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九霄 作者:未知
凤唳九霄第19部分阅读
自顾拨着褪色的算盘。
杨珏熟门熟路地穿过正堂,从后院的马厩里牵出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出了后门,便是偏僻的冷巷,位置是极靠近城门的。
虽然卫兵已经开始关闭城门,但她手里拿着一枚银质的令牌一晃,守卫立刻问都不问一声,重新打开了城门放行。
“驾!”杨珏跨上马,一鞭子抽在马股上,如风驰电掣一般奔去。
她心里明白,放走了水璃固然是过失,但比起瑞卿公主苏海陵在西京,还和蓝家关系密切的消息来说,水璃,甚至整个夜幻族都不过是小虾米而已,翻不起大浪来。
“驾!”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下去。
马儿负痛,一声悲啼,撒开四蹄狂奔。
天色已暗,加上城门已闭,这条通往西京的管道上自然没有行人,空空荡荡的,正好让她纵马狂奔,不用担心会撞到路人。
就在她放心的时候,忽然间,一转弯,迎面却缓步行来一人一马,由于马全黑,骑士也是一身黑衣,连脸上都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眸子,在夜色的笼罩下,待得她发现不对,几乎已经快撞到了。
“闪开!”杨珏一声惊呼,努力想勒住奔马,可哪里来得及?
眼看那匹黑马就要连人带马被撞飞,只见那黑衣骑士淡淡地一扬手,几缕银丝从他指缝中激射而出,一闪便没入杨珏的坐骑。
“嘶”雄壮的骏马一声悲鸣 ,前蹄一软,就这么栽了下去。
幸亏杨珏武功高强,虽然粹不及防,但还是及时借力跃起,没有随着翻倒的马匹压在地上。不过,在如此高速奔驰的马背上被甩下来,她还是打了两个滚才能站稳身体。
黑衣骑士一声冷笑,越过她便要继续前进。
“站住!”杨珏双眉倒竖,伸手就拦住他的去路。
别说她此刻十万火急,必须立刻面见安王,不能没有马匹代步,就算是无事,却也不能任由对方就这么射杀了自己的坐骑而若无其事,那叫她堂堂王府总管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待如何?”黑衣骑士拍拍马头,黑马立即通灵地停住了脚步。
杨珏听到这个声音倒不禁一怔,竟然是个年轻男子?
抬头望去,却见那人虽然全身都包裹在一片黑色中,但那唯一露在外面的眸子却是惊人得闪亮,如同夜空中深邃的星辰一般,似乎能直望到人的心里去。没由来的,她又想起来刚才醉月楼上苏海陵身边的那神秘男子,似乎……有什么地方异常地相似。
“你待如何?”见她不答话,只望着自己发呆,黑衣骑士的语气中已露出一丝不耐烦。
“把马留下,你可以走了。”杨珏定了定神,冷声道。
“呵呵……”黑衣骑士先是怔了怔,随即竟然轻轻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杨珏微一皱眉。
尽管从刚才那一手她可以看出,眼前的男子武功不弱,但她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有自信的。
“原本我是相过你的。”黑衣骑士摇了摇头,叹气道,“毕竟,你不属于我和她的合作内容,就算我多管闲事,也没什么好处……那个女人精着呢!不过……”
“你究竟是什么人?”杨珏闻言,心头一凛,直觉地感到不妥,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儿不对了。
“杨大总管可真是贵人事忙,连老朋友都不记得了。”黑衣骑士故意将“老朋友”三个字的音咬得极重。
“你见过我?”杨珏倒是一愣。
“三年前在京城郊外,大总管还很大方地赏了我三枚喂毒的铜钱镖,怎么,大总管不记得了?”黑衣骑士道。
“你……”杨珏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脸色一白,手也握到了刀鞘上,“梅君寒!”
“大总管终于想起故人的名字了?”梅君寒道。
“什么时候梅宫主竟然也开始学大家闺秀,貌不示人了?”杨玉冷笑着,心里也着实奇怪不已。
梅君寒素来行事大方,从来不曾像那些正经男儿家那般,出入以面纱掩去容颜,难不成三年不见,他竟是转了性子不成?
