来。因为他早上去驻扎在城外的军营时,得知昨晚好些将领和士兵都喝高了,故此周将军推迟了出发的时间,决定稍晚一会儿再走。
有了郑仲宁的这番话,张氏他们便都不去打搅熟睡的许安平,而是任由着他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
宋家的院子里,宋芸娘将早上萧靖北铲好的雪堆成了两个大雪人,还孩子气地安上了鼻子、眼睛和嘴巴。两个胖胖的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院子里,好像两个站岗的卫士。
钰哥儿围着两个雪人欢欣跳跃了半天,突然跑到芸娘面前,仰着小脑袋求道:“芸姑姑,你再帮我堆一个小雪人好不好?”
芸娘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钰哥儿红扑扑的小脸蛋 ,“好啊,堆在哪儿呢?”
“就堆在两个大雪人的中间。一个是爹爹,一个是芸姑姑,中间还要有一个钰哥儿。”钰哥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芸娘心中一暖,忍不住抱住钰哥儿亲了一口,“那钰哥儿和芸姑姑一起堆好不好,我们呀,要堆一个最漂亮、最可爱的小雪人……”
正在地窖旁忙活着的宋思年等人看到这一大一小,相处得亲密无间,心中也有了几分欣慰和安心。
在刺眼的白光和一片喧闹声中,许安平终于醒了过来。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大脑一片模糊。<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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