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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90部分阅读

    嫡女成长实录 全 作者:未知

    嫡女成长实录 全第90部分阅读

    一种暴殄天物般的惋惜之情。一时竟险些摇头嗟叹,将这份纯然的可惜给流露出来。

    就是孙夫人,见到宁嫔时都要比先前放松了一些,连语气都随便起来,因轻责道,“好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打秋千!别树枝打折了,那才知道疼呢!”

    说着,宁嫔便也跃下秋千,过来和善桐相见,还笑道,“这位族妹和我倒是有几分像的!”

    善桐哪里敢和她比美?连忙由衷道,“我虽有几分姿色,可远不如娘娘美甚!”

    宁嫔和孙夫人都笑起来,宁嫔说,“美什么美呀,看惯了就不美了。再说,我夸你和我像,又没夸你美,你这意思,好像和我像了就美了一样。”

    她随意一吐舌头,又道,“真是会说话!一句话呢,又捧了你又捧了我,倒是好的。”

    在景仁宫里,说话就要随意多了,善桐也觉得和宁嫔相处,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比在皇后跟前舒服得多。姑且不论她是否有心机暗藏,至少这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更令人喜欢。——不过,她也毕竟不是皇后,一个妃嫔可以可爱,但皇后要遵守的条条框框,总是更多一些的。

    “你这张嘴啊!”孙夫人都被逗笑,善桐就自然更不用说了。三人一边说一边进了里屋,宁嫔问父母好,孙夫人道,“都好,七姨娘还说惦记着你,只是不能进来相见。”

    说到七姨娘,宁嫔神色一暗,便不接话,半日才慢慢地说,“唉,进了宫就是这点不好,不要说和姨娘了,就是和娘都不能轻易相见,也就是二姐常来看看我。七妹自己事情多,都不常进来的。”

    “她最近也忙。”孙夫人便把世子夫人接过许家家务的事情告诉给宁嫔知道,宁嫔听得也用心。善桐看了,想到自己姐妹几个,一时也动了思乡之念。只在一边陪坐了一会,外头又来人道,“坤宁宫请侯夫人过去说话。”

    善桐便知道这一番消息,终究还是在皇后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使得她不能不再征求孙夫人的意见。自然也不会跟着多事打听,面上只做淡然,孙夫人微微一怔,也就起身道,“这就过去。”

    又不免叮嘱了宁嫔几句,并安排善桐稍后出宫事宜,这才去了。留善桐和宁嫔对坐,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倒都无人说话,还是宁嫔先咭地一笑,握着嘴道,“都说小桂统领是妻管严,怕太太怕到这个地步,底下的太监宫人们,从前头听了闲话回来,说是那些公子哥儿都为小桂统领抱不平,说你是个再厉害不过的河东狮,要为他出一口气呢。没想到见了真人,这么呆呆傻傻的憨样子,倒是可爱得很!又有哪里河东狮了?底下人全都是乱说的。”

    善桐不免烧红了脸,也配合宁嫔道,“没进京的时候真不知道,其实在西北,不纳妾的人家多了,好比我们家几个姐姐……就我大姐到现在,大姐夫身边还没个房里人呢。怎么就我出名,我也觉得冤枉呢!”

    这两个人都走娇憨路线,当然谈得投机了,宁嫔连连问了好些西北事,闻知善桐居然还会骑马射箭,便是连连叹息,“我要是生在西北就好了。平时听七妹说起来,西北和个活地狱似的,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被你这么一说,西北倒成天堂,这也好那也好!”

    在世子夫人来说,恐怕江南都未必比京城好,对善桐来说肯定是另一回事了。她也只是笑,又和宁嫔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要辞去,宁嫔倒的确是不舍的,“你别急着走呀,我长年累月在宫里,见到的还不都是这些人,回回说的都是这些话……”

    她的声音放低了,现出了隐隐的沮丧来。“我知道,更深的事她们也不说给我听。难得你来,说的又是这些新鲜事,快多说几件给我听听!下回见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面子没那么大啊,不能单独把你叫进来……”

    善桐也觉得她幽居深宫,空负绝世美貌,却竟无宠,实在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尽管自己心事重重,却仍笑道,“娘娘都还有这样的叹息,那我们可怎么办了?以您的容貌和可爱,自然会有出头之日的,不必急于一时!”

