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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一次参加正式试镜，其实还不到两年，但是林窈却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p>

    抛开岑子陌在缅北的那场闹剧一般的“试镜”，她记得她上一次还是为了拿到《绝代佳人》的女主角而参加试镜会。</p>

    那个时候的林窈，一座影后奖杯都没有，就在试镜会上对上了当时地位超然、拿奖拿到手软的超一线女星段佳音，并且侥幸险胜，从而开启了自己的影后之路。</p>

    而现在，林窈在威尼斯丽都岛捧起了沃尔皮杯，在天朝的影响力与咖位都隐隐有超越段佳音的趋势，居然兜兜转转又一次在新电影试镜会遇到了这位老对手。</p>

    也不知道对彼此来说，到底是有缘还是造孽。</p>

    除了林窈这位近期风头大盛的威尼斯新晋影后，还有段佳音这个在天朝和好莱坞都颇为脸熟的标志性女星，试镜会外的等候室里还有几个在天朝不甚出名，但是在好莱坞的分量比她们俩还要重上几分的美国籍天朝裔女明星，其中一位甚至在三年前的金球奖上摘得最佳女配角。</p>

    现在还不知道导演和制片人想要在片中加入多少“天朝元素”，但是能和切斯特·肯尼迪这位美国著名独立导演合作，对于正在好莱坞打拼的天朝演员来说，无疑是一个“好饼”。</p>

    这部根据同名百合小说改编的《falling》可不是什么爆米花商业大片，观众们嘻嘻哈哈看完之后连你的脸都记不住，虽然同性题材在某些地区会受到限制，但是却是一个撸奖刷脸的好机会。</p>

    “我还没来得祝贺阿窈在威尼斯封后，现在当面说希望不会晚吧！”段佳音妆容精致，气质优雅，用号码牌挡着半边脸，对着林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还没落幕呢吧，我以为岑导会更想和你在水城好好玩儿几天？”</p>

    虽说林窈更喜欢和赵梓琳这样的耿直孩子交往，但是对于段佳音这种只见过两面，还都不怎么愉快的虚伪客套，她也是驾轻就熟的。</p>

    林窈露出一个后辈对前辈的敬重笑容，轻声细语道：“佳音姐又打趣我——威尼斯什么时候去玩儿都行，肯尼迪导演的电影试镜才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呢。”</p>

    段佳音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话题角度：“是打算蜜月去欧洲十国游？我记得你和岑导婚期定下来了？”</p>

    林窈四两拨千斤回应道：“还有大半年呢，婚礼流程那些琐事他也不让我伸手，若不是我的经纪人给我拿来了这个试镜邀约，我真的是在家闲的都要长出蘑菇了。”</p>

    坐在她俩旁边的李可，英文名cocolee，就是那位拿过金球奖最佳女配角的美籍天朝裔女星，看着旁边言辞之间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两位老乡，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免得到时候波及到自己。</p>

    段佳音看着和蔼又八卦，但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林窈档期太满，即便急吼吼地来参与试镜也很难在剧组坚持几个月来拍摄。</p>

    而林窈则像一个沉溺在爱情和即将到来的婚姻里的傻白甜，然而每句话都恰到好处地把段佳音的质疑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p>

    高手过招，闲杂人等还是避开为好。</p>

    段佳音是真的不想对上林窈，她算是个“学院派”，京城戏剧学院毕业，演技中规中矩，远不如林窈这个野路子出身的“体验派”更受这些脾气古怪的鬼才导演青睐。</p>

    虽然岑子陌已经把林窈调教成一个“方法派”，但是她偶尔的灵光一现还是可以成为整部电影的“点睛之笔”。</p>

    “阿窈你看原著了么？”段佳音隐晦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监控探头，转头亲热地问道。</p>

    林窈点头，开了个玩笑道：“当然，毕竟我们直到现在连试镜的剧本都没有收到。如果不是我在来之前看过英文原著，我都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p>

    段佳音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恭维道：“你是有英国血统的，如果不是你年龄太小，我觉得肯尼迪导演很可能会选择你出演女主角之一——那个英国贵妇茉莉（molly）。”</p>

    林窈的年龄的确是一个劣势，本来天朝人在欧美人眼里就自带减龄滤镜，如果林窈不化妆，只怕说她十五岁都是有人信的。</p>

    林窈：长得好看又年轻怪我咯？</p>

    她虽然很想这么怼一句，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我觉得导演和制片人会更偏爱欧美的演员来演女主角吧？不过佳音姐你也很年轻，我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咱俩是同龄人呢，呵呵。”</p>

    反正大家都挣不到女主角，那就互相伤害呗！</p>

    原著小说里，除了茉莉和她的丈夫有比较明确的国籍外，其他人都没有详细描述背景，甚至在选角前，没有人会认为这本以二十世纪初最大的客运轮船——奥林匹克号为主场的同性小说里会有天朝角色。</p>

