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道曙光照进这间许久未有人居住的房间时，让人有一种万年的寒冰已经被融化的感觉。傅昀睁开朦胧的双眼，某个人就给了她一记深吻，原本她以为仅是一个吻而已，但是没想到的是真的不是只有一个吻那么简单。

    在他吻她的时候，她感觉到他试探性的进入了一点。

    之后，又是一点，再一点，折磨得她想张口咬死他。

    这样的清晨，注定了他们要在牀上厮磨了好久，直到午饭的时候两人才起身，出去觅食。

    十指紧扣，他们漫步在虞城的街头，明明应该是饿了，昨晚两人也没有进食，直到今天中午，那么长的时间，不饿是不可能的，但是，却好像真的不饿。

    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家中餐馆，没去考虑这个餐馆的菜色如何，便直接走了进去。

    吃饭的点，人有点多。小餐馆，也没有所谓的包厢，但是恰好就有桌靠窗，而且还空着，两人便携手走了上去。

    傅昀发现，虽然沈学霖此时有点异于常人，但是当他一走进小餐馆，她还是从许多人的眼里看见了惊叹的眼神，四十岁的男人，即便是两鬓有了花白，那满身的内敛与沉稳，一下子还是震慑住了一些人。

    “沈学霖……”她叫他。

    “嗯？”

    “你很帅，非常帅……”傅昀由心夸赞。

    “小东西……”不是没人夸过他好看，帅气，只是听见她这么说，他还是微微有点……害羞。

    她跟别人说自然是不一样的，怎么可能一样！

    简单的用过餐后，在下午差不多一点的时候就离开了中餐馆。

    但是，就是那么巧，简直巧得不能再巧了。就在两人刚走出中餐馆没多久，在街上慢慢走着，就看见在街道的另外一边，正有一男一女正在互相拉扯。

    女的容颜艳丽，男的亦是英俊帅气。

    一眼，傅昀就看出来了，那是罗曼跟唐学琛。

    她微微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见他亦是盯着那一处，最后他踏步亦是拉着她，一起向着那一边而去。傅昀愣愣的，这么直接走过去，会不会不好？

    在罗曼跟唐学琛看见那朝着他们走来的两人，原本的纠缠拉扯瞬间就停顿了下来，罗曼眼中满是惊喜跟痛心，而唐学琛眼里却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这……

    怎么会？

    沈学霖淡淡的扫过了罗曼的脸，随即他的眸光又落到了唐学琛身上，那张脸完全跟他一样的男人身上。起先，两人没有站在一起过，此时站在一起过，在同一片视角里，傅昀发现，其实他们真的是不一样，不是因为那腿，也不是身上的穿着，是感觉，他们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唐先生，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唐学琛从未想过，那个一直隐匿在暗处，从来没有跟他打过照面的人，此时就站在他的眼前，一身的黑色西装，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呢绒大衣，他确实不再年轻，虽然他的脸跟他完全一样，但是站在他面前，似乎他的自信心便没有了，即便他此时已然是一个残缺的人。

    原来，这就是那个沈学霖，那个曾经跟他做了交易的人。

    也是她真正爱的人。

    此时的罗曼早已讶然的说不出任何话来，她双手捂住了嘴，眼眸里是充斥着眼泪，再一步步往后退，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罗曼，你也一起来。”

    他还跟她说话，她说让她一起。

    她怎么会那么笨，两人站在一起，其实根本就是不一样的，她怎么会把他错当成了他，他们是那么的不一样。

    这时，沈学霖又侧头看向了傅昀，“昀昀，我们就找一家咖啡馆坐一会儿，好不好？”

    “……好……”他说要跟唐学琛，估计也不算是什么小事。

    最后，两男两女进了一个咖啡馆，恰好里面还有包厢，便直接要了一个包厢。等侍应生将茶和咖啡送上来，出去后，整个包厢就瞬间沉寂的可怕。傅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这种氛围有点让人闷得慌呢！

    两男两女，对面而坐。

    半晌后，沈学霖拿起一旁的咖啡壶给唐学琛和罗曼倒咖啡。

    傅昀看着那慢慢往下淌的咖啡，哎！总算是有点声音了，也算是一种“慰藉”了，不然真要压抑死啊！

    倒完咖啡后，沈学霖眸光一深看向了唐学琛，“我跟唐先生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唐学琛有点尴尬的应声，确实算是第一次，之前他有次见过他，不过他没看见他的脸，只听见了声音，这么面对面，看得那么清楚，确实是第一次。

    沈学霖笑，“唐先生真是一表人才。”

    傅昀无语，沈教授！你到底要不要脸的？人家那么像你，你夸人家一表人才，是不是在等于夸自己？

    唐学琛听见沈学霖的话，却是后背一阵凉飕飕。现在，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想怎么样，是不需要他了吗，是不是现在准备将他一脚踢开。虽然之前他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隐约知道他就像是他的分身，更像是影子，而他自己则是隐匿在暗处，拒绝暴露在阳光下。

    现在，却是在大街上相遇，看上去似乎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罗曼一直默默坐着，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昀昀，你带罗科长出去转转怎么样，我有点话要跟唐先生说，嗯？”这话语，说不出的柔情蜜意，道不完的情愫，沈学霖的声线更是温柔犹如流水。

    闻言，傅昀微微一愣，正在想沈学霖是什么用意，就看见他朝她看过来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在他眼里看见了不正经，对……就是不正经。

    她连忙转头，看向了罗曼，满是询问口吻，“罗科长，那我们出去走走？”

