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的幸福生活 作者:未知
可云的幸福生活第10部分阅读
会,抨击梅若鸿。
这段时日以来,杭州的媒体极尽所能的挖掘着梅若鸿的老底,甚至有人将梅若鸿这两年所花所用都列出了清单,向世人展示着这个自封的才子,明明贫困却是怎样的挥霍着别人的钱财,引来众人的不耻。
这样的舆论打压以及指指点点之下,梅若鸿彻底躲在了水云间不肯出来,杜芊芊每日陪着他面对各种记者的围追堵截。
面对着这样的阵势,杜芊芊有些迷惑了。她爱上的是放荡不羁、才华横溢的梅若鸿。可是,之后看了报纸,她已经知道那个把梅若鸿批评的一无是处的老者是真正的美术界泰斗,而那次失败的画展正说明了梅若鸿的确没有什么才华。她可以对抗父母之命,可以不屑外界的压力,但她不能忽视自己的感觉。
一个没有才华,却放浪不羁的人,还有哪里值得爱呢?杜芊芊看着那个坐在水云间简陋的床铺上,摔打着画板出气的人,突然有些动摇:她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呢?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后悔?她与父母闹翻,不做大家小姐,而来到这个地方心甘情愿的伺候梅若鸿;她为了爱情胸口纹身的事情已经闹得众人皆知,除了他,她还能嫁给谁呢?而且……杜芊芊想,她是的确爱他的啊!
可又一想到这一贫如洗的家境,颓废萎靡的梅若鸿,以及守在“水云间”外面的记者们,杜芊芊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难以言表的疲惫。
“这都是垃圾,垃圾!画的全都是垃圾!!”梅若鸿疯狂的晃着头,将画纸用力的撕扯着,口中爆发出高亢的吼叫。
杜芊芊蹲下身子,将被揉碎撕烂的画纸一一捡起,扯平,放到面前观看。她不懂绘画,但她还是不忍心看到梅若鸿这样的颓废、哀伤,于是她柔声劝着:“若鸿,我觉得你画的很好啊,没有哪里不好看啊。”
“好?哪里好了?!”好像突然找到了可以发泄的目标,梅若鸿突然转头,赤红的双目盯住杜芊芊,痛苦的咆哮:“我的灵感,我的才华,我的智慧,全都统统不见了!被那一句‘难成大器’打击的全都不见了!!”
杜芊芊有些害怕的退后一步,不放弃的安慰着:“会不会是你的想法太过前卫,太过新潮,所以老先生理解不了呢?你只要一直努力,一定会被认可的不是吗?天才总是孤单的,也总是要经历磨难的,也许度过这次的坎坷,你就可以扬名立万,震惊画坛呢?”
梅若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扬手将纸屑全部扬飞,飘散的纸屑中,他有些癫狂的大声叫着:“什么天才,什么磨难?你也在嘲笑我对不对?你也觉得我就是个废物对不对?!”他问一句,就向杜芊芊逼近一步,眼中再也看不到他最爱的容颜,能看到的只有那日画展所受的侮辱,这些年来世人的鄙夷,语气越发的疯狂。
他一手指着门外,一手扣住退无可退的杜芊芊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大吼道:“你与外面的那些记者一样,都想看我的笑话对不对?醉马画会的人看不起我,你爸爸看不起我,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这里面也包括了你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的!”杜芊芊含泪摇着头,感觉身体都要被他摇晃的散架了,不由得开始挣扎起来,她哭诉着:“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明明知道我是爱你的,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侮辱我的爱情?我有多坚定你不知道吗?”
杜芊芊一边流泪,一边用手去试图扒开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有些疼痛的梅若鸿的大手,却不料话音刚落,梅若鸿突然松了手。本就被他摇晃的有些发晕的身体就这么顺势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到了桌角,额头上被划了一道伤口。
鲜血在刹那间就顺着脸颊流下,将梅若鸿吓的禁了声。
杜芊芊只觉得头部剧痛,脸上黏答答的难受,口鼻中都是血腥的味道。在昏迷前,只能虚弱的说一声:“送我去医院……”
这句话将吓傻了的梅若鸿唤醒,他惊慌的抱起杜芊芊,看着她满脸的鲜血,眼眶一红,嘴里不停的道歉:“天啊!芊芊,我对你做了什么?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怎么能伤害你!”
