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听了唐红豆说的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继续讲着故事——

    “这小姐啊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跟着那个男人刚刚开始还觉得新鲜，慢慢的也就受不了这种清苦的日子了，小姐想要以前的胭脂水粉，想要最新版刻的医术，想吃以前那些山珍海味，可是这些，男人都给不了。”

    “可是男人是真的很疼这个小姐，本来他们两个人在山里住着算是与世隔绝的，男人为了给小姐买点胭脂水粉，打打牙祭，就会时不时地下山找点事情做，男人长得好，也勤快，找他干活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小姐的胭脂水粉有了，鱼和肉也有了，可是男人陪小姐的时间少了啊，小姐还是不满意，三天两头就闹脾气。”

    唐红豆眨巴着眼睛，喝了一口草药茶，这不就是作吗，不过也是太喜欢了才会作啊，但凡正常的姑娘，谁闲的没事干要作，无非就是想对方的注意力多放在自己上一会罢了。

    当然，世界上也有些那种说不出理由就是要作的，比如杨俪婕，唐红豆赶着来杭州，账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算，这挑拨离间的事唐红豆可不打算忍了。

    老中医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语气有点变了，有种唐红豆听不出来的味道。

    “那是一年冬天，我记得天格外冷，山里的松树啊好多都被雪给压断了，男人去集市上给小姐买鱼补身体，因为路滑回来晚了些，这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鱼煮上，就跟男人说从医书上看到铁皮石斛养胃驱寒，有一根铁皮石斛应该比十条鱼有用……”

    “然后男人就出去找铁皮石斛了？”

    老中医低头喝茶隐藏起了眼里的情绪，“是啊，男人多爱这个小姐啊，大雪天的，问了小姐石斛长什么样子，就冒着雪出门了，小姐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怀不上，男人很自责，一直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可其实小姐心里一点都不怪他，小姐虽然任性了些，但是也爱这个男人啊，不然也不会丢下这么多东西，心甘情愿地和他粗茶淡饭……”

    “那后来男人找到了铁皮石斛了吗？”

    听着老中医说那男人冒雪去给小姐找铁皮石斛的时候，唐红豆特别感动，先不说大雪把地上的草都埋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石斛，就说这种天气能出门就算是其心可鉴了。

    “石斛找到了，你说神奇吧，居然能在这儿大冬天找到石斛……”

    “真的呀？！”唐红豆一脸不可置信，“爱的力量啊！太神奇了！”

    比起唐红豆的开心，老中医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痛苦，“石斛是找到了……可小姐的男人再也找不回来了——”

    老中医看着旁边墙角被唐红豆踩断的石斛，声音悲怆，“后来小姐才知道男人是国民党派去小鬼子那边的间谍，拿了重要的情报被小鬼子打了好几枪跑到了千岛湖镇，正好遇见了小姐，救下了一命，可是最后这条命也因为小姐的一株石斛还了回来……”

    “小姐找到男人的时候男人已经凉了，就跟冰棍一样，肚子上全是血窟窿，男人身下的雪都成了红色，男人手上还捏着一株石斛，保护得特别好，一片叶子都没有折，小姐因为从来没有去过集市，所以那给小鬼子高密的汉奸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万幸保了一命……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姐已经死了，跟着男人在那个大雪天一起死了……”

    老中医满是沟壑的脸上流下两行浑浊的泪，看的唐红豆心里酸酸的，虽然老中医没有说她就是那个小姐，可这就是她自己的故事，这个被他放在心里几十年的故事。

    “婆婆……”

    唐红豆从包里拿了一张纸，“男人一定希望小姐可以好好活着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握着那株石斛是吧？”

    老中医接过唐红豆的纸，却没有用，而是从侧兜里拿了一小张绣着翠竹的小方巾轻轻地擦了擦脸，情绪也恢复了。

    “丫头，你能认出铁皮石斛，还能听老婆子说了这么久的故事，就算是我们有缘，猪肚的方子老婆子可以教给你，不过你要答应老婆子回去只能先做成药膳，就当成普通的菜，如果没什么副作用了再慢慢地加量。”

    唐红豆开心地答应下来，听了个这么凄凉又温暖的爱情故事，猪肚的做法也能学到，唐红豆给宋嫂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

    老中医也没说什么，告诉唐红豆让她住东厢房，就回药园里继续侍弄那些花草了。

    唐红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子虽然不大，木结构的房子很久了，可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淡淡草药香萦绕着整个小院子，唐红豆突然能体会老中医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在这住着，她守着小姐和男人的爱情，这些草药香就像男人一样，一直陪着这个孤独了几十年的小姐。

