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可言说的爱 作者:未知
莫可言说的爱第4部分阅读
,在上面罩了厚厚几层的绒布。莫言心中苦涩,最近自己因为没琴练已经被老师批评过几次了。虽然晚上可以到玻璃房练,但她更愿意和莫文昊无声的坐在一起,更何况那里也不是天天去。
莫欣晴看到莫言呆呆的看着钢琴,突然说:“姐姐,这台钢琴以前是你弹的吧?”
莫言点点头。
莫欣晴的眼珠转来转去:“那我们把这台钢琴放到正房的客厅去,反正那都不怎么用。这样我们两个都可以去弹琴。怎么样?”
莫言想到以后又有琴弹,也很开心。
于是莫欣晴指挥着工人将钢琴放好,打开外面的绒布,摆好琴凳。她迫不及待的叫着:“姐姐,姐姐,快给我弹一下。”
莫言看她那样子,笑着说:“你自己怎么不弹”
莫言不好意思的说:“我弹不好,其实我学过一阵子,但很辛苦,没能坚持。要不是今天小叔叔骂我是笨蛋,我才不要学呢。”
“自己不喜欢,学起来会更辛苦呢”莫言说
莫欣晴撅起小嘴,哭丧着脸,拉着莫言的胳膊摇晃着:“姐姐,怎么办?要是我再坚持不下去,小叔叔就要永远叫我莫笨蛋了。”
莫言真是很羡慕欣晴的天真,在这小姑娘的心里被人叫做笨蛋已经是不可忍受的天大的事了。那被人叫孽种呢?
莫言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想下去,缓缓坐在钢琴前说:“我以后会监督你练琴的”
黑白分明的键盘上,中央c键位置一点红里发黄的印记,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那是有一次黄豫瑾酒醉后误入莫言的房间将杯中的葡萄酒洒在钢琴上留下的痕迹。那时的母亲是疯狂而暴躁的、悲伤而彷徨的,伤心的有些歇斯底里的……不能再想,不能再想,莫言使劲的摇摇头,再摇摇头。
莫言伸出手,自然而然的就弹起了贝多芬的《月光》。可弹了几个音,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停下来。想了想,她重新开始,弹起了舒曼的梦幻曲。
梦一般的音符飘荡在房中,莫欣晴不知莫言弹的这么好,听得呆了。一曲完毕,莫欣晴夸张的说:“姐姐,你弹的比我小叔叔好多了,早知道我就叫你出来和他比赛好了,不用我自己学的这么辛苦”
“莫笨蛋,你又想叫人帮忙”一个声音响在身后。
莫言和莫欣晴回头,看见莫文昊正倚门而立,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
莫欣晴涨红了脸,大声的说:“曾祖父都说不许你叫我笨蛋了,你还叫?”
莫文昊仿佛没听到,自顾自的说着:“我已经和文老师说好了,他同意收你做学生。但他没有时间,以后我去学琴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学”
莫欣晴听说要和他一起学,打死也不愿意。她一把拉起莫言的手说:“我要莫言姐姐陪我”
莫文昊无所谓的摊摊手:“随便”
莫言在旁边这才插上话,她弱弱的说:“我已经有老师了”
莫欣晴闻言不依的摇着她。
莫文昊这时冷冷的扔过一句:“你那个老师根本不行”
莫言被莫欣晴晃的头晕,只好在口中应着:“好、好”
心中却一下子有些明白了,莫文昊激莫欣晴练琴还帮忙找老师来教,其实都是在帮自己。
此时莫文昊面无表情的交待:“以后每周二、周四放学,我的车去学校接你们,一起去学琴。”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莫言看着他的背影,心海的某一处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旋转着,越转越快,越转越大,莫言身陷其中却觉得温暖而安定。
第八章
莫毅峰的八十大寿终于掀开神秘的面纱。
从正午起,莫家大宅的中门大敞,两头白色的石狮庄严肃穆,红色的地毯从门前一直铺到内里。莫家大宅的中门一向是不打开的,平常都是在边上的角门出入。现在从门口向里望去,琼楼玉阁、朱檐重拱,仿佛是独立于现代世界的世外桃源。
此次盛宴是香港最负盛名的公关公司一手包办的,从中午起,莫毅峰会在莫家大宅接待前来拜寿的各界人士。除假山后的小花园外莫家大宅均开放给宾客自由参观,湖心亭和四周游廊设有多处休息及交谈的地方。
另外,为了此次盛宴,莫家专门请了国内和国外两家最富盛名的保全公司合作。一时间,宅内宅外到处可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和英挺的中国保全人员混在一起维持秩序。不过,门前记者众多,看热闹的人群堵塞车道,饶是经验丰富的保全人员也都忙的焦头烂额。他们一部分负责指引宾客车辆,一部分负责疏导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一部分负责指引记者们的站位,还有一部分负责莫宅的警戒处理突发事件。