眼见着人已经昏迷过去,梅若鸿更是害怕,连忙翻遍了这个小小的屋子,却没能找到一分钱,怎么送芊芊去医院?
没有办法了!
梅若鸿壮烈的闭上眼,抱着芊芊打开了门。
一瞬间,闪光灯与按快门的声音齐响,几个守在这里的记者立刻涌了上来,看到他怀中受伤昏迷的杜芊芊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开始不迭的询问:“这是怎么了?”
“杜小姐怎么会受伤的?是你打的吗?”……
“不要问了!快送她去医院啊!”梅若鸿大吼着将所有的疑问都压下,对着记者们咆哮着。
记者们也知道救人要紧,也乐得能趁此机会追踪报道,所以几人合力将杜芊芊送到了医院,还有人给杜家打了电话,通知杜世全。
梅若鸿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痛苦的用双手抓住头发,脑袋埋在膝盖之中,不敢去看那亮起的手术灯。
“蹬蹬蹬!”杜家人匆匆赶来,杜世全一眼便看到了这个罪魁祸首,几步冲过来,狠狠地对着梅若鸿就是一脚。
梅若鸿一反常态的没有反抗,反而就势跪在了地上,哭泣的吼叫道:“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推倒了芊芊!如果芊芊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您打我吧,骂我吧!我对不起芊芊,是我的错啊!!”
他这副涕泪横流的样子,彻底恶心到了杜世全,干脆便不再理他,只关心的询问着女儿的事情。
杜世全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画展之后,他就严令杜芊芊与梅若鸿断绝关系,不许来往了。但杜芊芊上来了倔劲,竟然闹起了绝食。杜芊芊的母亲心软之下就偷偷放女儿去探望梅若鸿,本来杜世全这几天忙着压着报纸不要乱写就已经够辛苦了,哪里有太多精力看着杜芊芊呢?没想到这母女俩都是不着调的,居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刚刚买通了几家报纸,将杜芊芊的事情压了下去,可是现在一来岂不是做了白工?早知如此,就不该心疼女儿,直接将她捆手捆脚绑在家里算了!杜世全气的脸都白了,杜家的脸面是彻底别要了!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对围上来的几人说了一下杜芊芊的病情。还好并不严重,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这让几个人都放下了心,梅若鸿也终于擦了眼泪站了起来,几个一起而来的记者也兴奋起来,掏出笔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若鸿?”
梅若鸿回头,只见一个打扮土气,满面风尘的中年女子正激动地看着自己,她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也同样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谁?”梅若鸿因为刚哭过,声音还有些哑。
“是我啊,我是翠屏啊!”翠屏激动极了,她没想到到了杭州不过两日就能找到了他!
这一路颠簸辗转到了杭州,她的身体就不大好了,勉强支撑着询问水云间的位置,没想到只是问了几个人,就有一个记者先生,和一位记者小姐将她和画儿带去吃饭,说能帮助她们。翠屏是个单纯的人,自然就将梅若鸿在老家的求学、娶妻的经历全部和盘托出。
那两位记者也确实是同情翠屏母女,见她已经病的要撑不住了,便好心拿了些钱待她来医院看病,没想到刚走进医院大门没多远,便看到了梅若鸿。
“对了,这是画儿,你还没见过呢。”翠屏苍白的脸上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将身边的女孩子向前推了推,轻声道:“画儿,快叫爸爸。”
此话一出,众人都被惊呆了。
画儿只盯着梅若鸿打量着,才犹犹豫豫的说:“你真的是我的爸爸?”
梅若鸿难以置信的摇头,瞪大了眼看着翠屏和画儿,踉跄后退,口中喃喃道:“你们是谁?什么画儿?我不知道!”
