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 作者:未知
良田千顷第61部分阅读
楼做的菜极有岳阳风味;而且坐在楼上,洞庭洞的景致尽收眼底。把酒观景,也是一大雅事。不如咱们上楼坐坐?”
“我本是无事之人,去哪儿都行,一切任由吕公子安排。”江凌从车上下来,笑道。接着抬起头来,看着阳光下酒楼门上那闪着金光的匾额,念道:“溢香阁。”念完眼睛亮了一下。
“陆姐姐,我跟我哥来吃过几次,这溢香阁的菜很不错的。”吕玉珠大概觉得她哥这种做法有些不妥,面上讪讪地解释道。
“是吗?那倒要尝尝。”江凌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吕策见江凌没有半分不愉,暗自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做了个手势:“陆姑娘请。”
江凌自从在空间里练了功,对这些细微之处就极敏感。吕策的这些表情变化虽不明显,她却仍是感觉到了,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吕策往酒楼里走去。
三人带着护卫进了酒楼。此时并不是饭口,一楼并没有人。吕策对着想要上来招呼的小二一摆手,便直奔楼上。大概是为了观江景,所以这酒楼建了三层。吕策带着大家一直走到三楼,这才在一间包间门前停了下来,对江凌道:“陆姑娘请。”
江凌微一点头,也不推辞,率先走了进去,却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绸衣的男子,背对着门,坐在临窗的桌旁。屋里虽然还有几个人在,但这位男子即使看不见脸,身上仍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静如水的气度,这种气度将他与窗外的清朗朗的长天碧湖融为了一体,给人一种极舒服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被他所吸引。
“吕策,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听见脚步声,那男子也不回头,开口问道。声音极为温润清越。
“李公子,我带了客人来。”吕策进到他身边,眨了一下眼,笑道,“是陆文远大人的孙女儿陆江凌姑娘。”
那男子本是慵懒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以为然。待得听清楚吕策的话,明显地怔了一下,猛地坐直了身子,转过身来。
江凌将吕策那一眨眼看在了眼里,又听得他的介绍十分奇怪,倒像是她的地位低下,而那男子地位极高似的。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施礼,也不说话,只等着那两人将话说完。此时见男子转过身来,倒正正对上了一双极清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既清且亮,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他是李睿
那位李公子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扭着身子看着门口这位穿着一身淡绿色襦裙,身影娉娉婷婷,眼眸如秋水长空般淡然,行止如远山闲云般从容自然的清丽女子,如婴儿般纯净的目光不再似刚才那般风清云淡,审视中带着喜,带着嗔,带着一抹失落,又带着一丝不甘,表情复杂得让江凌感觉自己仿若是他前世的情人。
江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我们见过吗?”
李公子慢慢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这才低声开口:“我是李睿。”声音甚是动听,如清风拂过琴弦。
“李……李睿?”江凌听得这个名字,慢慢睁大了眼睛,“你是李婉的哥哥?纪王府的李睿公子?”
李睿点点头:“正是。”说完又笑了一下,“真没想到能见到你。”
江凌看着面前这位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算起来,纪王府的那两位嬷嬷,离开零陵不过是半个多月。如果她不是对这门亲事有心抗拒,也许还真有可能跟这位飘逸脱俗的男子共度一生。如此想来,李睿看到她时的表现,怕也是如此想法吧?
“纪王府的公子?”身后的吕玉珠吃惊道,“哥哥,你怎么不跟父亲、母亲说清楚?”
李睿一摆手:“是我不让说的。”转眸看着江凌,“陆姑娘,请坐吧。”
“是。”江凌吃惊过后,心情倒很快平静了下来。面对这样的李睿,她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一丝后悔。这样的男子,注定是春日观花,冬日赏雪,清雅得一尘不染,不理人世间俗事的。而她自己,纯纯是一个俗物——喜欢赚钱,喜欢玩泥巴;遇上泼妇能吵嘴,遇上无赖能打架。跟眼前这男子,根本不是一类人。
“县主和世子可好?”平静下来的江凌,含笑问道。
“甚好。”李睿一点头,看向江凌的眼眸仍是那般复杂。
“……”
江凌被他这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本想扯开话题,拉拉家常,让彼此间可以当朋友一般相处,却不想可以长篇而论的一个问话,李睿可以回答得这么简短。她微挑了一下眉毛,干脆将目光望向了窗外。活跃气氛,寻找话题,可不是她这作客人的所要担当的义务。李睿要装酷,她倒可以奉陪。
然而吕策这主人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他见江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便轻轻开门出去,唤小二上了一壶新茶。
李睿盯了江凌几眼,终于将目光也转向了窗外,看了一会儿风景,在屋里一片寂静中悠悠开了口:“听得陆姑娘诗做得极好。这景致甚美,不如做上一首如何?”
