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沈清行一直都不相信命理之说。</p>

    什么“命中注定”，“因果循环”，“今生还前世债”……他通通不信！</p>

    若是真的会“好人有好报”，为什么他前世对雍元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辅佐三代帝王，开创太平盛世，结果这辈子还要继续跟在岑子陌林窈身后给他俩收拾烂摊子？</p>

    天道不公啊！</p>

    沈·前摄政王·清行看着从直升机上被推出来的岑·三天作小死五天作大死·子陌，嘴角几乎抿成一道直线。</p>

    岑子陌现在已经处于休克状态，脸色青白，嘴唇和衣襟上还溅着点点血迹，胸膛几乎停止了起伏。</p>

    沈清行搭手把了脉，果不其然，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导致气血逆流，脏器受损。</p>

    呵，他和上辈子一样，从来都不知道遵循医嘱。不仅最擅长作死，还经常把自己的“逆耳忠言”当成耳旁风。</p>

    医院里的急救小组手脚麻利地把岑子陌抬到担架车上，给他带上氧气面罩，以最快的速度推进急救室。</p>

    “我们医院的太平间满员了。”沈清行看着从直升机悬梯上跳下来的林窈，面无表情道。</p>

    林窈被身后的气流冲击地几乎站不稳，她抓着沈清行穿着的白大褂的衣袖，微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道：“这并不好笑……”</p>

    沈清行冷清的鸣凤眼里看不出喜怒，定定地对上林窈和他形状相仿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眶里渐渐盈满水汽，瞳孔在清澈透明的液体中浸泡的有些迷离，沾湿的羽睫剧烈地颤抖着，就像暴风雨中战栗的蝴蝶翅膀。</p>

    她几乎是自虐一般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睛睁的大大的，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似乎和往日一样坚不可摧，但是那双不自觉流露出茫然和哀求的瞳孔又明晃晃地彰显着她现在脆弱的不堪一击。</p>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林窈。</p>

    沈清行的面部肌肉抽搐着，似乎很想骂脏话，但是又怕表情太狰狞，把林窈吓得直接哭出来。</p>

    她哽咽着问道：“你能救他的，对么？”</p>

    沈清行低头，看着林窈小心翼翼搭在自己袖口的三根手指，她就像一只小动物怯生生地亮出自己的爪子，试探着自己的底线。</p>

    他现在突然有些相信“天道好轮回”了——自己的前前世也许是个猎户，或者是个道士，总之一定是把岑子陌和林窈这对狐狸精给剥皮抽骨，人道毁灭，甚至放火烧了他们俩的狐狸洞，所以上天才会派岑子陌和林窈来惩罚自己。</p>

    而且还是阴魂不散的两辈子。</p>

    沈清行的面部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一个笑容上——如果不去追究他身上的自暴自弃和杀气腾腾，那这的确是一个还算漂亮又礼貌的笑容。</p>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当然，有我在，他还死不了。”</p>

    ——分割线——</p>

    话虽如此，但是自从岑子陌被推进急救室之后，在手术台上抢救了足足四个小时，都没有出来。</p>

    在这四个小时里，林窈全程守在外面，寸步不离，眼睁睁地看着一袋又一袋的血浆被护士一溜小跑地送进去，她甚至还以家属的身份签了两张病危通知书。</p>

    岑子无买了份早餐递给林窈：“君桐，你多少也吃一点吧……别是他醒过来，你又倒下了。”</p>

    林窈敷衍的笑了笑，没有拒绝岑子无的好意，掰开一次性筷子，随便夹了点什么就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起来。</p>

    “小妖儿，”林窎给两个弟弟打完电话，报了平安之后才转过身，站在林窈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次真的把我们吓坏了。”</p>