“与卿何干。”梅君寒依然是不咸不淡地一句话顶了回去,但心里却不平静。
为什么蒙面?自己也不知道呢,想做,就做了。只是……内心深处一直有种感觉,这容颜,从此以后便不愿给陌生人瞧见。
因为,曾经,只有两个人的夜里,借着月色和篝火,那个女子带着一丝羞涩,静静地称赞他的容颜……
第三卷第 4 章
回到海月山庄,不一会儿,醉月楼的小厮便将酒菜送了过来。苏海陵不愿闹了木清尘院中的清净,便吩咐摆在了花厅中。
连着水璃,几人稍稍用了些,苏海陵但让人撤了下去,换上果品清茶。
“苏小姐这茶倒是好。”蓝沁霜笑道。
“哪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你在边关久了,便什么都是好的。”苏海陵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木清尘削苹果,完全不让木心动手。
被抢了活儿的木心噘着嘴,只得抱着雪雪到边上,拿上一串青翠碧玉的葡萄来,一颗一颗喂了小家伙。
水璃见她们谈笑风生,丝毫不见着急的样子,自己却是愈发地坐如针扎一般,几次想开口,但却插不进去。
又和蓝沁霜聊了一会儿边关的趣事和风土人情,见把人给晾够了,苏海陵终于拉回了话题,“罢了,还有正事要办呢,说说吧,你怎么得罪安王殿下了,竟然把她最得力的大总管也派了出来。”
“我,我是跟着姐姐的使者来大雍的。”水璃咬了咬唇道。
“水然的使者?”苏海陵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
“不是说女皇陛下病重吗?怎么夜幻族会在这个时候派出使者。”蓝沁霜疑惑道。
“使者不是去见大雍女皇的。”水璃摇了摇头。
“难道是安王殿下?”蓝沁霜心中一跳。
“不,是晋王。”苏海陵肯定地道。
“你怎么知道?”水璃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是了!”蓝沁霜一拍掌,笑道,“如果是安王,你如今也不会在这里,素来听说水然能干,不过二十年时间便将草原各部打理得明明白白,想来对大雍的形势也是能看得清楚的,锦上添花怎么比得上雪中送炭?”
“正是这个理了。”苏海陵转头,带着苛刻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水璃一番,点头道,“看来你就是水然送给晋王的礼物了?”
“我是人,不是礼物 !”水璃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果碟一阵跳动。
木清尘正用竹签戳着一块苹果,被他那一震,苹果掉在桌上,染了一丝茶渍。冷冷地一哼,他一抬手,竹签如钢针一般激射而出,虽然没有灌注内力伤不了人,但那尖利刺在肌肤上还是让水璃一声惊叫。
苏海陵淡淡地一笑,重新取过一个苹果削皮。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又怎么惹上了安王?”蓝沁霜见状,羡慕地望了她一眼,又转向水璃发问道。
“我……”水璃低下了头,似乎在想着如何措辞。
“你那些小心思趁早收起来。”苏海陵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苹果上,却突然淡淡地插了一句,“我说过,你还太嫩了些。”
“我的侍从假扮了我,我才悄悄溜出来的。”水璃狠狠地瞪着她,却泄气地发现她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分毫落在他身上,只得道,“至于那什么安王,我根本没见过。”
“那你也不认识刚才抓你的女子?”蓝沁霜道。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没骗你们!”水璃道。
“她要抓你,总有什么理由吧?”蓝沁霜道。
“我是想往南走,避开姐姐派来追我的人的,不料今天刚进西京就遇到这个坏人了。”水璃说着,眼中也有了一丝茫然,“我就听说她说要抓我回京城,就没别的了。”
“杨纨!”苏海陵提高声音道。
“庄主有什么吩咐?”杨纨立刻出现在花厅门口。
“安排个地方,暂时让他住下,好生招待。”苏海陵指了指水璃道。
“是,小公子,这边走。”杨纨点头道。
水璃看看苏海陵,跳下椅子,绷紧了一张小脸,一言不发地随着杨纨去了。
“看来,安王的耳目真是灵通呢。”蓝沁霜若有所思道。
苏海陵笑了笑,将削成漂亮形状的苹果块撞在水晶碟子里,插上几枚竹签,放到木清尘手里。
“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蓝沁霜一收折扇,站起身来。
“大门在那边,恕不远送。”苏海陵“哦”了一声,指了个方向给她,却连身体都没挪动一下。
“重色轻友啊!”蓝沁霜望望一脸平静淡然的木清尘,故意夸张地叹息一声,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苏海陵只当是耳边风,笑眯眯地拈起一小块苹果喂入木清尘嘴里。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有些人,交心只在一瞬间。
或许蓝沁霜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献出自己的忠诚,但最起码,已经把她当成了朋友,知己。
口口声声说着忠义忠义,感情……自然不会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很少看到你这么高兴。”木清尘突然道。
“是啊。”苏海陵目光中顿时泛起一阵暖意。
来到这个世界都三年半了,蓝沁霜还是她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呢。
“那个水璃你打算怎么办?”木清尘大大方方地享受着她的服务,一边问道。
“先养着吧。”苏海陵耸了耸肩,不在意地道,“那个水然要是真有那么雄才大略,就不会考虑一个弟弟的生死,何况……本来就是一件礼物而已。”
“我看他可是一只小豹子,别反被咬了手。”木清尘道。
“呵呵……”苏海陵一阵轻笑,“就算真是豹子,我也有法子把他驯成乖巧的猫咪!”
