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 作者:未知
莫妃第15部分阅读
。又或许,是冷香长得太像他青梅竹马定过亲事的女人玉竹……
“你敢!”一阵冷冽的对视,王卫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莫非谦卑行礼,温和道:“属下不敢。”
王卫握紧了拳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莫非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滑出袖口,落入掌中。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两人极为迅速的恢复了寻常神色。王卫退出几步,回到御花园的石径上。莫非拍了拍衣衫,上前两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跟在了他的身后。
却见刚才脚步声的主人,一个小太监跑到两人身前,先是朝王卫行了一礼。这才向莫非道:“请问大人可是孙静涛孙大人?”见莫非点头,这才喜道:“这一大圈儿,奴才可找着您了。闻美人有请。大人可方便随奴才去一趟。”
……
……
时近巳时,艳阳如炙。闻美人的芙秀宫却并没有夏日里应有的热气,想是树木茂盛的缘故。整个芙秀宫被层层叠叠的绿荫包围,难寻一丝暑气。
闻书香斜斜倚坐在贵妃塌上。头上一朵颤巍巍的芍药,竟是极少见的粉紫色。身上一条浅粉色对襟襦衫,一条粉黄绫裙,自有一股脉脉含羞,楚楚动人的风情。特别是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娇弱的光芒。莫非虽为女子,都忍不住为之动心。
听说自那日落水之后,闻书香甚得皇帝宠幸。不几日便封了美人。如此风光得意之时,不知道找自己何事。只是闻书香不开口,莫非也不好开口,只好浅浅喝着面前的极品铁观音,细听着窗外的鸟叫蝉鸣。
沉静片刻,闻书香宛转望莫非一眼,淡淡笑道:“那日,多谢你了。”
莫非连忙起身行礼,只说:“小主言重,卑职分内之事罢了。”
闻书香没有说话。缓缓起身,一步一摇走到窗前,伸手把半开的窗掩上了,这才慢慢道:“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皇帝宠幸的女人就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任随一阵秋风都可以刮倒她,摧毁她。而有了宠幸呢?就可以高枕无忧么?只怕日子会比无宠的女子更为忧心!‘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莫非木然了,差点以为,闻书香知道她是莫非,是在和她诉说心事。可事实上,她现在是孙静涛。莫非皱着眉,一时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好恭谨道:“小主有事尽管吩咐,卑职能力所及,必将竭心尽力。”
闻书香理着窗前红木高架上的一盆兰花,轻笑一声,道:“孙大人不必见外。说起来,闻家和孙家都是世家,本宫与大人也算是世交。”
莫非心中闪过一丝明悟,闻书香是想拉拢孙静涛为己用,看来,她可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柔弱娇羞。莫非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在御花园落水之事,当时便觉得有些疑惑迷茫的事,被王卫打断思路没有细想,此刻却逐渐明朗了起来。
疑点之一:鲜伶俐与那太监小莲子争执早起,莫非站在假山之后都能看出小莲子的意图,闻书香居于场中,不可能看不出来。为何她早不阻止,晚不阻止,非要等鲜伶俐堪堪要落水之时才跳出去救她?疑点之二:淑贵嫔背对着皇帝,鲜伶俐与人争执根本没有空观察,而闻书香的位置,早该远远看到皇帝过来的身影,若是她大声呼救,或是告诉淑贵嫔皇上来了,小莲子必定不敢再行凶,又何来她落水之事?疑点之三:闻书香是七秀秘秀的得意弟子,密秀后崖便是小镜湖,闻书香不会水的可能性实在太小,相反,她应该极为熟悉水性。
答案只有一个:落水——是有意为之。目的是——争宠。
莫非的脊背不由漫起了一股寒凉之意,细细思索一番,直言道:“听闻小主是秘秀弟子。听闻密秀后崖,有片小镜湖。”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再绕圈子也无意义。
