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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怎么出去，只想躲在一隅之地，静静的过日子。还好，各个大区的生意也已经步入正轨，不再有太多事务缠身。心里自然放不下苏曼芝，但是也没有再去舞月楼。</p>

    一日，姜掌柜忽然找到我——他还是景元茗府的大掌柜，因为舍不得离开那里，所以按照此前和买家的约定，就留下来了。对此我很理解，毕竟他已经在景元茗府经营了十几年，是一点点看它做大的；况且，经营惯了大店，去小店总是难以施展拳脚。</p>

    “什么事？”我看他少见的慌张之态，不由得提起心来。</p>

    姜掌柜摘了圆顶帽，揩了揩额头上的汗，说道，“二小姐，景元茗府的茶出问题了。”</p>

    我当即一惊，这可不是小事！</p>

    按照此前的合同，景元茗府的茶货依旧由王氏茶庄供应，以保证茶的质量、品质以及不间断的货源。对王氏在华东区的业务来说，景元茗府的供货规模可谓不小，是非常重要的大客户。姜掌柜此时急忙赶来，乃是因为昨日下午送到的一批茶出现了异样。他昨天晚上没有注意到，店员及服务生们便给客人上了新茶，结果导致客人纷纷出现呕吐、恶心等症状，有的已经被送入医院了。现在他是赶过来叫我过去看一看——林秀娘那边正在等我。</p>

    小杨便开车载着我和姜掌柜赶了过去。到达景元茗府时，来来往往已经聚了不少人，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本来是两个人仇深似海的民族，此刻却“众志成城”、抱团取火，集体来围攻茶楼；此外，也有一些军官模样的人趁机闹事。</p>

    林秀娘和几个副管事的正在上下招呼，尽力平息众人的牢骚及怒骂之声；元存勖却并不在场。</p>

    我走进去，对那些人说让他们不舒服的先去医院，随后会考虑给予一定赔偿。那些人一听说可以赔钱，便稍稍压了一些阵势，然而也有一些人立即抓住这一机会，开始敲诈茶楼和商家。于是，原本打算退出的人又开始嚷闹起来，大有占领山头作威作福之势头。</p>

    正在这危急时刻，元存勖忽然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一队警察——自然是山本警察局里的兵了。虽然是借日本人之手有些不够体面，但是对于这些闹事的人来说却十分管用。一见荷枪实弹的军兵闯进来，便立即鸦雀无声了。</p>

    元存勖朝他们讲了几句和我一样的话——同样是调查、赔偿之类，却出乎意料的有效。那些人见东家气势威严，身后又有警察局的大兵小将做靠山，自然不敢再闹事，便纷纷摇首晃脑的散去了。</p>

    各路人马——要钱的、闹事的以及维护治安的警察，离开之后，景元茗府已经狼藉一片。就像是那句俗话所说的，“蝗虫过后一场风，庄稼全落空。”</p>

    然而这已然是万幸——如果不是元存勖及时赶到，难保不出现打砸抢烧一类更大的乱子。别看这些人一见日本人便屁滚尿流，一旦遇上自己族人的事，都是毫不手软。</p>

    元存勖完事之后直接和林秀娘陪着山本去了舞月楼，没有停留；只有姜掌柜和几个副管事在店里做善后的工作。</p>

    我取了这一批的茶的样本回去，同时派人立即去通知方云笙——这一定是华东区的货源出了问题。</p>

    第百十六章幕后何人</p>

    方云笙和李采办赶到的时候，我已经把几类样本茶看了不下三五遍，沏了、闻了，也尝了，并没有觉出什么异样。</p>

    方云笙等人了解事件原委后，也和我做了同样的工作，然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原因。</p>

    “不会是景元茗府器皿的问题吧？”李采办问道。自然，茶器受到污损的话，也可能导致客人感到不适，但是如此大面积的出现问题，恐怕不是器皿的问题。</p>

    我说，“我已经问过姜掌柜的，新东家接手以来，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这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器皿的洗涤、保管都是按照旧有的程序走，有专人检查，不会出问题。”</p>

    “会不会这批茶变质了？”姜掌柜看向李采办。</p>

    “不可能，我当时亲自看过的，这批茶符合王家茶庄的每一条采货要求，发货前一天我还看过，没有任何变质的迹象。况且，选送到景元茗府的茶更是经过几个副手前后三遍检查。如有变质，一定会发现。”</p>

    如此说来，这批茶到底有什么问题？难道掺了别的东西？可是茶本身的味道并没有太多改变。</p>

    “昨天给客人上的都是什么茶？”方云笙问道。</p>

    “值班的服务生说主要是大红袍，还有一些铁观音、乌龙茶，少量的普洱。貌似出现问题的都是喝了大红袍的客人。”</p>

    我拨弄着手中的茶叶，百思不得其解。</p>

    方云笙又喝了一口茶，含在口中细细的品着。</p>

    “这茶里有股药味。”</p>

    药？我和其他几人都不禁吃了一惊。</p>

    再品一品，又有的能够感觉出来，有的并不明显。可能是因为“药”与大红袍搀和之后，分散不均的缘故。不过，方云笙在药铺里干了那么多年，对药的嗅觉自然比我们这些人敏感很多。</p>

    “会是什么药？”我又问道。细而又细的品着，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丝的苦辛之味，却说不出是什么。如果方云笙不说有药，我们是不容易想到这一层的。</p>

    方云笙摇了摇头，“我一时间也说不好，先带回去，我找个人仔细看看。”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最好多拿点回去，这样容易看出来。”</p>

    诚然，之所以有人在大红袍里混入杂物，就是因为大红袍制作完成后，呈黑色或深褐色，颜色较深，如有异物不容易被发现。并且，冲泡好的大红袍最突出的一个品质便是香气馥郁，香味持久。一般来说，大红袍很耐冲泡，冲泡七、八次仍有香味留存，是很多人说话聊天时作为茶水的最爱之选。那么，如果这种异物味道不是很明显，冲泡之后的异味也不容易被发现。</p>

    可见设计这次事件的人不仅懂茶，也很懂药。</p>

    暂且不管是谁，先解决问题要紧。我便把带回来的样本分了一大半给方云笙，让他回去后好好看看。</p>

    “这批货都经过了谁的检查和抽样？”我忽然想到环节上可能的漏洞，便问负责全程把控的李采办。</p>

    李采办想了想，看了一眼方云笙，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负责抽查，没有问题就签了字，不过——最后负责发货的是方云筌。”</p>

    方云笙听了，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我们都已经隐约猜到，如果真是有人掺了药进去，一定是瞅准了方云筌的漏洞——他尚处于新手阶段，还不精通检货细节，对方很有可能在他这个环节做了手脚。</p>

    “货源的这部分，可否请交给我来调查？我回去亲自问一问云筌。”方云笙很诚恳的祈求道。</p>

    我答应了，让方云笙协助李采办再重新检查一下整个流程，看看究竟有什么漏洞。</p>

    药的问题算是初步找到了，接下来要考虑货品重发的事。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把和景元茗府同批的货全部撤下清查，同时派人从华南大区直接调货过来——这样做虽然成本较高，但是那边的店铺没有出现问题，其货源应该没有受到影响，如此便可以在救急的同时保证品质。</p>

    最后是关于赔偿的事情，我让姜掌柜的估算了一下人数、症状情况及大致补偿标准，姜掌柜说大约需要五千块钱吧。除此之外，恐怕我还需要去找元存勖——作为供货商，责任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是钱财还是商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