木清尘白了她一眼,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困了。”
“这才什么时刻?”苏海陵一愣道,“你最近越来越嗜睡呢,身体可都调养好了?”
“每天的药还不是你看着喝下去的?”木清尘没好气道。
“公子身体不好?到底怎么了?”木心抱着雪雪走过来。
苏海陵张了张嘴,终是一声叹息。
“我先回去睡了,不准闹我,身子乏了。”木清尘警告道。
“嗯,木心就在你身边,天凉,自己小心些。”苏海陵点头道。
今晚意外地结识了蓝沁霜,很多计划都要有相应的变动,恐怕要到很晚才能休息了,自然是不好去吵醒了木清尘,只能在别院歇了。
望着木心陪着木清尘离去,苏海陵揉了揉太阳|岤,认命地往书房走去。
不料,刚一出门,却见杨纨匆匆走来。
“怎么了?”苏海陵上前道。
“庄主,外面来了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说是你的故人。”杨纨皱眉道,
“你试过他的武功了?”苏海陵会意地道。
“属下惭愧。”杨纨有些尴尬地道。
“罢了,你本也不是他的对手。”苏海陵笑笑,一面向大门走去。
一听杨纨的形容,她就知道是谁来了,这人还真是守时呢……
“不过是区区一个男子。”杨纨不服气地道。
“他是玄冥宫现任宫主。”苏海陵道,“云把紫香阁整理出来,让梅宫主居住吧。”
“是……”
不再管目瞪口呆的杨纨,苏海陵迈着轻快的脚步迎出门,只见台阶下的灯影里,站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脸上也戴着面纱,倒让她为之一愣,“君寒,你怎么也戴起这劳什子的东西来了?”
梅君寒一眨眼,抬手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俊俏的容颜。
“进来说话吧。”苏海陵眼中流露出温暖的光芒,一面回头吩咐下人将马牵到后而去,并将简单的行李送到紫香阁。
“庄主,这是什么?”刚走了几步,却听身后的小厮一声惊呼。
苏海陵一怔,转身看去,只见马背上横搭着一个长长的黑布袋,只是不知道装着什么,竟然还会动。
“这个是我送给你们庄主的礼物,小心抬进去,可别碰坏了。”梅君寒说着,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苏海陵看得分明,知道布袋里装的是个大活人,却不禁更奇怪了。
“大冬天,你这当主人的难道就在大门口招呼客人不成?”梅君寒道。
“少啰嗦,进来!”苏海陵白了他一眼,在前面带路,一面又好奇地问道,“这时候城门都关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用这个叫开的。”梅君寒说着,随手扔过去一枚令牌。
“安王府?”苏海陵呆了呆,随即便省悟过来,不觉失笑道,“你碰上了杨珏,还抓了她回来?”
“大半夜的在官道上纵马疾驰,差点没把我撞飞,岂能这么放过她了。”梅君寒道。
“你没事吧?”苏海陵微微一惊,回头道。
“我能有什么事?”梅君寒撇了撇嘴,不屑道,“就这么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这么张狂,找死。”
苏海陵摇了摇头,暗自翻了个白眼。
以杨珏的武功,自然是有张狂的资本的,只不过她很不幸地遇上了一个更变态的对手而已。
“不过也亏得有她,没叫我在城外露宿一晚。”梅君寒又道。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紫香阁。
杨纨的动作非常迅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崭新的被褥床帐都已经铺好,屋里的炭火烧得旺旺的,满室生春。
“坐吧。”苏海陵说 着,倒了杯热茶递给他,“到底天冷着,驱驱寒气也好。”
“嗯。”梅君寒接过茶杯,却不禁沉默下来。
房门一关,烛影摇红之下,只剩下两人独处,他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堂堂梅宫主难不成还害羞了?”苏海陵笑着打趣道。
“胡说八道。”梅君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苏海陵见了他的反应不禁呆了呆,素来不把礼教放在眼里的梅君寒,这次见面怎么似乎变了许多?
