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作者:未知
公主第10部分阅读
”
她脸上微诧,又笑,“公主想听什么?”
我笑了笑,摇头,“没什么。”
既然她不想说,那我也不必徒劳地追问。
那个男人是谁?
我想,语卿嫂嫂是知道的。
不然,向来行事谨慎的她,不会贸贸然跑去对吟妃做什么警示。须知,撞破这等密事,即便是我,若不是今日形势所迫,我也必不会在面上稍露端倪。最多最多,也只是暗地里查探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而若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出言警示,那便是在打草惊蛇,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最好的证明便是那一日,吟妃狗急跳墙下的设计陷害。
我并不认为语卿嫂嫂想不到这一点,她的心思只会比我更细。
而她却这么做了,那么,只能说明,她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并且这个男人关系重大,她甚至不能从他下手,只能出言警示吟妃。
虽然。。。失败了。
但至少证明,那个男人的地位很重要,即使不是地位高尚,也必定是牵系重大。
我离开之后,便急步往阿娘的寝宫去,现在,我并不太想去管吟妃什么的,我只想赶紧去和阿娘解释。
阿娘未必知道吟妃另有j/夫一事,但在未央宫时,我便知,她确确实实是看出了我在说谎。因吟妃害我,阿娘必定是恨极了吟妃,而我在重要关头,却偏偏不顾她的阻止,要去帮着吟妃。
我必定是让她心痛了,所以她才会让语卿嫂嫂来和我说这些话。
她一面怒我,一面却更想让我明白。
我心叹,或许,若我是她,我也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我到了长乐宫,出乎我的意料,宫人竟把我拦了。
我长到十八岁,从来没有被长乐宫的人拦过。
这时,我瞬间便懵了,下意识的反应只是愣愣看着守宫门的侍卫,道,“你看得见我是谁吗?”
宫前侍卫道,“公主恕罪。”
我道,“那便快让我进去吧,我找阿娘。”
侍卫犹疑,欲言又止。
这时,一道温和的嗓音突然从内殿传出,“公主,你这时正被禁足,快回去吧。”
我循声往里看去,如乍见曙光,忙道,“尔含姑姑,我是来看阿娘的,他们不让我进去,你快去和阿娘说,她宫里的人反了。”
尔含姑姑微微笑着走出来,对我道,“公主,这是娘娘的命令。”
我的心终于狠狠沉下。
尔含姑姑走出来,朗声道,“娘娘有命,若公主再出现,奴婢便负责将公主送回寝宫。娘娘说,禁足的命令,不可再犯,再犯必定重惩。”
我听了,心头重重的,只怔忡着跟尔含姑姑走。
我知道,所谓的禁足,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阿娘从未将我拦过,若在这个时候对我避而不见,必定落人口实。
这个时候,我刚刚帮了二哥。。。还有吟妃。
我知道阿娘的意思,所以,即使我心头沉闷得喘不过气来,我也乖乖和尔含姑姑离开,不在长乐宫门前纠缠,不给人说三道四的机会,不给她添麻烦。
路上僻静处,周围没有旁人,我终于低低说了出来,“其实,阿娘是在生我的气,对吧?”
尔含姑姑脚步微顿,回头,微微笑着看我,“公主,不要想太多。”
我对着她摇摇头,“阿娘从来不会不见我。”
尔含姑姑一窒,终是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公主从来没有犯过今日这么大的错误。”
我幽幽地看向尔含姑姑,“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想救二哥。”
尔含姑姑轻叹了一口气,“公主,在你知道了那个故事以后,你真的还以为吟妃娘娘那么重要吗?皇子和后妃有染,不论表相抑或是真相如何,即便是在戏文里,公主,你又何时见过最后丧命的那人是皇子的?”
“再者,若二皇子真如公主所知的那般无欲无求,那么,皇上再重的惩罚对他,又怎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须知,今日之事,是二皇子,不是太子。若是太子,失的,最少也是皇位。可是二皇子呢?虎毒不食子,既没有生命之虞,再重又能重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第四更~
本文女主不万能,万能的是她老公。。。所以,炮灰命在奋斗的过程里设定了就是要犯错误的。。。这样
第三十二章
我听得心头沉甸甸的,尔含姑姑说完,我忍了又忍,却终究没有忍住。我抬头,轻声问她,“那么,若今日不是吟妃,而是于妃呢?”
