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嫁后没几天，高姑姑也来辞行。</p>

    顾夕颜望着她满头的白头，真心地留她：“姑姑不如就留在府里养老吧！里虽好，但你年纪大了，边总要有人照应才是。”</p>

    高姑姑淡然地笑：“说起来，我年纪的确大了，还真想向少夫人讨个恩典，留个人在边。”</p>

    是想为赵嬷嬷出面吗？</p>

    自从里回来，顾夕颜这边就按照齐府的旧例请了三个燕地的名医在家里，有个什么头痛脑的，也是三名大夫一起会诊，赵嬷嬷闲了下来，顾夕颜就时不时地派她出去给龚府的孩子们看看病，她医术不错，据韩氏说，经常是药到病除。</p>

    顾夕颜微笑着：“高姑姑说说看，只要合适，我一定尽心达成姑姑的愿望。”</p>

    高姑姑了然地笑：“我想让嫣红在我边服伺几年，等我百年归山了，再让她回来服伺少夫人。你意下如何？”</p>

    先前两个人相处的好，顾夕颜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高姑姑竟然这样的喜欢嫣红。</p>

    顾夕颜就喊了嫣红来，问她的意思。</p>

    嫣红也有点意外。</p>

    顾夕颜心里略安。</p>

    看来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了。</p>

    她的语气变得和煦起来：“你跟了我这几年。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一向鼓励你们要学一技之长安立命。这也是个机会。你要考虑清楚了。”</p>

    嫣红只思忖了片刻。道：“那我还能回来吗？”</p>

    顾夕颜笑道：“那是自然。只要你愿意。齐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p>

    嫣红听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p>

    墨菊知道后。哭了一场。</p>

    魏家的几个丫头。各有各的际遇，如今留在顾夕颜边的，只有杏雨、云裳了，自己和红玉虽然在府里当差，可毕竟是有了自己的家。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象这样在少夫人边服伺，谁也说不准。</p>

    高姑姑离府的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嫣红抱着蓝布包袱，俏立在车辕旁向大家挥手。</p>

    四平落寞地站甬道的拐角处，望着马车辘辘远去。</p>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再适应在内院、外院间来来去去了，放出去。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四平这个名字，也要换人来叫了。</p>

    只不过等到那时。嫣红可还记得自己这个人。</p>

    离别的伤感随着时间渐渐淡去，新进府的四个丫头在杏雨的指点下已开始在梨园当值。到了十月中旬，熙照那边有诰书来，封了皇后方氏所生嫡子为皇太子，大赦天下。</p>

    皇上独宠皇贵妃余氏，已是朝野尽知之事，现在突然封了只有五个月大的嫡子为皇太子，想来是政治角力的结果吧！</p>

    听到这消息的顾夕颜只是愕然了片刻，她现在太忙了。没有时间过多的考虑这些事。</p>

    暾哥已经有五个月大了，别人的孩子怎样，顾夕颜不知道，但暾哥已经能自己翻坐起来了，所以稍不留神，他就从这边滚到了那边。不仅如此，他的好奇心还特别的重，看见什么东西都要抓到手里看一看，然后塞到嘴里尝一尝。一不如意，就嚎啕大哭。</p>

    顾夕颜尽量地满足他的要求，抱着他反复地告诉他认东西。</p>

    尽管她花了很多的精力，可暾哥更喜欢和魏夫人一起玩，被抛得高高地然后轻轻地落下来，被抱着在梅花桩上转悠，都是他非常喜欢的游戏。</p>

    因为风吹在上已经有了寒气，魏夫人就不让她们去给自己请安了，改成每天一早魏夫人来梨园看暾哥了。暾哥好象已经会认人了。一看到魏夫人，就扭着子朝她哼哼。谁也不要，魏夫人得意得不得了，看得顾夕颜心里酸溜溜的。</p>

    不过，进入了冬季，她的事也多了起来。</p>

    顾夕颜当家之初，就给各个管事定了职责的，到了这个时候，是兑现的时候了，她和红玉、墨菊到各个院子里去检查了，然后根据大家的完成况把优劣的名次公布出来，也把对大家的奖励公布出来了。</p>

    一石击起千层浪，有人欢喜有人忧。还因此有人找到了魏夫人那里，魏夫人眼睛一瞪，道：“我又不管这些，你找我有什么用！”</p>

    来人讪然而去，魏夫人却又找了顾夕颜来：“你少折腾折腾吧！有这功夫，还不如把暾哥的掐了，想办法把懋生叫回来……你们这样隔山隔水的，你还是小心点，免得后悔也来不及！”</p>

