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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p>

    刚才那个消失了的小太监......其实一直藏在里面吧？</p>

    她笑了笑，突然想跟夏桑说，像那太监一样，你把我藏进里面不就可以了吗？</p>

    看了书桌一眼，苦笑。</p>

    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内室静谧，只余淡淡薄薄的姜茶气息盘绕在空气里。</p>

    “皇上，独乐乐，怎及众乐乐，这好茶就别私藏了吧。”</p>

    说话谈笑的是夏侯初，庆嘉十四年的状元，现官拜吏部尚书，翰林院大学士，其父礼部尚书是年相挚友，这夏侯初便与年府也过从甚密，他却又是皇帝亲自钦点的状元。</p>

    皇帝与年相表面和睦，但自古以来，这皇帝与权臣之间必有矛盾。朝中各员都甚疑窦，这夏侯初到底是哪边的人。</p>

    看了眼桌上茶盘，龙非离笑道：“状元爷来得不甚是时候。”</p>

    随行的还有右相郁景清和大理寺卿林司正，两人相视一笑，郁景清笑骂，“这时间紧迫，你这泼猴就别生事了。”</p>

    夏桑领各人坐下，又到外面吩咐了太监侍茶。徐熹和清风随皇帝回座，分立两侧。</p>

    龙梓锦与各人已经细声攀谈起来。</p>

    龙非离刚坐下，只觉脚下暖腻，心里微微一动。眼前一晃而过却是女子疤迹分明的手。他微微阖上眼睛，把那影像抹去。</p>

    此刻，璇玑却苦不堪言，看木料，这桌子华贵是华贵，却过小，藏人是个破地方。她拼命挪，身子还是不免与龙非离的腿脚相抵。</p>

    肌肤相靠，他的温度就这样传过来。</p>

    这样的相依偎......在那盏茶破碎后，她再也不想，不要。</p>

    她正想再动，手却教人紧紧抓握住。想挣脱，最终没有——他是在告诫她别再弄动静出来吧？</p>

    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温暖干燥，她微微晕眩，又苦涩。</p>

    却听得龙梓锦问，“夏侯，你昨夜与年颂庭去吃酒了，他最近可有什么动静？”</p>

    夏侯初却看了皇帝一眼，道：“皇上，匈奴那边确实已有所异动，您把温如凯和年颂庭召回来却多天不宣见......”</p>

    林司正接过话匣，忧虑道：“微臣不解，您把这两人召回，是想把京机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交放给他们——只是论利害关系，这慧妃之父容将军是您丈人，对您也衷心耿耿，您为何独把他留在边境驻守，这军权不是该交予与他吗？”</p>

    龙非离淡淡一笑。</p>

    清癯的笑声附和，郁景清一笑而起，道：“老臣不才，不妨猜猜皇上心意。”</p>

    “老丞相请说。”龙非离道。</p>

    他语气里甚是谦谨，璇玑心里微微一动，这是她从不曾看到过的皇帝的一面。想起蓝眸帅哥说过的，这位少年天子品性温文淳朴......</p>

    不觉侧耳去听，手不经意一动，那人又把她的手握紧了点。</p>

    却听得郁相道：“正是容将军贞忠，这非常时刻，他万不可离开，山高水长，他在，皇上才能无忧虞。”</p>

    “只是，这军机大权，皇上要如何交，却是个难事啊。一旦壮大那两派势力，这三足之势打破——”</p>

    龙梓锦蹙了眉，“九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p>

    “老丞相不愧是我西凉三朝重臣，”龙非离轻笑，眸光敛凝，道：“朕不召见他们觐见，便是要他们急，两相猜测，朕到底会把军权交给哪一边，年相还是太后外戚？抑或权力二分？</p>