尔含姑姑的脸色猛然一僵,稳了稳情绪,方才问我,“公主为什么要做这个假设?”
我咬了咬牙,问,“尔含姑姑,这个假设,你其实有答案,对吧?”
尔含姑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道,“当年,豫亲王误以为于妃与太子有染,一怒之下将于妃打成重伤,而太子。。。”
尔含姑姑苦笑,“先皇去世之后,皇上登基,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手斩了太子双手,打入水牢。太子生不如死,最终自尽身亡。”
我听得微微一震,心下当即了然,若今日是于妃,二哥必死。
也亏了是吟妃。。。
尔含姑姑苦叹,“公主,吟妃不是于妃,二皇子也不是太子。今日二皇子定不会有事,你所做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是为了他,你伤害了娘娘,值得吗?”
“你只想着将目标转移,但是,你口口声声说二皇子遭人陷害,可是,是遭谁人陷害?必定是宫中之人。这事,若是一不小心被有心人利用,抑或是。。。反咬一口,最后,便可能给皇后娘娘惹来麻烦。”
我大惊,浑身一震,“怎么会这样?”
尔含姑姑苦叹,“公主,你虽生在后宫,但你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地方。是皇后娘娘将你保护得太好。”
我心中酸沉,良久,我才讷讷问道,“那她。。。”
尔含姑姑摇摇头,“娘娘强大,却并非刀枪不入。她处处护着你、想着你,关键时刻,你却不能和她同心,从情感上,就将她伤害得太深。”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即使尔含姑姑不说,我也知道,这一次,我最对不起的人是阿娘。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急急跑过来,想要挽回一些,安慰她、抱抱她。
我只是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
十八年来,阿娘从来不会不见我。便是我幼时夜半不睡觉,一路从栖梧宫跑来,再晚再累,她即使是嘴上骂我不知按时作息,也会小心地将我抱到怀里哄我。
阿娘从来不会不见我。。。
那是因为公主从来没有犯过今天这么大的错误。。。
我终于知道我错在了哪里。。。
阿娘强大,却并非刀枪不入。
我只想着阿爹的感情,甚至不问那感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便不顾一切地替二哥和吟妃转了矛头。
那时,我甚至没有分出一点心思来想,那感情对阿娘而言,其实是残酷的。我只看到了她的强大,然后便以为她理所应当可以承受更多。
可是,她凭什么要承受更多?
她的强大是用来保护自己、保护我、保护阿爹的,不是用来让人伤害的,尤其是我!
她的感情比起吟妃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感情,来得深、厚、真,还有最重要的,正当!
而那时,我没有想到她。因为没有想到,所以也破坏了她的心意。
吟妃害我,阿娘必定会有所行动。我虽并不能确定这一次的事是否和她有关,但是经过这事以后,她再要处置吟妃便是不止难了百倍。
因我随手一挥的矛头,一不小心便朝了她的方向。。。将她暴露了出来。
她原是为我,或者将要为我,而我,却亲手破坏了她的心意。
我心中沉闷滞痛得难受,窝在软塌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地板,蔫儿得恨不得昏过去。
眼前却突然闯入一双玄色的靴子,我觉得这靴子既陌生又眼熟,愣愣地抬头,却见墨夷此时正微微拧着眉站在我面前。
这光景里,真是谁见到我都在皱眉。。。
我终于稍微有点身为众矢之的的感觉了。
我无力,又重新埋下头去。
“怎么了?”
墨夷的声音这时难得的温柔,他说着,还甚为自来熟地坐到我旁边。
但我这时整个人已经蔫了,也管不了他许多。
他低叹,“你这模样,看得我心疼,会让我更想早些将你娶回家。”
他那话,说得半真半假的。
我转头,抬眸看他,却见他眼神幽暗深远。我又收回目光,闷闷问,“墨夷,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呢?”