    林窈一声不吭，把脸埋进大哥沉稳有力的臂弯里，疲倦地闭上了眼睛。</p>

    当时是凌晨五点多，她坐在机场大厅里眯着眼小憩，等待着机场里的专业维修人员把玉葫芦捞上来。</p>

    结果那个迷弟属性的地勤小哥在旁边刷微博刷到了林窈乘坐的航班失事的噩耗。</p>

    地勤小哥有一瞬间是懵逼的——</p>

    全网都在祈福甚至哀悼的遇难者林窈不正坐在自己身边打瞌睡呢么？</p>

    那个时候林空还没来的及把港岛这边的网络搞瘫痪，但是等到林窈抢过地勤小哥的手机想要第五遍确认飞机失事的消息准确性的时候，网络突然崩溃。</p>

    五点多的数据流量根本不足以引发网络瘫痪，更何况还是人口较为稀少的港岛，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三哥出手了。</p>

    为了压制她出事的消息。</p>

    林窈心念电转，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次飞机失事并不是单纯的意外。</p>

    反而很有可能是针对她的一场阴谋。</p>

    林窈不知道能大手笔地拉上一飞机的旅客性命来算计自己的人是谁，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p>

    她这次回京，本就是临时起意，知道她即时行踪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p>

    林窈现在甚至不确定是不是有什么更发达的监测仪器，能在千里之外对她进行卫星式的定位追踪，至少，她不能大大咧咧地在这个时候露面，宣布自己还活蹦乱跳。</p>

    港岛的势力一贯独立于天朝大陆，为了两地政治安稳，这次来港岛她特意没带自己的男模保镖团，结果现在她在港岛机场，孤立无援，既不能用身份证买机票回京，也不能打车回酒店。</p>

    因为她不敢相信任何人。</p>

    本来她想要打电话报平安，顺便请求家族支援。虽然手机是最容易定位追踪的通讯工具，但是她的手机是经过三哥改造的，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人能入侵她的手机系统。</p>

    但是她把手机落在飞机上了。</p>

    若是换成别的二十三岁的小姑娘，可能真的会在离开家族保护后，又被全网猜测死亡的双重打击下，被隐藏在暗处的恶意势力吓成鹌鹑，缩在机场里瑟瑟发抖。</p>

    但是林窈却不能以常理推测，她活了两世，虽然加起来只有短短三十多年，但是却见过不少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的大场面。</p>

    所以不管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还是深宫中的势力角逐，步步惊心；或者是娱乐圈的勾心斗角，暗波汹涌，她都没有怕的。</p>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掏出自己的化妆包，三笔两笔就把自己的五官化成了浓浓的网红混血风，然后把旁边目瞪口呆的地勤小哥安抚下来，软硬兼施地说服他，让他对外暂时保密。</p>

    早晨六点左右，机场洗手间的洗手池终于被打通，林窈满心欢喜的凑上前，结果看见的是碎成几瓣，早已看不出葫芦形状的玉石静静地躺在过滤网上。</p>

    林窈：“……”</p>

    据说今天是“双十一”，定情信物也碎成了渣渣，是不是代表我要单身了？</p>

    她顾不得上面沾了水管上的污渍，直接伸手就把碎玉拾起来，放在掌心上细细观看。</p>

    不知道是光线问题，还是她的心理作用，林窈总觉得碎了的玉葫芦光泽度差了很多，从蕴含着吉气的护身符变成了旅游景点批发的地摊货。</p>

    林窈有着哭笑不得，就为了这么几块碎玉，让都已经坐在头等舱的她，在起飞的五分钟前，愣是装病又从飞机上下来了。</p>

    当时她连座位上的安全带都系好了，但是又莫名想起岑子陌给自己带上这枚玉坠的郑重模样——</p>

    一次是他站在岑嫤的墓碑前表白，然后把这枚玉葫芦当成他俩的定情信物，挂在她的脖颈上；</p>

    另一次是她因为《绝代佳人》的剧本“入戏太深”，悲观绝望，万念俱灰，甚至把吊坠还给岑子陌，想要和他一刀两断。</p>

    那可能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生气。</p>

    莫名其妙被甩的岑子陌当时接过了吊坠，用掌心把玉石捂热，然后动作强硬但是又不失温柔地把吊坠重新挂在了林窈的脖颈上。</p>

    林窈至今也无法准确定义“爱情”的感觉，她不能精准地抓住大脑里一瞬间生成的多巴胺，也不会像岑子陌用各种浪漫的情诗和比喻来抒发自己的感情。</p>

    但是，每次回想起和岑子陌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哪怕是平淡的一次吃饭，又或是痛苦的抑郁折磨，当记忆里投影出一个他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值得细细回味起来。</p>