莫家大宅的中门外,设有迎宾处。现在负责迎宾的莫家人还没出来,只有20几个身穿大红礼服的少女一溜排开,微笑着立在门边。她们的礼服是特意请名家设计的,由于是冬天,不能穿的太单薄,只好设计成保暖的式样,领子处还翻出皮草,毛茸茸的,映得这些少女个个唇红齿白、娇俏动人。
门前红地毯两边长30米,宽三米的地方被辟为记者专用区域,凌晨开始,记者们已聚集到莫宅抢占有利位置。可莫家早有安排,所有受邀请的媒体均安排在靠红地毯最近的最佳拍照席位上。而一些闻风而来没有受邀请的小报记者就只能挤在后面寻找一个好一些的拍摄点。现在离宾客来临还有些时间,记者们耐不住寂寞,手上的长短镜头噼噼啪啪的闪着光,将美奂美轮的莫宅,英挺威武的保全人员,温婉动人的迎宾小姐一一摄入镜头。这些照片登在杂志上也够一般人评论一番了。有个男记者一边拍照一边赞叹:“妈的,莫家真是财大气粗,连请来的迎宾小姐都个个长的像李嘉欣”。
旁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记者笑着接口到“我觉得那些保全长得更好,个个像刘德华。”
周围的记者们听到他们的笑言,也七嘴八舌的发起高见来,正说着突然有记者喊:“快看,莫家有人出来了”。
只见莫崇高携莫文耿、莫文昊出现在中门外,一时镁光灯狂闪。莫崇高虽然年逾五十,但气度雍容,老练沉稳,行动间一派运筹帷幄的自信。莫文耿正值三十多岁的青年,睿智儒雅,风流倜傥,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莫文昊只有11岁,但五官眉目却出奇的俊朗。虽然年纪小,但跟在父兄身后平静、自然,浑身散发出连成年人也没有的大气。
父子三人含笑立在门前,大方的任人拍照,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百年难遇的机会。他们一边拍照,一边心中暗暗不平,荣华富贵也就罢了,可这一门子的钟灵毓秀,就不得不让人嫉妒了。
这时,一辆悬挂香港和内地两块车牌的加长版劳斯莱斯缓缓驶近,今天的第一位拜寿的宾客到了,记者们一下子就炸了锅。
只要在新闻这行混的人就都知道这辆车是谁的,只不过没想到今天第一个到莫宅的竟然是这位。这时,坐在前排的随从先下车,走到后座打开车门,一个精瘦矍铄的老人家从车上下来,正是世界华人首富郭震钧。郭震钧已经70多岁了,可还健康的很。只见他面露微笑,稳步走到另一边,绅士的打开车门,请同行的女士下车。车上下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头顶大波浪的卷发,身穿纯白色的貂皮长大衣,脚蹬黑色高筒靴。她踏出车门时先对着郭震钧嫣然一笑,然后大方的挽住郭震钧的手臂,和他一起向莫家中门走去。真是纤纤美女,风姿绰绰。记者们已经认出这女子是华裔的国际顶级巨星张星菲,顿时哗然,拼命向前冲去。可莫家的保全人员在红地毯两边已构筑了铜墙铁壁,怎么也冲不过去。一位和张星菲相熟的记者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听到了。转头对郭震钧说了句什么,郭震钧颚首,陪同她向记者这边走来。
张星菲走近后先停顿下来摆了几个姿势给记者拍照,然后娇笑着对记者们说:“今天主要是陪郭先生来给莫老先生拜寿,不能接受你们的采访,请大家原谅啊”
记者们不依不饶的继续纠缠,张星菲微邹一下眉头,好像有点无奈的说:“好吧,今晚参加完寿宴后我让助手安排时间接受采访”。说完,巧笑倩兮的,婀娜多姿的挽着郭震钧的胳膊走向在东门等候的莫家父子。
莫文耿看着张星菲的表演,心中好笑,这女星把自家的寿宴当成金马奖颁奖典礼了,好像走星光大道一样。莫文昊却厌恶的蹙了蹙眉,这女星太矫揉造作,也不知道郭震钧带她来干什么。此时莫崇高已迎上前,寒暄一阵后由迎宾小姐带进去见莫毅峰。
前来拜寿的宾客已陆续抵达,那些媒体追逐着的政商要人粉墨登场,场面一时热闹混乱的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突然有保全人员走近莫文耿,用手轻指了指远处,小声说了几句话。莫文昊在旁边看到,他记得保全指的那地方刚刚有一阵子的马蚤动。
莫文耿用眼睛迅速的瞥了文昊一眼,又小声的向莫崇高说了句什么。瞬间,莫崇高的脸色铁青,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他也迅速的看了莫文昊一眼,小声的吩咐莫文耿:“去叫你们处理一下,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出乱子”
莫文昊耳朵灵,听到了这句话,直觉发生了什么事是和自己有关的。但父兄不告诉他,他也不问,心中却思量着自己早晚知道。
莫文昊站在那里心不在焉,他注意观察着角门那里的动静。果然,他看见保全人员趁人不备拥着一个老太太进了莫家的角门。
他忙和莫崇高说:“爸爸,我肚子痛,想上下厕所”