周旁的空气凝滞半晌,墨夷轻叹一口气,轻声反问我,“玉儿,你相信这世间有‘非你不可’吗?”
他突然而来的疑问将我问住了,我怔怔看着他,却见他这时也正凝着我,眸色坚定。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时,他问,我却只想回问他一句,“如何个‘不可’?”
“生命再没有意义,活着,每一天,都是折磨。”
墨夷深深看着我,这话,他说着,不慢不紧,一如平常的对答。仿佛这感觉他经历过,并且熟悉至极。所以这时说出来,再不必想。
我只觉心头被触,已脱口而问,“折磨的感觉,你经历过?”
他的眸子幽远深暗,我看到我在一潭浓墨沉黑里。
他点头。
我心中一动,问,“何时?”
“思念你的时候。”
这话,本身太有些不正常了。而他,说着,不论是面色还是语调,却是最正常不过。
而我,听着,心只像是忽然被逼到了一个狭小的角落,空气明显不够,却又还不至于窒息,我便被困在那里,不进不退,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
更说不清的是,我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小心翼翼,“你以前就认识我?”
他深深凝着我,点头。
我问,“什么时候?”
一瞬间,我只觉他的眸色里划过深沉的痛感,我诧异,只是当我凝神去看时,他深暗的眸中却再见不到任何情绪。就像是刚才那一瞬间,不过是我的眼睛花了。
他回道,“以前,在我入朝以前。”
我试着再走下去,问,“所以,你是因为我才参加去年的科举,入朝为官?”
他轻轻点头,却将我的话换了个说法,“我入朝为官,只为娶你为妻。”
我听了,浑身微震,心,还是陷在那狭小的一角,还是那股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话,似乎并没有回答我任何的疑问,却又仿佛已经将所有感情说尽。
我对他,似乎一瞬间清楚了许多,又仿佛是糊涂了许多。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我眯着眸看他,却看得艰难。头微微发胀,隐隐作痛。
却只见他脸色微变,已经伸臂将我揽向他,嗓音微急,“怎么了?”
他那声音让我的头更痛了,我用力往自己头上敲了两下,要再敲时,他却紧紧将我的手握住,阻止了我。
我看向他,深吸一口气,“你说的话让我的头好疼,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些了。”
他神色一滞,已经伸手往我的脸来。
我要后退,奈何身体却被他的手臂制着,动弹不了。额上一热,他的手已经揉上了我的太阳|岤。
“好,我们说点别的。”他的嗓音淳淳的,手掌温热。
我反倒是有些奇怪,我没有想到,肌肤相触,他是温热的。我只是下意识以为,他应该是冰冷的。
总觉得,墨夷这个倾城绝美的男子,其实应该是冰凉的才是,说不上为什么。
他轻轻帮我揉着,那痛感却也奇怪,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我觉得好了许多,便让他停了下来。
我想了一下,又问,“你可不可以教一下阿因?”我说着,指了指他的手。
他初时一愣,又轻轻笑出声,“这倒不必,你嫁给我之后,你喜欢怎样都可以,我都会为你做。”
我想了想,问,“所以,你这是婉拒的意思吗?”
墨夷,“……”
我想,那就是婉拒的意思。
我俩各自沉默了半晌,墨夷忽然道,“今日之事,我也听说了。”
我好不容易稍微好点儿的心情再次重重沉了下去,我垂下头,垂头丧气,“所以,你也是来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不会这么做的吗?”
“不,”墨夷摇头,“我这辈子都做不成你。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墨夷做的,不是上官玉之做的。”
我一愣,“啊?”
墨夷一笑,“玉儿,我喜欢你这样,我并不认为有任何的不对。”
我听了,忍不住浑身抽了一下。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墨夷啊,虽然我喜欢听好听的话,但是你这花言巧语能不要说得这么明显吗?你知道,花言巧语被人听出来了,不仅适得其反,更是很伤感情的。我们就这一点点情感基础,还是要留着之后成亲用的,你又何必破坏了呢?”