    “这一急，私下里的活动便不得不敛，和藩王接恰，和月落甚至匈奴勾结，他们知道，他们在做，朕在看，这时候不表忠诚更待何时？只是......”</p>

    他语气一沉，冷笑，“朕这三十万大军岂能交给他们？这场卫国战要打，但这江山他们还不配坐！”</p>

    璇玑愈听愈心惊，她听蝶风说过西凉云苍十二国中最富裕的国家之一......这这才知道，西凉政局竟如此诡峻。</p>

    而似乎——她的父亲年相也怀了异心！</p>

    她突然一惊，为何他还要把她留在这房里，这他们看似闲谈，说的却是军机大事......而她是年相之女。</p>

    龙梓锦等人也极为诧异，若论行军打仗，朝中舍去这三员大将，还有谁可担任？</p>

    夏侯初惊虑，“皇上，莫不是你打算亲自带兵？”</p>

    郁林两人大吃一惊，望向皇帝，若这皇帝不在朝中......这朝政大局......</p>

    龙非离轻声道：“朕在等一个人。这三十万大军朕只会交给他。”</p>

    “谁？”众人惊疑，连夏侯初与林司正都站了起来，屏住声息。</p>

    “当年替先祖征战四夷，一举平定天下，众卿认为那人可担此任么？”龙非离笑道。</p>

    夏侯初失声道：“大将军王白战？只是这白氏一族不是早已死绝？”</p>

    “皇上可寻到了这战神的后人？”郁景清大喜，随即长叹道：“即使皇上把他寻出，这战神的子孙岂会再助我西凉？”</p>

    大将军王白战随西凉先祖征南战北，并屡救先皇性命，得先皇赐铁券丹书无上荣耀，可惜先皇早逝，继位的高宗皇帝却忌讳这大将军王功高盖主，后来更寻了借口诛杀白氏九族。白战铁券在手，全族才得保。</p>

    他与先皇是性命之交，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把自己的兵权返还高宗。只是这高宗心狠手辣，不久便派了一批大内高手去暗杀白战。</p>

    那一役，据说白家死绝，白战死前指天而笑，誓言若白家有子嗣存世，必反龙氏一族。却也有传说，那白家并未遭毒杀，而被西海仙砚台救走。</p>

    “白战......白战枫？”想起那本小札的谶言，桌下，璇玑惊出一手冷汗。</p>

    这时，徐熹道：“各位大人，早在年前，皇上已派出探子去找寻这白氏后人的下落，只是西凉地大，国内数百郡，并不好找，但经长年打探，现在范围已经缩小。只余二三十郡，也有探子有消息回来说有所发现。最近的一批探子很快就回来。”</p>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璇玑没有细听，只想起怀中小札谶言......为什么龙非离会携她一起去找白战枫？</p>

    她四五更天便去采的露珠，倦意袭来，朦胧中，好像磕到什么地方，只觉暖和一片，眼皮不觉重了......</p>

    她是被抱出来的。</p>

    当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浅浅的笑声，辨认去，隐约是龙梓锦和夏桑。</p>

    她赶紧从龙非离的怀抱里挣出来。</p>

    低着头，一直没有看他，拿起桌上的茶托儿，道：“臣妾告退。”</p>

    “年嫔。”</p>

    她走到门口，却听到他的声音。</p>

    她转身，眼帘微阖，“皇上还有什么事吩咐？”</p>

    “夏桑，你拿一瓶玉琮膏给年嫔娘娘。”龙非离道。</p>

    夏桑道：“奴才遵旨。”</p>

    “谢皇上，只是莫浪费了这膏药。”璇玑淡声道，弯腰福了一福。</p>

    龙非离微微沉了声，“夏桑。”</p>

    夏桑立刻往那小间奔去，清风冷嗤了声。</p>

    璇玑本不想收那东西，转念一想，何必......这又是和谁呕气呢？</p>

    他是王，她还是识相点为好，只不过，以后......不惹便是。</p>

    出得门去，她想了想，返过身。在门关上瞬刻，轻声道：“请皇上放心，这儿，臣妾必不再踏进一步。”</p>

    视线断绝在闭合的门上，她目光最后所见是幽深微凛的眉眼。</p>

    说不上他那是什么情绪，感觉似乎是......生气？她笑，有点麻木，分不出是苦还是无奈。</p>

    刚转出园子，却教人斜地里唤住。</p>

    “那啥小太监，你站住。”</p>

    她微微好奇，一个人快步走到她面前，笑吟吟道：“小太监，我要你身上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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