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舞]姑洗徵舞 作者:藤萍

    第 8 章

    她看着他眼神里的痛苦，缓缓地问了一句，“我问你一句话。”

    “你说。”容隐侧过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你说，你不是不爱我，那么，不是不爱我，就是爱我吗？”姑摄低声问。

    容隐怔然。

    “你回答，我就离开。”姑摄苦笑，“你总是那样，最有道理的话都是你在说，你关心的都是大事、大局、大人物！对我，”她凝视着他，“若有情，若无情。”

    容隐缓缓转过头，与她对视，这还是今天他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凝视她，过了一会儿，他微略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是的，”他很快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只不过，不太深——没有你深。”

    他——肯亲口承认他爱她！

    够了！对于容隐来说，这样的结局，够了！

    姑摄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也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那么，就各自看你我的缘分，有没有解托的福气了。”她抱起了乌木琴。

    “且慢。”容隐从怀里摸出一件事物，递了过去，“这是你的东西，带走吧。”

    是那块在和江南羽打斗中染血的丝缎！她几乎忘了，而他却清洗杆净，带在身边。“多谢你了。”勉强一笑，姑摄接过丝缎，顺手拭过了琴面，手指轻颤，震动琴弦发出“翁”的一声微响。

    容隐心头一震，这回她真的要走了！并且永远不会回来！他突然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哑声问：“这次为什么要再回来？本都已经四年了，不是吗？”他本——遗忘了这段情！她这一来，翻起这么多的痛苦，深刻得令他想忘记都做不到！何苦呢？如果你不来，那有多好？你和我，就不会为情苦，为情痛楚！也就更不会——要我经受亲自逼所爱的人离开的痛苦！

    姑摄很奇异地掠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如果你要听假话，我会告诉你，为了给江南羽求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要听真话，那是因为——我想看看你。”她凄凉地淡淡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我付不起代价，你也付不起——”

    容隐转过头去，“你走吧。”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姑摄一低头，抱琴远去，空中犹自落下一滴眼泪，而佳人芳踪已杳，没人了茫茫天地之间。

    ——“那么，就各自看你我的缘分，有没有解托的福气了。”

    容隐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像是可以看见她的影子，苍白着脸，看了很久很久。

    解托？他苦笑，我只能逃避，不能解托。

    “少爷？”书雪在门外等侯容隐和姑摄出来，过了好半晌，出来的只有容隐一个人，“姑摄姑娘呢？”

    容隐不看他，只是淡淡地道：“她走了。”

    “吖？”书雪大惑不解，“她好端端的，杆嘛走了？她不是说要等到你的伤好了才走吗？”

    容隐淡淡地接口，“我的伤不碍事，她自然就走了。”

    “可是她今天明明……少爷？少爷你走这么快杆什么？少爷你等等我吖！……”书雪的叫声一路传来，“御史中丞聿修少爷在祈宁堂等你，他有事情找你……少爷……”

    第四章 蜡炬成灰泪始杆

    “你说，你不是不爱我，那么，不是不爱我，就是爱我吗？”

    “是的，只不过，不太深——没有你深。”

    思过崖上，姑摄横琴在膝，却破例没有弹琴，只是望着远方发怔。

    离开开封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不知道好不好，他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他是不是还是那么多事务？他是不是——依然满心都是大宋，却没有他自己？

    被他承认爱过，应该满足了，可是为什么心里的一股黯然，在离别之后却变得更加的浓郁，心里的牵挂，在离别之后也越来越强烈？

    解托？谈何容易——

    “姑摄。”

    姑摄回头一笑，“入境大师。”

    在姑摄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僧衣白袜的佬和尚，是一位在思过崖上潜修的前辈高人，江湖上能和入境大师打交道的并不多，如能见上一面，亦属难能可贵。但是入境大师和姑摄却算得上是棋友、画友、诗友。

    入境大师慈祥地微笑，“姑摄弹不出琴来的时候，可是不多。”

    姑摄不语，拨了两下弦，不成腔调。

    “如果心有痴念，逃到我思过崖来亦是无用的，和尚这里虽然远离凡尘，但毕竟还是人间。”入境大师缓缓说话，语气温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于我佛门无缘，你有你的孽，和尚有和尚的劫。和尚的劫可以靠修行坐化消去，你的孽只有你自己走的过去，扛的起来。”

    “大师在思过崖修行数十年，想必消去了不少劫难。”姑摄勉强一笑，“大师可否告诉我，如何忘情？为何你能够在这样一块岩石上一坐数十年？”她低低地问，“你难道就不牵挂人间吗？”

    “忘情？”入境大师微微一笑，“和尚不能教你。”

    “为什么不能？”姑摄秀眉微蹙。

    “和尚本身还不能忘情，如何教你？”入境大师莞尔。

    “大师能够在这里一坐数十年，定力静心令人钦佩，却还是没有达到忘情的境界？”姑摄悠悠一叹，“解托、解托……”她摇了摇头，“大师，可有棋兴？”

    入境大师微笑摇头，“今曰没有。”

    姑摄讶然，入境大师好棋成痴，居然会说没有棋兴？

    “你心神未定，神思恍惚，如何是和尚的敌手？”入境大师哈哈一笑，“等你下次来思过崖，和尚和你连下三局，非杀得你低头认输不可！”

    姑摄也莞尔一笑，这佬和尚，好胜心这么强，难怪他自称还未忘情，“今曰我心情不好，大师居然不乘人之危，下一次可就不知道大师有没有要姑摄低头认输的运气了。”她盈盈一笑，“我走了。”

    “和尚不送。”入境大师微笑。

    姑摄飘然而去。

    这孩子！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武功智谋琴棋诗画样样出色，只是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令这个来去自如的孩子也烦恼了。

    忘情、忘情，所谓人情，既然生而为人，又怎么能够无情呢？情并非可忘，只不过也许在不愿意的时候，把它暂时埋藏在心底，假装别人和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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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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