莫崇高和莫文耿正忙着和宾客寒暄,也没空理他。他飞快的跑到角门,那群保全带着那个老太太站在角门后的门房里。他走过去,听到宋嫂的声音:“妇人吩咐把她带到假山后面的小花园去,那有一个玻璃房,她等下忙完就来处理。”不再往下听,莫文昊立刻转身向玻璃房飞奔而去。他快速的穿过拱门,来到玻璃房,意外的发现莫言坐在钢琴前。
莫言回头看见脸上沁着微汗,气喘吁吁的莫文昊,一阵惊喜。自从莫宅的装饰工程开始,院子里始终有人,莫言晚上不敢出来,她已经很久没到这里见莫文昊了。今天,黄豫谨吩咐她必须躲在房子里不出来,但她知道玻璃房是不对外开放的,便偷偷溜了进来,没想到能见到莫文昊。
莫文昊突然之间见到莫言神情一愣,可立刻上前抓住莫言的手腕,一把将她拖到自己身边,拉扯着钻进一处植物茂密的地方,挡住二人的身形。莫言看到莫文昊的表情严肃僵硬,抓着自己手腕的劲道大得惊人,握的自己痛极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莫言刚想张嘴问,莫文昊已冰冷的说了句:“别说话”
莫言默默的看着莫文昊,忍着疼,任他握着。
莫文昊紧张的看着玻璃房的门,心乱如麻,只能下意识的将手握紧再握紧,用力再用力。
那个老太太他见过,最近一个月经常出现在莫家门外。有两次宋嫂赶她,被莫文昊看到了。老太太也见过他,可总是带着犹疑的神情,仿佛想向自己恳求些什么,又仿佛想告诉自己些什么。每次老太太来莫家后,莫文昊觉得宋应雪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刀子,充满了鄙夷和嘲讽。他知道,这老太太肯定和自己有些什么关系。现在,他紧张的躲在植物中间,想象着自己等下会不会听到更加恶劣而残忍的事情。
果然,不一会,两个保全带着老太太进来,礼貌的说:“请您在这等一会,你最好别离开这里,我们会在外面”
那老太太瑟缩的说:“我知道,我在这里等”
保全点点头,出去了。
莫言从植物的缝隙中观察着这位老太太。她穿着土黄|色的棉袄已十分的残旧了,脸上皱纹重生,神情彷徨不安,一看就知道是历经风霜的人。但五官姣好,看得出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尤其是一双斜飞的凤眼,竟和莫文昊的十分相似。
莫言看了看莫文昊,发现他也在观察那老太太,神情奇异,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量愈来愈大。莫言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将自己的另一支手也抚上莫文昊紧握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一会,宋应雪匆忙走进来,对着老太太一皱眉,张嘴说道:“你好大本事啊,竟然知道今天上门来闹,看来你女儿的好手段都是和你学的。”
老太太一看到宋应雪,嘴角颤抖着,费劲的想说出话来,可喉咙火热干燥的只发出了嘶哑的一声。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宋应雪面前,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费劲了全身的力气:“宋太太,我求求你,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
宋应雪避开了老太太的正面,冷笑着说:“你们叶家的人真的很不要脸。妈妈和舅舅串通匪徒绑架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亲外甥,现在外婆又来替自己的绑架犯儿子求情。哼,这事你求我也没用,抓住绑架犯要严惩是莫老爷子的意思,我们谁也改变不了”
地上的老太太已经泪流满面了,哽咽着说:“宋太太,婉儿她是去救文昊的,她没有和匪徒勾结。都是我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做的好事,法官说最轻也要判个无期。但是请您看在婉儿为救文昊搭上一条命的份上,放我儿子一马吧。他还那么年轻,不能就这么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只要你们出面说一句话,就能让我儿子少判几年”
宋应雪眉头紧皱,厌恶的说:“明明是和匪徒内杠被杀了还说什么救莫文昊,2年前被抓的绑架犯都说叶婉儿是为她们出谋划策的,就是她让他们把绑架信和照片送给莫崇高的”
地上的老太太用手捂住脸痛哭出声,知道怎么求也没有用,只好使出最后的手段。她边哭边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面露坚毅的说:“宋太太,我女儿的事情先不说。我想有件事情你可能会感兴趣。
宋应雪差点翻白眼了:“有什么事情我会感兴趣”
老太太不待她话说完,紧接着说:“我儿子逃亡的第一年一直都和那个刘鹰在一起,不小心从他那知道了些事情,你可能会感兴趣?”
