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草席 作者:耿相臣
第十四节
十四
见蓝天秀养得又白又胖,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韩家栋悬了一路子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到家的第二天,韩家栋专门去看望了韩氏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韩明山。在回家的路上,他迎面碰上了从小就很投缘的韩振纲。听说他明天就要返回省城,韩振纲遂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韩家栋意识到他有话要说,便试探着问道:“纲哥,有事儿吗?”
“在外头混也不易,家里没个男人,那更是不行。依我看,你就别再回去了。”韩振纲吞吞吐吐,显然话里有话。
“纲哥,有话你就直说,就凭咱弟兄俩的关系,能有啥不好说的?”
“那好,你到家里一坐。”韩振纲犹豫了犹豫才说道。
韩家栋随后听到的消息,无异于五雷轰顶。他强忍心头怒火,回到家里把那只一直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掖在腰里,又拿上了一条香烟,走进了一墙之隔的后邻居南瓜家。
南瓜,本姓袁,年已三十,货真价实的光棍汉,个头不高,干瘦如柴,长得一点都不像圆咕噜的南瓜。由于他常常以惠而不美的南瓜来充饥,并时常在外面炫耀“还是南瓜好吃,香”,时间一长,“南瓜”就成了他的绰号。
见从大省城远道回来的高邻带着重礼前来他的寒舍拜访,南瓜一时激动得笑逐颜开。等韩家栋把手里的香烟和腰里明晃晃的匕首往屋子中间的小饭桌上没好气地那么一放,南瓜这才终于醒悟过来——今天可是“警察上门——凶多吉少”。
“南瓜,按说我该喊你大叔,可从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看,你连吃屎的狗都不如。现在,一边是烟,一边是刀,想要啥你自己挑。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说实话,别惹得我的刀子不认人。”韩家栋两只大眼一瞪,疾言厉色地说道。
“大侄子,不,老弟,我打小脑瓜子就不好使,你的话我咋越听越不明白,你到底想让我说啥子实话?”南瓜明知故问,一个劲地装糊涂。
韩家栋不再废话,伸手就把桌子上的匕首抓起来。南瓜见势不妙,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被稳坐不动的韩家栋伸出一只手来一把薅住了。只见韩家栋手起刀落,“嗖”地一声,一道寒光紧贴着南瓜露在短裤外边的干瘦大腿一闪而过,吓得南瓜双手抱头一屁股蹾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失声叫道:“别动手,千万别动手。我说,我全说……”
听完从头到尾一直在筛糠的南瓜“竹筒倒豆子”似的彻底交待,韩家栋掖好匕首,顺手抓起桌子上的那条香烟,抬腿就走。南瓜在后面心疼地喊道:“我的烟,留下我的烟啊。”
韩家栋回过头来,照着南瓜的下巴颌子就是一记重拳。
南瓜用手使劲捂着火辣辣的嘴巴子,一声不敢吭了,眼睁睁地看着韩家栋带着“他的烟”扬长而去。眼看要走出袁家,韩家栋又停住脚步,把香烟的包装纸一下子撕开,抽出两包,回头扔了过去。南瓜见状,连滚带爬,从屋门口跑过来,拾起地上的香烟,如获至宝,心喜若狂地跑进了屋里。
南瓜对前邻居早就有点不大满意。其实,天天落寞寡欢的南瓜很有自知之明,他并没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非分之想,而只是想沾一点点小光,渴望能喝上口天鹅肉汤,哪怕仅仅闻一闻天鹅肉的香味,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说到底,他是嫌韩家新房后面的窗户不仅太窄小并且还“高高在上”。他曾无数次地对正冲着他炕头的那扇小窗户浮想联翩;他也曾多次发挥他家里那支小木梯子的作用,透过那扇小窗户企图窥探里面的蹊跷。但终归一无所获。在韩家小两口同床共枕的时候,那扇小窗户还堵得严严实实的;如今那个地方虽然门户洞开了,可屋里面却一直没有让他渴望已久的床上戏。而蓝天秀的床紧靠在北墙根,他即使趴在那扇小窗户上偷窥一整夜,也难说能欣赏上一眼早让他垂涎三尺的漂亮女人的春光。