    这话是客套话,也是真心话,善桐倒说得恳切,宁嫔默然不语,似乎也有所触动,一时才展颜一笑,又和个孩子似的,缠着善桐说了些西北的事,善桐没有办法,只得将村子里的事说了一些给她听,又说起借粮时西北风云。宁嫔也听得仔细,她本托着下巴专心听着呢,突然冷不丁问道,“看你说起来,小桂统领那时候官职还不高嘛,也就是个世袭的虚职。按你们家的门第,怎么这西北许多青年才俊里,你就嫁了他家?”

    “我们是亲戚。”善桐就笑着解释,“他是十八房嗣子……”

    宁嫔看着人很迷糊,这时候有点较真了,倒是句句犀利,“我们这样的人家,许亲哪有就凭一层亲戚的?我看啊,还是你自己喜欢,家里人又疼你,也就许了吧!”

    见善桐微笑不语,她自己叹了口气,也有几分感慨,“那你倒是命好,家里也是真疼……你也真有眼光!我看西北一带才俊里,也就是小桂统领最有福缘、最有本事了,不然,能这么快就得了皇上的喜欢?单单是这后宫里,就有成百人攒足了劲儿,就为了多得皇上一眼呢。”

    发宫怨也基本上是每个宫妃的必备本领了,善桐这一回真正无言以对,好在宁嫔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只又惆怅道,“我们家七个姑娘,也就是大姐姐命最好,挑了个自己也还算中意的。别人全都是盲婚哑嫁,遂意不遂意,看命罢了。我这一朵金簪草飘到宫里,还以为命比别人好些,现在看来,也只怕未必了。”

    善桐忙又劝慰了一番,好在宁嫔也就是偶然发发宫怨,自己感慨感慨,旋即又回复过来,自嘲道,“不过,其实路也都是自己选的,一路往前,没事别回头,也没有什么!”

    她娇憨时惹人怜爱,现在发起感慨,又有种幽怨美感,善桐一时又看得呆了——这一呆,倒是比千言万语更能取悦宁嫔,她莞尔一笑,又恢复了活力,和善桐再说几句话,便催着她出宫去,“也到该出宫的时辰了,下次再要进来,再来看我,和我说说话,就比什么都强了。”

    说着送出几步来,善桐忙请她止步,见宁嫔竟依稀有不舍落寞之态,想到她此时此刻的寂寞与不安,心中又添不忍,便慢了一步,大胆握住宁嫔的手低声道,“娘娘风采,真是天下绝顶,我也算见过些美人,有些名字甚至娘娘也是听过的。在我看来,最客气的说法,也是春兰秋菊,娘娘是决不会输给别人的……”

    见宁嫔双眼微微瞪大,仿佛为一层薄雾笼罩的面庞显著地松弛了下来。善桐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以色事人,最担心的当然是尚未受宠,就已经输给了更美的新人。琦玉要是露过面还好,她偏偏一直又不露面,对宁嫔来说,这一段日子应当是她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也因此才会这样失常,这样不愿意放她走——却又不肯问出那句话来,只因明知自己问了,得到的答案便不真了。或者,也是身为美人的一份傲气正在支撑,才使得她如此的紧绷吧。

    深宫中,即使是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可好日子又哪有那么易过呢?

    善桐见宁嫔已经放松下来,便不再往下说了,她想抽回手来时,却又为宁嫔一把握住,这个令人见之忘俗的绝色美人,在这一刻终于现出了一点娇憨、轻愁以外的东西,她的眼神亮得令善桐几乎都有几分害怕,只能由她握着,听她在耳边轻声道,“好,妹妹这话我听进去,这情我也记在心里!毕竟都是杨家人,自己人还是帮着自己人的!”

    她忽然又软了下来,有几分担忧地低声道,“可……我隐约听说你见过那位公子——我和那个女她比不输,可和男他

    239、添堵

    对这种问题,一般人肯定只有一个答案,“娘娘如此貌美,简直天下无敌。何须介意区区一个男宠。”但善桐倒觉得,两边都在京城里,不论那位封公子有多低调,说不定总是能见到一面的,起码宁嫔可以让手下人出去见识一番场面。在这件事上安慰她没有太大意义,因此只诚恳说,“当时只是惊鸿一瞥,距今几乎有七八年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但总觉得生平所见美人虽多,但美貌惊人,竟令人为之所慑的,也就只有您和那一位男他了。非得要我说,到这个地步,也实在是分不出上下来啦。”

    宁嫔倒并未失望,反而露出微微笑意,似乎放心多了,还轻轻叹了口气,极是满足地道,“不被落下太多,那就好啦。”