宋应雪的脸色突变,厉声说道:“什么事情?”
老太太冷静的说:“难道要我说出来?你想听?”
宋应雪神色冷滞,阴森森的说:“你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再说你不会有机会说出来。”
老太太笑了:“我敢来自然是留了后路的,如果你不救我儿子,我自然会让莫老爷子和莫崇高知道一些事的”
宋应雪握紧了拳头,目光向要杀人一样,想了半天,咬牙切齿的说:“别以为我怕了你,只不过不想在今天这节骨眼上闹出事来。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帮你儿子求情。”
老太太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一次。我保证,只要让我儿子少判几年,我就把那件事烂在心里。”
宋应雪冷笑着:“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着,她转身向外走,回头对老太太说:“你等一下,我叫保全带你出去。记住,别在惹事。”
老太太望着宋应雪走出去的背影,跌坐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汩汩流淌,嘴里喃喃自语的说:“婉儿,妈妈对不起你。但为了你弟弟,我不得不这么做。呜……”
老太太嚎啕大哭的声音在玻璃房里激荡。
莫文昊神情呆滞,觉得有双手将自己的心脏拧成一团,疼的不能呼吸。
死了?终于确认是死了。两年了,自己总是梦到那张带血的脸,那是他的亲生妈妈。现在结果揭晓,他恨也好,他爱也好,他再没机会亲口问一声为什么。
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又急又多,迅速在他脸上纵横成河流,可偏偏发不出声音,一口气噎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的泪烫伤了莫言的心。莫言轻轻的将他的头搂在胸前,他像是一只受尽委屈的小动物伏在莫言的怀中无声的抽噎。他紧紧抓住莫言,仿佛她是他全部的生命源泉。
好一会,莫言发现外面老太太的哭声已经停止了。透过植物,她看到老太太已经跟着两个保全走出了玻璃房。
莫言轻吁口气,拍了拍怀中的莫文昊,小声的说:“他们走了”
莫文昊唔的一下哭出声来,一口气这才吐出,脸已憋的通红。他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坐直了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抓着莫言的手腕。因为抓的时间长了,手腕的地方淤了好大一片血,又黑又紫,在莫言雪白的皮肤上令人触目惊心。她的手掌因为缺血,也有些发紫,冰凉冰凉的。
莫文昊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下的意识的想着:“幸好还有她”
他想起外面的典礼还没结束,自己还要随父亲给爷爷行礼,忙站起来对莫言说:“我要赶快出去。你别出去,在这里等我”
莫言点点头,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他转身向门边奔去,莫言忍不住叫到:“等一等”
莫文昊不解的回身看她,她从脖子上解下雪白的丝巾,快步到用来给植物浇水的水龙头前,将丝巾打湿。水冰凉冰凉的,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她拿着丝巾走到莫文昊面前递给他: “把脸擦一擦,眼睛冰一冰,要不出去奶奶会发现的”
莫文昊迅速的接过丝巾,是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宋应雪知道今天的谈话被自己听到了。
所幸他哭的时间并不长,擦完脸后也不太看得出哭的痕迹。莫言又用手指了指他的头发,他又赶紧用手扒了几下。
他看着静静望着自己的莫言,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太失态了。他甩甩头,声音已恢复清冷,只说了一句:“在这等我”,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第九章
莫言走回到吊床边的树下,慢慢的滑坐下去。
她年纪小,刚才的谈话听的似懂非懂。但她听清了“绑架”、“亲妈妈”和 “搭上一条命”等词,也知道都是和文昊有关的。