那天夜里,合该南瓜“时来运转”。他正做着美梦被憋醒了,就赤着脚跑到天井里来撒尿,发现那扇备受他关注的小窗户又放出了亮光。他觉得不妨一看,反正不用搭丝毫的本钱。他就蹑手蹑脚地把那支曾为他服务了无数次的小木梯,又搬到了小窗户下面。当他爬上去探头一看,万万没料到正好看见奸妇往外送奸夫韩振焘。他追悔莫及,抱怨自己艳福太浅,痛恨自己晚来了半步,没赶上千载难逢的好戏。就像跑了十几里崎岖的小山路去看电影,累死累活好不容易跑到地方了,却只看见银幕上的最后两个字——再见。他失望之极,只好垂头丧气地从梯子上爬到地上。可他又觉得就此回去睡大觉实在太可惜,便掏出自己的“老二”,使劲皱着眉头,集中精力想象着奸夫韩振焘像公猪趴在母猪的身上那样使劲x奸妇蓝天秀,不一会儿就把他那原本坚挺有力的家伙弄得彻底疲软不堪了。
早在蓝天秀做小月子之前,心理失衡的南瓜已经决心与男盗女娼不共戴天,誓死做个嫉恶如仇的卫道士,逢人就幸灾乐祸地宣扬他石破天惊的重大发现:不要脸的新媳妇蓝天秀和那个人模狗样的韩振焘已经勾搭上了。
韩家栋从南瓜家怒气冲冲地出来,接着返回了自己的家里。
蓝天秀见韩家栋先是带着香烟去看望了韩明山,又接着带着东西不知拜访谁去了,她正一边拿着蒲扇给韩母轻轻地扇着,一边夸奖丈夫,还是在大地方长见识,出去了才小半年,就学会为人行事了。
韩家栋进屋就对蓝天秀直接说道:“你先出去,我和娘有话要说。”
“有啥秘密,还避讳我?”蓝天秀不知深浅,想赖着不走,被韩家栋吼了一声,只好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水,乖乖地出去了。
韩家栋直接问母亲:“娘,您知不知道,那天夜里振焘那龟孙进了俺那屋里?”
韩母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慌忙问道:“你听谁说的?”
“全庄的人,除了您自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韩家栋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怒吼道。
“是有这回事儿。你沉住气听我慢慢说。”韩母接着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从韩振焘“丢”钥匙开始,到最后蓝天秀进屋怎么和她说的,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不想告诉你是俺娘俩商量好的。听娘一句话,她嫂子不是那种人,你可不能做糊涂事。”
“娘,您把心放好,我不会要了她的小命。”韩家栋说着站了起来。“我再出去一趟。”
韩母怕他去找韩振焘的麻烦,也急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他:“这就吃饭啦,你还到哪儿去啊?”
“我去去就回。”韩家栋一下子挣脱开,拔腿跑了出去。
韩母慌忙追到门口,刚要抬腿迈出去,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幸亏一把扶住了门扇,才没有歪倒在地上。她趴在门上坚持了好一会,感到头不再晕了,这才心慌意乱忙跑到东堂屋里,对蓝天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栋儿去找振焘了,你快去把他追回来。”
蓝天秀做梦也没想到这麻烦说来就来了。她慌里慌张、头重脚轻地跑到韩振焘家。听韩振焘的母亲王香草说,韩家栋刚走,到地里找韩振焘去了,她又慌里慌张跑回了家。
“娘啊,这可咋办呀,急死我了,他能轻饶了振焘吗?!”蓝天秀连眼泪都急出来了,带着哭腔跟韩母说道。
“她嫂子,沉住气,有娘在,你甭怕,让他俩闹完了再说。”韩母已经完全镇静下来。
韩家栋马不停蹄赶到莲花山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刚锄完地正准备回家吃晌饭的韩振焘。他假意说笑着走到奸夫跟前,出其不意,不宣而战,一拳打在毫无戒备的情敌嘴上。韩振焘“哎哟”一声,一下子蹲在地上,接着从嘴里吐出了一颗血乎乎的牙齿。韩振焘压根没有想到,多时不见的本家兄长的见面礼,竟然是突如其来的一记老拳,不然他稍加躲闪,也决不至于让他如此轻而易举正中靶心,打得他满地找牙。韩振焘自知不是对手,怕无谓的反抗只能招致更加凶狠的暴打,便不敢轻举妄动,可他也不敢装憨卖傻,只好嘴里豁牙半块地漏着风,一边不停地朝地上吐着带血的吐沫,一边低声哀求道:“栋哥,我和俺嫂子闹着玩呢,别的啥事也没有。你可以拿着我不当人,可不能冤枉了俺嫂子。”
“嘿,你小子还怪仗义的,算你有种。你要说恁嫂子浪,恁嫂子骚,是她勾引了你,我倒是还相信她是个正经女人。”韩家栋说着,依然余怒未消,又上去一脚把不堪一击的韩振焘踢翻在地。