    每一次在脑海中“回放”，她都能在他之前没有被注意过的小动作和微表情中品读出爱意与甜蜜。</p>

    她能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心脉处以火山爆发的姿态喷涌而出，暖洋洋的“岩浆”顺着血管流淌到她身体的每一处细枝末节，能将她包裹溺毙在他浩瀚又深重的爱意里。</p>

    说句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胎儿蜷缩在母亲的肚子里，微烫的羊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并且熨帖地整个人都恨不得舒展开，灵魂都要顺着天灵盖冲出*。</p>

    林窈便想着，不过是晚几个小时见面罢了，还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要紧。</p>

    如果不能亲眼看着玉葫芦被打捞上来，万一被工作人员粗心地磕磕碰碰了怎么办？在快递邮寄到京城的路上出现遗失怎么办？</p>

    除了她自己，她不放心将这枚吊坠交给任何人。</p>

    所以林窈拿出自己刚刚斩获港岛电影金像奖的演技，装了一出心脏病，被送下了飞机。</p>

    而飞机在半路上被炸成烟花，全员遇难，无一人幸免。</p>

    她记得前世那个道长曾说过，佩宝玉养人，年久可挡劫。</p>

    现在想来，若不是她记挂着这枚吊坠，换句话说，若是她对岑子陌的爱情淡一分，她此时都应该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尸骨无存，灰飞烟灭。</p>

    与其说是这枚神奇的玉葫芦为她挡了一劫，到不如说是岑子陌再一次救了她。</p>

    一次又一次，他总会在自己想不到的情况下，力挽狂澜，用他自己特有的方式救她于水火危难之间。</p>

    林窈蹲在水池前看了半晌，仿佛能用目光或者念力把碎玉粘合起来似的。</p>

    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林窈平安无事的地勤小哥也忍不住打量起女神手心里的碎玉，他觉得能让女神林窈这么重视的吊坠，八成是林家的“传国玉玺”之类的。</p>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其实……‘碎碎平安’嘛，这个吊坠再珍贵，也比不得您呀！您家里不会只认信物不认人的……”</p>

    林窈猛地转头看着他。</p>

    地勤小哥紧张极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p>

    “不，你说的好极了。”林窈甚至给了他一个明艳的笑容，收起碎玉，然后振作精神，向外走。</p>

    地勤小哥的无心之言倒是提醒了她，这枚碎掉的玉葫芦，不仅是她和岑子陌的定情信物，还是调动希尔家族三分之一势力的凭证啊！</p>

    虽然林家在港岛这边并没有设立分据点，但是岑子陌当初能放心她不带保镖孤身来到港岛，一定是因为港岛这边的安全措施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了。</p>

    林窈之前走过希尔家的专属vip通道，所以循着标志性的银色家徽，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希尔家在港岛机场里修建的候机室。</p>

    虽然玉葫芦凭证已经碎成渣渣，但是林窈亮出自己的身份后，立刻就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p>

    别说林窈现在化妆化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凭证又碎的一塌糊涂，天底下能找上门还自称“林窈”的女人能有几个？</p>

    希尔家的下属不敢耽搁，连忙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和一条最快到达京城的航线，生怕因为自身的效率问题，导致少夫人和少主相聚出现延迟，那就万死难逃其咎了。</p>

    正常从港岛到京城的航程大约是三个半小时，但是希尔家的航线抄近路，花了两个多小时就把少夫人送到了京城。</p>

    希尔家族在保密性和安全性上可谓下了十足的功夫，林窈从登机到下来，全程都没有在机场大厅露面，走的都是秘密通道，连航站楼和停机坪都是专属的。</p>

    林窈知道家人、朋友和爱人一定十分挂心自己的安危，所以下了飞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联系他们。</p>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到了希尔家族位于京城机场里的专属vip候机室，她记得那里有通讯线路保密的座机来着。</p>