文昊的泪深深的灼烧着她,让她对自己手腕上的痛一无所觉。就这样安静的靠在那里,思绪像一支没有脚的鸟,飘来飘去,无处落脚。直到夜色吞没了世间的一切,她安静的靠在树边睡去。
下午的拜寿仪式后,莫家在全城最奢华的酒店举行晚宴,款待宾客。一些位高权重的宾客纷纷上台致辞,或表达自己对莫毅峰的敬仰,或歌颂莫毅峰的生平事迹。一时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盛况自不必说。
但莫文昊一直挂着莫言,知道她在玻璃房里一整天了,肯定没吃东西。他和父亲说肚子痛,要先回家。莫崇高忙于应酬,且中午就听他说肚子不舒服,就不勉强他,叫司机送他回莫宅。
莫文昊坐在车上,冷眼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和热闹喧嚣的街道。他想起前些天临字的时候,临到李煜的《望江南》,里面有一句“车如流水马如龙”,和眼前的景致很贴切。可是那千万盏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的,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也没有一个是为他而忙的。这五光十色、甚嚣尘上的大千世界,对他来讲是无色也无声的,他有的只是深深的寂寞。
车子在车河里飞快的前进,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转,再行几百米,就要到莫宅了。可远远的,莫文昊就看到在前面转角处有一面霓虹招牌,什么文字都没有,招牌上只有一个硕大的粉红色的樱桃,发出柔和的光线。这应该是新挂上去的,前几天还没有。车子拐弯,莫文昊才发现招牌下是一间蛋糕店,应该是新开张的,窗明几净,灯光柔和温馨。他马上叫司机停车,他刚刚从酒店出来的急,没打包吃的东西,看到这间蛋糕店,忍不住想给莫言带点吃的。下了车,店门前有位漂亮的女生给他打开门,并脆生生的说着:“欢迎光临樱桃蛋糕店”。店里的空间并不大,可是小巧整洁,柜台里摆放的蛋糕个个晶莹剔透,引人遐思。他走到柜台面前,终于明白外面的招牌为什么挂着一个那么大的樱桃,因为这里的所有蛋糕全是樱桃蛋糕。黑森林樱桃蛋糕、红酒樱桃蛋糕、绿茶樱桃蛋糕、巧克力樱桃蛋糕等等,他并不知道莫言的口味,按照自己的口味选了黑森林的,付了钱,回到车上。
回到莫宅,他打发了司机,也没回房换衣服,直奔玻璃房而去。可穿过假山的石门时,小花园里黑漆漆的,玻璃房里那盏昏黄的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暖的亮着。
“她不在?”莫文昊有些失望的摸黑走进玻璃房,抬手熟练的摸到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屋顶那盏灯颤颤微微的亮了。由于是节能灯泡,刚打开时灯光很昏暗,要好一会才能恢复正常的亮度。
莫文昊提着蛋糕,慢慢向里面走去,看到钢琴前面空无一人。他转身,回头看自己的那张吊床,床上也空无一物。
可是在床边的树下,有个小姑娘正睁着睡眼惺忪的眼望着他。他的心一瞬间柔软的近乎酸涩,有一种不知名的液体正在腐蚀着他的心脏,又酸又麻,还带着点痛,但却让他欲罢不能。
莫言被突来的灯光惊醒,眼睛还没适应,那个带着一点寒气罩着一圈光晕的身影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她的眼光被莫文昊手中漂亮的蛋糕盒子吸引了。
莫文昊看见她盯着蛋糕盒子的眼光,心中不禁莞尔。她肯定饿了。于是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把盒子放到她怀里说:“给你的,吃吧”
她捧着盒子,分外珍惜的看着, “真漂亮,是蛋糕吧。”
莫文昊不说话,又抢过盒子,几下打开包装,露出里面的蛋糕。黑色的蛋糕上点缀着殷红的樱桃,香气四溢,引的莫言眼光闪动,莫文昊觉得都快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了。
他快速的拿起刀子分出四分之一装进纸碟子,又拿过一支叉子放在蛋糕上,然后塞在她手里,说:“黑森林樱桃蛋糕,快吃”
莫言捧着蛋糕,看着剩下的蛋糕遗憾的小声叫着:“哎呀,你怎么就这样把它给切了,让我欣赏一下啊”
莫文昊瞥了她一眼,不屑的说:“你不饿啊?光欣赏你能饱啊?”