闻书香含羞一笑,道:“大人果然不凡。落水之事确实是本宫有意为之。在这宫里,要得宠,谁没有一点半点的手段。不怕实话告诉大人,李婕妤的贴身宫女,好几个都有把柄在本宫手里,她们不敢不尽心为本宫办事。”说着,又是捂嘴一笑,美目流转,“当日大人敢救本宫,本宫就知道大人胆识过人,绝非寻常。后来一问才知,大人是孙家的二公子。本宫绝不会看错人。”
看着闻书香这幅楚楚柔弱,娇羞巧笑的模样,莫非心头却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只思索着,并不答话。
闻书香收了笑,正色道:“大人为了救本宫,已经得罪了李婕妤。大人也知道,得罪了李婕妤就等同于得罪了议政王。王爷他……”闻书香顺手摘下一朵兰花,捏在指尖旋转,“心狠手辣,且极为护短。只怕大人今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莫非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转瞬又恢复如常的淡然沉静。闻书香心思缜密,怕是皇帝身边也有她的人,若是能得她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只是,这话不能由她来说,所以她继续沉默着。
果然,闻书香慢慢走到莫非身前,极为认真的看着莫非的眼睛,道:“大人可愿助本宫一臂之力。”
第六十四章 是成是败,尽在今夜
自闻书香的芙秀宫出来,莫非的手中多了一篮水红菱角,两角尖尖,肉质水嫩。说是感谢他那日的救命之恩。闻书香甜甜柔柔的话语犹在耳畔:“菱角果肉鲜美,但须得斩两角、去硬壳,方能食之,否则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莫非微笑,这算是在提醒自己吗?既然双方都达成了默契,多说废话也全无意义。她只要清楚让闻书香知道,若想自己全心全意帮她,就要先帮自己扳倒王卫,甚至帮自己坐上统领的位置。闻书香的态度非常明确,成交。同时也用菱角和这番话警告孙静涛。莫非自然也替孙静涛表达了一番决心,这才告辞。
稍后,闻书香会派人将自己的手书送去鸿福阁,自会有暗夜组的人接应,冷香很快就会收到自己的密令。接下来,莫非要做的,就是等消息。
万里无云,平添了几分燥热之意。身上已生了几分津津汗意。王卫去跟小皇帝的差,莫非去跟唐子俊报备了一声,便择了荫凉清静的小径回了羽林卫所睡大觉,只等入夜。
……
入夜时分,王卫的马车在快到驸马府的位置折了方向,转去易兰巷。进了冷香雅致的小屋,对着挂着惯有清冷微笑,起身迎他的冷香,王卫话到嘴边,又转了话题:“过几日公主回府,我便不能再来得如此频繁,你若觉着无聊,可以让小丫鬟陪着你出去逛逛。央都城周,也有许多好风景。”
冷香满心欢喜道:“是,多谢大人记挂。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奴家记得大人说过这两天事很多呢。天色都这么晚了,大人白日里公务繁忙,让奴家侍候大人早些休息吧。”说着。轻扬素手,极为体贴的为王卫宽衣。
王卫也确实满身疲劳,任由冷香服侍他宽衣解带。看着眼前温柔地冷香。只有她,才能给他这种温暖踏实的感觉。他宁愿相信,是孙静涛偷偷跟踪查他的事。也不愿意对冷香有丝毫怀疑。清雅淡漠如冷香,怎么能骗他。他一把将冷香横抱而起。轻轻放倒在床上,在她耳边轻轻道:“玉竹,你千万不要骗我。”
冷香轻笑着搂着王卫的脖子:“大人是在挤兑奴家么?奴家人都是大人的,怎么会骗大人,啊……”
……
冷香的眼睛半睁半闭地伸了一个懒腰,见王卫在身边睡得深沉。轻轻唤了声:“大人。”王卫没有动。冷香冷笑一声,当然了。连她此刻也疲乏得很,更何况连番征战的王卫。她的手轻轻滑到床边的一个暗匣,一根三寸长的冰冷尖刺极为熟练的落入她柔软温暖的掌心,她望着眼前这张熟睡的脸庞,心中叹了一口气,尖刺朝王卫心口递去,准确而快捷。
……
司膳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值夜的宫女吓了一跳,却见一个穿着羽林卫服的人直行而入,扬手举起一块令牌。神色冷傲如冰雪,淡淡道:“烈酒呢?”宫女掌灯细看,竟是羽林统领的虎令,不敢多问。急忙拿出最烈的酒。
……
司刑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值夜的内监吓了一跳,却见一个穿着羽林卫服的人直行而入,扬手举起一块令牌,神色冷傲如冰雪,淡淡道:“王水呢?”内监揉眼细看,竟是羽林统领的虎令,不敢多问,急忙拿出整整一瓶王水。
……
沂州谢家四少谢源清、冀州陈家大少陈柯等几位大家少爷正百无聊赖的聚在一起掷骰子。门突然被推开,几人回头见是孙静涛,连忙招呼他一起玩。莫非将虎令一举,笑道:“别说好事没关照兄弟,有没有兴趣一起立功?”