    她也没有再多客气什么,只轻轻地又握了握善桐的手,两人用眼神打个招呼,善桐便退出了景仁宫,依旧在一群人导引之下徐徐走动。只是这一群人要比之前少了近半而已,走得路也不同,却是要绕过景仁宫,似乎打算直接穿过花园,自后门出宫去。

    走在景仁宫宫墙外头,她还隐约能听见宁嫔的笑声,她像是又荡起了秋千来,善桐视角边缘还能隐隐看见一道身影在墙头闪动,她心里也不禁很佩服宁嫔:她是庶女出身,和嫡女也许又不一样,还要顾虑生母在家里的地位。顶着这么巨大的压力,还能荡起秋千,就是这份城府,已经不是一般西北姑娘能够具备的了。

    正这样想,忽然前头人住了脚步,善桐差点没有撞上前头宫人的脊背,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偶然一经张望,身边就有人提醒道,“恭人请小心些,这是撞见圣驾了。”

    怎么在这时候忽然撞见皇上了!这大白天的,他不在前朝理政,倒是进后宫乱晃来了!

    善桐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就着众人导引,在一边老实跪下,连头都不敢乱抬。只听前头拐角处有几个脚步声轻轻地,本来都要直接过去了,忽然又停住不再响,紧跟着便有一个年轻男声道,“怎么,谁这么大胆,竟把秋千荡得这样高啊?”

    这声音闲闲适适,听着也不出奇。可在宫中就几乎算是一股清流了——善桐也不知为什么,但太监嗓音不是格外粗哑,就是特别尖细,正常的并不多,落在耳中总觉得粗粗糙糙,一点都不中听。就是回皇上话的那中年声音,虽然已经近乎正常男声,但听起来始终还是粗砺了几分,像用砂纸磨过一样挠耳朵。“回皇上话,前头是景仁宫。”

    “噢。”皇上也轻轻地笑了,语气倒是有几分欣赏和喜爱的,就像是欣赏一头小狗似的——因其不懂事,自然做什么事,他也都觉得可爱。“原来是宁嫔呀,她倒是艺高人胆大。这样看去,嗯——”

    他的话没了下文,似乎正满是兴味地抬头欣赏宁嫔的英姿,又过了一会,似乎转头见到善桐等人了,便道,“这又是谁?”

    自有人将善桐身份报上,“是中郎将桂含沁之妻杨氏,随定国侯夫人入觐,因同宁嫔也是族亲,故来看望拜见。”

    皇上的声音顿时一沉,满是兴味地“噢!”了一声。善桐只一听,便知道他绝对也听说了自己的名声,对于这件事她也只能无奈了。果然听得皇上笑道,“这就是明润家里的一把手了!”

    含沁字明润这善桐是知道的,不过在她生活里基本没人雅到以字呼之,被皇上这么一叫,一时倒觉新鲜,又隐约能觉出含沁的受宠。她一时也不知该说话不该说话,此时已有人接了皇上的话头,道,“她是臣妇,您别为难她了,让她走吧。”

    也不知是谁这么不客气,听声音又不像太监,善桐心底虽然好奇,面上却自然一点都不敢露出来,只垂着头一动不动。皇上倒笑了,说,“怕什么,我又没有要为难她。我还想夸她呢,京中风俗糜烂,连我都管不过来。明润到京里半年,连我都开玩笑要赏他几个美人,论姿色,我看是不输给她的,明润自己不要,你们说为什么?”

    周围自然无人回答,只有那男声道,“说不为难,您这不还是为难?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太太管得严嘛。”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大没小的,皇上居然也不以为忤,声音里还含了笑意,“谁说的?要我说,是明润懂情、重情、惜情。也是夫人慧眼识珠……这才叫真夫妻呢,一辈子就这么一双人也就够了。”

    说到这一句,他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有无限感慨,却只一转又缩回去了,只续道。“你得多学着点,别仗着家里没人管你,你就胡来。家里这又是第几个了?上回你媳妇顶着大肚子还要进宫来告状……这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子?”

    善桐心中一动,已经知道那人是谁。林三爷却居然似乎还不服气,只嘟囔道,“您就看了她头顶一眼,就知道她慧眼识珠了?要我说——”

    “我就看她头顶一眼就知道了。”皇帝微微抬高了声音,“怎么,你还不服气?”