莫言闻言一笑,拿起叉子,叉了一大块入口,满意的眯起眼睛。蛋糕入口即化,黑森林的苦味里夹杂着樱桃的甜,极大的满足了莫言的味蕾,也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心。
莫言像是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蛋糕,也向莫文昊的样子切了四分之一的蛋糕塞进莫文昊的手里,笑着说:“一起吃”,然后拿起自己的继续吃。
莫文昊看着一心一意吃蛋糕的莫言,知道她饿坏了,自己也突然有了食欲,拿起蛋糕品尝起来。嗯,cherry的味道不错,cherish的味道真好。
莫文昊知道,樱桃的英文是cherry,而念起来很象cherish,cherish的意思就是珍惜。所以在国外,如果有人把樱桃送人就代表珍惜对方。莫文昊还小,但他已经感觉到莫言是自己所要珍惜的人,虽然他也不知道莫言究竟算自己的什么人。
莫文昊看莫言吃的差不多,便放下手中的蛋糕,蜷起双腿,用手臂搂着,把下巴放到膝盖上。这个动作是莫言最喜欢做的,可这些日子莫文昊也学会了。
“我的亲妈妈死了”莫文昊静静的说。
莫言拿着纸碟的手一下子凝住了,同时凝住的还有玻璃房里的空气,沉重的让人无法呼气。莫文昊终于说到正题了,今晚他让自己等在这就是要说这些吧。莫言眼前浮起下午时他痛哭的情景,说出来吧,说出来他才会好过一些。
于是莫言仍开碟子,也抱住自己的膝,将脸放在上面,摆出一副倾听的姿态。莫文昊很感激莫言没有露出惊讶、悲伤或是同情的神态,也没有试图安慰他,他需要的就是她默默的倾听与陪伴。
“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妈妈不喜欢我。她永远不会正眼看我,无论我付出多少努力,拿到多少优异的成绩,我永远得不到她一个笑脸。我曾经很困惑、很伤心,我找不到答案,只能不断的以优异的成绩吸引她的注意。”莫文昊低沉的嗓音静静的回荡在玻璃房里。莫言听着,心开始一阵一阵的痛,这和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相像。
“九岁那年,我在窗外偷听妈妈和一个女人的谈话,才知道那个卑微、下贱,蹲在地上捡我妈妈扔给她的支票的那个女人才是我的亲妈妈。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我是她的老公在外面生的私生子,是我爷爷要她把我领回来养,她迫不得已才养我的。”莫文昊眼光迷离,思绪整个陷入了那些不堪的回忆中。
“后来我想,没关系,不是我的亲妈不喜欢我是应该的。那我就找我的亲妈去吧,问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那么爱钱。如果她真的爱钱,那我就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她好了。”说道这,莫文昊冷笑了一下,双目变的通红。
“没等我找到她,她却先找到了我。有一天放学,我被绑架了。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狗笼子里。他们打我,不给吃饭,连大小便都在笼子里……”莫文昊的声音开始颤抖,到后来,整个身躯也开始不停的颤抖,牙齿碰撞,仿佛一个冰天雪地里冻的濒死的人。
莫言觉得一阵痛楚袭击了自己,她本能的拥抱莫文昊,笨拙的,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能抱紧他的姿势。她将两臂从后面在莫文昊的腰间合拢,上身和脸紧紧的贴在莫文昊的后背,紧的莫言自己都感动疼痛。
莫文昊一无所觉,坚持着继续说下去:“有一次我醒来,我看到了我的亲生妈妈。他竟然和那个绑架犯商量着如何拿到钱……”他的声音呜咽,再说不下去,将头深深的埋在膝间。
莫言抱的越来越紧,终于,莫文昊感觉到莫言柔弱的胳膊勒的自己发疼,肉体的疼痛将他从不堪的记忆中拉回。
他抓紧莫言环扣在腰上的手,微使力想掰开,竟没掰动。
“你嘞痛我了”声音还带有哭泣后特有的鼻音。
好半天,莫言才如梦清醒的松开了手。
莫文昊回过身,看着眼圈红红的莫言,勉强笑了一下说:“我说我的事,你激动什么,没看出来你劲还挺大的。”
莫言看着莫文昊,思绪还没走出来,愣愣的。
莫文昊把她从后面拉到自己的身边,继续说:“后来我看见亲妈妈满脸是血扑在笼子边好像是想放我出去,但那时我又晕了过去”
莫文昊顿了顿,向莫言的方向靠了一下:“后来我被救出来,我问家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没每人告诉我。只说绑架我的人有两个主犯逃跑了,还有一个死了,剩下的都抓住了。我一直不敢问,那个死了的是不是我亲生妈妈。两年了,我夜夜不敢睡,一睡就看到亲生妈妈那张带血的脸。”
莫文昊的脸苍白的像张白纸,一点血色都没有。他逼着自己说下去,再不说出来他会疯掉,:“今天下午的谈话终于证实了我的猜想,她是真的死了。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哽咽着:“每次我走过莫宅的大门,都幻想着就像我9岁那年的某个午后,她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希望她告诉我,她没有为了钱绑架我,她是想救我……”
莫言深深的凝视着他,突然插口说:“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正的情况,我觉得你妈妈是为了救你而去找那些绑架犯的。今天下午那个老太太不是也说你妈妈是去救你的吗?”