“……”江凌又是无语。古人相见,不是得先寒暄的吗?先从天气谈起,再问及家人健康,聊聊家乡风土,起承转合之后,再说到正题上。哪有这般只报个姓名便叫人做诗的?看来这李睿公子,不光是人清纯脱俗,便是这礼节上也不沾一点世俗,乍一开口,便直奔主题,赤条条无一丝挂碍。
他这一请求投其所好倒也罢了。可她这辈子,最恨别人叫她做诗。肚里无才,便得偷窃别人的。偏她这心里还有一点良知,不喜欢做小偷。所以这诗做起来,便是一件让人极不愉快的事。
“是啊,听说陆姑娘是个才女,能十步做诗。现在面对洞庭湖美景,便做上一首让我们品鉴如何?”进门后一直默然不言的吕策,此时也在一旁怂恿着,推波助澜。
听吕策这一说,江凌就知道这诗是推不掉的了。李续与李婉,回去后一定跟李睿吹嘘过自己,现在便连吕策这些人都知道了。她待要说“不会做”,岂不是太不给李睿面子了?惹恼了他,让他记恨,平白惹出祸端来,便不好了。只得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看到另一张桌上放着文房四宝,便走了过去,将想出来的一首诗写了出来。
待得江凌放了笔,李睿走过去细看。不过一见江凌那字,他的眼里便闪过一抹失望。江凌这字,秀是秀丽了,却中规中矩,跟别的闺阁女子的字一般无二,实在入不得他的眼。
“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后凉风起,吹人舞袖回。”这首诗在他清润的嗓音中,念得十分动听。念完之后,他闭上眼沉思片刻,睁开眼睛,赞了一声:“好”便不再作声了。
江凌一阵忡怔:这就完了?人家“诗仙”李白大人的诗,她想的如此辛苦,在李睿嘴里,一个“好”字,就赞完了?这李睿,还真够酷的。看来,平时话也不多,是个惜字如金之人。
“不错,意境甚是开阔”吕策倒在旁边多说了几个字。
见屋里又陷入沉闷,吕策许她的风味美食也不见上桌,江凌有些无趣。但只刚坐下一会儿,此时要走,或叫掌柜的来谈事,似又不妥。她念头一转,笑道:“曾听李婉县主说过,李公子是极有才华之人。不如公子现下赐教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
李睿用他那秋水般的眼眸静静地看了江凌一眼,却不说话。
吕策在一旁道:“公子一早到了这里,做了十几首诗。喏,桌上那放着的便是。陆姑娘可去细细品鉴一番。”
十几首?同样的一个景致,一个早上能写十几首诗光这量产就让江凌佩服了。看来,还真是才华横溢之人啊
她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翻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李睿的字。这字飘逸灵动,让人一见忘俗,跟李睿本人一般。再凝神一一将那十几首诗读了一遍,心下不由赞叹,这李睿确实有才华。不过他的诗,属于婉约派,如轻烟薄雾,更似一杯清茶。入口清新淡雅,余味悠长。
“公子,菜来了。”这时,小二推门进来。
“出去。”吕策的声音。
“啊?”小二似乎不明就里。
“先出去,一会儿叫你再进来。”吕策有些不耐烦。
“哦,哦,好。”小二看了看屋里,轻轻关上了门。
莫不是怕那菜味熏臭了这诗香?江凌转过头,看到李睿和吕策睁着两双清亮的眼,直直地看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应该对这些诗点评一番。
几样说辞在她舌尖打了个转,江凌这才吐出几个字:“好,好,不错。”
李睿听得这几个字,仍是用他那特有的眼眸静静地看了江凌一会儿,还是不说话。
“陆姑娘这一个‘好’字,便说明了一切了一言以蔽之,精妙着实精妙”吕策呵呵笑了起来。
听到吕策的这句话,江凌差点笑了出来。其实她不是故意要用李睿刚才的说辞回敬于他的。但她实在不想用极尽华丽的辞藻去赞美这些诗——批评更是不会。可她不愿意让这位神仙一般的李公子,误以为自己是他的红颜知已。她不想跟李睿有牵扯。如果李睿能认为她是一个鄙俗不堪的人,那就更好了。
见江凌再不发一言,只轻轻地将那些诗稿整理好,放在桌上,便回到了这边桌前坐下,李睿静穆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现在江凌终于猜想到这李睿大概是一个极为喜静之人,所以当他默然而坐的时候,吕策是不会出声的。而吕玉珠自从知道李睿是纪王府公子后,就只直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瞅着李睿,一声不吭。江凌稍坐了一会儿,见屋里又是一片寂然,心里有些不耐烦,转头去问吕玉珠:“吕姑娘,你饿吗?”