“木清尘呢?”梅君寒开口打破了屋中诡异的气氛。
“他困了,先回去睡了。”苏海陵道。
“睡了?”梅君寒一怔,莫名其妙地道,“这才什么时辰呢?”
“他这几天总是嗜睡。”苏海陵有些忧虑地道,“君寒,你也是习武之人,他的身体……真的无法恢复如初了吗?我情愿把这一身功力都还了给他。”
“你以为想还就能还啊?”梅君寒皱眉道,“他逆运寒玉心经,全身经脉都错位了,根本不可能承受一点点内力的冲击。想要重修武功,首先要将他的经脉恢复原状,但连他自己和司徒夜的医术都做不到,我能有什么办法?”
“要是有玲珑金鼎呢?”苏海陵道。
“等你真能找到那玩意儿再说。”梅君寒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这是我玄冥宫在大雍的几处眼线,你记住之后就烧了。”
“好。”苏海陵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只寥寥地写着几个地名人名,暗自记在心里后,便将信纸凑到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就算抓了杨珏,恐怕苏玉陵还是会查到西京来的,你打算怎么办?”梅君寒道。
“我敢在海月山庄公然现身,就没怕她找来。”苏海陵微笑道,“她不敢对天下人公布我的身份,因为一旦确认了我的身份,而女皇一驾崩,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所以,她只能当瑞卿公主已经死了。”
“不能公布你的身份,想对付你的话,自然需要一个能对天下人交代的罪名。”梅君寒沉思道。
“不错,只要微微能得到蓝家的兵权,苏玉陵便去了大半依仗。”苏海陵道,
“你不是做得很好?”梅君寒一挑眉,“我来的时候远远看到蓝沁霜从这里出去,以你的本事,只要投其所好,还愁不能让她为你所用?”
“投其所好?”苏海陵一声冷笑,“她喜欢的是清尘。”
“什么?”梅君寒顿时呆住。
“我与她倒是成了朋友,不过远远不够拉拢整个蓝家。”苏海陵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偏偏她看上的,却是我给不起的。”
见她一副咬牙切齿,仿佛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梅君寒就忍不住好笑,半晌才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君寒,过了元宵,陪我去一趟无念剑派吧。”苏海陵突然道。
“好。”梅君寒点点头,一口答应,“我也正想再会会那个慕容紫呢。”
“我有种感觉,她会给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呢。”苏海陵道。
“希望是惊喜,不是惊吓。”梅君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苏海陵又看了他一阵子,想问问自己当日昏迷后发生的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开不了口。
问木清尘,他也只知道过完毒后就昏倒了,醒来时已在青念山脉脚下的农居中,至于他们是怎么出山的,也茫然无知。
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其中……她似乎错过了什么。
“你想说……”梅君寒不耐烦地开口,说到一半时,脸色突然一变,猛然站起来,一声冷喝,“什么人在外面!”
苏海陵一惊,飞快地向窗外扑去。
“哗啦……”只听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却是屋外之人见泄露了行藏,想通过房顶逃跑,慌乱之下却踩碎了瓦片。
“大胆的毛贼,竟然敢到海月山庄撒野来了。”杨纨冰冷的声音响起,随即对面的屋顶上已传来打斗的声响。
苏海陵与梅君寒走出门,抬头望去,只见杨纨正与一个黑衣蒙面人缠斗,只是对手似乎急于脱身,且战且走,根本不正面碰撞。杨纨虽然武功高过他,但一时间还真拿不下人。
“我去。”梅君寒一声冷笑。
“抓活的。”苏海陵连忙道。
“废话!”梅君寒脚尖一点,悄声无息地上了屋顶,也不管围殴还是偷袭,一掌劈向那人后颈。
“卑鄙!”那黑夜有一声怒斥,但终究闪避得稍慢了一些,一方黑巾晃悠悠地飘落下来。
月光下,苏海陵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人的脸,不禁愕然,“怎么是你。”
梅君寒闻言不禁一愣,手里的一招杀手也不自觉地缓了缓。
黑衣人见状,哪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几个起落间已是不见了踪影。
杨纨正欲追去,苏海陵阻止道,“罢了,由他去吧!”