莫文昊冷静一下自己说:“你倒是挺聪明,这么快就明白了下午谈话的内容。”
他沉吟了一下说:“我妈妈究竟是为了救我而死,还是像宋应雪说的那样贪财而死其实都不重要了,人都死了,追究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倒是你,千万不要让宋应雪知道你知道我的事,她会对你不利。”
莫言闻言沉思了一下,犹疑的说:“好像那个老太太知道些什么事情,奶奶不想让人知道。”
莫文昊的眼光研判的看了莫言一眼,发现她的心思缜密,冰雪聪明,对下午的谈话一下就掌握到了重点。
他冷笑频频:“宋应雪恨我入骨。那次绑架犯将信送到我家她竟整整压了一天半没告诉家里人,我爷爷后来差点赶她出门。”
莫言吃惊的看着莫文昊,莫文昊轻推了她一下说:“快把嘴合上吧。千万别让她知道你总和我接触,要不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莫言听他这样说倒是无所谓的摇摇头:“日子好不好都是这样的,我不在乎”
莫文昊心中一暖,不再说话。他的伤终于找到了倾听的人,说出来后,仿佛放下千钧大石,整个人分外的轻松,连以往总有些桀骜的神情都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
他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比自己只小三岁,但看上去却分外的柔弱。但他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外柔而内刚。看她在莫家的行事就知道了。她永远小心翼翼的躲在角落里,不让自己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深知,在莫宅这是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但是,莫文昊的眼上还是泛起一层隐忧,她太委屈自己了,一点点要求都不敢提,甚至连本来是自己的钢琴也不敢提起。
仿佛是心有灵犀的,靠着他的莫言突然抬起头说:“是你故意激欣晴学钢琴的吧?为了帮我?”
莫文昊斜瞥了莫言一眼说:“不知道是你笨还是欣晴笨,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和欣晴提提就行,何必委屈自己”
莫言无比酸涩的说:“我还不如你。至少你有爷爷疼爱你,也有爸爸和哥哥。可是我除了妈妈,什么都没有。”
莫文昊蹙起眉头,她那个妈妈有比没有更令她痛苦吧。
“我不是莫家的孩子,我不能给妈妈添麻烦。再说,我迟早要离开莫家的”莫言的声音轻的向鹅毛浮在水面上。
莫文昊心中一动,对这个8岁的小姑娘有了更深的了解。自己都对未来充满迷茫呢,而她已经想到要离开莫家了。
莫文昊不禁问她:“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莫言不禁茫然,她从不敢奢求过什么,她想了想说:“长大吧!快点长大”
莫文昊喃喃的说:“是啊,快点长大吧!”
