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懿传【全六卷】 作者:流潋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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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慈宁宫里不用就是。皇额娘何必都剪了，仔细伤着自己的手。”

    太后淡淡笑，那笑意却是碎冰上泛起的亮儿，叫人发寒，“从前只听闻唐玄宗为杨贵妃千里送荔枝，跑死了许马儿。到了皇帝这里，倒也来了这出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枣花来。真真是段奇闻了。”

    如懿慌忙便跪下了。这不是她该说的，也做不得什么。跪下是最好的姿态。

    太后道：“哀家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你固然是不知的，皇帝又喜欢气派，便是靡费些也没什么。到底不是孝贤皇后在的时候了，还能劝劝皇帝节俭为上。”

    如懿的面上就红了，“儿臣无能。”

    太后客客气气地笑了，“你哪里无能，哀家瞧你也实在能干。寒氏的脸怎么伤的？皇帝的手是怎么伤的？这次是伤了皇帝的手，下回呢？再举起刀子来能要了皇帝的命。便没动刀子，色字乃刮骨钢刀，少英雄好汉都受不住。何况皇帝在兴头上。你还替他左右瞒着，打着斋戒之名保全他的颜面，也真够难的。”

    如懿额头上冷汗直迸，原来太后早就都知道了。哪怕她困坐深宫吃斋念佛，不过问宫中事。但她只以儿女为念，故洞若观火。

    如懿磕了个头，心悦诚服地拜倒下去，“皇额娘既然都知道，儿臣也不敢隐瞒。但儿臣这么做，只心为了皇上。若是张扬出去，实在有损皇家圣明。”

    天光悠长，扯得珠帘的影子晃晃悠悠，有了生命。这样墨漆漆的生命突兀地耸立在四周，诡异地瞄着她。太后凝视如懿片刻，长长地嘘了口气，“我的儿，你是番苦心。是皇帝昏了头，颗心都被寒氏迷住了，险些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哀家不能阻止寒氏入宫，也不能阻止她侍寝。但你可曾想过，按她这么个侍寝法儿，若是生下了孩子来，该如何呢？”

    如懿赔着笑，却如何敢说香见也抗拒着孩子的到来，只得道：“也未必这么快……”

    太后截然打断：“身孕这回事，股子运气来，就住在肚子里了。哀家知道，寒氏肯活下来，是皇帝要你去劝的。可你也明白，那是勉强的。个女子怀着怨气侍奉着男人，那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便是把她族人都拉来了住着也样。皇帝若再脑子热，非得立了寒氏的孩子，就如当日顺治爷定要立董鄂皇贵妃之子般，哀家这个太后也阻止不得。那也好，倒叫咱们辛苦打下的寒部，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大清江山。

    如懿的心鼓鼓地跳着，每跳，都胀得生疼，“那皇额娘如何打算？”

    太后眼帘微垂，轻轻嗽，福珈端着壶青瓷汤盏进来。太后道：“应都准备好了。喝下去，要她了百了。”

    如懿的面色瞬间苍白了，膝行上前，恳切道：“皇额娘这么做固然是为江山万年思虑，但皇上正在爱宠容贵人的兴头上，若贸然处置，恐怕伤了皇上的心。”

    太后嘴角弯，“哀家知道，皇帝心疼寒氏。可这碗药下去，她侍寝依旧，便也生不出孩子来了。这并未违背皇帝的意思，哀家也并不要寒氏的性命，只要她来日孩子的性命。”

    如懿垂脸半晌，终于仰起头，对上太后静若寒潭的目光，“皇额娘，您明知这样做，皇上会恨臣妾。”

    殿中点着幽幽的檀香，南红串玻拍珠帘悠然轻卷，袅娜的烟雾在重重的锦帐间凝成抹，又絮絮飘散，弥漫于华殿之中。

    太后的声音沉沉的，像是钻着耳膜，“哀家知道你不愿意去，是下不得手，二则还是太在乎皇帝的心意。可你是否想过，你当日替皇帝劝服寒氏留下性命，是皇帝拿着皇后应尽的职责迫着你去。但哀家

    今日迫你，也是样。只为你是六宫之主，安定后宫是你的职责。所以，这件事是哀家的意思，却也只能让你亲手端去看她喝下。”

    如懿的手撑在地上，寸厚的锦毯按在手心绵绵的软，却也发痒。那痒是夏日里的小虫子，点点咬着皮肉钻进去，百折不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六宫之主的职责，就是听从他人没有自己么？儿臣既得听皇上，又得听太后，除了两难，别无他法。”

    太后笑意温和，“你可知道当年皇帝为何会选你继位为后，只因你家道中落，再非显赫。母家也无人在朝为官。比不得孝贤皇后满门富贵，除了依附皇帝，你并无其他法子。如今，你便尝到这里头的好处了。所以哀家劝你句，想要坐稳后位，该听的听，该做的做便是了。”

    如懿跪在阳光底下，十月的日色透过翡色烟罗纱似晕开的桃花蘸水，雾气蒙蒙，可她的背脊上却阵阵发着寒。

    容下香见的命，是顺皇帝的意，亦开罪了六宫嫔妃。迫使香见喝下这碗汤药，是顺了太后的意，安了嫔妃的心，却是大大逆了皇帝的欢意。她在焦灼里，忽而想起香见那日的话，她打了个激灵，若是有了孩子，香见会如何？

    太后并未容她细想，抚着怀中把金丝檀琢碧玺如意，徐徐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皇帝要寒氏，哀家容她。可要再有子用上的事，那便不能了。其中利容，你自己掂量吧。”

    第八章 空月幽

    如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慈宁宫，飘飘忽忽的，足下无力。待走到宝月楼外，她的魂总算回来了，颗心亦沉沉定了下去。

    举眸望去，见到的人竟是婉嫔。

    西风渐起，呜咽着穿过红影碧栏的宫阙，婉嫔着身深竹月色缂丝并蒂莲纹锦衫，披着斗珠莎青绉绸皮袄，越发显得怯弱无比，如寒潭瘦鹤。她见了如懿，怯怯行过礼，大是不好意思。

    如懿见她戴着色全新的猫儿眼赤金吴翠花钿，不由得停下步笑道：“皇上新赏的？昨儿内务府才送来的。”

    婉嫔面色微红，垂着脸道：“皇上惦念，臣妾铭感于心。”她说着，下巴几乎低到了胸上，嘤嘤道，“只是臣妾也快有半年没见着皇上了。”

    如懿打量她，“你来这儿，是想见皇上？”

    婉嫔窘得满脸通红，越发支支吾吾，“不是，臣妾只是好奇……”她低低叹息，“臣妾只是好奇，皇上那么宠爱的女子，平日起居坐立，会是何等模样？”

    如懿怔，蓦地想起宫中曾有传闻，说婉嫔有股子痴病，总爱在最得宠的嫔妃宫门外窥伺，而平素往来者，是得皇帝欢心的女子。

    这般想来，倒是真有些影儿。

    从前得宠时的海兰、意欢与自己，后来阵的嬿婉。便是和嬿婉疏远后，她也只是静静看着，保持着刻意的距离。

    并非趋炎附势，婉嫔也不算那样的人。她，直是六宫莺燕里最沉默安静的影子。

    如懿便道：“容贵人是很美。”

    婉嫔脸涨得血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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