吕玉珠听得江凌这句问话,神色有些紧张地瞥了李睿一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二,把酒菜端上来吧。”吕策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向门外喊道。好好一个清丽的姑娘,在品诗的当口,还惦记着吃,俗,实在是俗
“来了。”那小二大概就在门口等着。吕策这一叫,话还未落声,他就推门进来了,将托盘里的菜摆在桌上。
江凌却站了起来道:“我在吕公子府上才吃过没多久,既然吕姑娘不饿,那我们先告退了。有护卫跟着,我们坐马车在街上慢慢逛逛。你们慢用吧。”
吕策没想到她问吕玉珠饿不饿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瞥了李睿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作声。大概是想要李睿自己拿主意。
见吕策不出声,李睿这才用他那纯净的眼眸看了江凌一眼,微微一笑:“也好。”
李睿前段时间来到这里,就一直以好友身份住在吕策的书房小院里。所以吕玉珠并不知他是这等神仙般的公子。此时好不容易得见,又知道了他尊贵的身份,正一心欢喜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说话做诗。此时见江凌提出要走,而李睿并不挽留,吕玉珠心里既未免遗憾。不过出门前母亲的叮嘱犹在耳边,她自不好提出反对,只得苦着一张小圆脸跟着江凌告辞出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更俗的事
从包房里出来,江凌长长在舒了一口气。她虽不是那等未见过世面的人,前世的自己也是一个让人惊艳得不敢直视不能呼吸的大美人,但面对李睿这样的人物,她还是觉得不能畅快呼吸,生怕自己呼出来的气稍重一些,就能把李睿公子身旁的空气给弄浊了,让人觉得不够雅。
这样的人,就像一朵雪花,洁白晶莹,却稍暖即化,可远观而不可近交焉,便是做朋友都会觉得累。她是俗人,还是比较适合跟用泥粪培育出来的五谷花木在一起。
想到这里,江凌忽然有一种荒唐的想法。她总觉得纪王妃培养出来的这样的李睿,似乎是典型的“捧杀”。亲着你护着你,竭尽全力宠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尘世的污染。这样的人,必不会生出抢夺世子之位之心。还能让纪王涨面子——任谁见了如此清雅的公子,都要夸赞一番罢如此一来,她不光有了贤惠之名,还得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她这种想法虽然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将小腹黑李续与清雅公子李睿一比较,实在不能不让她产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不过别人如何,那都是别人家的事,跟她实在没有关系。江凌向前走了几步,向站在远处的一个小二招了招手。
“陆姐姐,您还要什么事吗?”吕玉珠跟在江凌身后,满心的不乐意。此时见她叫人,连忙问道。
“呵,我有事找掌柜的。”江凌笑道。她拉着吕玉珠出来,也是为吕玉珠好。吕玉珠看李睿的眼神,明显是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样子,而两人之间有如云泥。吕玉珠真要陷了进去,怕也是徒增伤悲。
见小二走过来,江凌道:“你家掌柜何在?你跟他说零陵的肖夫人派了人来,让他来见一见。”
“是,是。”那小二是看着江凌二人从李睿那包房里出来的,也知道吕策的身份。此时听得江凌这话,一脸惊喜,殷勤地道:“姑娘请入房中坐坐,小人去叫掌柜。”说着,开了一间包房的门,请江凌入内。
见江凌也不推辞,直接跨入包房内,吕玉珠更为不解:“陆姐姐,您找掌柜的做什么?为何刚才在那边房您不找呢?”
江凌睨她一眼,含笑道:“我要跟掌柜的谈一谈生意。你觉得,我要当着李公子的面跟掌柜的谈生意,是否妥当?”