……
冷宫的门被谢源清一脚踢开,一众羽林郎在几位大少队长的带领下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四处搜查开来,惊得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们大吵大闹,或哭或笑。
冷宫管事的老内监见状楞了好一阵,这才连忙跑到莫非身前询问,莫非一举令牌道:“闻美人宫里逃跑了宫女,统领有令,宫中各处,皆要搜查。还请公公将各位贵人请回各自的房间,便与我等执行公务,相信公公有办法的。”莫非说着,一锭银子已经不动声色的塞到了老内监手中。那内监老脸笑成一朵菊花,连忙招呼一众宫女太监凶神恶煞三两下便将还在院中游荡的各人关入房中。
莫非乘众人忙碌之际,直直走入莫名的房间。莫名依旧倚在房间的一角,素衣素颜,长发及地,一脸苍白。转眼见莫非进来,怔了一怔,双眸微亮,见她身后又跟进了几个羽林郎,开始四处搜查。莫名突然便凉了眸色,如被秋霜,默然转首,并不言语。
莫非沉吟一晌,只朝莫名行了一礼,道:“卑职奉命捉拿偷了闻美人宫里当归和杏仁逃跑的宫女,统领有令,必须在寅时前捉拿。打扰娘娘。请娘娘恕罪。”莫名点了点头,并不答话。待莫非离去,莫名的头才缓缓的抬了起来,眼中闪出一丝光亮,口中喃喃道:“当归、杏仁、逃跑、寅时……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
永巷深长幽寂,莫非与一众羽林郎刚刚消失于不远处的黑暗中,唐子俊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永巷冰冷的石板道上,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冷冷道:“先是司膳房,又是司刑房,再是羽林卫房…绕了一大圈,原来最后的目的是在此处。”唐子俊瞧了瞧沐在黑夜中显得无比阴冷诡异的冷宫,嘴角牵起一抹邪异的笑,“不管你是谁,想干什么,在我唐子俊面前都玩不出一丝花样来。想在冷宫救人?岂不是送一个功劳给我,让小皇帝更信任我。”脚尖轻点,唐子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
莫非带着一众人行到御花园处,与跟在身后几步远的谢源清道:“咱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分头行事。”谢源清沉默良久,点头应是。莫非又道:“皇上和一众大人还在御书房商议政事。那小宫女必定不敢也没办法逃去那边。统领大人和闻美人的意思是,这件事尽量秘密进行,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千万不能惊动皇上,尽量不惊动其他宫的人。咱们就不要去尚林苑那边了。搜寻的重点放在平日里巡逻较少的云阳门一路。”莫非朝永巷方向看了一眼,“搜寻过的地方就不必再去了。”谢源清点头道:“我晓得。”言罢挥一挥手。带了一队人而去。陈家及其余几位队长也各自带了人分头搜寻而去。
莫非待众人走远,左右看了一看。心里默默祈祷,快步朝八角井走去。
眼下看来,一定都还顺利。
四周一片漆黑,莫非禁不住想起了不久前在羽林卫所的事:刚刚入夜,莫非还在睡觉,门被约定的暗号拍响。闻书香便遣人递来的消息。宫外跟踪的探子回报,王卫已经去了易兰巷。御书房奉茶的宫女来报。皇帝今儿不翻牌子,正与一众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大约会是整整一夜的功夫……
莫非将门锁好,翻出藏在床板下的夜行衣,贴身穿了,又将羽林卫服穿在外面,系好腰牌。又细细检查了一遍该带的东西,将王卫的虎令握在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司膳房走去。行动迈开了步。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尽在今夜。
……
在暗夜组,冷香的冷刺是出了名的快、准、狠。然而今夜。她的冷刺在快要沾到王卫心口的瞬间犹豫了一霎那,虽然只那一瞬,却是生与死的区别。对于王卫这种高手来说,许多时候,需要的,仅仅只是一瞬。
冷刺刺入王卫胸口不及半寸,温柔清冷的冷香被一掌正中心口,打得飞起,撞上窗棂,再重重落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身上一丝未挂,脸色苍白,眼中没有羞涩,只有自嘲的冷笑。
王卫倏然暴起,似是不能相信一般,眼中满是愤恨、失望、悲痛的神情,直欲噬人。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喘着粗气道:“毒妇!你竟要杀我?你到底是谁?”
“大人一掌杀了奴家便是!”冷香难得明艳地笑了,青丝散在她的身体上,勾勒着美好的弧线。
王卫大恨,狠命一掌拍在床榻,整张床应声而散。他一个箭步冲倒冷香身边,右手扣住她的脖子,恨恨道:“说,你是谁,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你和孙静涛是什么关系?说出来,我不杀你!”