    结果不等她推门而入，雕花实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p>

    她才几天不见的男朋友岑子陌，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苍白又憔悴地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p>

    林窈当时想哭又想笑，但是她最想的，还是想给阴差阳错又救了自己一命的岑子陌一个劫后重逢的拥抱，然后在他耳边说一句“surprise~”。</p>

    但是不等她扑上去，岑子陌就扶着门框，转脸呕出一口心头血。</p>

    哪怕自己差点就乘坐的飞机失事，和死神擦肩而过也依旧冷静从容的林窈被岑子陌这口血吓懵了。</p>

    她手忙脚乱地扶着他的手臂，又不敢轻易碰触他的身体，生怕自己施力不对，让他的身体情况变得更加糟糕。</p>

    林窈依稀记得前世太医院的院判曾说过——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了。</p>

    不等她想的更多，就被岑子陌紧紧地抱进怀里，说实话，他手臂勒的太紧，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p>

    但是林窈没有挣扎，几乎是十分顺从地任由他发泄着虚惊一场的后怕。</p>

    不知抱了多久，岑子陌突然在她耳边，很微弱地说了一句“窈窈，对不起，我要失言了。”。</p>

    然后他整个人就如玉山倾颓，在她的面前倒了下去。</p>

    他倒下去的一瞬间，身后房间里站着的林窎和岑子无就露了出来。</p>

    但是林窈已经看不到不远处的大哥和挚友了，她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从自己怀里不断下坠的男人。</p>

    岑子陌的衣襟上血迹斑斑，面色青白，双目紧闭，看着就像死了一般。</p>

    林窈因为习武的关系，力气不小，但是偏偏此刻却手脚发软，连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岑子陌都撑不住，只能顺着他倒下去的力道跟着跪坐在地毯上。</p>

    她手指颤抖着放在岑子陌的人中处，几乎感觉不到他喷洒出来的鼻息。</p>

    这次的情况和在《少年游》片场坍塌又截然不同。</p>

    林窈虽然不是玄学人士，也没有岑子无那样的“天眼”，但是她能分辨出岑子陌到底是“失血过多”还是“生机断绝”。</p>

    林窈在那一瞬间，脑海中居然想起的是三年前自己拍摄《三世·桃花》时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饰演的凤君为谭垣饰演的予归上神挡了天劫，导致身死道消，谭垣当时便抱着自己向着上天质问、哭嚎、嘶吼。</p>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震耳欲聋”，被这种“夸张”的艺术表现形式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但是当她自己设身处地的面对宛如“情景重现”的当下，她突然理解了，予归为什么向上天哭嚎，几乎哀鸣。</p>

    因为真正该有一劫的是她，凭什么让岑子陌为她挡劫，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p>

    天道不公！</p>

    ——分割线——</p>

    在抢救了十个小时后，岑子陌一度断绝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p>

    前前后后签了不下七张病危通知单的林窈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想要跟过去，看看岑子陌在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里的情况，但是一挪动双腿，才发现自己站了差不多十个小时的双腿早就已经麻木了。</p>

    刚刚赶到的林空看自家情根深种的妹妹扶着墙壁，龇牙咧嘴的模样，心下了然，走过去把林窈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旁边的座椅上。</p>

    林空倒是想给林窈揉揉腿上的筋络，但是他俩血缘再亲，也终归男女有别，所以在林窈面前转了两圈之后，决定去给林窈找一个轮椅来代步。</p>

    但是没等他走出去，就被林窈拉住了。</p>

    林窈一手捶打着膝关节，一手拉着林空的衣袖，问道：“你来之前，网络已经恢复了吧？”</p>

    林空没想到林窈居然在放松之后第一件事问的是这个，他有些哭笑不得道：“是的，我来之前就让人修复了——如果网民们知道大小姐这么关心他们的虚拟生活质量，一定会感激涕零的。”</p>

    林窈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扯了扯林空的袖子，示意他弯腰，她有悄悄话要跟他说。</p>