墨夷额角抽了一下,又揉了揉太阳|岤,最后轻叹一口气,“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地主的女儿嫁给了商人的儿子,夫妻恩爱,可是地主和商人却是死对头,互看不顺眼,也是互看眼红。地主觊觎商人的财产,商人觊觎地主的土地,相互算计了大半辈子。其间,两人为了达成目的,对对方都是不折手段,阴险很辣的招数用出来,全无道德顾及。只是,双方都是狡诈之人,所以多年来,往往是旁人遭殃,他们本人却一直安然无恙。”
“有一天,商人的儿子掉到了水里,商人护犊心切便跟着跳了下去,却忘记了,自己也不会游泳。当时,只有地主一人在旁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各位原谅小闲吧~~实在是咳嗽得不行了。。。感冒一个多星期了,最近最常的状态是对着电脑咳嗽得眼泪汪汪,尤其是半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痒到高峰咳得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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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我听到这里,抬眸问他,“那地主会游泳吗?”
墨夷一笑,摇头,“地主也不会。但是,不远之外有商人家的家丁,家丁会游泳。地主只要跑过去叫一声,家丁就会立刻过来。”
墨夷又看着我,问,“你猜,地主会过去将家丁叫过来吗?”
我几乎是下意识回道,“当然。既是敌人之子,她的女儿却还要强行嫁予,必定是爱极。若是商人的儿子就此死去,他的女儿便会痛苦一生。”
我心中一动,就想到了代旋。忍不住道,“就像。。。代旋现在这样。”
墨夷唇边笑意深沉,“可是,若是将家丁引过来,那么,他们救的必定不只是商人的儿子,更会连商人一起也救上来。地主和商人之争,辗转多年,势均力敌,商人落水,是地主一个绝佳的机会,多年来唯一的机会,可以铲除。若是放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地主落水,而商人,那时绝不会救,地主一家就会彻底被消灭。”
“对敌人仁慈,放虎归山,最后引火烧身,如果是你,你会去叫家丁吗?”
我大概知道了墨夷的意思,想了一下,小心地问他,“如果是你,你是否不会去叫?”
墨夷一笑,“我会告诉你我将如何做,但是首先,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苦笑,“我还是会去叫家丁。”
墨夷轻轻笑出声,“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女儿痛苦。爱女儿,恨商人,当爱恨持平的时候,我必定会选择爱。恨可以从长计议,爱却只有那一次机会。爱和恨相比,恨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而且,未来的事还有无限的可能,既然都已经斗了那么多年了,那再多斗一下也不一定会输,何不成全女儿?”
墨夷点头,“恩,是你。”
我问,“那么事实上,地主呢?”
墨夷看着我,“地主没有你这样的觉悟,他并没有去叫家丁。”
我小心问,“所以,商人和儿子都死了吗?”
墨夷点头,“是,商人和他的儿子都溺水身亡。”
我心中微沉,“后来呢?”
“后来便没有戏剧性的变化。地主如愿吞并了商人所有的财产,一时显赫,翻云覆雨。”
“那么地主的女儿呢?”
“地主的女儿悲痛欲绝,寻死过几次,都被地主救了回来。后来,地主的女儿,并不知是因为真的万念俱灰了还是看开了,她削发为尼,永伴青灯。之后几十年里,脸上再无多余的表情,甚至是旁人再同她提起她的丈夫,她也已经平静,大家都以为她是彻底看开了尘世。”
我问,“那么事实上呢?”
墨夷道,“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地主去尼姑庵看女儿,在她面前急病突发。那时,他沉静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终于对着他笑了。尼姑庵里便有一名医术极高的尼姑,可是地主的女儿却并没有去叫人,她只是微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地主病袭突然,痛到死去。”
我微微一震,“她真的这么做了?”