韩家栋铁青着脸回到家里,见蓝天秀正在把大衣橱弄得四敞大开,床上横三竖四摆满了衣裳,而昨天刚刚送给她的那盒化妆品也非常醒目地混在衣裳中间。敢情劣迹败露,准备带上衣裳逃回娘家去避避风头。他气急败坏,抬脚就把大衣橱上的玻璃镜子踢了个粉碎,接着转回身来,弯腰抓起床上的那盒化妆品,抬手从门口扔了出去。
“蓝天秀,你给我听好喽:看你还在月子里,我今天先不跟你计较,等过上十天半个月,我再回来跟你算账。”韩家栋指着惊慌失措的妻子的鼻子,气恨交加地吼道。说完,抓起地上的黄帆布提包就要走人。
蓝天秀一把抱住他,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家栋,你听我说,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要相信我,我有证据的。”
虽说韩母曾经满口答应会替她保守秘密,不会把韩振焘的丑行告诉韩家栋,可蓝天秀每当想起这件事来,就越想越觉得进退维谷:等丈夫回来了,万一婆婆不小心说漏了嘴,引起了他的误会,到那个时候再反过头去解释,肯定就说不清了;可如果到时候干脆直接告诉他,那显然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何况还答应过韩振焘。另外,她也很难把握韩母当时的真实心态——她凡事心里明明白白,虽说眼神不好使,可两只耳朵却一直灵得很。毕竟那天晚上从她进屋睡觉到韩振焘离开,这中间有足够长的时间,能不让她犯疑忌吗?还有,韩振焘是她主动请来的,还是她亲自去关的大门。真是越想越难以说清楚。还有更说不清楚的呢,她那天晚上擦拭身子,不仅动静格外地大,还格外仔细认真,不像过去草草了事。嗨,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这狗x的王八羔子韩振焘,都是他给惹的祸。像这样骂人的脏话,在她的嘴里不知嘟囔了多少遍。尽管心事重重,可并没有耽误她及时地打麦子。她先把收回来的麦子一把一把地捆扎好,然后仔细地摆放在院子里有太阳的地方进行暴晒。随后,她又把天井打扫干净,用绳子把一张席子捆成上小下大留着开缝的罩子,又在里面放块石头,然后把晒干的麦穗头子在石头上一把把地摔打干净。不几天的工夫,她就把麦粒晒干晾好,全部装进了大瓮里。她还忙里偷闲,给韩家栋写了一封信,把韩振焘上次“作案”的“详细”过程,以及她和韩母最后商定的意见,全部写了上去。不过信封上的收信地址是黄泥沟而不是远在省城的平阳建筑队。她还骑车去了金沟邮电支局,亲自把信交给了营业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特意办了挂号。两天后,邮递员亲自登门把那封信递到了她的手里。她担心几个外甥来了到处乱翻腾东西,会把这意义非凡的封信给撕开或给弄丢了,特意把这封加盖了邮戳且没有拆开的信又套上了一只空白信封,仔细地藏到了大衣橱里。按她的如意算盘,她就把它一直这么藏着,万一到了需要它抛头露面的时候,就把它再请出来。
然而,韩家栋认为蓝天秀无非玩的缓兵之计。做出这样的丑事,还说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真是可笑之极。他冷笑着说道:“是嘛?快点拿出来,让我好好见识见识。”
“我找了半天,咋就找不到了?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会找到的。”蓝天秀虽然可怜兮兮的,但却非常自信。
“等你找到了再说吧。”韩家栋从蓝天秀的怀里用力挣脱开,不顾她的拉扯,义无返顾地走出了家门。
韩母外出换豆腐正好回来,模模糊糊地发现韩家栋正提着提包毛毛糙糙顺着胡同往南走去,就急忙大声吆喝他快回来。然而,韩家栋连头也没回一回,径直走远了。焦急的韩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号啕大哭,连碗里的豆腐也磕在了地上。蓝天秀和闻声出来的邻居们,七手八脚把她搀扶起来,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回了家。
那盒化妆品幸好落在了猪圈北墙根里一堆松软的柴草上,而不是坚硬的土地上,不然非得被摔得七零八落。蓝天秀找到它,把它拾起来,心疼地用手擦了擦粘在上面的灰尘,然后像捡回了被恶父狠心扔掉的孩子一样,含着眼泪又拿回了屋里。
为了找到能为自己彻底洗刷不白之怨的有力证据,蓝天秀立即把屋子里的大衣橱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把里面的衣裳统统抱在床上,一件一件地翻来覆去不知搜寻了多少遍。可她原本仔细藏在大衣橱衣服底下的那封信,却像泥牛入海,愣是没有找到。除了韩家栋这次回来从里面找过衣裳,从未有人动过她的大衣橱啊,咋就不翼而飞了呢?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被他拿起来了?可这根本不可能。如果他真的见到了那封信,那肯定就不会是现在这种被动局面。