“你认识他?”梅君寒跳下地,颇有些不满地道。
苏海陵却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不说话。
那张脸,她绝不会认错 ,可是……怎么会是他……
第三卷第5章
回到屋内,梅君寒依然是一脸阴沉。
苏海陵无暇注意他的脸色,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张熟悉的容颜,怎么可能……是他?
“你认识那个人?他是谁?”梅君寒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苏海陵转过头来,眼中浮现起一丝茫然。
“说话啊!”梅君寒重重地一拍桌子。
苏海陵苦笑了一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无奈地道,“是紫陌。”
“紫陌?”梅君寒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道,“你以前说过的,那个曾经在宫中服侍过你的侍从?”
“嗯,虽然和红尘模样儿相似,但紫陌的那双眼睛,我绝不会认错。”苏海陵想起那个如玫瑰花一般娇嫩的男孩子,也不禁一声叹息。
爱不得,便成恨吗?
这三年来,他到底是吃了多少苦,竟然从一个娇滴滴的弱质男儿,习得了一身上乘武艺。而那惊鸿一暼中,蕴含了多少冷情,多少煞气……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旁人,谁也无法做主。”梅君寒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是我想太多了吧。”苏海陵失笑,随即转过了话题,“怎么样,这次回玄冥宫,可揪出内鬼了?”
闻言,梅君寒的脸色顿时黑了三分。
“藏得这么深?”苏海陵讶然道。
“是狐狸的,迟早会露出尾巴来!”梅君寒愤愤地道。
“你让玄羽给我传信的事……”苏海陵提醒道。
“放心,都是我一个人经手的,绝对没有别人知道。”梅君寒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又道,“如果我陪你去无念剑派,恐怕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也会跟上来。”
“那不是正好?一了百了。”苏海陵不在意地道。
梅君寒一怔,沉默了一会儿,却道,“木清尘传给你的功力,你如今融合了几成?”
“一半吧。”苏海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由于内力精深,那肌肤更显出一种如水晶般透明的质感来。
“有他一半的功力,加上你那不按常理的招数,也算罕有敌手了。”梅君寒权衡了一番利弊,点头道,“不过此行危险,就不要带着旁人了。”
“我知道。”苏海陵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说服清尘留在海月山庄调养的,不过杨珏既然到了此地,未必安王府但没有别人来了,留他一人在此,我还真不放心。”
“那你却是未免太小看木清尘。”梅君寒一声冷笑。
“说的也是。”苏海陵无奈地一笑,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嗯。”梅君寒答应一声,转而又笑道,“我送你的礼物,可别忘了拆。”
“知道了!”苏海陵一笑,搭了披风出门。
想了想,她招手叫过一个小厮来,吩咐她将麻袋里的杨珏放出来,带到书房,随即自己也慢慢地踱了过去。
路过木清尘的小院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望去,只见屋内早已熄了灯火,漆黑一团,想必人已歇下了。
远远地,杨纨手里提着风灯迎上来,低声道,“庄主,刚刚京里的眼线传来消息,安王出京了。”
“哦?”苏海陵一挑眉,奇道,“女皇病危,这个时候她离开京城,岂不能将宫里的局势都让给了晋王?你可确定了,不是替身?”
“的确是安王,看模样倒是往西京来的。”杨纨确定道,“再说了,这会儿安王也实在没必要玩李代桃僵的把戏。”
“继续跟着,查清安王此行的目的。”苏海陵的脸色有些阴沉。
在皇族的斗争中生存下来的,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了?安王苏玉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与她为敌,稍一不惧,恐怕就是满盘皆输呢!