    顾夕颜真是哭笑不得。</p>

    齐懋生前几天来信，说沈世雅一路向东，先后占领了陇中郡的岷州、庭州和叠州，如今朝庭囤兵五万在陇中地西州，正准备和蜀军一决高低。如果他预料的不错，这仗估计要打到明年的天，在这之前，燕军都会暂时驻守在南山郡，他准备回来过年。</p>

    想到这里，顾夕颜不由低头看了自己一眼。</p>

    宝娘教的动作还真有些作用，材好象恢复得不错。要不然，魏夫人就不会说让她想办法让懋生回来，而是再次挑剔她的腰了……</p>

    顾夕颜从槐园出来就立刻叫了针线班子上的人来做衣裳。</p>

    懋生要回来过年了，自己也要收拾收拾才好。说起来，自从怀了暾哥以后，好象很久都没有仔仔细细地照镜子了。就在顾夕颜满心欢喜地等着齐懋生回来的时候，朝庭突然派了钦差到雍州。</p>

    接旨的是齐潇。</p>

    他神色凝重地来见了顾夕颜，把圣旨交给她。</p>

    顾夕颜看了一眼，就怔在了那里：“封了暾哥做都指挥佥事？那是干什么用的？”</p>

    齐潇笑道：“也不干什么，就是一个恩职，正三品的武官。”</p>

    顾夕颜就望了一眼坐在炕上正和杏雨抢荷包往嘴里塞的暾哥：“正三品，武官？”</p>

    齐潇点了点头。</p>

    顾夕颜汗颜。</p>

    就这小孩，从今天开始就是一个正三品的武官了。正三品。那可是顾宝璋想了大半辈子也没有想到了的……</p>

    齐潇并没有多做停留，逗了逗暾哥，就转去了勤园。</p>

    顾夕颜拿着那圣旨，把它交给了端娘，抱着暾哥去了魏夫人那里。把这算是喜讯的事告诉她。</p>

    等顾夕颜从槐园抱着孩子回来，就看见四平躲躲闪闪地在二门。</p>

    他可能没想到会碰到顾夕颜，所以看见顾夕颜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怔了怔，然后露出了一个刻意的讨好笑容给顾夕颜行了礼，喊暾哥：“世子爷，您现在可是正三品的大人了。”</p>

    顾夕颜目光璀璨，喊了四平进去说话：“钦差还没有走吗？”</p>

    四平笑道：“嗯，三爷负责接待呢。”</p>

    顾夕颜笑颜如花：“都说了些什么？”</p>

    “哦。”四平说话的语速有点慢，“没说什么，就是说爷在梁地立了大功。封了世子爷一个正三品的武官衔……”</p>

    “这么说，你是听清楚那钦差都说了些什么地了？”顾夕颜淡淡地问。</p>

    “听清楚了！”四平话一出口，就后悔的恨不得把舌头吞进肚子里，“我，我也不是听得十分清楚……”</p>

    顾夕颜笑盈盈地望着他。</p>

    这几年相处下来，少夫人的脾气，他多多少少都摸清了一点。</p>

    自己已经说了“听清楚了”，要不是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少夫人要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那自己的好子估计也就到头了。少夫人生不出孩子的时候，爷都不愿意纳妾，怕少夫人受了委屈，更何况，现在少夫人诞下了嫡子，只怕以后更是宠擅专房了……再说了，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着一世。少夫人迟迟早早会知道的……自己不也是不忍少夫人被瞒着，所以才站在二门前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的吗？</p>

    想到这里，四平象泄了气地皮球，认命地道：“还，还说，把建安公主下嫁给，给爷，给爷为平妻！”</p>

    “给爷做平妻？”顾夕颜不置信地问“嗯！”四平点了点头。</p>

    自己和暾哥都是得到了朝庭封诰的……熙照明明知道齐懋生已娶妻生子，还赐了一个公主……这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为“平妻”……难道就因为对方是公主，是熙照的贵族，所以夺人之夫后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还觉得自己降尊纡贵了……</p>

    心中的怒意立刻象火一样烧遍了她的全。血朝头顶涌去，耳朵里全是砰砰的血管跳动声。</p>

    四平望着满脸通红，神色激动的顾夕颜，惴惴不安地喊了一声“少夫人”。</p>

    顾夕颜没有理睬四平，放在炕桌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手指的关节白的吓人。她冷冷地问四平：“三爷是怎么说的？”</p>

    四平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顾夕颜的神色，一边低声道：“三爷说了，这是爷的家务，他做不了主，要等爷回来了定夺……”</p>

    “是已经下了旨意来，还是来商讨这件事！”</p>

    “没有看见旨意，好象是带的口讯。”</p>

    “那钦差是怎么说的？”</p>

    “说，这是天大的荣耀，还说，朝庭赐嫁公主给国公府，这是熙照开国以来第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