    林窈和段佳音、李可她们不一样，人家只需要主演未婚夫的电影，就足以风靡整个好莱坞。所以段佳音怎么也想不到，林窈宁可来试镜一个同性电影的配角，也不愿意等一等岑子陌的新电影。</p>

    岑子陌……哦，对了！</p>

    段佳音猛地想起自己五六年前听当时的经纪人告诉自己的秘辛，定了定神，故作担忧地开口道：“我听说肯尼迪导演和岑导之间闹过一些不愉快……应该不会牵连到你吧？”</p>

    孰料，林窈不仅没有露出她预想中的慌乱或者茫然，反倒镇定自若地把鬓边的碎发顺到耳后，冷静道：“哦，这个啊，子陌和我说过。”</p>

    当年岑子陌和切斯特·肯尼迪何止是“不愉快”，就差登报互骂了好么？</p>

    这件陈年旧怨还要追溯到六年前，凭借《one—manshow》在颁奖季疯狂收割各大奖项从而一夜成名的岑子陌和是美国九十年代独立电影浪潮的旗帜性人物切斯特·肯尼迪在金球奖颁奖典礼之后的酒宴上相遇了。</p>

    肯尼迪作为美国独立电影界最重要最另类的导演之一，也是好莱坞有名的“鬼才新锐导演”，和岑子陌没出国之前在天朝的地位差不多，所以他和当时的岑子陌脾气也一样旺盛，带着天才特有的恃才傲物。</p>

    肯尼迪觉得岑子陌能横扫颁奖季，完全是因为公关强劲，其实名不副实罢了；彼时二十六岁的岑子陌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学会控制情绪，所以听到这种挑衅就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嘲讽肯尼迪这个“鬼才”的真正解释是“鬼才知道你在拍什么东西”。</p>

    不等肯尼迪反击，气死人不偿命的岑大导演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和肯尼迪导演的交谈让我十分愉快，只是我还有事，如果肯尼迪导演有什么指正，可以留到奥斯卡的晚宴……哎呀，我差点忘了，您和您‘名副其实’的电影根本就没有入围是吧，可惜了，啧。”</p>

    听完岑子陌整段回忆之后的林窈：“……”</p>

    她一度想要放弃这个试镜，因为她不确定肯尼迪导演知道她和岑子陌的关系后，会不会直接把她扔出去_（：3」∠）_。</p>

    当她忧心忡忡地对在好莱坞兴风作浪的未婚夫表达自己的担忧后，岑大导演轻笑一声：“他敢！”</p>

    大魔王给她打了包票，如果肯尼迪把她扔出试镜会，他就把肯尼迪扔出好莱坞。</p>

    林窈：我感觉自己不像是来试镜的，更像是来“钓鱼执法”的：）。</p>

    等候试镜的演员按照号码牌依次进试镜房间，段佳音在林窈之前进去，待了不过十几分钟，然后就笑容满面地出来了。</p>

    不能怪段佳音不稳重，毕竟“也没有十拿九稳啦，只是肯尼迪导演觉得我的气质不错……是的，我的经纪人已经等着谈签约的事宜了。”</p>

    哦，那就是十拿九稳了。</p>

    前面的李可都没有收到如此肯定的答复，段佳音可以说是目前这些试镜的天朝裔女明星里唯一一个被当场相中的了。</p>

    林窈不确定自己的表演能不能顶下段佳音，又或者这部电影还有没有第二个天朝角色供她表演。</p>

    她拿着号码牌，站在试镜会的房门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六年前试镜《汉武旧梦》一样心情忐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汉武旧梦》她是带资进组，而《falling》她是带仇进组。</p>

    当林窈敲开房门的时候，坐在里面参与本次试镜会的美国演员工会代表、好莱坞金牌制片人以及原著作者阿德莱德·菲茨罗伊几乎是瞬间感觉到了兼任选角导演切斯特·肯尼迪一瞬间绷紧的气场。</p>

    林窈没参加过好莱坞的试镜会，所以也不太懂得他们的规矩，只能按照自己在天朝的经验一一鞠躬，用纯正的美音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p>

    等她直起腰，肯尼迪就率先发难：“也许你已经成年了？演员工会代表在这里，我们一般可不雇佣童工。”</p>

    林窈不确定这是一句为难还是一个活跃气氛的玩笑，如果是为难的话，肯尼迪的段位也太低了些，难怪岑子陌两句话就能把他怼到哑口无言。</p>

    她微微一笑：“肯尼迪导演很幽默，我今年二十五岁，不仅早已经成年，甚至快要结婚了。”</p>

    肯尼迪“哈”了一声：“哦，我想起你来了，威尼斯影后，岑子陌的未婚妻——他和你说过他对我出言不逊的事情么？”</p>

    林窈做出一副茫然状：“他听说我要试镜《falling》，便只给我找来了原著和菲茨罗伊女士在报刊上发表的随笔手札，不得不说，文采斐然，运笔老道。每一句描写都让我身临其境。”</p>