翠屏只以为过了太久他记不太清了,便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了他写的信,轻声说道:“这是你以前写的信,地址只说了是‘水云间’,我和画儿找了一路才找了来,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家里爹娘都去了,我是带着画儿来投奔你的。”说着,将包袱里梅若鸿父母的牌位拿了出来。
梅若鸿一见父母的牌位,眼圈立刻红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爹、娘,孩儿不孝啊!你们,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爹啊,娘啊……”这一举动,无疑就等于承认了翠屏刚刚的话了。
见他哭得凄厉,翠屏也抹起了眼泪,画儿则很乖巧的走到梅若鸿身边,伸出小手帮他擦着眼泪,自己忍着眼泪安慰道:“爸爸你放心吧,爷爷奶奶去的时候并没有怨你呢,他们说你一定是有了大出息了!爸爸你别哭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闹剧,感动的完全没有,只剩下叹为观止。
于是,第二天报纸的标题既狗血又八卦:
忘父母抛弃妻子,新女友头破血流。
梅若鸿再次成为了杭州人们议论的焦点,这一次,他是彻底被盖上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以及“暴力野蛮”的标签。
第53章
汪子默等人是第二天看到报纸时才知道了翠屏母女的事情,先是惊讶,随后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子璇只是捏着报纸冷笑连连,笑着笑着眼泪便涌了出来,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了,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东西?!
“子璇,别哭了,这么个人渣不值得啊!”依萍帮她擦着眼泪,轻声劝着。
“我只是哭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还让大家为我担心了……”子璇吸了吸鼻子,看着关切的围着自己的朋友们,笑容有些勉强。
可云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子璇更多的是哀悼那段懵懂无知的岁月,和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吧。
“哥……”子璇突然有些犹豫的出声,看着手中的报纸,轻声说道:“报纸上说,翠屏的身体特别不好了,你能不能帮帮她?就这样被丢在乡下十年,还自己带大了孩子,照顾公婆和他的家人……她太苦了……”
“哎……”子默叹着气点了点头。他也仔细看了报纸上的文章,上面写道翠屏的身体已经极大的亏损,怕是很难好起来了,即使调养也需要很长时间和不少的花费,这哪里是梅若鸿能承受得起的呢?
虽然不齿梅若鸿,但子默和子璇对于翠屏母女是真的同情的,也许是子璇也是被梅若鸿害了,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汪家兄妹决定出手帮一帮这对母女。
但毕竟不好亲自出面,汪子默便让老陆拿了些钱,送到医院去,帮翠屏付一些医疗费用。好在经过报纸的报道,此事已经搞得杭州人皆知,不少好心人也去医院看望翠屏了,所以汪子默的做法也不是很惹眼。
不多时,老陆便回来了,给大家讲述了他在医院的见闻。
“咱们杭州的好心人真是多,好多人都买了水果补品给这母女俩送去,”老陆有些自豪的拍拍胸口,但随后就叹了口气,“翠屏身体太虚弱,睡着了,全是那个叫画儿的小孩儿在打点。我就没见过那么懂事的孩子,又听话又乖巧,什么都会做,伺候妈妈那个周到啊!简直就不像个小孩子!”
老陆是真的心疼那么可爱却又瘦弱的孩子,不停的描述着画儿的懂事,听得一众人都唏嘘不已。
可云有些不忍的咬着唇,她清楚地记得原著里那个叫画儿的小女孩,的确懂事的让人心疼。却不幸有个这样的爸爸,和一个传统又封建的母亲,真不知即使现在改变了许多,她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那梅若鸿呢?他在做什么?”可云想到这个无耻的男人,发问道。
老陆的话匣子停下,脸上毫不掩饰的深恶痛绝,恨声道:“他能干什么?一边说着他会担起这个责任,一边天天在杜家小姐的病房外流连不走,自己的老婆他不管,全让画儿一个人在那里守着!”
几人都没想到梅若鸿会不着调到如此地步,都这样的时候了,他还只想着杜芊芊?什么责任?那是他的妻子和女儿,就只有责任二字吗?