吕玉珠连连摇头。脚下却未动,丝毫没有跟江凌进包房里去的意思。眼睛看着那边的包房,咬着嘴唇满心纠结。
江凌见她这样,暗叹一声,道:“你要是想去陪你哥哥,那你就去吧。我走的时候再派人叫你。”
“真的?”吕玉珠眼睛一亮。继而想想,又觉不妥。看着江凌,小心地问:“可要是我哥哥问我,我们为何还不走。我如何解释?”
“照直说就是。”江凌嘴角一翘,“去吧。我跟掌柜可能要聊一阵子呢,你坐在这里也是闷烦。”
吕玉珠笑靥如花:“那陆姐姐您一会儿谈好了,就派人叫我。”见江凌点头,又转头吩咐护卫,“阿林,你们注意陆姑娘的安全。”这才步履轻盈地朝那边走去。
江凌笑了笑,走进包房里坐了。
“姑娘,这家酒楼,莫不是肖夫人开的?”一直没有作声地入画问道。
“应该是。”
江凌话声刚落,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就敲门进来,向江凌深施一礼:“请问姑娘,可是跟零陵的肖夫人认识?”
“可是魏掌柜?”江凌问道,见那人应声,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肖夫人给你的信。”
“多谢姑娘。”魏掌柜恭敬地接了过去,折开信看。而小二此时也提了茶来,给江凌斟上。
“魏成忠拜见陆东家。”看完信,魏掌柜一掀衣摆,向江凌跪了下去。
“魏掌柜请起。”江凌虽然不习惯叩头礼,但她既以东家的身份到此,如果太过谦让推辞,未免容易被人看轻。所以还是依着这个时代的习俗,让魏掌柜叩了一个头,这才出声请起。
魏掌柜从地上站了起来,又一揖问道:“肖夫人在信上所说的味精,不知姑娘可曾带来?”
江凌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放到桌上:“这一瓶你可以先试试,稍后我回吕府,再派人送十瓶过来。”
“多谢姑娘。”魏掌柜拿过那瓶子,端详了一下,又打开盖子闻了一闻。
江凌一笑:“你可以让小二拿去给灶上,让厨子做两道菜上来尝尝味道。”
“是。”肖夫人在信里把这味精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魏掌柜倒急着想见识见识这东西。见江凌如此说,顺水推舟地将瓷瓶交给小二,交待了他几句。这才回转身,禀道:“姑娘既来,夫人说让姑娘看一看酒楼的帐目。姑娘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江凌沉吟一会儿:“你把帐拿来吧,我带回吕府去看。看完后再给你送来。”
魏掌柜应了,转身出去拿帐本。江凌则坐在包房里,看着窗外的浩渺烟波慢慢喝茶。
待魏掌柜捧了一堆帐本进来,江凌随手翻了翻时,门外进来一个大胖子,满脸的激动,一进门就嚷嚷:“掌柜的。”
“你怎么亲自上来了?”魏掌柜见这大胖子手里拿着两道菜,有些惊讶地道。随即转身对江凌笑道:“这是我们酒楼的方大厨,做得一手好菜。”
“姑娘好。”方大厨胖胖的脸转过来对江凌露了一个笑容,然后就急急转了过去,伸出胖手拉着魏掌柜道,“掌柜的,你快说说,你那叫味精的东西是哪儿来的?啊呀,你不知道,只放那么一点点到菜里,这菜的味道啊,简直没法说。来来,你快尝尝。”说着,递过一双筷子给魏掌柜。
魏掌柜知道方大厨厨艺高超,而且还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是个有见识的。见他如此激动,想必这菜的味精还真如肖夫人信上所说美味无比。他当下也顾不得江凌了,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
“这……这只是在原来的做法里加了一些味精?”这一口下去,魏掌柜的眼睛瞪得老大。
“正是。”方大厨满脸的激动,两只胖手不停地搓着,“就只放了味精。”
“陆姑娘,这……这味精真如此好?”魏掌柜转过头来,看着江凌。
江凌端着茶杯,静静地一笑:“正是。”
“太好了。有这样的东西,咱们酒楼还愁不赚钱吗?不行,我得跟夫人商议一下,咱们在岳阳再多开一家分店。”魏掌柜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说完一拍脑袋,腆着脸对江凌道:“姑娘,这味精您看能不能多给些?十瓶不够啊”
江凌看了方大厨一眼,笑道:“一道菜只要放一点点就行。一个月十瓶也差不多了。”
魏掌柜能做到掌柜,也是个人精,见江凌眼睛瞅着方大厨,必是有话想避开人说,赶紧对方大厨道:“厨房忙着,你回去吧。”
“不是……”方大厨一扒魏掌柜的手,瞪着眼睛看着江凌,“这味精,是姑娘您拿来的?”