“是。”杨纨点了点头,执着灯直将她送到书房门口才退下。
苏海陵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门。
伶俐的小厮早已燃起灯柱,烧旺了炭火的,虽是红木桌椅,却也不显得冰冷。
然而,看到地上躺着的杨珏,苏海陵还是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梅君寒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明明可以点了人空|岤道的,偏偏就像不会内空功夫的强盗似的,用粗麻绳将杨珏手脚捆得像个粽子一般,嘴里也堵了一团布巾,还装在麻袋里当货物一样驼进城来。
杨珏史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有了一丝意外,但随即双目中透出的是深沉的恨意。
苏海陵也司,得给她解开绳索,只随意扯去了她嘴里的布巾,让她能开口说话。
“苏海陵,往日我也敬你素有女子侠风,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你提我也罢了,技不如人,杨珏无话可说,可你竟如此折辱我,岂不知士可杀不可辱。”杨珏怒视着她,滚烫的目光几乎能把红木烧现两个洞来。
苏海陵神色似乎不动,直待她骂够了,才淡淡地道,“捉你的辱你的是玄冥宫的梅宫主,与我何干。”
“那我又为何会在此处?”杨珏佯笑道。
“你是梅宫主送与我的见面礼。”苏海陵摇了摇头,不满地道,“要是知道竟然是这么个不能吃不能卖的,我才不要这礼物呢。”
“你!”杨珏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等了一会儿,她正准备着苏海陵会如何套问她安王府的隐秘事,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要假假真真的,护了自己的主子才好。
不料,隔了好一会儿,书房中竟然再无半点声息。
杨珏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却见苏海陵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后,仔细地翻阅着一些信件,看上去似乎已经记忆闻屋里还有个“礼物”。
“哗啦……”随着纸张翻动的声响,苏海陵拿起笔,也不时地写着些什么,眉宇间一片沉凝,虽不说话,却自带着一股子清贵威严。
杨珏本想斥骂,但慢慢地竟然也看呆了。
眼前的女子,那风姿气度,和当初还是端秀公主的苏玉陵何其相似。只是随着地位、权势的不同,一个更见清逸洒脱,而另一个,终究是淡去了往日的清华。
苏海陵看了几份密报,突然觉得屋里没了声息,抬头一看,却见杨珏只盯着她愣愣地发呆。
摇曳的烛火突然暗了暗。
苏海陵拿起一边的竹签,挑亮了灯火,笑道,“怎么,骂够了?”
杨珏一声冷哼,只是扭过头去。
“我知道你对安王的忠心,相信你就算告诉了我什么,也定然是不尽不实的。”苏海陵淡然道,“三年前昊月已经放过了你,这次我也一样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要委屈你在我府上住些日子罢了。”
“你怕安王殿下找上门?”杨珏冷笑道。
“我要是怕,也不会用着苏海陵的名字了。”苏海陵浅浅地一笑道,“点|岤还是用药,你自己选一个吧。毕竟你的武功摆在那儿,我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来。”
“要是我都不选呢?”杨珏道。
“也行。”苏海陵转着一支狼豪,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却失笑道,“那就这么绑着吧,也不用松了。”
杨珏闻言,顿时愣住了,没想到她竟会冒出这么一句近似无赖的话来。
这人……毕竟和当年的端秀公主不同的。
苏海陵果然也不多问她什么,只是也真不解了她身上的绳索,就让她粽子似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自己处理事务。
杨珏也不是没想过以本身内力挣断绳索,再挟持苏海陵出去。只是梅君寒也不知在那看似普通的绳子上动了什么手脚,竟是任她如何使力都挣之不断。
苏海陵打个哈欠,又翻过了一页纸。
虽然有杨纨和几个心腹人打理,但那些大事上还是要她来拿主意的,一沉有昊月整合了所有的信息后,只需她下令,便办得妥妥帖帖,可如今连昊月都不在,她才算明白,这三年来昊月到底有多苦。
“咚咚咚。”突然间,几声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屋中的宁静。
“进来。”苏海陵头也不抬地道。
这书房能进来的人本就不多,而听那脚步声,竟是木心,却让她有几分好奇。
“苏小姐?”木心探进脑袋来,见到地上的杨珏,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木心,怎么了?”苏海陵放下笔,温和地道。
“夜深了,木心做了点心呢。”木心笑眯眯地进了屋子,反手关好房门,不让冷风吹进来,绕过了杨珏,将笼在屋里的保温盒放在书桌上,一样样东西取出来。
一打开食盒的盖子,热腾腾的糕点香气四溢,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虽然只是简单的绿豆糕,做得也不甚精致,不过味道却着实不错。苏海陵也正是有些饿了,不知不觉间便多吃了几块。
木心微笑着替她倒了茶递过去,“喝口茶,别噎着了。”
“还是木心做的绿豆糕好吃。”苏海陵就着茶咽下嘴里的糕点,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顺手还敲了两下。
“苏小姐就是喜欢欺负我,明天告诉公子去。”木心抱着头噘起了嘴巴。
“清尘睡了?”苏海陵道。
“睡了,连我出去都没惊醒他。”木心疑惑地道。
“他最近身子不好,你就别离了他身边了。”苏海陵继续揉着他的长发道,“很晚了,早点去歇着,这大过年的,清早就起鞭炮声,怕是吵得人睡不着的。”
“嗯,苏小姐也该早些休息了。”木心点点头,眼珠一转,却笑颜,“如今紫香阁里那位公子……”
“人小鬼大。”不等他说完,苏海陵就笑骂着打断了,“不用多相敢,那位公子,天下恐怕还真没人能配得上他。”
“噢……”木心委屈地扁扁嘴,退了出去。
“怎么,原来玄冥宫的梅宫主竟然是殿下的枕边人呢?”杨珏冷笑道。
“我配不起他。”苏海陵只淡然接了一句。
杨珏一阵没趣,又沉默下来。
苏海陵又拿了一块绿豆糕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没由来地又想起了紫陌。
赌债好还,情债难偿啊!