冷香轻笑出声,缓缓道:“大人还是杀了奴家吧!”
王卫大怒,左手高高扬起,冷香闭上了眼。
“轰”冷香身旁的琴架碎了。“孙、静、涛!”王卫从牙缝中蹦出三个字,扯了衣服随意套上,摔门而去。
冷香缓缓张开眼,看着王卫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复杂的情绪,许久,才清冷的说了一句:“我是冷香,不是玉竹。”
……
御书房外。
“万公公,可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唐子俊有要事启奏。”唐子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内监头领万金。
万金赔笑道:“唐副统领请见谅,圣上正在和几位大人议事。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虽说笑着,可神情却无半点恭谨。
“万公公,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去和皇上说一声,他是一定会见我的,你又何必…啊…这么死板呢?”唐子俊依旧笑嘻嘻的朝万金道。
万金脸上依旧挂着古板的笑,身子却不移动分毫,来来去去,只是一句“皇上有旨”,最后半闭着眼不再理会唐子俊。
唐子俊退后了几步。万金以为他已经放弃,露出胜利的微笑。唐子俊嘴角的笑意更加浓了,运气真气,道:“微臣唐子俊,求见皇上。”清朗的声音聚而不散,直入御书房内。
第六十五章 姐姐,等我!
……
夜深。漫天星斗。
莫非借着,借着不算明亮的星光静静盯着八角井盖上的铁锁链,王水的腐蚀性果然厉害,不过一刻钟功夫,这副大铁索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她左右看了看,抓住铁索一端,使劲一扯,“叮”的一声,铁索被扯断了。
莫非的手极为稳定的摸出腰间挂的酒壶,细细抿了一口里面的烈酒。闭着眼感受着体内的真气,果然丝丝流动,浑身上下暖和了不少,加之下午休息得极好,只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经过冯太医药物的调理,莫非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冯太医虽然说过不能借用烈酒强行调动真气,但她只是稍稍喝了一点酒,略略加强真气自主循环,增加些力气,应该无碍的。
莫非双手贴住井盖一侧,使劲一推,井盖被平移开少许。刚刚够一人滑入。她从草丛中翻出早藏好的灯笼,用火折子点燃,灯笼靠近,莫非看见井边有一溜铁架,井口窄,井底宽,当是密道入口无疑。
她现在要进行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按照地图,将密道走上一遍。入井前一刻,她蓦然仰头,遥望璀璨星空,尽量将心平静,暗道一句菩萨保佑,义无反顾的顺着铁架滑向井底。
……
御书房。
户部尚书文忠偷偷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偷偷向旁边瞄了一眼,看到身旁中书令、吏部尚书和太常卿等人灰败颓丧的脸,仿佛寻找到了某种心理慰藉,觉得安慰了不少。可龙椅上那位年轻男子充满杀伐压迫的眼神扫来,他的心顿时又吊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跪着,尽管腰椎已经有了折断的倾向。
今天在御书房的都是近几年皇帝亲自提拔任用的朝中重臣。眼下商议的主题只有一个——议政王李贤贪墨案。御书房金砖上跪着的这几位,都是贪墨案递过折子的,折子中口口声声要皇帝“严惩”。可到底如何严惩?兹事体大,涉及地方官员过多,众人也拿不出个办法。只好跪着。
皇帝陛下的声音低沉而寒冷,盯着群臣尖锐质问道:“问题在于。你们手头上的证据真的足够治他的罪吗?朕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议政王手上有兵,岂能容你们这群找死的白痴诬陷?你们握着地方上一点点不是很确定的罪证在央都城内搞风搞雨,可你们知不知道,若是不能一把将王叔拉下马,那就是朕要下马!你们是想等着看天下易主吗?”
一听此话,群臣们更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文忠更是双腿一软,差点跪不稳当。这事就是他挑的头,虽说是皇帝授意首肯的,可若是办砸了,他就皇帝和议政王爷两边不是人,哪里还有命活?