“对啊。”
“那个……这东西实在太好了。”方大厨心里激动。可只赞了一句,却瞠目结舌又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只得挠着头对江凌嘿嘿地笑。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厨房去吧。”魏掌柜看他说不出什么话来,用力把他推出门去。又将小二也打发了出去,转身静候着江凌说话。
江凌喝了一口茶,这才道:“这味精是我家秘方所制,用料精良,做起来颇费手脚,所以价钱昂贵,这也是肖夫人愿意让我拿味精入股的原因。我给你的味精,一个月十瓶,应该可以满足你这酒楼的菜量了。不过,我且问你,你这菜一做出来,那些官老爷吃了,要买你的味精,你怎么办?”
魏掌柜一愣,想了想,拧眉道:“这……还真不好办。那些官老爷们手里掌着权,又是咱们的客人。真要想买,小人们还真没法拒绝。到时候,宁可咱酒楼自己没有,也不能少了他们的。”
“你既然没法拒绝,便也只得送或是卖上几瓶。可到时他们要了去,转手卖给别的酒楼,或干脆家里就有开酒楼的,你在城里本来独一份的生意岂不是被人抢了去?”江凌又问。
“姑娘说的正是小人所愁的。”魏掌柜皱着眉,忽然脑里灵光一闪,眉毛一舒,再次深施一礼,“还请姑娘教我。”
江凌抬起头,静静地看他:“既不能藏着掩着,那就大大方方地卖。而且价钱要高,高到让那些酒楼买回去,做出来的菜如果不卖高价就没法回本。这样他们就没法跟你竞争了。所以,除十瓶之外,我再给你一些货,那些官老爷想买,除酒楼的十瓶外你均可售出。以十贯一瓶为底价,你能卖什么价,看你的本事。如果只能卖十贯钱,那么一瓶我可给你半贯的提成。但如果你有本事能卖出比十贯更高的价钱,我给你那部分一成的提成。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卖十五贯,五贯的一成再加原来的半贯,那就是一贯的收入;如果能卖二十贯,那就是一贯半的提成。以此类推。你看如何?至于这钱,你想怎么分都可以,我是不管的,肖夫人也管不着。用不着入酒楼的公账。”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亲一下
与肖夫人合作之时,她原本不打算卖味精的了。但后来想想不卖味精,那些酒楼必抵挡不住那些权贵的压力。不要到时为了这味精,把肖夫人原来好好的生意闹垮了。所以思来想去,这味精还得卖。现在她有佟家夫妇为她制味精,这东西简单,一个月能出产几百瓶,所以决定还是把这生意做下去。不过这售价便得定得高高的,这样既能堵那些权贵的贪欲,又能以最小的资本赚更大的钱。再说,这样做并没有触犯肖夫人的利益,反之,还能提升酒楼的知名度,是一举几得的好事。肖夫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如此多谢姑娘”魏掌柜大喜。江凌这样做,不光为酒楼解决了个大难题,还等于送钱给他们花。这岳阳有钱人可不少,更舍得把钱花在吃喝上。如果卖得好,一个月赚上十几贯钱的外快也是极容易的事。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不由得他不心花怒放。
想到这里,他赶紧表决心:“姑娘请放心,姑娘只要每月派人将味精送来,再结一结帐,这岳阳的生意不劳姑娘费半点心,小人必能将事情替姑娘办得妥妥当当的。”
这话的意思,就十分明白了。这酒楼原是肖夫人独资的,那倒没什么。可以后算是肖家与江凌合伙,这其中就有许多道道可说。有魏掌柜在这儿,至少肖家不会做假帐。
这也正是江凌想要达到的目的
江凌觉得,如果自己纯粹卖味精,只要炒作得当,十贯钱一瓶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一个月十瓶,投入酒楼里的钱可就是一百贯。虽然跟肖夫人前期的投入没法比,可架不住长年累月。到头来她的投入可就比肖夫人的要多很多。现在是肖夫人帮着她,再过一年,一年再往后,可就算是她帮肖夫人了。所以并不存在她靠肖夫人赚钱的问题。既如此,那么这个酒楼的帐目可就得算清楚了。
可现在,她对酒楼是两眼一抹黑。酒楼里的掌柜是肖夫人的,她虽然可以派一个人来管帐,但不如把掌柜的心也收了。现在肖夫人还健在,存着报恩的心思,暂且不会在帐上做文章。但时间长了呢?肖子宇娶了媳妇换了当家主母了呢?这事可就悬乎了。当然,到时候她可以将味精一收,抽出自己的股份来。但隔壁邻居,因为这事闹得关系不好,住起来也不高兴不是?所以,不如防患于未然,将祸端掐死在萌芽之中。
而现在,这出售味精直接就将她与各酒楼的掌柜绑在了一条船上。利益驱动下,这些掌柜的心慢慢就会偏向她,这对于她遥控这些生意,至关重要。
再说,如果那天肖夫人说要把生意交给她打理的话是真的,那么收伏这些掌柜的心,就更重要了。
“姑娘,那这味精的数量……”魏掌柜眼巴巴地看着江凌。
“除了那十瓶之外,我给你每月再送三十瓶。”江凌道。
“三十瓶?”魏掌柜眼里微微有些失望,遂笑道,“姑娘,如果小人卖得好,您这数量能不能再多一点?”