    原著作者也是本片编剧阿德莱德·菲茨罗伊轻咳一声：“是的，切斯特，我们这是在试镜，有什么客套或者寒暄你可以打电话和岑导亲自说明。”而不是在这里为难一个无辜的女演员。</p>

    肯尼迪被菲茨罗伊打断，也不好接着就六年前的恩怨不放，转而正大光明的在自己的领域上刁难起来：“我假设你把岑子陌给你找的资料都阅读完毕，那么你也该知道本片大篇幅的故事都是发生在船上？”</p>

    林窈小幅度地颔首道：“当然。”</p>

    “很好。”肯尼迪坐直身体，尾调忍不住上扬：“我知道岑子陌教了你很多表演技巧，那么请问当你站在一艘邮轮上，因为风浪导致船身剧烈晃动，你的表现是什么？”</p>

    “对不起？”林窈第一次遇到不给剧本不给角色还让你做情景模拟的试镜，忍不住道：“我想我可以知道我的角色是？”</p>

    肯尼迪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得意：“随便，林小姐，哦，或者说，岑夫人，你可以演绎任何人，或者你自己，至于你是否适合我们这部电影，适合哪个角色，是我们要做的事。”</p>

    好吧，肯尼迪先生，我看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啊不是，你这是在为难我林窈。</p>

    到时候被我家狐狸精扔出好莱坞，别指望我给你求情！</p>

    林窈默默运气，但是却很快进入到船身摇晃这个模拟情景中，她一个踉跄，然后扶住墙壁，下意识看向肯尼迪——但是她轻佻下隐含着的眷恋而关切的目光却让肯尼迪觉得她在看的是她的爱人，或者说，爱而不得的人。</p>

    因为林窈很快就收回目光，嘴角勾起自卫式的妖冶笑容，只是眼中的神采却暗淡下来，仿佛能品味出些许苦涩。</p>

    她看见了什么，哦，她看见自己的爱人被她的丈夫稳稳地扶住手臂，殷殷的嘘寒问暖。</p>

    她的爱人根本就不需要，也不屑于她的关心。</p>

    阿德莱德·菲茨罗伊喃喃道：“天啊，是伊芙琳（evelyn）。”</p>

    被林窈直视的肯尼迪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被那一个眼神带入戏里，本来打算为难一番的女明星的表演居然让他忍不住去思考，甚至会为她表现出的黯然神伤、故作坚强而感到怜惜？！</p>

    没能逃过“国民妖精”的魅力光环的肯尼迪导演恼羞成怒，抿着嘴十分不悦道：“林小姐，你倒是很有野心，挑中了女主角伊芙琳……我以为你会仗着自己的英国血统尝试挑战一下茉莉？”</p>

    《falling》的另一位女主角伊芙琳并没有详细介绍她的国籍，只是说她是一个辗转在各个国家的交际花，专门做有钱人的情妇。</p>

    林窈知道自己的角色塑造成功了，但是她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反而很认真地回答了肯尼迪的问题：“我的年龄以及容貌都不合适，我觉得您可能更想要以为真正的英国淑女。”</p>

    “那你觉得自己的年龄和容貌更适合交际花？”肯尼迪的内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厮杀，长着小翅膀的天使告诉他，错过了眼前这个妖精，你就再也找不到“伊芙琳”了；而长着小尖角的恶魔则反对道，林窈是岑子陌的未婚妻，这个身份足以pass她了。</p>

    林窈的笑容糅杂了最深沉的风情和最纯澈的天真，她理所当然道：“伊芙琳是一个把‘生意’做遍五大洲的交际花，我觉得我的容貌还算符合五大洲审美？”</p>

    林窈的容貌的确很难看出她的西方血统，不过她不分性别和国籍的魅力却适用于整个世界。</p>

    不过肯尼迪心中的小恶魔仍垂死挣扎，他叫来了自己已经敲定的茉莉的女演员，三十八岁的安妮塔·肯特。</p>

    “你说服我没有用，你得让你的‘茉莉’爱上你才行。”</p>

    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用“你的茉莉”来表达对林窈出演“伊芙琳”的肯定了。</p>

    林窈和安妮塔握手，双方凝视了足足三十秒，两位女演员都下意识在释放自己的魅力，来征服对面和自己同性别的美人。</p>

    就在安妮塔快要认输的时候，林窈突然错开眼睛笑了：“哦，不行的，不管她会不会爱上我，我只知道再看下去我就要爱上我的小茉莉了。”</p>

    肯尼迪：“……”</p>

    看着肯特双颊染上的红晕，肯尼迪自暴自弃地捂住眼睛：“哦是的，也许你和肯特擦出火花，我就能气死岑子陌了。”</p>

    “恭喜你试镜成功，妖精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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