    林空不假思索，干脆半蹲下来，把耳朵凑过去，调侃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p>

    林窈：“……”</p>

    她掐着欠嘴三哥的耳朵尖，对他假模假样的哀叫充耳不闻，自顾自道：“我要以我自己的名义给遇难者家属发放抚恤金。”</p>

    她声音闷闷的，但是咬字却极为坚定。</p>

    林空闭上嘴，神色也严肃起来。</p>

    林窈轻声道：“他们都是受我连累，除了给他们报仇之外，我能做的，也只有给他们在世的亲人一点金钱上的安慰了。”</p>

    林空忍不住后退半步，因为他还是半蹲着，所以视线比坐着的林窈要矮一些。</p>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神色复杂，小妖儿比他想的要更成熟，更有担当。</p>

    “其实你不必如此。”林空低声道：“你不需要为幕后黑手买单，也不要因为遇难者是‘受你连累’而自责——你这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p>

    他只见过拼命甩锅、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像小妖儿这样自己抢着背锅的“勇士”简直是个稀罕物。</p>

    林窈看着三个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三哥，你放心，我没有钻牛角尖。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航班的，我活着，他们死了，遇难者的家属都会觉得是我的错，为什么唯一的幸运儿是我不是他们的亲人或者朋友？”</p>

    “我也知道，就算我给再多的钱，也依然会有人觉得这是我的错，但是我还是会为这次空难买单的——凶手固然有错，遇难者又何其无辜？”</p>

    林空知道，小妖儿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p>

    他想了想，最终揉了揉林窈乱糟糟的头发，叹气道：“行，小妖儿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舆论什么的就交给三哥——如果连你都护不住，空城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了。”</p>

    林窈也笑了，点头道：“嗯。”</p>

    岑子陌并没有在重症监护室住太久，第三天就送到了普通病房等待他苏醒。</p>

    沈清行说岑子陌吐的那两口血其实也没什么，反倒把体内的余毒吐了个干净，只是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他的五脏六腑受损严重，本来沈清行好不容易调养的基础都在这一次毁于一旦了。</p>

    岑子陌的病情看着凶险，但是在神医沈清行这里都不足挂齿，只是本该早就醒过来的岑子陌，又因为不明原因，陷入了沉睡。</p>

    这间病房已经成岑子陌的专属包间了，之前他在《少年游》片场受伤住院，就是在这间病房，而林窈前一段时间因为抑郁症住院，也是这间病房。</p>

    沈清行冷笑：“所以，你们俩这是在玩‘萝卜蹲’么？”</p>

    林窈：“……”</p>

    沈清行双手抱怀，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我说错了么？不信你问问这张病床——是不是岑子陌躺完，小蠢货躺，小蠢货躺完，又到岑子陌躺？”</p>

    病床：……有理有据，令床信服。</p>

    林窈：“……你丫又叫我小蠢货？是不是手指头又不想要了？”</p>

    沈清行十分嚣张地在林窈面前舒展着自己修长的十指，挑眉道：“小蠢货，别忘了岑子陌是谁救活的~”</p>

    林窈看了看病床上呼吸安稳的岑子陌，又看了看面前灵活飞舞的手指，最终忍气吞声，露出笑脸，咬牙道：“是是是，我是小蠢货，您是小天使~”</p>

    沈清行被这一句甜甜腻腻的“小天使”恶心坏了，嫌弃道：“你和岑子陌喜欢玩奇奇怪怪的角色扮演，就不要祸害我们无辜的人了，好么？”</p>

    林窈一看局面反转，哪肯轻易放过沈清行，故意做出扇动翅膀的模样，真诚道：“您救死扶伤，活死人肉白骨，活着是一代神医，死后自然会飞升到天堂，变成小天使呀~”</p>

    沈清行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p>

    他觉得，自己死后不管是带着记忆继续穿越，还是真的如小蠢货所言，飞升天堂，他都只有一个愿望——</p>

    下辈子，他真的不想再遇见这俩不省心的货了qaq。</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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