“数量不变,你只在价格上想办法就是。”江凌道。见魏掌柜还有不甘,便又把她那套“饥饿策略”给魏掌柜灌输了一通。
“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又是个闺阁小姐,做买卖竟然比我们这些人都厉害。小人佩服”魏掌柜听得两眼冒光,看向江凌的目光全是由衷地敬服。
“行了,就这么办吧。以后有什么,你可派人到零陵陆大人府上找我。”江凌站了起来,对入画道,“你去叫一下吕姑娘。”说完,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其实此时天气已不早了,逛街已是不可能,唤上吕玉珠,江凌便准备打道回府。她还想亲自下厨给陆文远做一两道菜呢。
走到外面,却正遇上吕玉珠出来,后面还跟着李睿与吕策两人。
“二位公子也准备回去了?”江凌笑道,避让着让他们走在前面。
李睿却不说话,只对她微一点头,便走了过去。
倒是吕策答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说完又看了江凌一眼,“没想到,像陆姑娘这样的人,还会做买卖。”
江凌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古代生意人地位地下,像李睿和吕策这样整日吟诗作词的公子哥,对这东西是最不屑的。对他们来说,听得铜钱响,那都是要皱眉的,更不必说做生意了,那绝对是俗中又俗之中人。吕策这话,含着嘲讽。她不跟这些迂腐的书生一般见识。
果然,上了马车,吕玉珠就瞅着江凌,咬了半天嘴唇,一副为难的样子。江凌见她实在纠结,主动问:“吕姑娘,有何话,就说吧。”
吕玉珠吞吞吐吐道:“李……李公子托我对您说,说……您这么清雅的一个闺阁女子,写诗作画最是应当,至于那些阿堵物,还是少去碰的好。”
“啊?”江凌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对吕玉珠摇摇头道:“如果你再遇见他,替我转告于他:陆江凌不如李公子好运气,一生下来就可以不用为吃穿发愁。陆江凌要是不谈阿堵物,那便无饭可吃,无衣可穿,无屋可住,无车可行。”
吕玉珠瞅着江凌,满脸不乐意地应了一声。
前面李睿和吕策各乘了一辆马车。这两辆马车进了吕府,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而江凌则跟吕玉珠进了内院。江凌一下车,便让丫环带她去了陆文远住的小院。好在那些官员体谅陆文远车马劳顿,又年事已高,下午只来问了一声安,便告退了,并不曾议事。江凌进去时,陆文远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而秦忆却不见了踪影。
“祖父,秦公子呢?”江凌问。
“他吃过饭就出去了。我让他去看一看城里的情况。”陆文远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一份邸报,头也不抬。
江凌左右看了看,找到厨房,进去一看,虽厨具甚是齐全,却没水没米没菜。她继而一想,也笑自己糊涂。这吕府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做饭吧?厨房里自然不会有食材。她想了想,用空间水给陆文远煮了一壶茶,端出来将他未喝完的茶给换掉。
“嗯,凌儿煮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非常好。”陆文远终于抬起头来,赞了一句。他一生最吝称赞,却不想临到老了,倒把自己攒了一辈子的称赞全送给了孙女儿。
江凌抿嘴一笑。空间水,味道自然比外面的水要甜美。饶是她煮茶的手艺不好,那味道也绝不会差。
“大人,我回来了。”外面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是秦忆。后面跟着一个士兵。他唤了陆文远一声,眼睛却看着江凌,温然一笑。
“嗯。”陆文远抬起头来,“将情况写出来吧。”
“是。”秦忆应了一声,对江凌眨了一下眼,走进房去。
江凌犹豫了一下,看了陆文远一眼。又去厨房煮了一壶茶,给秦忆送去。
“陆姑娘,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做吧。”被派来这院子当差的丫环见江凌忙出忙进,甚是不安。可想要插手,江凌却又不让。
“我要你们做时,自会唤你们,现在不用。”江凌摆摆手,端着茶出去。一直走到秦忆屋子门口,都不见陆文远唤她。她放下心来,敲门进去。