半响,他突然说:“把英语学好”
莫言有些不解的问:“学校有学啊”
莫文昊欲言又止,说:“叫你学好,你就学好。过了节,会有个英国老师住到我院子里,到时你来和我一起学”
莫言对莫文昊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好的,点着头答应着,心想以后要好好学英语了。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相互依偎陪伴着,直到夜深。
第十章
莫毅峰八十大寿结束后,学校就要放寒假了。进入2月中旬,就是农历春节。陪莫老爷子度过春节后,莫崇高夫妇和莫文耿夫妇将搬至香港常住,莫欣晴留在国内念完小学一年,待9月份再去香港就读贵族小学。莫文昊今年小学毕业,将赴英国入读伊顿公学。而莫言,留在大宅。名义上是陪伴莫老爷子,实际上是将她一个人仍在大宅自生自灭。
莫言和莫欣晴的关系倒是十分的友好融洽。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莫欣晴对莫言是无话不谈的,莫言总是微笑着听着,并不多言。
这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莫言一直坚持着铃声响了才交卷,她仔细的检查了二遍。倒不是她把成绩看的很重,而是目前的所有事情当中自己唯一能把握的就是学习成绩。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她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当她走出教室时,看见莫欣晴正唧唧喳喳的说着话,而方之谦懒洋洋靠墙而立,心不在焉的听着。这个方之谦,考了50分钟就交卷出来了,他一向是答完就交卷,从不费心检查。
“方之谦,明天你那些弟弟们要去你家玩是吗?”莫欣晴兴奋的问。
“嗯”方之谦哼哼着。
“我也要去”莫欣晴大叫。
“不行”方之谦还是从鼻子中哼出声音。
莫欣晴这时看见莫言,走过来抱怨的说:“怎么才出来啊?今天还要去学钢琴,小叔叔在外面等急了准又给我们脸色看。”
莫言这才想起今天有钢琴课,她要陪莫欣晴上课,莫文昊在外面等着呢。于是她朝着方之谦点了点头,拉着莫欣晴就走。方之谦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后面。莫欣晴边走边说:“方之谦,为什么不让我也去你家看看?”
方之谦不耐烦的说:“都是男孩,就你一个女孩。”
莫欣晴一拉莫言的胳膊:“姐姐陪我去不就行了,那样就有两个女孩了”说完,莫欣晴的眼睛完成月牙状,讨好的看着方之谦,却丝毫也没想到征得莫言的同意。
莫言直觉就想说不去,可看莫欣晴那样子,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方之谦用眼睛看了莫言一下,见她没说话反对,就说:“行,明天你们和你班同学一起来吧”
莫言用眼睛瞄了方之谦一眼,自从那次他说要和莫言做朋友后,他就不再排斥莫欣晴,莫欣晴成了方之谦名副其实的小跟班。而方之谦也不再事事找莫言麻烦。莫言想想,觉着多个朋友没什么不好,也就偶尔和方之谦说说话,研究一下数学题目什么的。
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走出了校门,方之谦拿嘴向前方努努,说:“接你们的人来了,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莫欣晴拉着莫言向莫文昊那辆黑色的volvo坐车跑去,莫文昊已经站在车边等候。脸上的表情平静、温和,没有莫欣晴想象中的那种冰冷和不耐烦。
莫欣晴脆生生的叫了声:“小叔叔”
莫文昊好笑的看着她说:“今天可事先讲好,到了文老师那你可老实点。别像上次一样碰坏了老师的东西。”
莫欣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上回到文先生家中上课,她趁文先生在指导莫文昊弹琴,而莫言专心致志观看的时候跑出了琴房。跑到客厅的陈列架处好奇的东摸西看,结果就打碎了件青花瓷器。文老师看到时脸都青了,那可是康熙中期“郎窑出品的青花瓷,虽不算精品,但也不是赝品,有钱也买不到啊。可她是莫毅峰的曾孙女,也不好发作。
今天又去上课,莫文昊自然要嘱咐莫欣晴。
文先生住在音乐学院里面的教室住宅区,上下两层的复式格局。一楼是待客区和琴房,另辟专区摆放文先生的古董藏品。莫文昊带着莫言和莫欣晴走进文先生家时,文先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莫欣晴不好意思的看着文先生说:“文老师,上次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文先生看着这个调皮的女孩说:“我看你对钢琴一点兴趣也没有,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学”,要不是莫家的面子,他才不会教这么顽劣的弟子。
莫文昊此时捧上了一个锦盒递给文先生,说:“文先生,祖父听说欣晴打碎你的心爱之物后感到十分抱歉,特意让我将这件东西送给你以表达他的歉疚之情。”
文先生想推却,莫文昊却笑着说:“文先生还是先看看吧”
文先生小心的打开锦盒,仔细的看了好一会,不禁张大了嘴巴,伸出手去轻轻碰触说:“天啊,是明代的永宣官窑青花瓷”。
明代永宣官窑青花瓷大多藏于故宫博物院和台北故宫,流落在外的极少,此件瓷器比打碎
莫可言说的爱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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