墨夷点头,“她确实亲眼看着地主死在她面前。”
我摇摇头,“可是,她这样做,她会后悔一辈子。”
墨夷笑,“一辈子也可以很短。”
我微怔。
墨夷道,“地主死去以后,他的女儿便随着自杀了,和他死在一起。”
“后来,人们才终于明白,地主的女儿一直都没有看开。她恨着,却因那是她的父亲,她无可奈何,所以她只能等,等在佛祖脚下,等着看报应轮回。但是,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她一方面放不下对丈夫的爱情,一方面又放不下对父亲的亲情,两相矛盾,便是将她折磨了二十多年。最后一刻,她选择了以死赎罪。”
我听得心中沁凉,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故事里,最可怜的就是地主的女儿了。
她爱着那个男人,既能排除万难结为夫妇,小夫妻必定是早已经想通了。地主和商人在斗,那么不论哪一方灭亡,都是必然,他们也能有心理准备接受。
只是,她唯一没有准备的是,丈夫也在这一场战争中无辜地死去。
她的父亲在爱和恨中,一念选择了恨,然后便放她痛苦了二十多年,到死也并没有找到真正的解脱。
墨夷道,“地主机关算尽,坐拥财富,手腕高明。无可否认,他是精明的、厉害的人物。但是,他其实很蠢,因为,他少了人生的大智慧。”
“玉儿,你才是对的,爱与恨之间,恨远远没有那么重要。”
“你想保护皇上,即使皇上其实强大,即使没有你的保护,他也能走过来,但是,你的选择没有错。吟妃当恨,只是,以后还有许多教训她的机会。而一个女人对男人的背叛,玉儿,你永远也想像不到心口那一刀会被剜得有多深,即使最后愈合了,疤痕也依旧无比丑陋,更会时而瘙痒。”
“尤其,吟妃和于妃相似,若是连背叛都要重演,你要皇上情何以堪?”
“也许太子妃认为,皇上既为九五至尊,那么就当有承受一切的度量和力量,就像他能承受亲手将于妃打成重伤致死的悔恨。但是,玉儿,那是皇上的承受,而你去保护他,只是你的选择,你不过是在保护你爱的人,即使因此放过了你恨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确实是救了你的父亲。”
我听得苦笑,我看着墨夷,“我其实并没有后悔,即使我知道我错了。当尔含姑姑告诉我前太子的下场时,我甚至庆幸我放过了吟妃。但是,我还是错了,我同情于妃,同情阿爹和于妃的感情,便已经伤害了我自己的母亲。”
墨夷一笑,“让我来告诉你豫亲王和于妃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我微惊,“还有另一个版本?”
墨夷点头,“另一个版本就是,于妃的背叛是假的,只是大家包括皇上都以为那是真的。”
“于妃确实是偷了豫亲王的行军布阵图,但是她看过之后,却假造了另一份图,与真图截然相反的图,交给太子。并且,故意在大军出发之后,让豫亲王以为她背叛了他。”
我微微震撼,“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墨夷笑着摇头,“因为,国仇家恨面前,爱,再也持续不下去。可是,爱也是真爱,所以于妃选择了最后爱一次。她知道月氏必亡,她只是设计太子,使豫亲王快一步攻下,帮豫亲王夺得一心想要的皇位。”
“但是,她帮了爱人,便是有愧于自己的国家。爱,再也没有办法持续,所以她让豫亲王误会,是有心求死。”
我苦笑,“然后,阿爹果然打伤了她。”
墨夷点头,“是。但是皇上只是放出风声让世人以为于妃已死,事实上,他也放过了她一命。更甚,他甚至保全了她的家人,在他以为她背叛了他以后。”
我心中震撼又恻然,问,“那后来,阿爹是怎么知道事情真相的?难道是前太子告诉他的?”
墨夷摇头,“前太子和皇上之间只有恨,他只盼着皇上日日承受折磨,是断不会告诉皇上真相的。”
“而皇上,被伤得太重,也万不会再去想于妃背叛一事,即使这其中就有最大的一个漏洞。——为什么行军路线图被泄露了,豫亲王反而能快一步攻下月氏?”