“凌儿,闷了吧?等我忙完,明天陪你出去逛逛。”秦忆正伏在案着写着什么。见江凌进来,抬头一笑,手下的笔却是未停。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是迷人。看着秦忆的俊容,江凌的心里生出无限甜蜜。她看看四周没人,飞快地伸过头去,对着他的脸一啄。
秦忆如触电一般浑身一颤,倏然抬起眼睛望着江凌,满是惊喜。
两个人认识以来,每次亲热都是他主动,甚至还带着些强迫的味道,否则江凌根本不让他近身。可这会儿,江凌竟然主动亲了他一下
江凌却没给他机会反击。只这么蜻蜓点水似地一吻,便逃也似的飞快出门。
“凌儿。”身后传来秦忆的叫声,江凌装着没听见,抬头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下人和远处的陆文远,放慢了脚步,抚了抚自己跳得很快的胸口,快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回到院子呆了一会儿,江凌就听丫环来禀,说吕府晚上在后花园举办宴会,请江凌酉初前去参加。
江凌没想到大灾在前,吕府还敢办什么宴会。不过她想到李睿,心下便有些了然,问道:“都有什么人?”
“我家大人、夫人,两位公子和大姑娘,还有陆大人、李公子、秦公子。”丫环道。
江凌挑了一下眉。中午在酒楼里,吕策请她跟李睿一桌吃饭她就奇怪。这可是古代,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好啵?当时还有吕玉珠在,吕策自不是故意折辱她。当时她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不拘小节。可现在,男女又混杂在一起参加宴会,这可就古怪了。
莫非,越往北走,这民风就越开放?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吕府宴(一)
既要参加宴会,江凌换了一身衣服,头上多簪了两件首饰。然后光着个脸就出了门——本来以她高超的化妆手艺,要让自己变得更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江凌却不想出这种风头。也觉得完全没必要!
“对了,我忘了跟祖父和秦忆说李睿的事了。”正要出门,江凌忽然想起这个事,一拍自己脑门。
其实对于李睿的事,江凌一直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在纪王妃那里,那亲事早有定论;而且她相信在李睿眼里,她就是个俗物,绝不会看上她的。所以回到吕府,她便忘了这件事。现在想想,陆文远那里还无所谓。可秦忆要是知道她下午见了李睿,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陆姐姐,准备好了没有?”吕玉珠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好了。”江凌走出门去。看见吕玉珠,眼睛一亮。吕玉珠今晚的打扮尤其隆重,石榴红的轻纱襦裙,金色披帛,葱绿抹胸,头上的步摇金光闪烁,额头上还贴有花黄。回头看看自己,从上到下同一色的竹青色长裙,再加上一朵珠花,两根簪子,就没了。这两相一对比,实在差的远。
“陆姐姐,您这样穿,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吕玉珠看看江凌,再看看自己,忍不住问,“您是不是没带衣服?我那里还有几件没穿过的,拿给你换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是没衣服,只是喜欢简单。”江凌笑道。看到门口的马车,本想提议走走,但转头看看吕玉珠,还是闭了嘴巴,上了马车。
安排给江凌住的那个小院,本来就是后院,离后花园其实没多远。马车的轱辘还没转上几圈,后花园就到了。两人下了车,进到花园里,就看到姹紫嫣红的花园里,已摆上了许多几案。下人们正忙着往几案上上茶。
“陆姑娘来了?来来,快请这边坐。”吕夫人作为主人,自是早已候在那里了。见江凌到来,忙迎了上来。
江凌刚在吕夫人指定的位置上坐下,就见秦忆陪着陆文远来了,忙迎了上去。
“陆大人车马劳顿,身体可好?陆夫人还好吧?”吕夫人也上来问候陆文远,眼睛却打量秦忆,“听着有一个年轻的五品官到了我们府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这位就是秦大人吧?”