    虽然并无不悦,可林三爷也不敢再说了,一时两人也不再说话,皇帝又冲善桐道,“明润这一阵子不大着家,是我用他狠了,恭人不要在意,他还年轻,多办点事没坏处的,就只是耽误你们夫妻相聚了。”

    善桐忙说了几句诸如‘能为皇上效力,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含沁能为皇上所用,是他的福气’等场面话,皇帝似乎心不在焉,随意嗯了两声,也就跟着走远了。从头到尾,善桐连他的鞋子都没看到——全被身边人挡了。

    经过这段插曲,倒在没什么了,善桐从一条僻静的新路被领着出了宫,又直接上车回家,一路什么风景都没瞧见,桂太太比她还兴奋,问了她好些问题,善桐都答不上来,只能告诉她事情进展顺利,皇后看来对牛淑妃已经大起忌惮之意云云。桂太太虽然遗憾,却也满足,又和善桐说了好些话,吃了药便自己睡去。倒是善桐撑着眼皮等了半天,到深夜含沁才回来,一回来便大呼晦气,“今天林中冕那小子,也不知犯了什么轴劲,非得拎着我去喝酒,说什么,‘要和我好好学学’。我学他奶奶个腿儿,学到青楼去了!”

    善桐一瞪眼,含沁忙道,“我可不说家里有长辈在,知道我去了烟花之地,腿不给我打折了。这才勉强逃出来的么!”

    说着,又理直气壮把手臂伸到善桐跟前,“你闻闻,有没有酒味?”

    善桐其实也就是这么吓吓他而已,她哪里还不知道含沁?随便把含沁手臂一推,倒是笑开了。“臭死了,我不要闻——你想不想知道林三少爷今天为什么发疯?”

    见含沁吃惊,她笑得更欢,满心的疲惫亦不知去到了何处,“那就求我!”

    含沁扮了个鬼脸,真个似乎要跪下来求她,一弯腰却又欺身近了,将善桐举起来往床上扔,“还和我玩这套——”

    两人闹了半天,这才安静下来说话。善桐把进宫后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含沁,又说了自己的猜测,连含沁亦不禁为皇后心机咋舌。“不愧是国母,这份心思是没得说的了。天马行空,却又似乎真没什么不能成的地方……要是把你上回见到那个孙氏女说进卫家去,以我对卫家了解,他们肯定抱住孙家这条大粗腿不放。兼且这还是我们自己首肯放人的,将来在西北也好,进了朝中也罢,可不还是两面逢源?”

    善桐也觉得皇后实在是心思深刻,令人有些畏惧,她勉力想了半日,也只挑出一条破绽来,“这还是要看琦玉父亲的意思了,照我印象来说,他连榆哥都看不上,恐怕孙家亦拿不出多少好处可以令他转圜态度,背叛一族。”

    “谁说要他开口了?”含沁淡淡地道,“牛姑娘是被姑姑养大的,全族女眷里,她更感激谁,更在意谁?只要卫太太懂得说话,她父亲识得眼色,自然有富贵等着,如不识得么……”

    他没往下说,但善桐亦已经遍体生寒。想到琦玉性子,又觉得她的心思其实也难猜得很,还有牛淑妃的身孕,那个美貌过人城府亦过人的宁嫔……她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却不敢再抱怨宫闱人心,免得含沁又说要回西北去。想来想去,只觉得越往上层走,真是没有什么人的日子过得开心遂意的。一时又想到了皇上的那几句话,便和含沁道,“皇上真是宠爱林三爷,连后宫禁地都带他进来了,看得出是当自己人对待的。也不知道天下间还有谁能得他这样的青眼了。”

    “其实不少。”含沁却道。“林三爷虽也聪明,就是太爱玩了。皇上抬举他,是有意要做给别人看。不过这一做也就是一辈子,他是任事不干,只管躺着就有富贵,怕也就是什么都懒得干了。皇上是又要抬举他,又不喜欢他这个性子……其实他真正看重的人,倒都不会随便进后宫来,这种事传出去必定不光彩,有心上进的人,是决不会这么随便的。好比平国公世子,他姑姑在宫里做太妃呢,这么多年进宫,是一眼都没见过,就因为害怕触犯了宫禁,将来传出去不好听。”

    正说着,估计是想到封锦了,又叹道,“宁嫔也看得准,和牛姑娘比美有什么用呢?她真正的对手,恐怕还是她口中的‘男他’。”

    善桐想到皇上那句话,想到当年看到那个风流内蕴朗然照人的少年,再想到皇后、想到琦玉、想到宁嫔,不知为何又有了一点愀然,忽然间,她对于封锦的事也没那么好奇了,只道,“宁嫔也不是简单人物,宫中的事,还有得闹呢……就不知道立太子的事能不能这么顺了。还有,现在焦阁老和杨阁老之间虽然争得厉害,但圣心有了倾向,我们自己保持中立不说了,是不是要设法提醒爹又或者是大舅舅,可以适时表态了?”