皇帝冷冷看着他们,正要开口,忽听一个清亮的声音,不愠不火的传入御书房每个人的耳中。
“微臣唐子俊,求见皇上。”
众大臣心中有些震惊于唐子俊的大胆妄为。可一想到皇帝平日里对他的信任宠爱,也就释然了。众人心中此刻对于唐子俊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来得时机如此之妙。
小皇帝脸色不变,淡淡说道:“都在这儿给朕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朕的书桌上有的是纸墨笔砚。朕等着你们的折子。”言罢阔步而去。
轻描淡写一句话,一群大臣今夜是注定无法离开御书房了,而且还必须得议出办法,否则,只怕明日的早朝也不用去了。
……
也不理会万金脸色极为难看的矗在门边,唐子俊气定神闲的欣赏着满天的星光,万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简直想一口将他吞下肚去。
“吱呀”门开。小皇帝人还没出来,声音已经到了:“越来越不像话了,给朕滚过来。”话虽不客气,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听得万金和御书房内跪着的群臣满心羡慕。
……
御书房侧,东暖阁。
皇帝陛下适才发了一通脾气,本有些疲惫厌倦。但听了唐子俊的话,却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自唐子俊手中接过一盏茶饮了两口,才道:“照你这么说,是蛮有意思的。”他蹙着眉头想了一想,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孙静涛竟是个女子?也不知道王卫在干什么,竟然让女子混入羽林军中。”
“应该是选拔和考核一应结束之后,正式上任之前那几天才被掉包的。怪不得王统领。”
“孙静涛。”李柚稍一沉吟,道:“朕也见过他几次,竟然没有看出一丝破绽来,你是如何知道……”
唐子俊轻咳两声,道“皇上,闻香识女人。”
“你呀,你……”李柚摇着头,英俊丰朗的面容上浮出极为开心的笑。沉默片刻后,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负手道:“是在冷宫么?冷宫啊!不知她是去冷宫救谁?朕的冷宫中,竟然还有人会惦记。”
唐子俊看着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的李柚,收拾了笑容,静静站立一旁。
片刻,李柚一把拉起唐子俊的手,笑道:“走,看看去!”
“皇上不带上羽林卫?”
“有你在,带他们干什么?碍手碍脚。嗯,对,待朕换身衣服。否则恐怕还没出这门十步,就被一堆人跟上了。”
……
尚阳门。
羽林郎们刚刚换完班。新上任的羽林郎队长是泾阳王府的偏房庶子李乐明,素有抱负,新官上任,总想有烧三把火的地方。尽管只是值守尚阳门,却也特别认真。
可巧今夜,竟然有人敢挑战羽林郎的权威,想混进宫?瞧你穿着这破衣服,一没令牌,二没文书,身上还挂着伤。你说你是王卫王统领?这么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是皇上?给我打!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
王卫被冷香刺中心口,再一路狂奔而来,本就元气大伤。被一群羽林郎围攻,又不能真的下杀手。竟是有些难以招架,苦不堪言。他挡开直直刺来的一剑,怒吼道:“你他吗的是哪个兔崽子?连老子都不认得!老子有急事,还不快让开道!”
李乐明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挥手道:“给我继续打!”兔崽子?本队长今天就打得你变成兔崽子!
“住手!”李乐明身后突然想起一声怒喝。他有些不耐烦的回头,想要看看是谁敢吼他。刚一回头,李乐明脸上不耐烦的神色瞬间换成了笑脸,“罗大人,您怎么这么晚才出宫?”
那罗大人满脸阴云,没空理会他,两把推开一众羽林郎,扶起王卫,行礼道:“王大人,您怎么……”遂转头骂道:“一群不开眼的东西!你们……”
王卫扬手制止他,哼哼瞪了李乐明一眼,向罗大人问道:“罗凡,孙静涛呢?”
罗凡疑惑道:“属下正觉得奇怪。孙静涛拿了您的令牌,领了几队人马去帮闻美人搜逃跑的宫女。属下就觉着事情透着蹊跷,搜一个宫女,竟然要动用虎令。而且唐副统领在宫中当值,他竟然没有派人去通报,属下这正想出宫去驸马府向大人报备一声,以免出了状况。”
“你做得很好。”王卫咬牙,老子的虎令果然在他手上,看来他在月胧纱就认出了老子。臭小子!王卫恨声道:“他去了哪些地方搜查,在什么地方呆的时间最长?”
“最先去的冷宫,然后各队分散搜查,现在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走,去冷宫。”
“大人,您的伤?”