“见过吕夫人。”秦忆一拱手。
“好好。”吕夫人笑眯了眼。
这时吕大人也迎了过来,领着陆文远到了那边位置坐下,一边谈着灾情的事。
秦忆正要跟着过去,却不想吕夫人又问道:“令堂可好?你们一家上次路过岳阳,行色匆匆,我都无幸得见令堂一面。”
“我母亲甚好,我来时,她还托我问夫人好。”秦忆答道。
江凌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秦忆此次离家,本是为送李续与李婉回襄阳,接着又去京城执行任务,要不是路上遇见他们,怕是直接回零陵去了,哪里会有岳阳一行?秦夫人还托他问吕夫人好这家伙,编瞎话眼睛都不眨。
“啊,下次你们到岳阳来,我们一定好好聚聚。”吕夫人甚是欢喜。眼睛瞅着秦忆,又问:“秦公子成亲生子了吧?你母亲就好了,不用操那么多心。不像我家策儿,怎么都不肯成亲。”
“呃。”秦忆不妨吕夫人将话题一转,问到他的亲事上来。不由得转头看了江凌一眼,这才答道:“未曾成亲。”
“啊?”吕夫人惊喜地叫了起来,又问,“可曾婚配?”
秦忆又看了江凌一眼,将手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对吕夫人的话避而不答,指着远处道:“陆大人唤我,我过去一下。”
江凌禁不住低下头抿嘴直笑。
她跟秦忆这情行,最是尴尬。两人明明订了亲,却又退了。退了之后又不曾再订。吕夫人问起,秦忆可以避而不谈,半路跑掉;江凌自己却只能说未曾订亲。他们总不能给吕夫人解释一通他俩这复杂的关系吧?或是说:“未曾订亲,但已有心仪之人,早已私订终身。”偏偏这样,容易引起吕夫人遐想,把他们当成自己儿女相亲的对象。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不过,吕夫人的一双儿女却不如她的意。吕策从见面知道她江凌是陆家姑娘,就一心为着自己的好友惋惜或庆幸;而吕玉珠,见到神仙一般的李睿公子后,对别的男子,应该都看不到眼里了吧?
想到这里,江凌转过头看了一眼望着远处一身盛装的吕玉珠,心里暗叹:又多了一个痴情怨女。明明知道不会实现的美梦,何必去做它呢?
正在这时,只见吕玉珠眼睛一亮,迎上了两步。江凌转过头来,果然看见李睿和吕策从远处走来。
吕大人得到下人的提醒,连忙迎了上去:“哎呀,李公子,这些天多有怠慢,还请公子恕罪。策儿这孩子,甚不懂事,李公子到了府上,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些天接待不周之处还请李公子多多包涵。”
“无妨。因我喜欢清静,特意嘱咐吕策别说的。”李睿脸上淡淡的笑容如清风一般。
“啊,今天正好陆大人、秦大人到此,又得知李公子身份,下官便设了个宴,请大家一起坐坐。因岳阳遭遇大灾,府上也没准备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还请各位见谅。”吕大人又笑道。
“哦?”李睿抬起眼,看向陆文远和秦忆,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抬起手对陆文远道:“陆大人,有礼了。”
“公子别来无恙?”陆文远也回了一礼。他是朝中一品大员,李睿虽是皇家的孩子,却无爵无职,地位并不比他高。再加上他年岁大了,如果他儿子在世,便是娶个公主回家做儿媳也是正常之事,儿孙之辈还跟李睿一般大。所以李睿对他先行礼,自是应该。
李睿一礼过后,眼睛便转向了秦忆。秦忆自看到李睿后,眼睛一眯,脸上的笑容便沉了一沉。此时见李睿目光转向他,只得作了个揖,以下官之礼见过李睿。
“秦少将军,许久不见”李睿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此时就更淡了。只对秦忆这一礼略一点头,便坐到了吕大人给他指定的位置上。他回去后,大概沐了浴,换了一袭白衣,再加上乌黑的长发,清俊的面容,悠闲从容地往那里一坐,如一朵
良田千顷第6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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