    “丫头，你去那边的竹林挖点这种根，猪肚就靠着这个做——”

    老中医拿了一个小锄头，还有一节黑黝黝的木根递到唐红豆手上，“叶子是圆圆的，不难找。老婆子去做饭，都是山茅野菜，丫头别嫌弃啊……”

    “怎么会呢！就是山茅野菜才健康啊！”

    唐红豆举着小锄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去竹林边挖树根，已经脑补出官旭吃着自己亲手做的猪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样子。

    黑色的树根是不难找，可是难挖啊！在表面的树根是土黄色的，要想挖到黑色的，不挖个几十下根本不可能！

    “官旭，你看看，本宝宝为了你都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你要还不对我好点，别说我了，就是这锄头都不答应！”

    唐红豆挖着树根自言自语，她就把官旭那黑心鬼当成这黑树根，一下下的，别提多有干劲了！

    “啧啧啧，我怎么这么贤惠啊，不好好吃饭胃疼不是活该吗，我为什么要给他做猪肚？”

    “因为你是我媳妇儿啊……”

    “哎，难过，这上了贼船想下来真不容易——”

    “媳妇儿你想下船去哪里啊？”

    “去……我去！”

    唐红豆被腰上突然钻出来的手给吓到了，想起老中医说着片林子死过好几个日本鬼子，唐红豆吓得吞了吞口水，这小日本鬼子是色丕？都他妈死了还想着吃花姑娘豆腐？！

    唐红豆握着锄头的手慢慢收紧，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慢慢的收紧……

    “官旭你大爷的，为了你本宝宝现在要杀鬼了……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玉皇大帝，你保佑这小鬼子早死早投胎啊，杀鬼不犯法……不犯法……”

    唐红豆咬咬牙，举起手转身就准备一锄头，可转身却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媳妇儿，你这是鬼上身了？神神叨叨，打打杀杀的要干嘛？”

    官旭把唐红豆圈在怀里，抱着她晃了晃身子，丝毫不在意高悬在自己头上的锄头……

    唐红豆眨巴眨巴眼睛，扔了锄头去捏官旭腰上的肉——

    嗯，软的。

    又把冰凉的小手伸进官旭的衣服里——

    嗯，热的。

    “官旭？！你不是打官司吗，怎么在这？”

    “想媳妇儿了，就过来了。”

    唐红豆还沉浸在官旭突然出现的惊恐中，丝毫没有见到情人的惊喜，要有也只有惊，没有喜。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来千岛湖镇了？”

    “问林婶的。”

    “那你怎么找到林婶的？”

    “那天早上林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看到她号码了。”官旭摸了摸唐红豆的小脑袋，“你不是来杭州玩的吗，怎么跑着当起农民来了？”

    唐红豆眨了眨眼睛，“你说你看一眼就把号码记住了？”

    “对啊。”

    唐红豆再眨眨眼，直接蹦到了官旭身上，“啊官旭你咋这么聪明啊！以后我儿子智商一定要随了你，不然我就把他塞回肚子里！”

    原谅唐红豆后知后觉，现在才开始开心，虽然才分开没几天，可是听了老中医的故事唐红豆特别想官旭，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还真把官旭给想来了。

    官旭抱着唐红豆没有说话，唐红豆一定以为自己说的不生小孩是一时的戏言，可是自己是真的没了这个打算，那天他特意去查过生小孩的只是，哪怕没有生命危险，但那么疼官旭也不想唐红豆受罪，虽然不能和她一起孕育一个生命会有些遗憾，但这都比不上唐红豆开开心心地陪在自己身边。

    “官旭，快点，挖树根，要深处黑色的那种！”

    唐红豆激动完了就开始指使着官旭干活了，果然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自己十锄头都挖不到黑根的地方，官旭一锄头下去就挖出来了。

    “你拿这东西干嘛？”

    “给你吃啊！”

    唐红豆一边从地上捡裹满泥巴的黑木根，一边说得理所当然，官旭一头雾水，这黑不溜秋的当真能吃？！

    “媳妇儿，你可别是出一趟门被什么邪教洗脑了吧？，一会杀鬼一会吃树根的？”

    唐红豆白了官旭一眼，“你才被洗脑了！”

    官旭咧嘴一笑，“是啊，我是被洗脑了，还是被你洗的，可惜洗得不干净，所以现在一脑子都是你。”

    唐红豆不理官旭的歪理，弯着腰捡树根，官大爷低头，亲了一口唐红豆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干嘛？”

    “不干嘛，也给你洗个脑，让你脑子里也装满小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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