“死不了。”
看着王卫和罗凡离开的身影,想着王卫离开前那森冷的眼神,李乐明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
密道。三道岔路。
按地图描述,中间这条才是生门,其余两条都是死路。正当她打算进入生门之际,一只老鼠从左边这条路跑了出来。莫非愣住了。
只有两个解释,一是地图出错,左边才是生门。二是老鼠太小,无法触动左路的机关,应该按地图走中路。
站在三条路口细细感受了一番,确实唯有中路有极为轻微的凉风丝丝透过,左边和右边都没有。思量片刻,莫非决定相信地图。慕容云随找的这东西,必然是费了不少心力,即便有错,也不可能在生门死门这么关键的地方错。她相信云随。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莫非已经听见轻微的人声。
顺着一溜铁梯爬上去,将头顶的井盖顶开,莫非极为小心的伸出半个头去,一众羽林郎正在值守,果然是尚阳门。莫非小心翼翼的盖上井盖,滑下铁梯,快速朝御花园的入口跑去。事不宜迟,姐姐,等我!
……
冷宫。
老内监见是唐子俊带了一个年轻的羽林郎到来,赶紧按唐子俊的吩咐将他们带去被废明妃房间隔壁的一间空房。可以听到隔壁的说话,唐子俊挥手示意老内监退下。待老内监关了房门,唐子俊手上碎月刀影一闪,隔断木墙上便多了一个小孔,透过小孔,可以清楚看到隔壁发生的事。
老内监退出房门,嘱咐各内监宫女锁好各房的人,天亮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准开门。摇着头回到自己的屋里。在宫里这么多年,他还会看不出来么,今晚,有大事要发生。
第六十六章 你认得她?
……
唐子俊就着小洞看了两眼,这才将静静立在他身侧的李柚给推了过去。李柚一怔,心思冉冉转动,终于还是朝屋里看了去。才看了一眼,原本的感兴趣的微笑刹然而收,心口僵了一僵,道:“孙静涛要救的人,是她?”
……
莫名知道今夜会有行动,自然还没有睡下,失力般倚在窗边的木椅上,背对着李柚所在的那堵墙,长发随着素色长裙轻轻垂在地上,衣裙上绣着暗纹的西番莲花,隐忍的富丽,一瓣重着一瓣,晃得李柚眼生晕。
那样熟悉的背影,真的是她么?
李柚几乎就要忍不住去看个究竟——是她么?朕的莫莫!朕的明妃?
莫名仿佛有些感触,竟轻轻的站起身来,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不是一直盼着能离开这座牢笼么?今夜就要离开了,为何心中如此浮躁?自此一去,便再也见不着他了。可在这冷宫之中,却又有何念想?听怜儿说,今年又选了几十位秀女,个个貌美如花,只怕早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想起合欢树下的初见。她在枝头挂了祈愿的红绳,脚下一滑,就这么堪堪落入他的怀中,将他撞翻,两人都滚在地上,笑成一片。那时自己唱的什么歌?惹得他痴痴傻傻的眼神,真是个傻子。
莫名缓移莲步,赤着脚姗姗踏在漫地石砖上,寂寂无声。嗓子里低低吟唱起熟悉的小调:
拂苔痕满砌榆钱
惹杨花飞点如绵
愁的是抹回廊暮雨萧萧
恨的是筛曲栏四风剪剪
爱的是透长门夜月涓涓
……
莫名的歌喉宛若清水莲荷,青郁舒婉,又似起于合欢花末的盛夏凉风,清凉醉人。婉转回肠,折荡音切。仿似合欢花落,道是多情,似是无情。
李柚浦闻歌起。神色剧变,肩膀微微一震,整个人顿时怔在震动、惊喜、伤感、悲痛各种复杂的情绪之中。仿佛失去许久的珍宝。突兀地再度出现在他眼前。却又有些无措的惶恐。
唐子俊听得心惊,这世间竟有这样好的嗓音。温凉惬意,娇若黄莺、柔若流水、滑若丝缎、柔若柳絮,教人消魂蚀骨,直愿溺于歌中不起。
如此佳人,小皇帝怎忍心打入冷宫?唐子俊勉励转头望向李柚。果然见李柚神情如痴如醉,痴痴凝神如堕梦中。
莫名曲调一折三回,渐渐而止。那美妙旋律似乎还凝滞空中回旋缠绕,久久不散。
果真是她,果真是朕的莫莫!她怎么过得这样苦?当日只顾着从太后手上救下她的命,才不得不下令将她打入冷宫。这些年为了夺权和固权,竟从未来看过她一次。未想到,冷宫竟然是如此清冷阴森的地方。
李柚心里酸楚悲怆,眼中澹然有了泪光,莫莫,朕眼下有太多的无奈。你再忍耐些日子,朕一定会将那件事查清楚。还你清白,迎你回朕身边。如今,你要忍耐,朕也要忍耐。只有足够的忍耐和蓄势。才能在出招的时候快、准、狠。才能一招制胜。
强压下喉头汹涌的哽咽和悲愤,李柚静静道:“活捉孙静涛,朕现在很有兴趣知道她是谁,为何要救明妃。”