正当蓝天秀紧皱着眉头,望着大衣橱发呆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大衣橱两根前腿下面都垫上了碎瓦片。她又转到侧面一看,大衣橱原来与屋东墙之间的那条很宽的间隙也没有了。这显然是韩家栋发现大衣橱有啥不对劲儿,从而把两条腿垫了起来。她弯下腰,把那两块瓦片又抽了出来。终于发现,大衣橱后面的三合板与中间隔板之间有了一条很宽的缝隙。她忽然明白了,不由得心里一阵狂喜,急忙从侧面抓住大衣橱两边的角棱,使劲往外挪了挪,眼前一亮,果然那封事关宏旨的信正安然地躺在地上睡大觉。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激动地弯下身子伸手把它抓了起来。
蓝天秀闭上双眼,两手捧着,把肩负着重大使命的信捂在“突突”跳的胸口上,心里默默地叨念,这下可有救了。
她对这封信如何玩的猫藏,至此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在干燥的冬季做好的低质大衣橱,到了潮湿的季节,后面的三合板受潮鼓了出去,与中间的隔板和底板产生了很大的缝隙;很可能在韩家栋找衣裳的时候,无意间把信拨进了缝隙里,然后直接掉落在了地上;而韩家栋发现橱子的毛病后,便用垫高外面两根腿的办法勉强给予解决了。
在蓝天秀看来,以上解释是不是合理,已经不重要了。这也是好事多磨,是老天爷在有意考验他俩。她打心眼里可并不认为她是在自我安慰。她满怀信心和希望,暗暗地盘算着,再过上几天,等把家里都安顿好,就带上那封能救命的信,亲赴省城去挽救他们深受重创的爱情。
这天夜半时分,韩母和蓝天秀几乎同时被家里的小黄狗狂烈的吠叫所惊醒。当娘俩各自打开屋门时,大门口“噼里啪啦”已是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院子。顿时,娘俩“救火呀,都来救火……”的喊叫声,划破了小村庄寂静的夜空。娘俩在声嘶力竭大声喊叫的同时,把家里所有能找到的水,全部泼到了大火上。水缸干了,几只暖瓶空了,连磨盘上的半脸盆剩水也用上了,蓝天秀甚至把猪圈门口半罐子尿也提起来用尽力气泼了上去。然而,她娘俩的努力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等闻讯赶来救火的人们从外面齐心协力把火扑灭了,两扇大门已全部烧尽,连门框也所剩无几,到处一片狼藉。又急又怕又累的韩母,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第二天一大早,村支书韩明强亲自带着村治保主任来到韩家察看灾情,初步认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在他的统治下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恶件,那是对他权威明目张胆的挑衅,韩明强不由地火冒三丈。他立即回去亲自主持召开了村两委会议,对这次建国以来黄泥沟所发生的绝无仅有的纵火案大发雷霆,严令治保主任进行彻查,限三天之内破案,坚决揪出危害一方的罪犯。会议同时做出决定,鉴于韩家目前经济十分困难,为了最大限度地减轻负面影响,由村里出资给韩家重新翻盖大门,尽快消除令人触目惊心的纵火遗迹。
在不知不觉中,三天的时间悄然过去了,又一个三天也毫无动静地过去了,等韩家的大门彻底旧貌换新颜的时候,村治保主任的破案工作依然裹足不前,毫无起色。
可怜的韩母,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病倒了。
韩母一病不起,可急坏了自认为是罪魁祸首的蓝天秀。她对韩母悉心照料,请医问药,喂水喂饭,端屎端尿。为了更好地照顾病人,她索性把自己的屋门一关,搬过来和韩母住在了一起。她去省城找韩家栋修好的计划,只好先放在了一边。
眼见韩母病情越来越重,蓝天秀想去信把韩家栋叫回来,但老人家坚决不同意。这样的歪楞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蓝天秀一听也有道理,只好作罢。
第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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