“这样的人,真是说他是人渣都抬举了他!”依萍气呼呼的骂道。她一直觉得陆尓豪就很不是个东西了,但是发现真的是人品无下限,居然在这里遇到个更不是东西的。
“真是难为翠屏了,能把画儿教的这么好……”可云低头轻声叹着。她已经全盘接受了可云的记忆,自然也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很可爱很乖巧,会看到她就笑,会跟着她的声音依依呀呀的说话。如果她的孩子长大了,会不会也跟画儿一样的乖巧懂事……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突然席卷了她的心绪,喉咙有些发堵,眼眶一热差点涌出了泪来。
汪一鸣最先发现了她的异常,立刻明白了过来,后悔翠屏母女的事情应该背着可云的,这不小心就勾起了她的痛苦了!他忙拉过可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将人拉了出去。
转身走到汪宅的一个小卧室,坐到床上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汪一鸣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叹息道:“难过就哭出来吧,我在这里呢。”
可云却只是靠在他的胸口,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语的摇了摇头,不肯眨眼,她怕泪水不听话的掉下来。
“可云,我们可以有孩子的,不用去羡慕别人。”伸出手,轻轻帮她拂去眼角的泪珠,汪一鸣轻声说。
明明是这样露骨的话语,却让可云的心中一颤:他知道,他知道她心中的痛在何处,他知道她无法忘怀那个小小的孩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为了那个无缘的孩子,自从康复后,可云第一次痛哭失声。
好半晌后,可云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有些抽噎的拿过汪一鸣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从他的怀里坐起,正视着他。
她想,不能再逃避了,有些事情真的该说清楚了。
“我不相信你不介意我的过去。更何况我还有过孩子,我还爱着那个孩子,你心里会不会有疙瘩,这个疙瘩有多大?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舆论又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压力?虽然我说过相信你,但是我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承受的起之后的事情。我需要和你谈谈,做出选择。”
就因为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离不开他,所以她必须在彻底陷下去之前,将所有的后果都考虑到。就算两个人排除万难真的在一起了,她也不希望他们会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在以后一次次的争吵中将感情消磨掉。
汪一鸣有些好笑的将被泪水打湿的衬衫扯了扯,将人又重新搂在了怀里,问道:“你要做什么选择?爱上我,还是离开我?”
可云被他转移的话题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直视着他,很郑重的点点头。
汪一鸣皱起五官,哀怨的叹气:“这么久了,你还没爱上我啊……我该感慨自己做人失败吗?不,是作男友失败?”
小手爬上他的腰间,轻轻捏住,作势要拧,可云咬着牙威胁:“你给我说正题,不许转移话题!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想好好谈谈的,怎么严肃的气氛就突然不见了?
“好吧好吧。”汪一鸣放弃的告饶,捏了捏她因哭泣格外红润的脸蛋,表情也正经了起来,说道:“我承认,我嫉妒。我很嫉妒那个男人,他得到了那么单纯那么懵懂的你,你甚至还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但是,我不可能迁怒于你,这不是你的错,他是少爷,你是丫鬟,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怎么可能反抗的了?”
可云愣住。
似乎……误会了?
难道汪一鸣认为她是被强/暴的?
其实也不怪汪一鸣误会,他认识的可云不是没有见识没有主见的女人,也不是会被爱情迷昏了眼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看上陆尓豪那样的人?若说这还只是猜测,但后来看到李副官一家对陆尓豪的仇视,以及陆尓豪不敢承认的架势,怎么看都像是陆尓豪强了当时还年幼无知的可云,然后那个王雪琴帮儿子出面摆平吧?
至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什么的,汪一鸣认为不会是可云自愿的。他也曾经调查过那段过往,但似乎连依萍都不认为可云和陆尓豪有什么暧昧,因为大家总是一起玩的,谁也没有想歪过,否则也不会等到多年后才把事情揭开了。
再加上陆尓豪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见了一次就似乎看上了方瑜,还在路上拦住陌生女子就调/戏,明显就是个色狼!当年的可云本来就身份卑微,还只是个无知的小女孩,哪里的反抗的了他的暴行?在被人发现之前,不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那个畜生的折磨!想到这里,汪一鸣又开始冒火。
最主要的是,汪一鸣坚信可云的眼光。如果可云真的曾经爱上过陆尓豪,而现在都没能爱上他汪一鸣……那岂不是说明他还不如陆尓豪那个渣?!所以,颇有些自恋的汪一鸣坚定地认为,陆尓豪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熏心的畜生,可云就是受害者。
可云不知汪一鸣所想,但却松了口气。被人强/暴,和无媒苟合是根本上的区别:一个可能会惹人怜惜,一个却只能遭人鄙夷。
那些过错,本就不是她做的,但她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体,便不得不承担起来。如今时间已久,陆家人四散,过往的真相已经无处可循,可云自然不会傻到主动说出其实当初的可云是自愿的之类的话来。
恋人之间的确应该坦诚,但也需要有所保留。
前身犯下的错,本就不该成为现在的她追求幸福的阻碍。而既然汪一鸣已经把那些阻碍抛开,她也当然不会非得再捡回来闹得谁都不愉快了。所以,就让他误会下去吧。
想通了的可云继续问:“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介意吗?我毕竟是……的女人了,他们能接受吗?”