……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莫名的房门被一脚踢开。罗凡当先而入,见莫名怯生生立于屋中,神情淡漠,不由愣了一愣,回头去望身后的王卫。
王卫寒着脸走了进来,扫视一圈,对莫名淡淡行了一礼,道:“卑职捉拿要犯,还请娘娘见谅。”旋又回头对门旁立着的老内监道,“带娘娘去别的房间休息。”
老内监心里极度郁闷,今儿是怎么了?先是羽林卫拿了虎令来大闹一番,再是副统领来到,现在干脆统领大人亲自来了。不过老内监是虽然郁闷疑惑,却绝不多说半句。在宫中的生存法则,知道得越少,生存得越久。
老内监的手要去拉莫名,他已经习惯了对冷宫的人极为粗暴。李柚的眼睛瞬时冰冷。唐子俊看得心中一寒,他丝毫不怀疑,若是老内监的手敢碰上莫名,他绝对没办法活着看到明早的太阳。
好在,看见老内监的手伸了过来,莫名侧了一步,自然而然的走到床边,随意汲上一双翠色石榴花绣鞋。昂首朝门外走去。她心中有些焦急担忧,但面上始终冷冷无任何神色,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王卫看着她静静的走了出去,感到了一丝讶异和敬佩。处变不惊,淡然至此,怎能不教人佩服。
老内监连忙跑到她身前带路,王卫看了罗凡一眼,罗凡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见三人离开,王卫将门合上,搬了一把长凳放在屋子正中,大刀阔斧的坐在上面,闭目静候。
他一踏入冷宫,便抓住内监问了孙静涛来后去过哪间房,凭着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很轻易就能判断出他想干什么。
孙静涛,你不是要救人么?来吧。
……
唐子俊眯着眼,满心疑惑,不知为何王卫会来。望向李柚,此时李柚背对着他,唐子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蜀锦刺绣龙袍上,秀成金龙的金丝线不停浮动,上上下下,仿佛夕阳下湖水随微风颤动的金光,直扎人眼。仔细留神之下,才发现李柚的身子原来和负着的手一样一直微微颤抖着。
唐子俊皱眉,轻轻唤道:“皇上……”
良久,只听得李柚“啊!——”的一声,仿佛一句长长的叹息,无限幽远哀凉。
唐子俊道:“王卫他……”
李柚的声音有几分恍惚,怔怔片刻道:“随他吧,都是要抓人,谁抓都一样。”
……
刚进冷宫,莫非便觉得气氛有些异常。各门紧锁,空无一人。明明是她吩咐内监和宫女们都不许出来。可这一入门,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望向莫名的房间,房门虚掩。内无灯火,仿佛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莫非的心中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危险的味道。
莫非清楚的知道。屋中必定是有埋伏的。
该这么办?马上退走,自己独自逃脱。尚有一线生机,但从此再无救姐姐的希望。可若是闯进屋去,尚不知姐姐是否还在屋中,也不知屋中埋伏的,到底是谁,这么冒冒然闯入,根本就是没有赢面的赌博。
……
解开背上的黑布。一柄长剑落入手中,反耀着星光,刺骨冰寒。莫非握紧剑柄,一步步朝房门移去,尽管背心手皆浸湿了冷汗,但她,绝不会退。
无论如何,屋里的人没有大刀阔斧的摆兵来抓她,就值得她一赌。
推开门,王卫静静的坐在屋中的长凳上。看着提剑而入的莫非,淡淡道:“你来了。”如此平淡的一句话,仿佛是在茶铺里等来了一位早已约好的故友。
莫非看见王卫,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她心底暗自猜想屋中人应是唐子俊。却不曾想过是王卫。她很清楚冷香的实力,要偷袭,胜算在九成以上。可王卫竟然活着,那表示,冷香背叛了。
莫非不用扫视,已经知道屋子中除了王卫没有别人。心里虽然着急,面上却是嘲讽一笑:“女人,果然是信不过的。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我们家冷香竟然舍不得杀了你。王大人果然魅力十足,宝刀未老。”
莫非话语中的轻蔑之情丝毫不加掩饰,王卫按捺住心头怒气,依旧没有起身,冷冷道:“那日在芙蓉城月胧纱,你早已认出我了,却还瞒骗了我这么久。孙二少,好本事啊。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堂堂孙家二少爷,为何甘冒欺君的大罪,来救一个冷宫被废之人?”