    “这种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然会有联系的。”含沁满不在乎地说。“尤其是大舅舅那边,他心底比谁都清楚呢,也有自己的打算。倒是我得他指点更多些。”

    含沁时常给岳父写信,这个善桐是知道的,有时候她还让含沁帮着带好儿,不过提到王大老爷,她就想到郑家亲事——这就是媳妇难做的地方了,从桂家角度考虑,她是看好郑姑娘的。不过郑家和王家恩怨之深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事处理不好,又有伤害到小家庭和自己母族感情的危险,善桐正担心这事呢,便问策于含沁。“这事该怎么和大舅舅说才好?我总觉得我们提亲前还是要先打声招呼,不然我怕大舅舅生气。”

    在别的事上,含沁也许会被难倒。可这种和人际关系啦、政治斗争啦有关的领域里,桂含沁的造诣甩善桐几个山头,这个她自己都承认,果然,她夫君根本胸有成竹,“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好了,大舅舅也不是什么蠢笨人,什么时候该化干戈为玉帛,他心里清楚得很呢。”

    善桐转念一想,也觉得虽然两家恩怨深,但以一个政治家来说,王大老爷现在正是往上爬的时候,他是巴不得郑家别看在旧怨的份上来踩他,对这门亲事应当还是乐见其成的。便也就放下心来,又和含沁商量了少许细节,两夫妻这才洗漱了就寝,窝在一起说些闲话。善桐又想到先前到京城时见到那个娇怯怯的美人,似乎就是郑家大少爷送的,因又戳着含沁的胸膛道,“这要是亲事成了,你可不许跟他学坏!这个人以后见了面我要说他的,你都说不要了他还给你送——”

    说来说去,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含沁哈哈大笑,搂着她道,“是和我好才送的,明知道会被退也送。其实你要介意的人可不是他,我那一帮子狐朋狗友同僚里,倒真有不少人对你意见不小,都说我败坏京城风气,惹得他们回家被太座好一阵酸。尤其是以林三爷话最多了,倒是许世子有时候还帮我两句,也一样被笑是怕太太。”

    善桐想到林三爷在紫禁城里那几句话,一时也觉得三少夫人实在是可怜,林三爷也过于荒唐了一点,她哼了一声,和含沁道,“你瞧着吧,我肯定得多教三少夫人几招。不给他添点堵,你倒白被他笑话了?”

    这话半真半假,究竟善桐和她亲近,多少也是看在她的身份上,只是没有说穿而已。含沁也没什么异议,于是善桐便当了一回事,过了几天,和桂太太商量过了,便一面遣人向孙家问好,又问何时能过

    240、落袋

    孙家的回话给得很快——孙夫人现在实在是没空分身出门,倒是请善桐和桂太太得了闲便只管过去说话。善桐知道一个太夫人身体素来不好,还有一个,皇后私底下也必定是交待了事情让他去做的,因便和桂太太商量,“倒不如请叔叔给定国侯写封信,也显得郑重一点,我们这里再打个招呼,那礼数也就周全了。”

    桂太太自然没有二话,因最近本家时常和京城有消息往来的,这不过是带句话的功夫而已,等含沁回来了,善桐便令他去办。含沁也觉得好,两人坐下来吃饭时他还问,“这几天婶婶的病总好些了吧?怎么还在屋里自己吃饭?”

    同在一个屋檐下,关系肯定自然会有所缓和,但善桐对含沁、桂太太二人间的关系,一向是能避开就避开,一句话都不敢多问,也一句话都不想多问。听含沁这么说,她便道,“婶婶毕竟年纪大了,我看她最近一直都没睡好,精神肯定越来越虚弱,也就越发赖着起不来了。”

    含沁眉头一挑,便对善桐投来询问眼色。善桐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南城大火的事,她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就是一家人之间,没有含沁授意,她肯定也不会随便乱说。

    媳妇儿谨慎,含沁自然是高兴的,他拍了拍善桐的手,想了一想,还是说,“等婶婶说定婚事了,回了西北就好多了。我看她和这里格格不入,也没有多少朋友,住得也不开心。”

    善桐嗯了一声,不敢多加评论,只说,“早知道就不叫亲兵们回去了,再住一两个月,正好送婶婶回去。反正亲事再拖也拖不了多久了,我看婶婶也是归心似箭。恐怕还是牵念着西北。”

    桂太太究竟是牵念在西北的丈夫儿子,还是记挂着自己几十年来没有离开过的元帅府,不大放心善喜,这个真要问她本人才知道了。但她也的确是在京城住得不大开心,一时新鲜褪去后,看京城风物,就怎么看怎么不喜欢,这天还和善桐抱怨,“也不知道这些年这些人都是怎么过下来的,成天闷在家里,也没见出去走走,一辈子就这么钩心斗角就过去了?”