“家人?”汪一鸣抱着她,冷笑两声,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意:“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家人。”
可云惊讶的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意思。明明人尽皆知,汪一鸣的爷爷在法国,颇有声望地位,就因为他爷爷的身份,在法租界他才能横着走,无人敢惹啊!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中国?那是因为我在那边的十几年,一直在闹,在惹是生非,在游戏人间,为那个老头惹了无数的麻烦,他才终于忍无可忍放我离开的。”汪一鸣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
“你……”可云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居然对骨肉亲人有这样深的恨意,只能回手抱住了他,聊作安慰。
“没什么的,”感受到她的担心,他眼中的寒冷稍融,声音却还是冷峻:“我妈妈和爸爸相爱了,也在法国结婚了。但是,爸爸担心妈妈的身份不会被家里接受,便只是私自结婚了,当然引起了家族震怒。爸爸担心妈妈在法国会受到伤害,便让妈妈带着我先回国躲避,他将事情处理好了便来接我们。”
可云听到这里眨眨眼,觉得这么像家庭伦理狗血剧?不过本来她就身处琼瑶剧中,狗血点也不奇怪吧?
“但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爷爷拿到了一张鉴定书,我与父亲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便连见都没见我一面,就逼迫着爸爸和妈妈离婚了,爸爸没多久也在意外中丧生了。妈妈得知这个消息,一病不起,之后汪家也渐渐没落了。”汪一鸣的手臂紧了紧,表情却很平淡。
可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有些心疼,他一个孩子要怎么活下去的呢?
“然后多亏了离叔照顾我,直到我那个爷爷查清楚了当时是有人做了手脚,我的确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于是他后悔了,愧疚了,便将我接到了法国。可是他没考虑过我是不是稀罕他的那个家族,什么贵族礼仪什么上流社会,虚假的只有利益的交往,我不屑理会。”汪一鸣的语气中难掩的厌恶。
“恩,我理解。”可云点头,前世那么多欧洲上流社会的小说、电影之类的没少看,自然知道那里的确没法让人喜欢。
“所以我一边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底线,一边与几个大学好友自己创业,多年的积累下来,我也算有了经济能力之后,便在法国为妈妈和爸爸报了仇,枪杀了那个混蛋。可是对方也不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所以爷爷为了家族,只好放弃了我,推我出去认罪。”
可云惊讶的张大嘴,他爷爷不是愧疚吗?怎么这就放弃了孙子了?
“呵呵,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汪一鸣看她的样子,笑出了声,耸耸肩继续道:“但还是低估了我,我既然敢动手杀人,就有能脱身的筹码。后来我到了上海,与法国断了关系。当然,老头子还是有些良心的,特别嘱咐这边法租界的人照顾我。可惜我不需要了,我的羽翼已丰,即使没有他,在上海也没什么人敢找我的麻烦。”眉宇间,是一种可云从未见过的桀骜不驯,却不让人觉得他就本该是这样自信强大。
“恩,我相信。”可云相信他,能够在那种大家族的争斗中存活,能够手刃仇人而又顺利脱身,又能在乱世中创出自己的天地,其中的危险哪里会是他轻描淡写的叙述能勾勒出来的呢?不知身边这个人,在她没有认识他的时候,经历过多少苦楚。
“所以,除了离叔,我没有什么家人了。子默和子璇自然是接受你的,离叔也不会对我的选择有异议,所以,和你在一起的事情,我的决定就足够了。”汪一鸣抚摸着她的发顶,轻松的说。
“汪一鸣,我有没有说过:遇到你,我何其幸运?”可云只觉得心口满满的酸胀,浅笑着看着眼前的人,视线似乎又开始变得模糊。
“恩,我也觉得你挺幸运的。”汪一鸣煞有其事的点头,顿时让可云无语的将感动的眼泪全部收回。
“你给我配合一下气氛会死啊!”可云几乎要抓狂!