莫非眸色乌沉如墨,不辨喜怒。王卫叫她孙二少,看来并非冷香背叛,而是失手。可王卫的实力他见过,冷香就算失手,也会教王卫留下些代价。莫非的眼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王卫深青便服左胸浸出的血迹,心中多了几分胜算。
莫非警惕的看着王卫,并不答话。她很清楚,王卫是极害怕芙蓉城和冷香的事被人知道,故而单独在这里等着他。
心念电闪,莫非无奈叹了一口气,手摸上了腰间的那大半壶酒。别看眼下王卫还有与她说上两句,不过是想套几句话罢了。一动上手,自己要么死,要么被抓,生不如死。
不是在进屋之前就想好了么,为何拿酒壶的手还是会抖。别说是武功尽废,就算是就此殒命,只要能救出姐姐,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靠着烈酒强行激发真气,以自己最精通卓绝的剑舞与王卫一搏,这是最拙劣的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
看着莫非仰头喝起酒来,王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挑衅?轻视?还是强大的自信?哼,不管是什么,在我王卫面前,只有死。
没有风,莫非却感觉到一阵极为强烈的劲风扑面袭来。
莫非脚尖轻点,整个人一跃而起,人在空中,酒壶依旧高高举起,烈酒臼臼入口,体内真气翻滚流动,就要不受控制。莫非左手一掷,酒壶“嘭”的一声在王卫的拳头炸开。王卫才一抬头,却见一剑凌空而来,极为毒辣嚣张。连退几步,堪堪避过。莫非身子一旋,瞬间到了王卫身后,长剑一挺,追刺而上。
……
唐子俊听王卫说起芙蓉城,心中就有些疑惑,贴着小孔望去,见莫非举酒便饮,更添了一层思虑。又见莫非长剑刺出,姿态无比优美熟悉,顿时心中明悟,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看戏的神情早没了踪影,脱口道:“是她?!”
在等待莫非到来的空隙,李柚已经从见到莫名的失神状态中完全恢复了过来。此刻听唐子俊的话,双眼微眯,冷冷的目光似要噬人一般:“你认得她?”
唐子俊话一出口变是心中一惊。剑舞一出,他如何不识得那人就是慕容云菲。可她为何会扮作侍卫混入宫中?又为何会到冷宫救人?这事和慕容府有没有关系?他无法确定,若是贸然说出她的身份,只怕会连累元帅和云随,可皇帝问起,自己撒谎的话,却又是欺君之罪。唐子俊犹豫了。
李柚目光犀利如剑,静静望着唐子俊的眼,似要刺穿它一般,冷冷又问了一遍:“你认得她?”
……
(20120221初修)
。))
第六十七章 营救
……
夜黑,无月,冷宫,阴森。
两人渐斗渐急,王卫见莫非轻功了得,剑势凌厉,实是个劲敌,自己有伤在身,体力损耗,不宜久战,见情势紧迫,不再犹豫迁延,沉闷着声音喝道:“臭小子,乖乖投降,说出幕后主使,或可饶你性命,再不住手,可莫怪本官无情。”莫非借着酒兴,一股久违的熟悉气劲在体内疯狂滋长游走,剑舞凌厉生风,正是酣然,娇笑一声,并不答话,剑势却更加灵活。王卫侧身绕过凌空一剑,右臂击出,呼呼风响,拳头卷起一道劲气,向莫非身后袭去。
莫非听拳风来得凶猛,不敢置之不理,斜身闪跃,避开正击,横剑回身。
王卫抢上两步,左拳迅捷击出,右拳却以诡异的角度向内回砸,劲道十足。莫非仍是不敢硬接,倒退三步,织腰一折,以旋身轻巧避了开去。王卫右拳化掌,直击莫非胸口,力量竟丝毫不减。
莫非右手横剑于胸,挡开了王卫一掌,左手却突然从剑上越过,一掌正拍在王卫右肩。莫非心下一喜,却不料王卫臂力沉厚,虽然中掌,竟拼着重伤,右肩反震,莫非只觉一股大力顺着自己左臂直袭心脉,“嘭”的一声闷响,两人都飞了出去。
……
唐子俊隔墙旁观,见莫非被反震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心中焦急,却又要在李柚面前保持着应有的淡然。
李柚见唐子俊没有答话,却又去看隔壁的打斗,只静静的站着,身上的威势不减,骤然逼视住唐子俊,森冷道:?br /
莫妃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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