    “恐怕也就是这么钩心斗角就过去了。”善桐也说,“京城规矩大嘛,不过,真正有钱有闲的人家也还是能玩得起来的,你看平国公府,五月节我们送礼过去,就说他们家许夫人已经去京郊的庄子里休养了。等我们回了西北,您也能在骊山附近置办个别院。”

    “别院也不是没有,就是哪有闲工夫去住呢。”桂太太叹了口气,“我看也就是要等新媳妇过门了上手了,我才有心思去泡泡温泉。”

    她又和善桐开玩笑,“到时候哪个儿媳妇都不带,就带着你给我散散心。”

    两个人熟了,肯定就是言笑无忌。桂太太这话倒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就因为含沁过继出去了,善桐也没什么求着她的地方,两个人谈天说地也不用藏着掖着,桂太太这才喜欢带她在身边。这余下三个儿媳妇,宗妇不说了,慕容氏和善喜,看来她是打算一碗水端平,决不会特别宠着善喜。

    “我哪有空呢。”善桐也回了她一句,“看这家里一天这么多事,倒是您把大妞妞带去是真的,我看她也是活泼爱跑!稍微长大一点,是决计闲不住的。”

    桂太太也不生气,“你的确是难回西北去了,看含沁这个样子,将来皇上就是没有重任,他反正京城一个统领的位置是坐得稳的。”

    现在提到含沁的蹿红,桂太太的口气已经很平和了,“就在京城立下脚跟来也好,还是有个自己人在京里,我们的消息才更灵通。”

    虽说桂太太也没有多少别的选择了,但她能接受十八房往上走,总是少了一份麻烦,善桐现在心里就只记挂着含沁生母的牌位。只是这件事毕竟比不得外头的大事要紧,她想借机说几句话,却还是咽下了话头,只笑道,“是,自己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正说着,外头有人进来传话,却是阁老太太遣人来问善桐月末何事,因天气暑热了,她有意招待桂家婆媳去城郊潭柘寺小住几天,善桐便和桂太太笑道,“我们西安虽然也有这样的庙宇,倒是没想过借着进香的名头去玩。”

    桂太太也笑道,“她们京城人就是曲里拐弯的,我们说一声出去也就出去玩了,哪个和他们一样,还搞这些花招。”

    却也有些心动,待要就答应下来,又犹豫道,“还是等含沁回来了,问他一声吧。”

    桂太太从前要是能少几分霸道,和含沁关系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善桐心中叹息,面上只不露声色,一时林三少夫人的回信也来了,却也是邀善桐去参拜的,不过她有身子的人,就不敢出去多远,只在城里大护国寺上香而已。善桐也等含沁回来,拿两件事去问他,含沁都道,“想去就去吧,都是当红人家,拂了谁的脸面肯定都不好。再说,京城也要大热起来了,出去纳纳凉也好的。你堂伯母会享福。”

    因就各自约了时间,含沁又去问桂太太好,和桂太太含含糊糊地说了些西北送来的消息,桂太太心倒渐渐地宽起来了,饭也吃得下了,背着人和善桐叹息,“这百尺竿头,人家看着风光,私底下什么滋味,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想来她风光了二十多年,恐怕人生中是很少有不遂意的地方,这一番进京,才知道权力场上步步心机之可怕,虽然年纪大了,但作风竟也丕变,倒要比从前讨喜得多了。善桐微微一笑,只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您别老担心从前了,还是往前看来得好。”

    桂太太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才连连点头,又叮嘱善桐道,“虽说郑家闺女,看着也的确不错,可我们毕竟到京城时间还是少,说不定郑家也有些龌蹉事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你在应酬里,如有机会也可以探听一番,但却不要露了痕迹。”

    这话很有道理,却又令善桐想到了大舅舅一家来。等含沁回来,便问他道,“虽说这事你说了你会开口,但我也要亲自和舅母打个招呼,你说了没有?我什么时候上门为好?”