“,好吧,重来。”汪一鸣从善如流的调整好表情,换上一副感动的姿态,肉麻兮兮的说:“亲爱的,我也好幸运……”
“你还是不用配合了……”
第54章
梅若鸿痛苦的蜷缩在水云间简陋的木床之上,冷风从木质的墙壁缝隙中钻入,即使隔着厚厚的棉被,也几乎凉到了骨头里。
他紧紧的闭上眼,回忆着这段日子来的一幕幕,他不知道不明白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他的绘画才能被彻底的否定,他的“前世”突然出现,他与芊芊再不能相见,他从一个大有前途的画家沦落为千夫所指的懦夫。他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爸爸,吃饭了。”画儿从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轻声的叫着。
是,还有这个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女儿,居然已经十岁了。梅若鸿睁开眼看着瘦小的还不如七八岁的孩童长得健壮的女儿,有些无奈有些烦躁,却尽量平静的只是“嗯”了一声,便翻身坐起。
坐到餐桌旁,画儿已经做好了两个简单的菜,盛好了米饭。梅若鸿拿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咀嚼着,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回忆起的是与芊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芊芊是个富家小姐,在与他一起之前哪里做过什么家务呢?他记得芊芊第一次煮饭的时候,以为吃四碗饭就放四碗米,结果做了好大一锅;记得她做菜的时候,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却两人一起吃的那么开心……
而现在呢?他守在芊芊的病房外整整两天,却没能见到她一面。他明白,既然翠屏母女来了,他哪里还有资格得到芊芊的爱呢?面对旁人的鄙视和杜世全的唾骂,他只是哀求着再见芊芊一面,亲口道歉。
但最终,无功而返。
他很快便没有了心力再去考虑芊芊,因为在舆论的巨大压力下,不他得不背负起他的责任,供养这一对母女。
“爸爸,是饭菜做的不好吃吗?”画儿见他呆滞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的。挺好吃的。”梅若鸿挤出一个笑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个孩子。这是他的女儿,骨肉相连的女儿。对于这个孩子,他先是震惊、抗拒、妥协、到一点点的怜惜。
他也不是石头心肠,画儿的懂事听话他也看在眼里。但是,这样的懂事乖巧只会衬托出他的无能和懦弱,让他更添压力。他不得不振作起来,找一份工作来供养这么好的女儿,和那个重病的妻子。
翠屏还在住院,医疗费都由好心人帮忙垫付了。但是,这又能维持多久?翠屏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画儿还要上学,这其中需要的钱梅若鸿已经无法想象。
在现实面前,他不得不收起清高的姿态,向金钱低头。
他想过像那些游散画家一样去帮人画肖像,但在权威人士的否定和鄙弃后,他没有了在美术界立足的资本。梅若鸿这三个字在杭州几乎已经家喻户晓,他还哪里有脸面拿着画板去西湖边作画?况且,他已经对自己的才华没有了半点的信心。但是,除此之外他能做什么呢?梅若鸿很茫然。
画儿见他有心事,便只是低头吃饭,不再询问。很快吃完之后,便站起了身子收拾自己的碗筷,然后将预留出的饭菜装到饭盒里,说道:“爸爸,你先吃吧,碗筷你放着就好,等我回来洗。我去给妈妈送饭。”
梅若鸿放下没有吃上几口的碗,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跟你一起出去。”他虽然不愿意面对那些记者,那些舆论,但他不能不出去工作。
“好!”画儿一听这话就笑开了,高兴地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她本来很高兴能找到爸爸,但却很快敏锐的发现爸爸对于她和妈妈的到来一点也不高兴,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说,不敢多动,生怕惹了爸爸的不开心。现在突然看到爸爸振作起来的样子,画儿心情也跟着好了。
梅若鸿打开房门,便立刻有两个记者凑了过来。
“爸爸……”画儿有些害怕,她不太清楚为什么她和妈妈已经把老家的事情都说了,这些人还是缠着不放,甚至围在她家的周围不肯离开。
梅若鸿见她好像受惊的小兔一样可怜,不由心里一软,将女儿揽在怀里,第一次对着记者大声训斥起来:“你们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我知道!但是你们难道没看到画儿只是个孩子吗?你们要把她吓到吗?我梅若鸿随便你们怎么写,但是别伤害画儿!”