不论如何,终是她负了紫陌的情,紫陌的意。而梅君寒,这样的奇男子,值得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儿,对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苏海陵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只要是想要的,无论如何都会夺了来,就像当初强硬的要了昊月,又坑蒙拐骗了木清尘。
一切随缘吧!
虽然不想误了人家,但若是有一天真的喜欢上了,她也没那么多慈悲心肠的。
“公主殿下,”杨珏突然开口道,“你真的想要这江山吗?”
“这话可真好笑了。”苏海陵眉毛一挑,仿佛漫不经心地道,“如今这大雍,谁还比我这圣皇血脉更有资格坐拥天下?”
杨珏也不料她回答得如此犀利,如此毫不掩饰,反倒是自己听得胆战心惊,握紧的掌心里满是冷汗。
“我只是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罢了。”苏海陵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殿下如此说法,是不会轻易放我回去的了。”杨珏道。
“不愧是三姐手下最得力的臂膀呢。”苏海陵点点头,默认了她的话。
闻言,杨珏却不禁苦笑了。
最得力的助手?或许三年前还是吧……
苏海陵见她不说话了,自然又把心思放回了文书上。而杨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让自己这么个狼狈模样地呆在书房里,还不问一句话,只能暗自猜度着她的心思。
书房中很快地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海陵抬起头,还不及喝问,书房的门已被人重重地撞开了,顿时,冷风倒灌进来,吹落了桌上的好些信纸。
“阿嚏!阿嚏!”原本就已经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许久的杨珏终于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喷嚏。
“木心,清尘怎么了?”苏海陵猛地站了起来,心下顿觉不妙。
木心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何况他刚刚从这里出去不久,偏又急匆匆地回来,定然是出了大事。而能让他如此失态的,恐怕也只有一个木清尘了。
“公子,苏小姐,你赶快去看看公子!”木心一脸的惶急之色,话都说不清楚了。
苏海陵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掉落在写了一半的书信上,染黑了一大片字迹,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了,一阵风似的冲出书房,只吩咐了随后赶来的杨纨看好杨珏,便运起轻功,直奔木清尘的小院而去。
清净的屋子里早已灯火通明,一进门,苏海陵就忍不住皱眉。
因为烧了炭火, 屋里本就气闷,还有些炭气,而此刻更混杂着一股难闻的酸味儿。
“清尘!”苏海陵几步赶到床前,推开了几个伺候的侍从,让木清尘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
“呜……”木清尘还没说一句话,突然间脸色一变,猛地俯身趴在了她的腿上,一阵干呕。
床边的地上,甚至被褥上都沾了秽物,想必胃里的食物早已吐了个干净,此刻呕出的不过是些清水而已了。
“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苏海陵心疼地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也不在意那些秽物污了衣衫。
木清尘紧紧皱着眉,脸色苍白如雪,却是吐得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木心,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些!”苏海陵赶紧道。
“是”木心立刻推开窗子,一阵冷风吹进来,虽然带走了热气,却也冲淡了那股酸味,木清尘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一旁的侍从端了清水上来,苏海陵让他嗽了口,又绞干了丝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脸庞,一面道,“大夫怎么还不过来?”
“已经去请了。”木心忙道。
“我的医术又不差,请什么大夫。”木清尘缓过一口气道,“我没什么大碍,休息一阵就好了。”
“不许说话!”苏海陵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又是心痛,又是气急。这人啊,总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的!
“庄主,边上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一个小侍匆匆进屋道。
苏海陵点点头,在木心的帮助下给木清尘换了干净的内衣,自己也随意脱了沾上了秽物的外衣,这才抱着人到了隔壁,放在新铺好的床上,拉过被子盖紧。
“苏小姐,公子会不会有事?”木心眼泪汪汪地道。
“没事的。”苏海陵让木清尘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一面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柔声道,“哪里不舒服了?”