    含沁因道,“等叔叔那边提亲的信到了再说吧。应该也就到了的。”

    善桐一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就不再多提了,抱来大妞妞掰开她的嘴检查了一下,见上门牙几乎生好了,还有几颗牙也在冒头,便和含沁说,“下回带信回去,记得让叔叔给大妞妞起个大名了。你女儿现在本事见长,没事还咬人为乐呢,是个大闺女了。也该渐渐断奶啦,养娘老抱怨被咬得疼。”

    含沁哈哈笑道,“这么穷凶极恶?真是个小土匪!”

    两人又抱着女儿说了几句话,含沁便出去给桂元帅写信。不几天倒是几封回信都到了,除了桂元帅写给定国侯府,交由含沁转达的信之外,还有小五房老太太写来的信,善桐看了几页,边看边笑,等含沁回来了,便拿给他看道,“祖母把我骂了一顿呢。”

    含沁丝毫都不讶异,“肯定要骂的,但你这封信也一定要写。老人家口中骂你,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

    就算是亲祖孙,出嫁后也还是要讲些人情世故的,王家还的八万两银子,善桐肯定要对家里有所交代,家里也肯定是不会要这份银子的。老太太在信里写得很明白,连大太太都埋怨善桐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银子当时给了她就是她的,王家还多少那是她和王家的事云云。又不知是哪个送信的多了嘴,泄露出善桐路上得了痢疾的事,信中不但问大妞妞好,含沁好,还急问善桐人可痊愈了没有,并附了治痢疾的几个方子。善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见信中没提母亲王氏,多少有些若有所失。又去拆父亲写给自己的信看。

    因她一向也写信回去报平安的,二老爷不免轻责了几句,怪她没在信里提起路上得病的事。又让她将这八万两妥善安置,绝不要随意花费,最好还是能经营起一项生意来,如没有主意,可问问阁老府,又或者同王家舅母合伙等等。还说‘在家不要过分计较钱财,你有十分,自己留三四分也就够了,六七分贴在家里,含沁是知趣的人,自然明白你做得好。将来万一家里有事,他会懂得贴你的’。

    这还是以为小家庭经济比较拮据,善桐一边看一边笑,也拿给含沁看,含沁却不要看。“你爹和你说私房话,不是写给我看的。”善桐又硬要给他看,两人闹了一番,她自己继续看时,见父亲提了一笔母亲转致问好,紧接着又问榆哥,‘在京城落脚何处,和什么人同住,千万让时常带信回家。你们都在京城,但你是有家,他是客居,你也要多多照看他一些’云云,到了末尾才又问善桐,‘可又得了好消息’,通篇竟未提梧哥。倒是前头二老爷口气里还问了一句梧哥好,让善桐无事也多关照哥哥们一些。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什么事都顺心随意,母亲反而似乎疏忽起来,好些事连场面功夫都不做了。善桐一边叹气,一边又令人给孙家送东西,这一回送的是檀哥外祖母那家了。给三个哥哥都有应季新衣送去,同梧哥的还是多添了一双她使人纳的新鞋,说是“因生日近了,家里母亲特地使人带来的”。

    因为明年春闱在即,举子们自然都专心读书,檀哥、榕哥、梧哥虽然在京,但三人都读得刻苦,总只和善桐见了一面而已。平时善桐有了什么东西,自然也分送些到孙家去,阁老太太本来不在意的,估计是见到善桐想起来了,还和她提过,现在阁老府地方大了,欲将兄弟几人接来和他们家四少爷九哥一起读书,不过在孙家也住了这样久,三兄弟都无意搬迁。檀哥、榕哥秉性方正,更是连座师都懒得奉承巴结——历来春闱主考都是首辅、次辅的事,如今首辅还是焦阁老,次辅也未轮到杨阁老,还有人挡在前头呢。这两家最近,连管家出门都有人忙着打关系,偏偏杨家人就只埋头读书。含沁和善桐说起来也是叹息,“我是不懂科举的人,看着都觉得好笑。家里有人应试的大臣,最近看到两位阁老都格外客气了几分呢。”

    又压低了声音,和善桐讲小道消息,“听那群朋友们说,今年的价钱都已经出来了。六千两,保准了头半个月就能知道题目。还有包中的,价码更高些,九千两三甲出身,绝无问题。”

    科举舞弊,历来是严防死守,却也历来都是屡禁不止的。其实六千两能买一个进士回来,又如何有人不心动了?只是一经查出,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前朝甚至还有将重臣腰斩示众的。善桐一吐舌头,也不敢再问了,取了邸报来给含沁看,含沁看着看着,咦了一声,“姐夫居然也往上升了一步,事前总未告诉我知道。”