突然显现的男子气概不但没有威慑到两位记者,反而引得对方嗤笑连连:装什么慈父?伤害到画儿?你这个抛弃她们母女十年不闻不问的,才是伤害她们的罪魁祸首吧!
但终究这两个记者也还是不忍心见小小的孩子受到惊吓,便没有再做什么,放任他们二人离开了。
将画儿送到医院门口,梅若鸿转身离开。
他不想去见翠屏,对画儿也许会有怜惜有亲情,但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他是真的不能接受。明明都已经是“前世”了,为什么还要出现来打扰他平静的生活?若是没有她,若是她没出现,他现在还是和芊芊在一起吧……
胡斯乱想着,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日展厅的门口。
惊觉自己竟然走到了这里,梅若鸿唯恐别人认出一样的低下头,想要转身离开的瞬间,却看到了一则招工广告。招聘装裱书画的工人,工资按工作量计算,装裱一张一元钱。
对于装裱字画,梅若鸿并不陌生。但是曾经的他,只是负责绘画的那个,旁观着工人为他的画进行加工,展览,何时亲自动手过呢?但是流程他却是清楚的。
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被丰厚的待遇所吸引,他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得到了这份工作。
但是他不能立刻就开始工作,而是需要为期两个月的学徒生涯。梅若鸿是不服气的,他并不相信装裱而已能有多么复杂,直到他亲眼看到了其他工人托裱画心、镶覆、砑装的繁复步骤,种类繁多的工具和材料,才知道这看起来简单的工作,是多么的需要技巧和经验。而且,装裱一副书画,即便是手艺纯熟的,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更何况是生手的他呢?
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于是,梅若鸿不得不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他将所有的怨恨与不甘都压在了心底,几乎是自虐一样的辛劳,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认命。
直到在新年的前几天,他终于勉强算是学会了,然后接受了他的第一幅装裱作品,落款是:汪子默。
他的手一抖,几乎将浆糊甩到了这幅画上。
“你干什么!这么不小心?”一旁的他的师傅皱眉道,装裱的工作一定要千小心万小心,若是不小心将画毁了,可不是他们能赔得起的。
“这是……要举办画展了吗?”梅若鸿目光飘忽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感觉自己曾经的那些光辉的时光,恍若隔世。
“是啊。”师傅在这里工作久了,自然也知道美术界的一些事情,说起来也是侃侃而谈:“这回是汪子默先生举办的画展呢。哎,听说可是很得徐暮生老先生青睐呢。我看啊,这次画展一定成功!”
徐暮生……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脑海中徘徊。梅若鸿突然想起,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人。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在画展,以一面之词否定了他,他不会受到那样的贬低;若不是他的批评引起了记者的注意,他的过往也不会暴露于世!
为什么,同样是画家,他要为难自己,却帮助子默!
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
压抑许久的愤慨和怨恨终于爆发,梅若鸿瞪大了双眼,腾地站起,将手中的画狠狠地掼在地上,夺门而出。
“哎?还真是暴躁……”老师傅忙捡起画作小心的抖掉尘土,笑盈盈的望着梅若鸿狂奔而去的背影。
醉马画会的画展第一天。
此次画展是由汪家与谷家联合出资举办,醉马画会全体成员参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子默的画作,毕竟他是被徐暮生当众夸奖过的。
只是,在这个时候,在梅若鸿的画展失败不过半个多月后,醉马画会在同一个展厅举办画展的举动,让人们不得不有了种种猜测。
“喂,你说他会不会来?”可云看着人来人往的参观者,问身边的人。
“怎么可能不来?”汪一鸣百无聊赖的向门口张望着,十分期待:“我特意让人将子默他们办画展的事情透露给他呢,他要是不来我岂不是白费力气?”
可云有些同情梅若鸿了,瞪了汪一鸣一眼:“人家都老老实实去工作了,你还不放过他。”
汪一鸣无辜的摊手:“他老实工作?若不是我让人照顾他,就凭他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子,谁会收他做学徒?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彻底的无可救药了。结果呢?学徒当了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对师傅指手画脚起来,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他以为他是谁?这种人,没才还敢傲物,谁受的了。”
“你把子默带坏了。”可云看着站在画展门口,西装革履迎接来宾的子默,惋惜的感慨,“他居然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非要在这里办一个画展,给梅若鸿一个鲜明的对比,一个沉重的打击……”原著里那个先是烂好人、后是没头脑的汪子默哪去了?为什么突然无耻的这么有格调?