“大约就是吹了些风,有什么大不了的,偏你大惊小怪。”木清尘懒洋洋地道。“什么叫大约就是吹了些风,有什么大不了的?”苏海陵一瞪眼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需要调养的,哪里能吹风了!”
“我是你师父,闭嘴!”木清尘懒得和她争辩,只甩出一句话。
苏海陵顿时气结。
“大夫来了!”就是这时,外面一阵嚷嚷。
苏海陵松了口气,扶他躺好,让也了床沿的位置,一面道,“我可是不敢再信了你说的,总要有大夫瞧过了才放心的。”
“随便你。”木清尘白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嘀咕道,“我自己都把过脉了,又没什么大碍,就你多事。”
苏海陵苦笑着摇摇头,这人……对她虽是百般上心,却从不把自个儿放在心里的,如今也只能由她来看着了。
第三卷第 6 章
“王大夫,怎么样?”苏海陵站在一边,紧张地问道。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一手搭脉,脸上露出深思和凝重的神色。
苏海陵也不禁心中一凛,莫非……很严重不成?
良久,王大夫才站起身,来到桌边,拿着笔,却迟迟没有写下药方。
“大夫?”苏海陵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哦,庄主。”王大夫这才突然醒悟过来,忙道,“庄主不必忧心,这位公子并无大碍。”
“无硬?”苏海陵松了口气,却又疑惑道,“既 是无碍,怎么会呕吐不止?”
“呵呵……”王大夫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庄主想必是成亲不久吧?公子这不是病,是有喜了!”
“有喜了?”苏海陵呆了呆,重复了一遍才惊醒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襟,惊喜交集地道,“我要做娘了?”
“是啊,恭喜庄主了。”王大夫笑眯眯地道。
“那大夫刚才的表情是……”苏海陵忙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这位公子,不久前受过内伤吧?”王大夫想了想道。
“是的。”苏海陵点了点头。
木清尘的情况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很难说清楚,不过要说他是受了内伤,原也没错的。
“这有些麻烦啊。”王大夫收敛了笑意,沉吟道,“公子的经脉有伤,身体亏损严重,原本是好生调理一年半载的,此时有孕,恐怕……”
“大夫是说,清尘会有危险?”苏海陵急道。
“庄主还是老妇见过的先问大人不问孩子的女子呢。”王大夫讶然看了她一眼,也不愿让她心焦,连忙道,“只要好生调养,倒是不妨事的,可千万不能碰着累着了。老妇且先开个安胎的方子让公子服用。”
“多谢大夫。”苏海陵舒了口气,待她写下药方,立即让木心拿去配药。
“恭喜庄主了。”闻迅而来的杨纨一张冷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苏海陵温和地一笑,很快地轰走了闲杂人等。
回到床前,只见木清尘半靠在枕上,长发流泻,在烛光映照下发出丝缎一般的流彩。
“你呀,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苏海陵脱了鞋子爬上床,将他搂进怀里,一面低笑道,“亏你还说自己医术不错呢,竟然连有孕都诊断不出来。”
“我又没见过有孕的脉象如何。”木清尘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片血色,衬得那张原本只算是清秀的容颜更多了几分妩媚。
“也好,这回你真的死了跟我去无念剑派的心吧,留在庄里好好调养身体,不然你受不了的。”苏海陵道。
“嗯。”木清尘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往她怀里缩了缩。
“好了,我陪你,睡吧。”苏海陵隔空一熄灭了灯火,搂着他躺下。
早该想到的,最近的木清尘如此嗜睡,不正是有孕的迹象吗?
或许是在爱人怀里的关系,木清尘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晚,倒是苏海陵,一直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中,倒是几乎睁着眼睛到天亮。
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当成了枕头的手臂,苏海陵没有惊动睡得正香的木清尘,悄悄穿上衣衫,走出门去。
冬日的清晨,寒气冷稼骨髓。
苏海陵此时的内力早已寒暑不侵,但她深知藏拙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只穿着一袭单衣晃来晃去地招人注意,依然规规矩矩地披了冬衣皮草。
一进紫香阁,就见院中雪花纷飞,黑白交错,煞是好看。
“君寒,帮我个忙!”苏海陵扬声叫道。
“怎么了?”梅君?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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