    或许是沈学霖这样突然的出现，完全将罗曼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里，原本傅昀以为她会立刻拒绝的，毕竟之前她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友善，但是她却是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凳上起身，也没跟身边的唐学琛打招呼，直接走出了包厢的门。

    看着，傅昀随即就想追上去，却是被沈学霖一下子又拉住了，他拽着她的手，仰头对她说道：“注意她的情绪。”

    “好。”傅昀应声。

    随即，她便跑出了包厢。

    ……

    等包厢里只有两个人后，沈学霖便是朝着唐学琛一笑，那笑里夹杂着各种东西，看上去有点吓人，唐学琛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想要跟他说什么，但是当他听见他的话后，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咖啡杯。

    “你跟她……睡了？”

    这样的问话，唐学琛是真的没想到，他略微尴尬的点了点头，“是睡了。”一个漂亮女人投怀送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既然睡过了，就要负责。”沈学霖淡然说道，语气却是略微的重。

    说到这个，唐学琛的情绪似乎亦是被带了点起来，是啊！他是把罗曼睡了，但是反过来，罗曼也是把他当成他给睡了，她想睡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不是吗？

    到底是谁该对谁负责？

    “在协议里，好像没有这一条，您可以过问我的私事。”唐学琛这么说的时候，眼眸里亦是闪现了痛色，那个女人不在乎他不是吗？只把他当成了替代品，哦！现在替代品也不是了。

    “只要你好好对她，那个协议会永远有效，我给你的一切，依然会是你的。”

    话落，唐学琛却是一下子从椅凳上窜了起来，他怒目瞪着眼前的男人，“沈学霖，你到底爱没爱过罗曼？”

    沈学霖却道：“我这辈子就爱了一个女人。”

    “既然你不爱她，就别过问我和她的事。”唐学琛回道。

    “是不该过问，不过这是我欠她的。”她的丈夫是因为他才死，这个总需要还清才行。温隽凉不喜欢欠人，他又何尝喜欢？

    这么多年的情债也该了了。

    唐学琛突然发出了嗤笑声，随即他便看着沈学霖从椅凳上站了起来，他拿过一旁的拐杖，仅是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走出了包厢，似乎他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

    他将难题抛给了他。

    如果他对罗曼负责，那么他给的一切都还在，身份、名誉、地位……

    沈学霖走出包厢的时候，正好看着傅昀跟罗曼走回来，他含笑上前主动牵过了傅昀的手，然后看向了罗曼，他将她的难过与痛苦尽收眼底，他并未言语，仅是朝她点了点头，便牵着傅昀走了。

    这一刻，傅昀觉得沈学霖绝情起来真的很绝情。

    她甚至于都没有勇气回头看罗曼到底怎么样了。

    两人一走出咖啡厅，她就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罗曼，安慰几句难道很难吗？”

    他说：“不难，但是我安慰她，或许会让她更难过。昀昀！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这么多年，她也该醒了，她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她的梦？”

    闻言，傅昀便是一怔，其实刚才她跟罗曼从包厢出来，压根就没离开咖啡厅，而是坐到了大厅里去，她就坐在她对面，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那么复杂，她更是感受到了她的伤痛，她想出言安抚，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对她说，“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他就像是我的一个梦，因为无法触及，所以格外美好，如果我真那么爱他，怎么又会跟唐学琛纠缠在一起，如果我真的那么爱他，一眼就可以将他们两人分辨出来——”

    在傅昀感叹男女之间感情的时候，沈学霖却又说话，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傅昀还是听见了，他说：“我也有我的梦，只是我比她幸运，我的梦实现了……”

    “啊——”傅昀一愣，正想要侧头去问是什么梦的时候，他的唇便是压了上来。

    虞城已经很久没下雪，此时却是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他搂着她，就在虞城的街道旁，缠绵的亲吻，白雪飘落在他们身上，以及发丝上，却是沾染了无数的白。

    ——这大概就是验证了那句，“真想跟你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

    沈学霖已死，活着的是沈生。

    沈生与傅昀最后定居在了嵘城，傅昀仍是开着花店，而沈生则是在古堡内开起了私人心理咨询室。用傅昀的话说，沈教授总算是学以致用了。

    一年后，他们两人的爱情结晶出生了，是一个胖嘟嘟的女娃。女娃的眼睛格外的好看，又大又亮，眼珠黑溜得犹如一颗葡萄，沈先生翻阅了所有的书籍，想给这个宝贝取个好名字。

    但是，最后却是无果，于他而言，似乎那些字眼都配不上他女儿。

    末了，还是沈太太随口说了一个，“就叫初然，沈初然。”

    沈先生爱老婆成痴，怎会说不，就算是老婆娶个再土点的名字，于他而言都是美好的，都是精辟的，都是无人能及的。

    沈初然，真的是好的不能再好。

    在初然小朋友两岁的时候，那幢壮丽的古堡内便是来了一个人。

    那人亦是一身管家装扮，但是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却犹如惊鸿，年过半百，沉稳中更有百般的魄力横生。

    他说他要求见沈教授。

    “抱歉，我们先生最近在休息，已经不看病人了。”他家先生一年里要休息六个月，这六个月自然是要陪着妻儿的，这个在嵘城已经人尽皆知。

    那人却是拿出了一张名片来，他将名片递给了管家，管家在看见那上面的姓名后，便帮他进行了通传。

    最后，沈教授见了这个人。

    那人一进那布满鲜花的书房，就听见那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的男人问他，“你家先生是……”

    “您好，沈教授！我家先生姓莫。”

    沈教授沉吟，似乎有了一丝的了悟：“难怪，难怪……原来是嵘城莫家，莫寰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