汪一鸣无辜眨眼:“这关我什么事?而且要把这事透露给梅若鸿的还是子璇呢,我只是按吩咐办事。要是那个梅仙人深深受到伤害,也不是我的错。”
“你们也不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可云瞪他。
“梅若鸿而已,他能怎么样?”汪一鸣不屑的笑,“杜世全彻底恨死他了,也让杜芊芊与他断绝了往来。就他一个人,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我们可是都指望着他过来好好闹一场,给这次的画展多增加些噱头呢。”
真是恶劣!
可云扭过头不睬他,但视线不自觉地也开始向门口飘。
汪一鸣也不管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伸手将可云的肩揽在怀里,笑嘻嘻道:“没办法嘛,有时候天才也是需要庸才和蠢材来衬托的。”
果不其然,画展开始不过半个多小时,梅若鸿出现了。
一如既往的邋遢模样,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胡渣,不修边幅的衣着,就那么直冲冲的闯到了展厅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为何守在门口的保安没有拦住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他。
他在第一幅画的前面站下。
那是子默的画作,画中是一个白衣的女子,正坐在一架钢琴的前面十指跳跃,面容娴静温婉。梅若鸿认得,这是子默的女友。
闭上眼,他的眼前浮现的是他为芊芊做的那幅画,那副胸口刺着红梅的画作。那副充满了感动和爱意的作品,丝毫不会比眼前的这一副差!听着旁边参观者的赞口不绝,梅若鸿感觉到上天是那么的不公,那么的偏心。
为什么?只因为他梅若鸿出身不好吗?就这样的不给他机会,之因为一个人的不喜就彻底否定了他?他的才华他的创作,就这样被埋没,无人理解!他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愤,一幅幅的看下去。
沈致文的,钟舒奇的,叶鸣的……醉马画会所有的人的作品都摆了出来,唯独漏掉了他,他这个曾经在画会里最受欢迎,最有天赋的人!
身体颤抖着,梅若鸿咬住下唇命令自己不许怒吼出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声名狼藉,他知道他不该来这里,但他不甘心啊!默默无名的人,碌碌无为的人都得到了认可,为什么他不可以?!他的冤屈,他的怀才不遇有谁能懂?
“咦?这不是若鸿吗?你来参观我们的画展?欢迎欢迎啊。”沈致文走到梅若鸿身边,友好地打招呼。
梅若鸿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个人,这个在画会里曾经只是普通的,几乎算是他的跟班的人。现在呢?他西装革履,衣着光鲜,一副精神焕发的得志模样。对比自己呢?梅若鸿低下头,看着自己卷边的布鞋,褴褛的衣衫……
“命运何其不公啊!哈哈哈哈哈……”突然,他伸开双臂,仰天长啸。
早就在默默关注着他的几人同时被这声咆哮吓得一抖。
汪一鸣揽着可云,颇为同情的念叨:“命运真是倒霉,躺着也能中枪。”
“噗!”可云没忍住,喷笑出声。
第55章
什么叫命运不公?
命运不公,指的是上天给了你理想和抱负,也给了你实现理想的才华和天赋,在你为了自己的理想久久的奋斗之后,却在你厚积薄发的瞬间,一飞冲天的时刻,硬生生的折断你的翅膀。名书院网友提供更新
自古以来,心怀天下却郁郁一生的文人马蚤客数不胜数,他们可以感慨命运的不公,上天的不平,但梅若鸿没这个资格。他羽翼未丰,便想展翅飞翔,摔个遍体鳞伤又如何怪的了别人?
他太怯懦。他出身贫寒,因此自卑,怯懦的不敢回头看一看自己的立足之地,只想闭上眼睛冲出这个家庭和道德的牢笼,向高处攀爬。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肯面对的过往,只会将他越缠越紧,直到在他奋力爬到某个高度时,将他拽回到原地。
他太虚荣。他空有天赋而不知珍惜,空有灵性却不肯努力。洋洋自得的生活在花团锦簇之中,却心生荒芜,本被才气填
可云的幸福生活第1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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