“当然,豫亲王手下的将领可以邀功于自身,随机应变、运筹帷幄、将生死置之度外。。。等等,又或者是奉承一番,天命如此云云。”
“皇上悲痛绝望,于妃的事变成了死角,他再也看不到,而后,那个真正付出过的女人便一直含冤,而皇上,也一直痛苦。”
我着急,问,“那最后。。。”
墨夷看着我,一字一顿,“是皇后娘娘。”
“旁观者清,是皇后娘娘提示了皇上。所以,皇上才能在登基三年之后重新将于妃找回。即使最后于妃也不能活下去,但至少,她死前,皇上陪伴了她一年。”
“阿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阿爹一定会记着于妃一辈子!再也忘不了。。。
墨夷笑着,“我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我只是猜想。皇后娘娘是聪明人,她知道,是真相,总有一天皇上会知道。与其让皇上在于妃死后才知道,再也挽回不了任何,只能一辈子悔恨痛苦,不如她亲口告诉皇上,帮皇上挽回,能是一点便是一点,那么今后,即使于妃死了,皇上的痛苦和悔恨也可以少一点。”
“我猜想,皇后娘娘是真心为了皇上,即使她这一举动可能会将皇上推离自己。”
“她和前太子,在对待真相上,是爱和恨的两个极端典型。”
我看着墨夷,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墨夷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皇后不会生你的气。你今天所做的,便是她当日所做的,她为了自己的丈夫,你为了她的丈夫。”
不对,说不过去,我不安,“可是。。。”
“相信我,”墨夷却将我打断,沉黑的眸子定定看着我,“如果今日你到了大殿,只救了二皇子却将吟妃的事情如实捅破,皇后娘娘才会真的心痛。”
第三十四章
“吟妃的丑事要被揭穿,但是,一定不能出自你的口。”墨夷深深看着我,一字一顿,“这才是皇后娘娘真正的底线。”
“你现如今的性子,是皇后娘娘养出来的,真挚美好,干干净净。我想,皇后娘娘是把她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全部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恐怕,在她心中,你,才是她几十年来在宫中真正的成果。”
“如果今日,你能为了报复吟妃,而残忍地在众人面前狠狠揭开你父亲的伤口,皇后娘娘那时才必定失望痛心。”
“因为,那会向她证明,你终究还是皇宫之内的人。”
我听着,觉得墨夷说话有些深奥,忍不住皱眉,“皇宫之内的人又如何?”
墨夷轻笑,“皇宫之内,玩弄权谋容易,干净做人才难。”
干净做人才难。。。我听得心头颇为不悦,看着墨夷,皮笑肉不笑,“你能不要一竿子打死一堆人吗?你又没有生在皇宫,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干净了?”
皇宫之内,都是我的亲人。我的阿爹,阿娘,还有哥哥。
我说了,只见墨夷脸上一滞,而后,他对着我轻轻一笑,“是,是我说话欠妥了。”
墨夷方才已经给了我巧舌善辩的印象,以至于他这时忽然那么好说话,我心中还微微不适起来。觉得,仿佛是我在仗势欺压他似的。
可是,天地明鉴,我觉得,墨夷一定不是能被我欺压到的人。
我望了望屋顶。也许,不只是墨夷,就是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是能被我欺压到的。如果一定要结合着“弱肉强食”这条定律来的话,那结论就是,我才真正是个被欺压的命!
我不知我是应当把我的炮灰归咎为命呢,还是先天不足?
我纠结了许久,仍旧纠结不出结果。
墨夷坐在我身旁,只是看着我纠结,也不打扰。
我却被他那双墨黑深沉的眼睛看得纠结不下去了,只觉整颗心没底似的。又忽然想起刚才那个故事,我便问他,“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是你,你是否也不会去叫人?”