    诸燕生一向在北边发展,其实西北说起来真是桂家地盘,他父亲在江南做总兵,算是肥缺了。但对在西北的儿子几乎起不到多少照应作用,这些年来一直也就不咸不淡地做个五品的实职。这一下往上升到四品不说,还去了江南在他父亲手底下做事,可见私底下必定是下过工夫的。善桐看了邸报,也为姐姐高兴,想到诸家不知靠的是哪一边,一直以来仕途虽看似不温不火按部就班,却也走得挺顺,便不禁叹道,“以如今朝廷局势来说,他们家算是最逍遥的了,升官不至于没份,占据的又是天下鱼米之乡,麻烦也还最少。姐姐去江南,倒是比我们在京城煎熬要来得舒坦得多。”

    含沁却冷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谁家不是浮水的鸭子?面上无事,私底下滑水不知多忙呢。诸家得的这个好处,要我来看,和朝廷里连番的暗潮汹涌,也有一定关系。”

    进了五月,朝中、宫中的暗涌的确更浓了许多,善桐听含沁回来说起,战况几乎是一天一个局面。连带着后宫中也是多事——只看孙夫人大半个月悄无声息,连偶然打发来请安的婆子说起来,都说‘夫人实在辛苦’。竟要换作定国侯来和含沁结交,维持住两家关系,她便可以揣想得到后宫里的风云了。只是善桐本人尚无资格身份入场,只隔远了看看热闹,倒是觉得这一阵子要清闲了好多。等到五月中,林三少夫人和她约的日子到了,她便过大护国寺去,同她一道烧香拜佛,林三少夫人求自己孩子平安,善桐也为大妞妞求平安符。

    两人从前见过几次,虽也认识,但只未好好说话,现在见了面,彼此倒还有些拘谨。终究还是林三少夫人性急,假模假式地参拜了一番,便拉着善桐在大护国寺的小园子里浏览,又上楼中观景——大护国寺因身份特殊,虽然也算是挨着紫禁城的城墙根儿,但竟能允许在园中起个小楼。据林三少夫人介绍,“皇家一有大典,多的是人在这二层小楼里看外头的热闹,倒是真比在街边远远看着要好些。”

    不过,她这一次过来显然不是为了看热闹的,只是才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善桐的手,眼泪都不用酝酿,就连珠一样滚下来,只哽咽道,“好妹妹,你别怨我交浅言深,我这日子几乎是没法过了,你要不帮我出出主意,我真恨不得带着孩子去死算了!”

    241、肮脏

    善桐也难说是吃惊还是不吃惊,京城贵妇日子不好过,这她是知道的,但闹到了“带着孩子去死”这一步的终究也还少见。不过三少夫人此来是为了诉苦,难免也有所夸大,她忙扶住三少夫人款款劝说,“哪有那么大的事,你先放宽心,别再哭了,多损伤孩子呢。”

    如此劝了一会,三少夫人也就徐徐收住了眼泪,握住善桐的手,抽抽噎噎地道,“我就是心里真不服气,苦得很!我是掏心挖肺对他好,奈何他却是从不领情……我、我……”

    说着,便将自己的故事诉说了出来。善桐事前也了解过她的出身,心底多少也有数了。这位三少夫人,其实人是很有福气的,当年说亲的时候,皇上还没有登基,林三少也就是个寻常的公侯庶子罢了。因他虽然和当时的太子有一定亲戚关系,但毕竟没带着血脉,谁也没想到皇上这样重情,他为人又哦放荡不羁的,他们家就随便给说了一户六品小官人家的嫡女,论门第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可没想到才成了亲没多久,林三少就起来了,看皇上的意思,这一辈子都要捧着他、抬举着他。因此三少夫人娘家是一点都不硬气,恐怕还指着三少夫人巴结好了相公,给娘家多带来一点利益呢。要想给她做主,那是再别提了。林三少自己也荒唐,姨娘通房一个接一个的往屋里搂,三少夫人好歹才管住了他的钱袋子,可究竟未能管住他的手,前阵子不是又搂进了一个新姨娘么,他们家光是排的上号的姨娘现在就有十个了,就这还不算姨娘身边的通房大丫头们——要这样说来,林三少夫人的日子也的确是不大好过的。

    “我这还算是运气好了。”三少夫人越说越是生气,“这么多人,简直连避子汤都熬不过来,我时常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姨娘屋子里歇。就一直担心有谁仗着宠爱,私底下把汤药给倒了,这要是庶长子生在前头,我们娘俩的日子可还怎么过?皇后娘娘倒是向着我的,连皇上都说了几次,他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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