墨夷看着我,轻轻点头,“是。”
我听得心头微微失落,一时不知是该怀疑我自己,还是该怀疑这个世界了。
墨夷却又紧接了道,“如果是我,我会游泳。我会在两人将死之时才跳下去,只将女儿的丈夫救上来。”
我有种被囧到的感觉,我僵硬地对墨夷扯了扯唇角,“我觉得,你是不遵守游戏规则。你的故事里,地主就是不会游泳。”
墨夷高深一笑,“所以,他才会注定悲剧。”
墨夷眸光一转,整个人看起来忽然就有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有野心的人,一定要有足够的强大。如果没有足够的强大,那就最好不要有野心,安安分分做人,如此,才能求得个善终。”
我讪讪道,“我觉得,你好狂妄哦。”
墨夷看着我,微微一笑,“如果是我,如果是我要追求什么,那么,这过程里,每一个可能会将他人或者自己置于死地的情节,我都会事先在心中揣摩无数次。”
“所以,在我这里,绝对不会有不能游泳这么致命的缺失。”
我一时无言,擦了擦冷汗,又讷讷道,“其实。。。我也会游泳的。”
墨夷轻轻一笑,“但是方才,你却并没有想到你会。”
我唇角一抽,“我不是没有想到,我只是被你诓进去了。”
墨夷摊了摊手,“那怪谁?”
我被狠狠一堵,说不出话来。
墨夷忽然幽幽道,“怪我。”
我猛然有种我被什么劈了一下的感觉,我愣愣地看向墨夷,不明白他今日说话这曲折回还的调调是为了哪般。
他也看着我,只是目光很深很远,“有我,你无需强大;你的事,都可以由我来负责。这一次,让你难过,是我的错。”
我看着墨夷说得那么富有使命感,特别想对他说一句:咱俩还没成亲呢!
但是我这人一来善良,二来感恩。虽然我自觉我与墨夷的那丁点感情还没有到可以成亲生孩子的地步,但他这时费尽心思安慰我,又是讲故事又是讲责任的,我还是有些感激的。
于是,他临走之时,我便如实对他说了一句,“墨夷,你让我开始有种被人追求的感觉了,就像是戏里的女主角一般。”
墨夷的脸上明显一怔,而后便笑了,道,“你感觉得很到位,我就是在追求你。”
这人还真是。。。说话都不知考虑姑娘的感受。不过好在,我也不是个太容易害羞的人,我便对着他扯了个笑,“那还真是让你费心了啊。”
墨夷声音蓦然一远,“不用心,娶不到你。”
无可否认,墨夷没有浪费唇舌,他说了那么多话,确实说动了我一些。让我开始隐隐奢望阿娘可以不那么怨我,能早点原谅我了。
我这时不能出门,心中便期待着阿娘能过来看看我,好证实墨夷说的话是对的。
可是,我等到天黑也不见阿娘过来,我心中失落,也只得抱着被子失落地睡觉。
就这样过了两天,我没有见到阿娘,却等来了寰妃和二哥。
寰妃身后长长一队宫娥仆侍,浩浩荡荡,全抱着礼物,看起来很是气派喜庆。而寰妃满脸温和含笑,说,这些全是送给我的。
我想,我这时正在被受罚着,还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收礼,着实是太嚣张了些。
我便对着寰妃微微笑,道,“寰妃娘娘客气了,如此隆重,实在不必。”
寰妃目光猛然一涩,又勉强笑了笑,“公主,你救了允儿的性命,这只是一点小心意。本宫长居宫中,别的,也拿不出什么来。这些东西,只是表达我的谢意。。。”
寰妃欲言又止,我心中微微一涩。
只是表达你的谢意吗?我救了你,你却要用这么张扬的方式,来表示你拉拢了我。你是在做给谁看?
我忽然想到墨夷说的那一句,皇宫之内的人啊。。。
我看向二哥,见他这时站在寰妃身后,眉头微拧,我这才觉得心中好了许多。我对着他,笑道,“二哥,听说二嫂怀孕了?”
二哥听了,看着我,脸上的笑忽然慈爱,仿佛有种初为人父的骄傲,“是啊。”
我笑道,“二哥即将为父,之之理当亲自过府祝贺才是。”
二哥看着我,双眼一亮。
寰妃脸上已经喜不自胜,嘴上却仍是客套着,“公主言重了。只是个孩子,不值得公主如此屈尊。只是,若公主哪一天有了兴致,想要出宫走动,本宫倒是可以陪着公主到宁王府坐坐。”
我偏头看着寰妃,笑,“寰妃娘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顽皮,总是被罚,这时也还被禁足着呢。这样吧。。。”
我转头看向阿因,“阿因,一会儿你带着寰妃娘娘送我的这些礼物,同二哥一起出宫,去宁王府看看宁王妃,转告一下我祝贺的心意。”
“是。”阿因对我福了一福。
我这才看向寰妃微微僵硬的脸,道,“寰妃娘娘,不介意我借花献佛吧?”
寰妃整了整笑,只是语气仍还有些不自然,“怎么会呢?既是送予了公主,公主便可随意处置。”
我又看了看二哥,见他这时面无情绪。我心中微微不忍,终是补充了一句,“说来真是失礼,阿娘常说我这宫中留不住东西,全被我败光了。若不是今日寰妃娘娘有物相赠,我还得厚着脸皮去向六哥讨一点过来,才有拿得出手的礼物给二嫂呢。”
我说完,这才见寰妃脸色稍缓。
我觉得,我今日真是给足了她面子。她给我下套,我明明有不入套的权利,却还是给了她台阶。
寰妃坐了坐,又寒暄了几句,便要回华音宫。二哥却只道,他还要再坐坐,一会儿便直接出宫。
如是,寰妃便一人离去了,留二哥在这里。
只剩下我两人,二哥又郑重对我说了一句,“之之,谢谢。”
我一笑,“不用谢,你我兄妹,一起长大,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我又问,“后来,阿爹如何说的?”
二哥眼中猛然一苦,却转瞬即逝,“南部蝗灾,父皇派我南下整治三年。三日之后就要动身了。”
我一震,“这。。。那二嫂呢?”
二哥一笑,却全是涩意,“她留在京城。她现而今正怀着孩子,偏远地区落后,还是留在帝都,有太医在,对母子都好。”
我忍不住道,“那孩子。。。”
二哥安抚一笑,“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三年以后我回来,一样可以看到它。”
我心头微微酸沉。
阿爹爱民如子,九黎若是有天灾,阿爹不是没有派过皇子亲自赈灾的。便是太子哥哥,原来江南水患,他也亲自南下赈灾半年。
但是,原来的情况是,灾情何时解决,皇子便可何时回京。最长的记录也不过是一年。
而现在,二嫂怀着孩子,二哥却要一去三年。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却还没能见过亲爹。
我觉得,这样,确实是可以称为惩罚的。
但是,我知道,这也已经是大大的从轻了,是我伤人又伤己才争取得来的。
我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刚刚寰妃要那么大张旗鼓地拉拢我了。
宁王这一被贬,宁王府上下,日子从此怕也不能有多顺遂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好多天没有更了,这个星期有榜单,剩下的时间日更~
第三十五章
我正想着,二哥却忽然端出了极为郑重的姿态,对我道,“之之,二哥走后,若宁王府有需要照应的地方,帮二哥一个忙,好吗?”
我的心头猛然一酸。
二哥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让我帮忙。这种话,一直都是六哥常说的。
“之之,父皇那里,你去帮我说说。”
“之之,母后那里,你去帮我挡挡。”
“之之,太子那里,你去帮我看看。”
我有时候不乐意了,对六哥也是颇怨,“谁去谁炮灰,你怎么不自己去啊?”
上官景那时就会死皮赖脸地粘上来,讨好我,用些小恩小惠的就把我收买了,然后我就巴巴地去给他跑腿。
不是我自夸,我说话,还是挺有用的,阿爹那里自不必说,便是阿娘和太子哥哥,面上骂骂我两句,其实该有的好处,一样不会少上官景的。
是以,上官景常常狗腿地奉承我,
“之之是万能的!”
“之之你好伟大!”
“我真的是好幸运啊,因为有你这么美丽又善良的妹妹!”
这种话听多了,其实就再没有什么穿透力了,后来帮上官景什么的,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我六哥。我觉得,兄妹之间,就是应该相亲相爱的。
遇上上官景这样的,也反倒让我觉得自在。
而二哥,便万万不是上官景那样的。
二哥从来不受宠,阿爹对他总是极为严厉,他也并不像上官景,懂得?br /gt;
公主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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